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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劍梟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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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光芒在劍鋒閃爍。

陳意鶴楞楞地看著她,隨後露出些受傷的神色,難以置信道:“阿瑜你在說什麽?”

“你不是最喜歡我的嗎?怎麽要為這個雜種與我刀劍相向?!”

青年一副天崩地裂難以置信的模樣,讓葉知瑜險些以為自己是什麽極品負心漢。

所以這**在說什麽狗屁東西?

“鑰匙四塊一把,你配幾把?”葉知瑜上下打量他,嘴巴愈發刻薄,“說話前先問問自己配不配。”

一番狠話下來,陳意鶴竟是紅了眼眶:“好、好!你就為這麽個東西背叛我!”

葉知瑜覺得陳意鶴**一次之後貌似腦子也壞掉了。

兩人之前關系只是單向暗戀,頂多在陳意鶴的有意縱容下有些暧昧。

葉知瑜還沒來得及對他動手,陳意鶴怎麽就一副兩人早已緣定三生的模樣?

包括彈幕也有不少嫌棄陳意鶴的。

沒錯,盡管知道這是官方欽定男主,盡管知道男主這是在和女主表白……但是不對味兒啊。

【大豬蹄子能有點眼色麽?】

【艹老子想給這**男一拳】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哪裏輪得到你個妖怪來插嘴?】本來因為葉知瑜對劇本的改動,陳意鶴在劇中存在感便極弱,粉絲逐漸有被容與黨壓下的趨勢,加上正主又幹了這麽件不得人心的**事,彈幕更是一片聲討。

“廢話少說。”葉知瑜不願和他多費口舌,“不知道你在自作多情什麽,拔劍吧!”

殺掉陳意鶴她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倒不如說她早就想這麽幹了。

在心魔深處死亡只會道心、靈體受損,本人不會嗝屁,那動起手還有什麽顧忌。

金丹修士很強麽?

當初她只是煉氣期的時候,都能把築基期的大小姐吊著打,要不是有所顧慮,獸潮那時陳玉就得一命嗚呼。

以一介貧賤孤兒身份拜入天下第一名門,真當她的天賦是吃幹飯的不成,越級單挑本來就是她的拿手好戲。

“我不想與你動手。”陳意鶴搖著頭,還在念念叨叨。

然而葉知瑜覺得他嘰嘰歪歪實在煩人,索性手持長劍一躍而起,出手便是致命殺招。

腦癱給爺死!

陳意鶴猝不及防,只得狼狽滾開,勉強擡手以劍格擋。

劍身相撞,刺耳尖鳴幾乎要震破人的鼓膜,兩人之間火花四濺。

但終究是擋下來了。

陳意鶴不由松了口氣,大概覺得葉知瑜的力度不過如此,自己想招架還是比較簡單的。

可他這麽想,卻是大錯特錯。

因為葉知瑜攻擊他的遠不止這一招。

她很早就意識到相比男修,女修大部分力氣要更小些,於是最初便將自己的路子往輕、快、狠的方向發展。

“這一劍擋下來了,下一劍呢?”葉知瑜看著面前似乎神色輕松的青年,冷笑道。

是的,一劍被擋,還有第二劍,第三劍……她出劍速度快到只剩下殘影,好似奔湧的江水連綿不絕,短短兩秒內便有數十劍同時擊打在劍身的同一位置。

於是短短瞬息間陳意鶴的表情便陡然大變,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接不下師妹三招?!

虎口傳來劇痛,武器隨時都會脫手。

瞧他這副不堪一擊的模樣,葉知瑜面露鄙夷。

這**,真是菜的令人惡心。

這麽菜也好意思出來蹦踧當反派?

