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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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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早知道,主子變了,其實最開始入宮,她也是個可愛純稚的姑娘,還曾為了護我,和景嬪娘娘對上,最開始,她也是很好的。”

碧湖眼神放空,“她何嘗不是個可憐可笑的女子,只是她自己不這麽想,或許想了,也不願承認。”

為了那樣一個沒有真心的男人,將自己變作了魔鬼,到底是不值的。

“我只是沒有想到,”她眼圈染了紅,笑的可憐,“沒有想到,他是愛著我的……”

“他是宮裏的厲害人,怎麽看不出來我的目的呢,我一開始到他身邊,不就是明擺著嘛,我為了主子把自己交易給他,他卻待我如珠如寶,沒有碰過我,好東西都給我,有了他,宮裏沒一個敢欺負我的。”

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掉進了茶杯裏,蕩起了漣漪。

“我未曾想過,世上有人真心愛我,我的爹娘五兩銀子就賣了我,忠心侍奉的主子為了男人犧牲我,而被我百般利用傷害的,卻是唯一愛我的……他待我那樣好,他最終,還是為我而死!這人怎麽這麽壞,他這樣,讓我如何還的了,如何放得下。”

她曾經,還嫌棄他,心內一直痛苦,自己這輩子,明明渴盼普通生活,卻成了閹人見不得人的女人。

金箔閃爍,長息拿起這張記錄,在其上封了兩個字,碧湖。

“那這後悔藥,你要如何的結果?”她問。

碧湖通紅著眼眶,“我不求報什麽仇,只願回到過去,讓他一生順遂,改變他死亡的結果,願他無憂而去。”

長息一筆一劃在金箔上記載下來,看她一眼,又道:“你那陣用了我一顆醒魂果,本是五百年的壽數才換得,不過你往後也是我的人了,便算你一百年奴期,你陽壽本是七十三,也就是,七千四百年的奴期。”

在金箔上寫下七千四百年,長息淡淡道:“你可想好,一旦定下,除非期滿,否則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改變的。為了一個人,失去七千四百年的自由,僅僅換來幾十年的生活,你確定嗎?”

碧湖接過那張金箔,眼淚一下打在上面,她彎唇,眸光湛然,“我確定!”

“嘖,果然是癡男怨女,女人哪,何必……就算回到過去,這可不是做夢,千百種可能性存在,那男人上輩子為你死,或許這一回,就要你的命呢~”

狐姬磕著瓜子,斜倚著門,閑閑道,眼神兒一飛便是嫵媚無雙。

“碧湖妹妹,甭理她,這女人是自己眼瞎,看中人家書生,結果呢,簽下五千年自由,回到過去用一身的修為扶持對方一生榮華順遂,結果被負了,這才成日裏沒個好話。”苑娘作為狐姬的老冤家,一手提著籃子,當仁不讓的開始懟起來了。

“呸!”狐姬將嘴裏的瓜子皮一吐,指尖纖纖指向苑娘,“好你個小賤人,這麽跟老娘說話,老娘才是第一個來的老人兒呢!你也沒好哪兒去!簽了四千六百年的自由,只為了回到過去給心上人擋下死劫!嗬喲,我可記著,某人去了不到一個月就回來了!還不如老娘呢,至少那負心漢老娘親自剜了他的心肝,連同魂魄都給吃下了肚子!怎麽著他都逃不出老娘的手心,老娘自個選的男人,自個報仇解決了。”

苑娘眼睛一瞪,“我是心甘情願,他也不知道我的心思,更何況,他先為救我而死,我也回到過去,將這命還了他,本就兩不相幹了。”

“瞧瞧這癡情勁,用四千六百年換一個月換一死!當年那人躺床上壽數盡的時候,你怎麽求的主人?讓主人放你回去看他一眼,切~”狐姬恨鐵不成鋼。

長息目光淡淡射過來,兩人這才後知後覺閉上了嘴,平日裏在一起習慣了,一時說起話來就忘了場合。

“碧湖,這是我的一絲神魂,這世上,除非天神,否則沒人能承受時空逆轉,神魂全都會被碾壓消失。只有我的神魂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才能一直安穩。”

“你死的時候,壽數二十整,我回到這之前,在你二十歲之前,如今的你不能出現,都由我替你活,等到過了二十歲的死劫,那時候,你方才真的能夠主宰你的生命,我也會功成身退。由你自己決定你之後的人生,你會暫時忘記這裏的一切,我會一直隱藏,直到你此生七十三歲壽數盡時,帶你離開。”

碧湖捏著那顆金丸,面色有些猶豫,二十歲之前,她那時和江朔北相遇,他待她的好,這……

“你不必多想,我不過只是一絲神魂冥冥中主宰你的選擇,感情和記憶,仍然是你的,感受到他的好,那也是你,一切的和他交流,選擇對他的方式,都是你的性格和感情,那不是我能插手的。”

“換句話說,我和你如同兩面,我是完成任務的那個,只負責讓他像你說的那樣,一生順遂,隨機做出選擇,然後讓二十歲之前的你做行動。你不必擔心關於情感方面,我是不會用自己的感情做任務的。”

食指按在金箔上,吞下金丸,碧湖點頭,“那就多謝……主人了。”

契約達成,長息將金箔收起來,起身看著碧湖,“與我來吧。”

