“怎麽，又走神了？”

發呆中的姜梓鳶腦門上被人用鋼筆套點了一下，冰冷的觸感讓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眼前的少年挑高了眉梢，正彎腰打量著她的神色，冰藍色的眼瞳中有小心掩藏的關懷一閃而逝，“雖然你只是名義上的董事會成員，但也不能整天這樣浪費本大爺的時間啊。”

“跡部……”她揉了揉眉心，抱歉地對他笑了笑，眉宇間依舊凝著化不開的焦慮，“對不起，我……我只要一想到，兩天後就是最後一波三級Kaiju入侵的日子，就沒辦法集中精神考慮談判方面的事。你直接把材料給我吧，這兩天我看完再給你寫反饋意見。”

“算了吧。”少年後靠在紅木辦公桌邊沿，擡手撩了撩自己微翹的發梢，略顯傲慢地拒絕道：“你的心思都在那兩個人身上，啊嗯？真不明白你在擔心什麽，楚的能力還需要你去質疑？”

“不是質疑，楚軒再厲害，他也是人類。人類的天性就是軟弱的，即便削弱到了極限，也會本能地渴望有人關心，明白嗎？”姜梓鳶理了理面前的文件夾，站起身拍拍跡部少爺的肩膀，“做生意我們幾個都不擅長，辛苦你了。水門已經和我打過招呼，財團設立的希望基金會這兩天需要他過去清查賬務，救助的孤兒的名單也要他去核實，所以他就不留下了。”

跡部眼都不擡，翻著手機通訊錄道：“知道了知道了~說得好像沒了你們幾個公司就運作不起來一樣。你買了去香港的機票？”

“唉？”姜梓鳶楞了一下，“你們怎麽都知道了……今天早上尊問我的時候我就在奇怪了。香港那邊的Shatterdome基地已經竣工了，聽楚軒說，他有辦法吸引Kaiju，使得它們固定在東亞、東南亞太平洋區活動。他昨天問我有沒有興趣過去觀戰，反正我也沒事，過去看看也好，如果發生意外還能幫他們一把。”

“後天第一代人造機甲就能投入使用了？”跡部少爺擡起頭，明顯很是驚訝，“這才幾天？七天？楚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姜梓鳶走到門邊，握著把手回頭笑道：“沒那麽誇張，機甲是早就在制造中的，楚軒去了直接幫忙解決了Drift系統的同步問題，他現在可是破例直接掛了少校的軍銜，聽郭嘉說研發組基本上已經是楚軒的後宮了。”

Drift系統是人類模仿影視作品的產物。人體與機甲鏈接後，驅動機甲所反饋的大量數據和指令會給獨立的人腦神經系統造成巨大負荷，最嚴重的後果莫過於數據過載導致駕駛員神經系統紊亂，最終致死。

因此，為了分擔數據量，研究員們嘗試將兩名駕駛者當做一人來使用，將不同駕駛員合二為一的心靈融合技術即為Drift系統的雛形。Drift的基礎原理是使一人成為機甲駕駛的左半腦，另一人擔當右半腦，既有分工又有合作地進行機甲操作。

由於兩名駕駛員必須統一完成所有的思想、動作和行動指令，他們不得不徹底地分享彼此的記憶、感覺、情感甚至本能，這種分享的過程被稱為“同步”。當同步率達到99.5%以上，默認駕駛員已經與機甲融為一體，這時候兩名駕駛員所處的同步狀態被稱為“頂端空間”。

頂端空間的狀態非常難以描述，只有體會過的人才能切身感受到那種超越言語和動作的默契。兩個不同的人類個體是很難達到頂端空間的狀態的，因此，駕駛員之間或多或少有著某種羈絆，比如說血緣關系、共同意志、莫逆之交等等。

“很好，希望你們在明天的戰鬥中，也能像今天的測試一樣表現出色！”穿著銀灰色軍裝的楚軒罕見地給予了被測試方毫不吝嗇的鼓勵，這令站在他身邊捧著保溫壺的姜梓鳶大為意外。

她耐心地等著所有調試項目結束，駕駛員從駕駛艙中走出休息，這才抓住空隙詢問了看起來沒什麽事要忙的楚軒，“你很看好這一次的駕駛員？他們比電影裏演的那幾對還要出色？”

黑發青年沒什麽表情，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沒有意義的比較。”他從姜梓鳶手中拿過保溫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一整天的測試和不停頓的問話令他的嘴唇幹燥起皮，雖然他自己覺得挺新奇，但是大腦很明白地告訴他這是身體的示警，還是謹慎為妙。

姜梓鳶被噎了一下，也懶得和他計較，跟著他一邊走一邊問：“郭嘉人呢？”