當兩人交手停止時,葉知瑜的劍鋒已抵在陳意鶴的咽喉。

葉知瑜輕蔑瞥他一眼,劍鋒微送便輕易割破青年脖頸上的表皮,鮮血瞬間流淌下來。

“阿瑜!阿瑜你要殺了我嗎?”陳意鶴的表情頓時驚恐起來,他悲愴地說道,“我真是不明白,你我怎麽就到了這般境地。”

葉知瑜想叫他閉嘴,喋喋不休地說些屁話,根本就是對人的精神汙染,可她懶得與陳意鶴多費口舌。

動作永遠比語言更有力。於是她再次輕輕一劃,陳意鶴便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他捂著嘴在地上打滾,血順著指縫汩汩流出,淒慘至極。

咬舌自盡一直都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更何況是被硬生生的割去舌頭。

葉知瑜嫌惡的看著地上那坨爛肉,涼涼道:“這麽能說,還以為你的舌頭和別人有什麽不一樣。”

陳意鶴一手捂嘴,一手持劍,眼睛通紅,眼神仇恨至極地死死盯著她。

瞬息之後,留在原地的便只是他的殘影了。

看來這是準備與她殊死一搏。

葉知瑜冷靜地快速搜索周圍,精準捕捉到了那抹身影,隨後也持劍沖了上去!

葉知瑜入門後的劍術是陳意鶴帶著的,她吸收了對方技術中不少想法改善自身。此前她多是靠戰鬥本能戰鬥,劍術粗糙直白,沒有名門子弟劍術的精巧妙處。

還是拜入天玄宗後她才得以梳理思路,讓自己的劍術更上一層樓。

如此說來,她是應該感謝陳意鶴的。

只可惜……教她劍術的家夥,根本就是個人形垃圾。

對斬在瞬息間結束,兩人揮出的劍氣因急速變成扭曲的虛影。

在外人看來,他們只是高速相沖然後擦肩而過,可真正完全結束後,他們才能發現異常之處。

葉知瑜不再防禦,右手收劍入鞘。

而陳意鶴臉色難看地看著自己直到這時才緩慢撕裂的衣領,隨後下意識想要摸自己的脖頸,就在此時,一道紅痕驟然出現在他的咽喉上,鮮血激射而出。

他已經輸了。

青年的身體軟軟倒在地上。

從交手到斬殺不過短短一秒,這是葉知瑜源自居合斬得來的靈感,講究生死一瞬的極致決鬥之美。

曾經也有幾人像陳意鶴這樣向她發起突襲,但最後活下去的,永遠是她。

——也只會是她。

試圖和她較量速度反應,是最自不量力的愚蠢行為。

只是她原本還想叫這**感受一下,被人破壞求生希望時的絕望,沒想到他主動送死,反倒逃避了接下來的痛苦。

她遺憾的咂舌,沒有理會彈幕的666以及一部分觀眾對女主手刃男主的質疑,轉而想扶起跪倒在巖漿池邊的容與。

男孩卻沒有起來,他的面龐被滾燙巖漿火光照得熾熱,眼中跳躍著火星,聲音嘶啞地問:“你殺了他?”

“嗯。”

就在兩人說話時,陳意鶴的屍體竟如表世界的鬼影般逐漸化為渾濁白霧,糾纏匯聚,仿佛在醞釀什麽。

葉知瑜不禁皺眉,難不成是陳意鶴把表世界的規則帶進來了?

畢竟能進入這裏的都是靈體,**便是**,直接回歸本體,哪裏有化為白霧的說法?

嘖。

剛才光顧著宰了**出氣,忘了拷問他是怎麽進的深層心魔。

這裏是神識最為**之地,可不是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千頭萬緒堵在心頭,葉知瑜擰眉思索之際,卻見陳意鶴屍體又是異變陡生。

那蠕動糾纏的白霧仿佛終於醞釀出了什麽東西,漸漸流動勾勒出另一個更為清晰,也讓她非常熟悉的身影。

“老……師父?!”看著面前的老頭,葉知瑜險些咬了舌頭。

掌門對她關切焦急道:“阿瑜,還不過來?”

“站在你身後的乃是天生邪骨的壞種,莫要靠近他!”

葉知瑜聽著掌門的話,那種微妙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剛才她可是親手殺了自己師兄的靈體,並且口出狂言,忤逆至極,但凡掌門看到那一幕,都不可能對她和顏悅色。

更何況……掌門又是怎麽進來的?這可是陳意鶴的屍體,總不能是把靈體寄生在陳意鶴身上吧?