碧湖跟著她上了二層,兩人在軟榻上躺好了,她睫羽顫動,緩緩合上了眼簾。

……

捏著金箔,長息順著金箔的指引,在時空通道中尋找到了某個點,隨之降落。

“碧湖姐姐,碧湖姐姐!”有人在喊她。

碧湖睜開眼,看了看四處的環境,她此時應當在小廚房,這裏不是宋府,鼻尖都是藥味。

“碧湖姐姐,藥熬好了沒有啊?”門外來了個粉衣的小宮女,看模樣,十一二歲的小丫頭。

她不動聲色,拿了帕子揭開藥罐,輕聲道:“好了。”

將藥倒進青花瓷碗,那小丫頭沒有要接的意思,她心裏便有了計較,端起托盤,“咱們走吧,別讓主子等急了。”

她是宋玉兒的貼身大宮女,能讓她親自熬藥不假人手的,也就是宋玉兒了。

到了宋玉兒住的秀華庭,碧湖心裏這才有譜。

秀華庭,是宋玉兒剛進宮那會兒住的地方,這裏是秀女們的集體住處,宋玉兒雖說家世好,可是也得遵從規矩。

和另外三位秀女住在一起,只是她是板上釘釘的未來貴人,便難免驕傲了些,另外三位秀女倒也避開她的鋒芒,兩廂安好。

可這宋玉兒是個嬌滴滴的千金閨秀,說什麽文武雙全,那武也不過爾爾,從沒有在這樣環境生活過,更沒有成日裏被人管著學這學那,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宋玉兒不笨,她可不敢在這皇宮之中信任旁人,便一直讓碧湖熬藥,叮囑了她千萬不可以錯眼。

她就帶了碧湖一個丫頭,畢竟就算是宋家小姐,也不能太過出挑,前呼後擁的一大堆丫頭,這不是找事嘛。

碧湖白日裏要給她熬藥伺候她,晚上要給她守夜,根本沒有好好休息的時候,所以剛剛才那麽迷糊了一下。

“主子,藥來了。”碧湖端著藥進了屋。

宋玉兒躺在榻上,著了一襲粉藍衫子,小臉微微發白,眼神含水看過來,看著我見猶憐,的確是個絕色美人。

“呈上來吧。”她起身,揉額道。

看了看黑褐色的苦湯,宋玉兒蹙眉,到底端過碗,一飲而盡,難得沒有千金小姐的嬌氣。

她緊抿著唇半晌,還是忍不住問:“碧湖,蜜餞有嗎?這嘴裏沒味兒,難受的緊。”

碧湖想了想,面色有些為難,“主子,這裏不比將軍府,就算有,也怕您吃不慣哪。”

宋玉兒想著昨日那硬的咯牙的果幹,也洩了氣,“那你去一趟司膳房,給點銀子,拿一盒好的來吃,要是不願,就說是我要的。”

她病了,秀華庭的姑姑們第一時間請了太醫,想來也是知道她的身份得罪不起,不過一盒子蜜餞,也不會為難她。

“我堂堂將軍府的千金,進了這宮裏,反倒是連口蜜餞都吃不上!”宋玉兒說著面上帶怒。

“主子消消氣,碧湖這就去。”碧湖道。

宋玉兒不耐煩的揮揮手,碧湖便拿著碗退下了。

行走在高高的宮闈紅墻之中,碧湖心裏暗自盤算,宋玉兒初初進宮,如今碧湖不過十二歲,那江朔北也才十七歲的半大少年罷了。

宋玉兒半年之後便會漸漸的失寵,然後花了兩年時間,倚靠著宋家,成為玉妃,然後便發現,皇帝對她徹底失去了興趣,她籌謀一番,便盯上了江朔北,幾個月後,碧湖十五及笄,就此開始了這段緣分,而那時,江朔北已經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了。

江朔北的經歷碧湖知道不多,但她知道,江朔北是在兩年後,突然異軍突起,得了皇帝極大的信任,將整個後宮總管的差事交給他,然後沒過幾月,又將刑廠交給他,從此,江朔北成了整個大良後宮聞風喪膽的江廠公。

正想的出神,就聽見前邊傳來爭吵聲,碧湖一楞,耳聽內容,便不動聲色的半蹲下來,做了個行禮模樣。

“好你個狗奴才,瘸腿兒就算了,滾到陰溝裏頭安生待著多好,非得走著大道上,阻了主子的路不說,還染了晦氣!”說話的女子一身豆綠宮衣,眉目帶怒。

“見著就礙眼,滾去邊上!”那女子呵斥。

邊上跪著的人身形瘦弱,一身灰色下等內侍衣裳,聞言急忙回話,嗓子沙啞的厲害,“都是奴才的不是,礙了主子的眼,奴才這就滾。”

說著就著跪著的姿勢,艱難的挪動到墻角,俯身,頭都磕到了地上。

坐在轎攆上的女子垂眸不看一眼那人,把玩著指甲上的蔻丹,“杏兒。”

“主子。”那豆綠宮衣的女子急忙俯身誠惶誠恐。

“要你有什麽用?就知道動嘴皮子,一個下等奴才,費什麽口舌?”

“是,是奴婢愚笨,娘娘恕罪。”杏兒急忙跪地。

“行了,那奴才沒眼色,小小教訓一下就是了,打二十大板。”撫了撫雲鬢上的步搖,扣了扣轎攆,“回宮。”

杏兒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小太監,本想給他免去皮肉之苦,誰知道還是被娘娘發落了。搖了搖頭,跟上了前面的轎攆走了。

等到轎攆過去了,碧湖才起身,那小太監已經被人拖下去了。

她輕撩袖袍,小臂內側金芒微閃,那金箔發燙,看來,他還真是江朔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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