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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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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樣卻與自己夢中牽掛的那個人,竟然驚人的一致。

“雖然我不會彈琴也不會唱歌,長得也不漂亮,但是我喜歡你的心情,不輸給任何人!”

熟悉的聲音言猶在耳,“我……”南宮煌心口微疼,望著王蓬絮清麗的臉,此刻充滿任性和不甘,卻愈發地與夢中絲緞的那副執著的神情緊緊重合。他呼吸一窒,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我、喜歡!”

但接下來,王蓬絮卻沒有因為他的應承而滿意,此時她聲音突然變得急切而焦灼,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蠻橫與霸道:“不要!我不要你喜歡溫姐姐,不喜歡我!”她頓了頓,透著無盡的委屈與無助,和心底難以遮掩的怨氣:“你每次跟她說話我都很難受,很難受,很難受……我不要……孤零零一個人……”

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尾音她已似在啜泣。

“如果我長大後比相國小姐還漂亮,你會娶我嗎?我不要名分,什麽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可以嗎?”

“絮兒……”南宮煌慨然一嘆,看了一眼躺在不遠處仍舊昏迷的溫慧,不知說什麽好。

王蓬絮此刻卻突然身子一抖,緊閉的雙眼也隨之睜開,正看見站在身畔的南宮煌,“呀!你幹什麽?!”她霍地站起身,漸漸恢覆清明的雙眼帶著不安的警覺。

“你醒了。”南宮煌尷尬地笑了一下,只得不動聲色的陳述事實。

王蓬絮卻愈發地敏銳,大眼睛一刻不離南宮煌的臉,追問道:“你剛才在我身邊,聽到我說夢話了嗎?”

南宮煌心虛地別開眼,突然覺得一向溫婉好說話的王蓬絮,此刻竟帶著一種神經質的敏感。他不由得懊惱地撓了撓頭,想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卻不料說出來的話卻有些結巴,連連搖擺的雙手也暴露了內心的慌亂:“沒、沒說什麽,反正就是些亂七八糟的夢話,我也聽不大懂。”

“哦……”王蓬絮不再看他,常常睫毛垂下,右手纖長的食指對著南宮煌的胸口輕輕地點了一下。

“你幹啥?”南宮煌對她的動作不明就裏,卻隱隱感到腳底升起一股襲人的涼氣。

“你騙我!”果然,片刻過後,王蓬絮眼神一厲,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你偷聽我說話……你明明都聽到了……”她的呼吸有些起伏,因為激動和羞赧,她轉過身去賭氣道:“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南宮煌心知騙不過她,只得老實地低聲道歉。

“你騙我……”王蓬絮卻悲傷地搖了搖頭,繼續重覆自己心裏認定的想法:“你心裏一定在笑話我……看不起我……”

“我沒有!我可以對天發誓。”南宮煌趕緊慌忙地否認,望著她無力的背影,拼命地搜刮著鼓勵的話:“絮兒,其實你沒有什麽可自卑的,你看,你漂亮又聰明,又很有才華,好像什麽都知道似的,仙術又那麽好,性格乖巧又可愛,就算出身寒門又怎麽了,又不是太子選妃,平民百姓誰會在乎這些。”

這話倒真不是吹捧她,絮兒確實漂亮又能幹,只是,若說“什麽都知道”,卻不知是好還是不好了……

“……我……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好……”王蓬絮沈默了一陣,緩緩地轉過身來,螓首仍舊低垂,原本的怒容此刻化為不好意思的嬌羞。

“那、你相信我沒有看不起你了?”南宮煌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臉,生怕又一個說錯引起她強烈的情緒反應。

王蓬絮靜默了片刻,終於勉強點了點頭,聲若蚊蠅地應了一聲,“嗯……”

“這樣才乖,才是正常的絮兒呢!”南宮煌趕緊笑笑,心裏如釋重負一般地松了口氣。

“……”

看著南宮煌鼓勵的眼神,王蓬絮心底卻是難言的失落。她嘴巴動了動,想問些什麽,但還是咬了咬嘴唇,什麽也沒說。

情意欲訴不敢。她剛才的心思,分明都被他聽去了,但他卻只字不提,也半點不予回應。

他是心裏沒準備好?還是心有顧忌,才有意如此?或者說,他根本就沒當回事?

“我不要嫁!要嫁你自己去!”忽的,耳邊傳來溫慧憤怒的叫喊聲。

南宮煌本能地轉過頭,跑到溫慧身邊蹲下:“溫慧、溫慧,你醒醒!”

“我不要!!”溫慧充耳不聞,繼續聲嘶力竭地大喊:“我不要嫁給室韋族的狗屎大王!皇上下旨又怎樣?他有那麽多公主,為什麽不讓她們嫁?”