“為師只是擔心你被那壞種帶壞,才使人監視你的。”掌門見她抗拒,接著解釋道。

隨著掌門的念叨關切,葉知瑜心裏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問題終於迎刃而解。

她就說陳意鶴和掌門怎麽人設一個比一個ooc,說的話叫人聽了直反胃。

因為出現在這裏的,根本就不是他們本人。

眼前的掌門,或者白霧,就是容與心魔的具象化。它所化身的掌門、師兄的一言一行,均是他們在容與心中印象的投影。

同時因為心魔作祟,一切事件發展傾向都是向對容與不利的那面。

所以陳意鶴才會口口聲聲說他們二人互相傾慕,對她的背叛難以置信。

因為在容與潛意識裏,怕也是和其他人一樣被她騙了,以為她暗戀陳意鶴。而他覺得葉知瑜仿若神女高不可攀,沒有人會不喜歡她,所以陳意鶴也對她情深義重。

掌門的行為邏輯同理。

她就說容與最為恐懼之事怎會如此平淡,感情重頭戲在這兒等著呢。

她活動手腳,眼神冰冷的打量眼前的掌門化身。

她能殺了這心魔第一次,就一定能殺他第二次。

掌門同她絮叨了一陣,見她不為所動,轉而和死死盯著巖漿池的容與搭話。

“烈焰血蓮生於熔巖之中,靈氣豐厚,即便墜入巖漿,一時也不會出事。”掌門意味深長道,“如果你現在能盡快把它打撈出來,說不定花還有救。”

???

容與根本沒有靈氣法寶,擁有的不過是一副剛剛鍛造成的劍骨,哪裏能打撈巖漿中的花朵?

這甚至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

“不要聽他胡說!”葉知瑜瞬間猜到掌門的意圖,連忙喊道,“烈焰血蓮尚未開花,神智未開,積蘊靈氣根本不可能保護自己,他在騙你!”

可她說得晚了。

或者說那孩子根本沒打算聽。

跳躍的火星點亮了那雙霧蒙蒙的漆黑眼瞳,明明滅滅。

男孩毫不猶豫地走上巖漿池中裸露的熔巖,跪坐在地,然後伸手向烈焰血蓮掉落的方向探去。

火焰烤焦了他的發梢,灼傷面頰,而當他的手伸進巖漿池後,即使有劍氣保護,也在短短瞬息中被烤的焦黑。

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可男孩死死咬住嘴唇,任憑血腥氣溢滿口腔也沒有喊叫一聲,只是死死盯著巖漿,仔細搜尋。

【天啊容容寶貝在幹什麽】

【看著就好痛,我眼淚要下來了靠】

【這**掌門能不能**???】

葉知瑜來不及應付掌門,轉身要將容與從巖漿池中抱出來,卻被掌門擋住。

“小孩子的決定,咱們就不要插手了。”掌門笑瞇瞇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見他態度堅決,葉知瑜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隨後便是一劍砍過去。

同樣是心魔,掌門化身的實力就要比陳意鶴強上許多,這一劍換做陳意鶴化身,多半當場就要被她劈成兩半,而掌門則從容擋了下來。

掌門仍然試圖勸說她:“他天生壞種,而你是名門正道的弟子,如何與他相提並論?快到為師這裏來,免得他暴起傷人。”

接下來便是正邪殊途,將容與貶得一文不值的言語。

有許多葉知瑜其實很熟悉,因為那都是門內弟子背後議論的話。

葉知瑜從未想到容與會將這些記得這麽清楚。

他看起來總是冷漠寡言,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然而進入到心魔深處,才知道那些刻薄的惡毒言語,他字句記得。

“能麻煩您閉嘴麽,我趕時間。”

被掌門百般阻撓,那邊容與仍然不知疼痛般盲目打撈著烈焰血蓮,葉知瑜明白自己不解決掌門的話,定然是不可能靠近容與了。

她索性放棄脫離糾纏的想法,轉而徹底面向掌門。

不讓她過去,可以。

殺了這個東西,她不就能過去麽?

“阿瑜,你這般執迷不悟,為師非常失望。你何必自毀前途,與他呆在一起!”

