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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2 王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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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大校今天依舊閃閃發亮

考慮好了給我答覆。盡快。

姜梓鳶睡眼惺忪地摸索著手機,查看時間的同時看到了那條昨夜她睡著後來自於楚軒的短信,她眼神茫然地反覆讀了兩遍,慢慢清醒了過來。

楚軒在催她了……

姜梓鳶知道預熱設備要花費很久的時間、耗費相當多的能源,所以楚軒在第一次成功開啟設備進行試驗後,就沒有停下過機器運轉,整套設備一直處於低功率的預熱狀態。但即使是預熱狀態,能源消耗量依舊非比尋常得驚人,對於楚軒而言,這種程度的浪費顯然是他應該竭力避免的,所以催促姜梓鳶也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今天是周六,難得可以睡懶覺的日子,但陷在柔軟床鋪中的少女此時已經沒了睡意。有些東西不是她能逃避的,遲早要做出抉擇。

姜梓鳶收拾完畢,神情卻依舊有些倦怠。她獨自走進廚房泡了一杯麥片,捧著散發出香甜氣息的陶瓷杯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凝視著窗外熹微的晨光發呆。墻上的鐘時針堪堪越過數字6,少女孤獨地坐在家中,一想到那個或許會被抹殺存在痕跡的對象,和自己睡在同一屋檐下,她就一陣陣發冷。即便手中溫熱的杯壁傳來熱度,卻依舊無法回暖她冰寒的心。

出去走走吧……

她對自己說。

原本作為疲憊心靈休憩港灣的溫暖的家,現在卻成為了姜梓鳶渴望逃離的夢魘,這種截然相悖的反差令她愈發疲憊和迷茫。她穿上外套,將鑰匙、錢包和手機揣在兜裏,提了提領口便離開了屋子。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還沒有亮透的天幕之下,有些遲鈍的路燈依舊發著光,清晨的寒意繾綣地纏綿在她臉龐,少女低著頭,想著心事,墨色的眼瞳裏暗沈得映不出一絲希望。

將新月送回小說的世界,是她一直以來認定的目標,但這樣做的結果,卻是給現實世界帶來不可預知的危機。根據前幾次能量倒灌的情況來推斷,不出意外,又將是危險場景或是負面人物的反穿。如果依舊是針對姜梓鳶個人的,她倒是願意堅持送回新月,但如果誘發的危機將波及到其他無辜的現實世界原住民呢?

她不敢賭,未知是比已知的可怕更加讓人恐懼的東西。

姜梓鳶吐了一口氣,揚起臉望向尚未被光線撐起全部紋路的蒼穹,清澈的眼瞳中倒映出混沌的灰色。

那如果留下她呢?只是留下,置之不理呢?少女嘗試著問自己,良久,她的嘴角揚起飽含嘲諷意味的細微弧度。

她不可能容許新月留下的。不是出於嫉妒或者厭惡,單純因為新月是一個負面能量的集合體。長期滯留於現實世界的負面能量集合體,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日益強大,也許現在的新月還只是以柔弱無助、楚楚可憐的姿態博得旁人的同情,但再過幾個月,她就會擁有以聲色淚水蠱惑人心的力量,再縱容其發展,最終會成為富江那樣,只要出現,就會引發狂熱和殺戮的疾病性源頭。

富江那樣的反面例子,絕對不容許再度發生。姜梓鳶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接著停下了腳步。

“那麽……還是……就只剩下抹殺了麽……”黑發的少女倦怠至極地低下頭,喃喃自語的聲音輕得飄忽,她苦澀地笑著,眼裏卻是充沛得幾乎要破裂而出的洶湧悲傷。

她在行道邊的花壇邊緣坐下,眼簾低垂,纖長的睫毛因為不安而微微顫抖。逐漸破開雲層的天光從雲間傾瀉下一縷,仿佛想給予她安慰般,溫柔地拂開了之前照耀在她肩頭的灰暗光芒。

“為什麽……”

她輕聲自問,尾音帶上了顫抖的呼吸音。

“為什麽是我啊……”她的聲音一點點加大,起初還含著難以置信的自嘲笑意,到最後卻演變為絕望而憤怒的哭腔,“為什麽要我去做這種事?我是為了這個而存在的嗎?!”

“我是為了這個而存在的嗎……”

她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雙手,憐憫地笑著低聲問自己。

這雙手白皙而柔軟,沒有任何細碎的傷口,剪成圓弧形的指甲令它看起來毫無危險性,它甚至沒有處死過活魚的經歷,現在,她卻要以這雙手,去扼殺一個活在她眼前的生命。

透明的水珠落在自己的掌心裏,姜梓鳶依舊難過地笑著,笑著,眼前卻越來越模糊。她用力握緊拳,掌心那點水珠濕熱的溫度透過皮膚血管骨骼肌肉滲入她冰寒的心底,意外的灼熱,燙的她心口傳出無比熾熱的疼痛。