南宮煌心頭一顫,眉頭也跟著微微地蹙起。

“溫姐姐……你醒醒啊!”粉影一閃,王蓬絮也來到溫慧身旁,輕輕地搖晃著她的肩,只是聲音有些無力。

“我不管!!”溫慧卻像是跟誰卯足了勁兒,繼續倔強地喊道:“我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我要嫁給比自己強的人,絕對!絕對不會嫁給我的手下敗將!”

血濡回魂中,溫慧開始只覺得眼前一黑,繼而身體變得很輕很輕,仿佛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忽的一閃,視線驟亮,只見一片蒼茫的大漠之中,是所她熟悉的戰場,硝煙滾滾,卷著幹燥的黃沙,就要撲到臉上。

風吹驚沙撲人面,霧迷衰草不著邊。

背後有千軍萬馬,耳邊有胡笳聲喧。

是了。

自小父兄便說他性如烈馬,又天生怪力,絕不會規規矩矩做她的王府閨秀,便應她之求帶著她四處征戰。

十八芳齡,年華正好,不動腦,不用心,因緣際會,皆是天機。

戰場上,她坐下一騎桃花馬,手中一桿梨花槍,身上一系石榴裙。短墻荒圃四無鄰,烈火緋桃照地春。野逸奔放,如烈火般緋紅,照得人睜不開眼。

風蕭蕭霧漫漫,人吶喊,胡笳喧,山鳴谷動,殺聲震天。

與室韋族的一役,她英姿颯颯,所向披靡,酣暢淋漓的戰鬥中,將報國的豪情與青春的澎湃恣意揮灑。

旌旗蔽日,畫鼓聲擂。

她的勇敢,征服了室韋族軍隊,她的美麗,也驚艷了室韋族大王。

聖旨一下,一夕之間,她便成了和親待嫁的公主。

溫慧心口一痛,想急速逃離,眼前卻倏地又是一晃。待張開眼,卻還是那漫漫無際的黃沙。

塞外荒漠,斜風嘯馬。

碩雲邊月,樂游原上,遠遠地望去,那一隊人馬,弱弱地行走於通往雁門關的滿道上,真似是一陣風刮過去就要吹亂。

這場景,像極了昭君出塞,卻絕不亞於出征。

出征之意不只是因為路途荒寒遙遠,是說她此一去是拿自己如花的容顏換和平,她是一人抵過了千軍萬馬,是替大漢去和番。

眼前煙塵滾滾,耳邊聲聲呼嘯。是馬暗?是風嘯?是雁鳴?是琵琶聲咽?還是眾人之嘆息?如此烏啼悲淒,在輦裏聽得那嗚咽聲在廣漠裏游蕩,似是大漢一朝的人在她身後看著她,無奈嘆息,不禁悲從中來。

她的悲不只是思念故土,想念父兄,她內心是怨的。她走得委屈,走得不明不白,走得遺憾。

誰陳帝子和番策,我是男兒為國羞!

任何有血性的人都會為國蒙羞。

那個身居權利頂峰的人,因為自私和懦弱,舍不得流水的軍費開支,拿不出訓練有素的鐵騎兵馬,只得拿女人,還是在男權社會裏最他們不屑的女人來當擋箭牌;偏偏,在見識了昭君曠古的美貌之後,他又心生懊悔,把口中對“將士的體恤”、對“百姓的關切”拋到腦後,真是令人說不出的不恥與惡心!

漢陵雲橫霧迷,麾下朔風吹透征衣。真真是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昭君扶玉鞍,上馬啼紅血。今日漢宮人,明朝胡地妾。

她回顧一眸,遺世而去,傾國傾城。

溫慧心中升起難以抑制的憤懣與不甘,為什麽?為什麽要讓她一個人去承受這份悲涼與孤寂?

可漸漸的,輦中的那一抹靚麗的紅影越來越近,溫慧定睛一看,那身著鬥篷,懷抱琵琶的人竟然不知何時成了自己!

胸腔中的那份傷心與害怕,如同滾滾而來的潮水,再也遮擋不住。

“爹……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嗎?”溫慧悲從中來,帶著對命運控訴般地質問:“你為什麽不疼我?如果娘在世,一定不同意你這麽做的!”

“娘——”聲可裂帛,直沖霄漢。泫然欲泣的呼喊,撕心裂肺的悲慟,令人五內俱摧。

“溫慧……”

此時,一聲熟悉清朗的呼喚自遠方傳來,從耳邊響起直通到內心;那語氣,不似平常的調侃揶揄,而是帶著深深的關切與不忍,像是一只強有力的臂膀,將她從危險中拉回安全的地帶。

溫慧心頭一陣,牽動著身子跟著一抖,不期感受到了身下冷硬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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