回應他的,是寒芒閃爍,一劍封喉。

葉知瑜斬殺掌門心魔化身的決心毋庸置疑,可掌門的實力卻遠超想象。

這並不是受掌門客觀實力影響,而是在容與主觀認知中,掌門便應有這樣壓倒性的實力。無論對手是什麽實力,掌門都可以從容擋下來,對手的實力是十,他便是十二,對手的實力是十五。他便是十七。

因此在容與的深層心魔世界裏,掌門便是最強的存在。

根據物質影響精神的理論,多半在他當年真實經歷中,掌門就是像現在這樣,將暴怒的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烈焰血蓮怎麽可能那麽恰巧的長在禁林中,這可不是做游戲任務,讓她收集關鍵道具。

而是真實歷史上,容與自己發現了它並精心呵護澆灌,卻於開花之日為守一老狗破壞。

難怪這會是他最為恐懼之日。

向來心高氣傲的孤僻男孩,一身傲骨在那日被碾得粉碎。

他固然被族人排斥,厭惡自己的身世,但他也下意識的以自己這份特別的天賦為傲,認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

然後,守一老狗的出現將他的夢撕得粉碎,他甚至無法護住救叔父性命的靈藥。

葉知瑜狼狽躲開掌門的一擊,現在單純憑她自己絕無可能擊敗老頭,只有讓容與自己認識到掌門的虛弱,或者改變他對掌門的認識,才能在根本上削弱心魔的實力。

“容與!”她匆忙轉過頭去,喊道,“這都是幻境,這老頭就是那團白霧變的,你冷靜一下啊!”

說著怕容與聽不到,她挑起一塊石子向容與屁股砸過去。

她控制了力道,又是精準打屁股,不會很疼。

這不僅是為了她,也是為了容與。

那小瘋子都把手伸進巖漿裏多久了,真的不想要手了麽?!

葉知瑜左支右絀,饒是一直保持冷靜的頭腦,此時也難免有些急躁。

分明是只要容與稍微思索一下就能解決的問題

容與在這時候,向她看過來。

他的雙手已經不能支撐地面了,只能僵硬的憑腰力勉強直起上身。

委實說,容與的手葉知瑜一直覺得很好看,只可惜小孩營養跟不上,手掌過於幹癟細瘦。

可能因為記憶中自己一直是那個樣子,所以即使她在心魔世界裏日日給容與加餐,男孩身上也沒能貼上幾塊肉。

她原本打算回到現實以後給容與好好補貼一下,吃點好東西的。

那雙手,此時已近乎枯骨。

血肉模糊對於他手的現狀都算是褒義詞,他的皮肉被巖漿吞噬大半,裸.露出的骨頭甚至都被炙烤到焦黑,破敗手掌無法撐地,只能虛虛地在身前張開。

小男孩的臉因為長期接觸高溫燒得通紅,大半張臉都黑了,頭發則被烤的卷曲枯燥,外表淒慘至極。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葉知瑜,大約兩秒後,他張大嘴巴,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灰撲撲的臉頰滾落。

他甚至不知道哭泣是什麽,所以臉上沒有委屈、沒有悲痛,只是下意識的流淚。

小孩大概是想大吼宣洩悲痛,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張嘴,於是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嗬嗬”的怪聲。

這個無論是被碾爛血肉重鑄劍骨,還是赤手伸進巖漿雙手近乎化為枯骨時都不會哭的、倔強到死的小瘋子,在這個時候居然哭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並不是因為肉.體的疼痛哭的。

而是葉知瑜的那塊石頭,徹底讓他意識到——烈焰血蓮,已經沒了。

半年的等待,日日的鮮血澆灌,叔父延續生命的唯一希望,因為他的弱小,沒了。

葉知瑜的目光在容與身上多停留了兩秒,便因這一時疏忽,被掌門一把扇開。

“給老夫讓開!”

葉知瑜在地面狼狽翻滾卸力,好不容易穩住身形。

掌門冷哼一聲,甩袖走向容與。

容與不知道掌門本意是想奪舍她,對她根本沒有師徒情誼,因此他的心魔化身對葉知瑜並無殺意,只是怒將她重創以示警告。

葉知瑜氣血翻騰,忍不住吐出淤血,體內靈力消耗大半,令她感到陣陣眩暈。

深層心魔世界可以恢覆靈力,然而心魔化身的掌門永遠比她強一線,靈力更是無窮無盡,除非她能一波爆發直接用輸出灌死心魔,不然絕無可能獲勝。

“冷靜!”系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別忘了,你現在是靈體!靈體被重創,吃什麽藥都不好使,到時候成了個廢物你還證什麽道?”

葉知瑜準備拔劍沖上去的動作不禁一頓。

打得上頭,她差點忘了,她進來並不是無所顧忌的。

喚醒容與固然重要,可要是把自己前途都交代進去了……為個工具人值得麽?