“思想教育。我和他都不是常規應征入伍的，我負責技術一塊還好點，他每天都要去做思想匯報。”他擡頭看了看掛在基地入口正上方的戰時鐘，“也快回來了。”

楚軒單手推了推眼鏡，低聲道：“就等明天了。”

淩晨兩點，尖銳的警報聲突兀地響起，沈睡中的基地幾乎是在瞬間就燈火通明，幾分鐘內所有的設備都開始了高速運作，蜘蛛網般交錯鏈接的通道上盡是行色匆匆的技師和軍人。

“怎麽回事？怎麽會比預計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姜梓鳶一邊匆忙地紮起長發，一邊快步地跟著楚軒往指揮中心走去。因為時間緊張，她只在黑色的緊身T恤外邊套了件防水材質的迷彩外套，和身著制服的楚軒相比顯得格外隨意。

“初步鑒定是吸引介質誘發的狀況，為了緩解防禦工程的建築負擔，我在距離香港海岸線三公裏左右的位置上布置了能量性誘餌。”薄唇抿了抿，楚軒沈靜的黑瞳中閃過一絲不快，“總之先把Kaiju解決再說，我會找到原因的。”

“楚軒……”姜梓鳶拍拍他的肩，寬慰道：“別太有壓力，攻擊提前這種事誰都沒有想到，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況且如果你不這麽做，防護戰線必然要無限拉長，現在能集中人力物力在東亞太平洋區建起Shatterdome，已經是奇跡一般的成功了。而這一切讓人驚嘆的成果中，都有你那一份至關重要的力量。”

楚軒微微低下頭，沈默著沒有回應，姜梓鳶為了緩和氣氛，故作輕松地問道：“話說回來，這一次的戰時指揮是誰？難道也是你？”

“是郭嘉。”楚軒擋住了企圖跟隨他們一同進入最高層指揮中心的副官，示意他回研發中心主持工作，自己則領著姜梓鳶進入了保密級別為S的專用電梯。他看了看手表，距離警報拉響堪堪過去了六分鐘，按照前一波入侵者的速度計算，Kaiju應該還在海岸線幾百公裏以外的位置。

“怎麽會？”姜梓鳶皺起了眉，“他的軍銜太低了，再怎麽樣也輪不到他當總指揮。再說了，上邊能對他這種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放實權？”

“戰時指揮而已，總指揮還是聯合軍方那邊指定。前幾次迎戰損失非常慘重，聯軍需要找一個吸引註意的頂罪者，指揮不力的校官顯然是不錯的選擇。”他一邊回答，一邊飛快地心算了一組數據，楚軒在走出電梯之前就已經算出了機甲配置的承受臨界點。

“你的意思是郭嘉要替別人背黑鍋？”姜梓鳶追上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焦急之情，“楚軒，你們太亂來了，這樣草率的決定實在是太不負責任……”

“那是在戰鬥失敗的前提下。”黑發的研究員停下腳步，冰冷而嚴肅地看著姜梓鳶的眼睛，“你不相信郭嘉的能力，我相信就足夠了。他比你們任何人想象的都更出色！”

面無表情的黑發青年微微揚起臉，一向波瀾不驚的墨瞳中有微小的光瀾泛起。他望著從對面穩步走來的郭嘉，伸出手和他緊緊地握了握，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執著的信念火光跳動在眸間。

楚軒放開手，轉身走向屬於他的觀測位，在經過姜梓鳶身邊時停了停，雖然神色淡漠，但聲音卻低沈有力——

“我們一定會贏。”

姜梓鳶怔在原地，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想錯了什麽，這兩個男人在這一刻耀眼得令人難以置信。她無措地看向一旁的郭嘉，穿著銀線灰色軍裝的瘦削男子笑了笑，走過來用力攬了攬她的肩膀，接著放開手，鎮定自若地從她身邊走過，步履堅定地邁上指揮平臺。

“空投準備。”他平靜而嫻熟地發出指令，“系統連接開啟，所有人離開機體。”

“駕駛員就位，精神駁接系統開啟。”

“連接完畢，進入初始化檢測。”

兩名駕駛員同時舉起右手，用力握拳，鋼鐵制成的巨型機甲同樣做出單手握拳的動作，楚軒查看了一遍生命特征偵測器上的反饋數據，確認沒有異常後對郭嘉點了點頭。

作為戰時指揮的郭嘉了然地頷首，“檢測結束，出口開啟。”

基地的大門緩緩打開，他註視著被數架直升機吊起的鋼鐵巨獸，沈聲道：“再強調一遍，務必在確認Kaiju的生命反應消失後再解除戰備！”

“明白，長官！”機甲中清亮的女聲毫不含糊地應答。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一章其實是作者君模仿電影拍攝手法的產物= =

幾個場景切換一下把無關緊要的東西全略去了

晚上還有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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