姜梓鳶從有獨立意識起,就本能地履行著刻在靈魂之中的義務——尋找抱憾而終、因愛重生的他們,同時,盡全力守護這個世界的規則。

她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受傷、被厭棄、被憎恨,甚至是犧牲,但她從來、從來沒有想過,為了守護規則,她必須親手去制裁什麽人。

無所依附的心不斷地下墜,姜梓鳶覺得自己像是一只汙濁的海鳥,跌墜於被石油覆蓋的海面,黏稠的海水包裹著沈重的雙翼,令她無從掙脫,也無力掙脫……

姜梓鳶扯了扯嘴角,僵硬地擦幹淚站起身,她笑著環顧四周卻不知走往哪個方向。

依舊渴望被救贖,渴望被拉出這片泥沼,但卻不知道,該向誰求助。

太陽已經逐漸升起,街上來往的車輛也慢慢多了起來,分明是比清晨熱鬧了許多的景象,姜梓鳶卻只感到更加刺骨的寒冷。

這種冷會鉆入你最柔軟的內心深處,凍結你的寄托與信仰,鼓噪著恐懼和憂傷傾巢而出,在你的身體內肆意游躥。

她冷得幾乎要發抖,本能地燃起王權者賦予的火焰。淡紅色的靈氣像煙霧般蒸騰在體表,她終於覺得輕松了一些,但短暫的溫熱之後,更加磅礴的冰寒從身體各個角落席卷而來。

姜梓鳶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麽溫度的影響,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堅定的方向,是一個可以毫不猶豫地信賴、依靠的對象,她迫切地需要有一個人告訴她,告訴她——她做的一切,都沒有錯。

是的,我沒有錯……

姜梓鳶著魔般重覆著,我沒有錯,我要做的事情沒有錯。

這雙手沾染上鮮血,不是我的錯……

“小姑娘,麽事吧?”晨起鍛煉的老奶奶在路過時不放心地問了句,這個丫頭臉色白得滲人,別是得了什麽病啊?

姜梓鳶仿佛是受到了驚嚇,倒退了小半步,結巴地回答道:“沒、沒事。”說完,竟像是被發現了什麽心事一般,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她飛快地跑著,用盡全力地沿著人行道奔跑,大口大口呼吸,原本濕潤的咽喉因為幹燥空氣的侵入,感到一陣陣澀痛。她的喉嚨越來越不舒服,喘息也越來越急促,但她不敢停下,仿佛停下就又會被那殘酷的冰冷追上吞噬一般。

手腕猛然間被人扯住,姜梓鳶被那股後拽的力道帶的險些摔倒,但對方顯然早有準備,輕巧地拉著她退了個半弧的路線,見她站定這才放開手。

“怎麽回事?”低沈而渾厚的聲音響起在頭頂,姜梓鳶氣喘籲籲地撐著膝蓋仰起頭,見到赤色的王正微皺著眉俯視著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不易察覺的擔憂,尊警惕地註視著姜梓鳶跑來的方向,“有東西在追你?”

“King……”她怔怔地望著以保護者姿態出現在面前的尊,原本由於孤立無援而幾欲窒息的心室奇跡般地松弛下來。她伸出冰涼的手抓住尊,他的體溫偏高,在此刻對她而言不啻於救贖般的存在,“沒有被追趕……”她小聲回答,“你是要去工作麽?周六也不休息?”

周防沒有回答,只是不出聲地看著她。她的體溫低得不正常,纖細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姜梓鳶周身靈力中飽含的不安以及惶恐。沈默的王最終也沒有多問什麽,只是溫和地燃起自己的火焰,將她包裹在其中。

溫暖的火焰滌蕩了身體的每個角落,將陰郁、悲哀、迷茫和懊悔的情緒驅逐殆盡。只有尊的火焰才有這種力量……姜梓鳶貪婪地汲取著這份溫暖,失卻血色的臉慢慢恢覆正常。自己體內陰冷的濕氣統統被蒸發掉了似的,她整個人都活泛了起來。

尊耐心地站在原地,等著她主動開口。姜梓鳶猶豫了片刻,雖然貪戀那份溫暖,但最終還是帶著些不舍地松開他的手,躊躇道:“尊,你會不會遲到?我……我們邊走邊說吧。”

她盡力以最簡潔、從容的語句將面臨的抉擇告訴了尊,努力做出一副輕松淡定的模樣。周防先生一邊聽著小動物的敘述內容,一邊從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倒了倒,夾出一只煙叼住,指尖擦過香煙點燃煙絲,他深吸了一口,緩慢地吐出煙霧,懶散地打斷了她的話,“送回去吧。”

“送……誒?尊是說送回去嗎?”姜梓鳶對於得到的答覆顯然很意外,她強調道:“不行的,尊。送回去會導致不可估量的意外危機,而且很有可能牽連到你們,我不想賭。”

赤發的青年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沒有必要為這種事弄臟手。”他停頓了一會,“你不應該做這種事……還有,我們沒你想的那麽弱。”不善於安慰人的王權者用自己的方式,生疏卻真誠地安撫著強顏歡笑的少女。

“保護自己的氏族,這是王的義務。”

他的聲音低沈有力,每一字都可作為承諾。

作者有話要說: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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