她受了傷,靈氣消耗又劇烈,身形本就不穩,因此觀眾們大都沒有發現她一瞬的遲疑,而紛紛關註掌門和容與那邊。

老人已走近了自己的目標。

“嘖嘖嘖,原來怪物也會流淚麽?”掌門不緊不慢地走到容與身前,嘖嘖稱奇道。

男孩沒有理會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淚源源不斷地滑落他木然的面龐,仿佛無窮盡。

“沒辦法啊,不把你這小畜生放上半年血,現在肯定會咬我一口。”掌門嘆了口氣,輕易將虛弱的容與掐住脖頸提了起來。

求生本能讓男孩下意識掙紮起來,可他雙手為巖漿廢了大半,因此指尖剛剛碰觸掌門的衣袍,便為法陣粉碎,焦黑的骨粉為風一吹,無影無蹤。

看到這一幕,葉知瑜握緊拳頭。

淦,拳頭硬了。

她運轉心法,決心無論如何先把容與救出來再說,她速度極快,只要容與有心逃跑,還是有可能甩開心魔的。

以葉知瑜現在的實力,不可能正面擊退掌門,因此她將目標選定為掌門桎梏容與的右手,即使掌門再強,在她全力一擊下,如果不願松手,那也得付出血的代價。

然而當她全力向前揮下一劍後,卻並未受到掌門的阻擋,甚至連砍到空氣的無著落感都沒有。

因為她這一劍,是砍到了一堵仿佛玻璃般的障壁上,這障壁材質極特殊,不知是不是有什麽陣法,葉知瑜非但沒有造成任何破壞,反倒整個人都被彈飛出去。

反傷倒是不厲害,卻再讓她吃了一嘴土。

“呸呸。”葉知瑜擦了擦嘴,驚疑不定地打量那堵障壁。

這是什麽?掌門設下的陣法?

葉知瑜嘗試從其他方向突入,卻全部宣告失敗,更奇怪的是,無論她制造出多大的動靜,裏面的二人都像是沒聽到一般,甚至是忘卻了她這個人的存在。

這堵障壁就像是個單向玻璃一般。

她是外面的看客,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裏面上面的戲目。

男孩拼命掙紮,仿佛張牙舞爪的乳虎。

被他惹得煩了,掌門幹脆的掰斷他一截焦黑指骨:“能學會安靜麽?!”



這一下幹脆狠辣,以至於男孩痛得連氣音都發不出來,全身大汗淋漓,深深佝僂了背,仿佛擱淺的蝦子。

掌門這才滿意。

“我記得你家大人和我說過,你這小畜生最善忍痛,實在鬧得煩了收拾一頓就好,現在看來果然說得不錯。”掌門輕蔑道,“好言好語和你無法溝通。”

過了好一陣,男孩總算緩過勁來,低低喘著氣:“你要、做什麽?”

“我不會要你性命,只是想同你討要個東西。”

容與仇恨刻毒地盯著他:“我身上什麽也沒有。”

“不,你有。”掌門輕描淡寫道,“劍骨可是天下之寶,可否借我一觀。”

容與想說這老頭在開什麽玩笑,劍骨是他身體一部分,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借人看?

然而他不耐憤怒地對上老人饒有興趣的目光,心中陡然清明,接著便是冰涼一片。

這老頭怎麽可能不知道?

他這話根本就是要逼死他,他一定是要剜出自己的劍骨!

“你確定麽?劍骨乃是容氏至寶,你……”

“還懂威脅恐嚇?”老頭微微挑眉。

接著,一把**完整地洞穿男孩心臟,那**仿佛擁有意識,貪婪地吸吮著男孩骨血。

老人含笑地看著他,慢悠悠道:“劍骨乃奪天地氣運所生,老夫區區一人,又哪敢獨吞?”

“不過這便不勞你費心了。”

“想要劍骨的,豈止老夫一人。”老人語氣溫和道,“九泉之下,自有你同族送你上路。”

容與瞪大了眼睛,額頭青筋暴起,卻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後栽倒。

掌門將**拔出,帶出一抹血虹,然後隨手餵男孩一顆丹藥將命吊著。

劍骨要**取出方才能保有最大效果。

隨著他的動作,天上雷雲堆積,雷聲轟隆,那是天道震怒的表現。

劍骨歸屬天道自有定數,凡人擅自搶奪自然會惹得天道不悅。

然而雷劫卻遲遲未曾劈下,這其實也在掌門等人的算計之中,只要他不將全部劍骨移植到自己身上,就絕不會有事。

枯瘦的手握著**,毫不猶豫地起起落落,將瑩白如玉的骨頭一截截完美地剔出,道道血泉噴濺,將他一身道袍染得血紅。

容與心臟被毀,全憑靈藥吊著命,四肢神經傳來的劇痛一陣比一陣迅猛,以至於最後他被折磨地意識朦朧,根本感受不到太多痛苦。

他只昏昏沈沈地感覺到,剖骨到最後,似乎有許多人來了。

幾個衣著華貴的長者來到了巖漿池旁,有男有女,均是氣勢不凡。

他們沒有刻意遮掩的打算,從言語能聽出來,均是天下數得上名號的宗派。

“**麽?”

“沒,我用生生丹給他吊命,還有口氣。”

“腕骨給我。”

“顱骨是我們宗的了。”

之後一群人更是吵了起來,一截指骨的歸屬都能叫他們拔刀相向。

“適可而止吧!歸屬問題暫且擱置,誰把這小怪物弄醒,他還得最後刺激一下。”掌門的聲音最終蓋過了所有人。

“他還保留著肋骨,若是就這麽咽氣,肋骨就廢了,你們不想要麽?”老人眼神犀利,仿佛能看到人心最深處的欲.望。

“給他種下心魔,日後他走火入魔被天劫收拾掉,正好可以回收他的肋骨,也不會沾染因果。”

“你們以為如何?”

容與頭腦感到一陣清涼,漸漸回過神時,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怎麽又弄成這個樣子了?”異叔站在他面前,俯視著他,神情嚴肅不悅。

最開始他和其他小孩子打架,把族中那個領頭的小胖子打得抱頭鼠竄,異叔為他向那些孩子家長好言好語地道歉,事後把他領回家時,就是這樣的神色。

他想說話,告訴叔父自己這次沒有淘氣。然而開口便咳出一大口血,只能徒勞的試圖擡手抓住異叔。

他終究只有七歲,雖然天生早慧,經歷人世冷暖,因此以前最討厭異叔把他當小孩子看,可是現在遭逢大難,他還是想要得到親人的一個擁抱。

真的好疼啊。

痛得他只想把自己縮起來,躲在什麽地方,這樣疼痛就找不到他了。

小孩在其他人面前他能咬死嘴唇一聲不吭,然而在最信任的人面前,脆弱的依賴便如巖石縫隙中長出的雜草般生長。

他實在痛得不行,以至於忘了一件非常明顯的事:已經病得無法離開床榻的異叔,怎麽可能穿過禁林,來到這火山上接他回家呢?

果然,那個“異叔”沒有抱住他。

容與沒有放棄,他指骨被剜去,所以手指只能軟軟地順著地面,竭力伸向前,緩緩地去夠叔父的鞋面。

他渾渾噩噩地想,異叔為什麽不蹲下來,離他近一點,他沒有力氣大聲說話了,只有離得近一點才能開口。

他真的很聽話了,這半年沒做任何異叔不喜歡的事情。

解釋清楚了,異叔應該就不會生他的氣了吧。

然而他的手還沒摸到,便被人重重踩在腳下。

“異叔”竟然踩著那只僅剩一團軟肉的小手,在腳下狠狠碾壓。

身體的疼痛早已麻木,可緊跟著聽到的那句話,才叫男孩徹底崩潰。

“你真是個廢物。”

“異叔”冷漠而失望地看著他:“我養你有什麽用處?”

不是這樣的。

原本已垂死的小孩在此時再度“嗬嗬”的嘶喊出聲。

他真的很聽話!沒有不懂事!

明明是那群人欺負他啊……他沒有主動招惹的。

是他們搶走了給異叔治病的花……

血淚順著眼眶流出,跟著其他傷處的鮮血混在一起,濡濕他面龐緊貼的那片幹燥徒弟。

那一刻,他聞到了鮮血……還有火焰的氣息。

自此,心魔深種。

葉知瑜以為到這裏,這挑戰人類忍受極限的表演總算能告一段落。

事實上,比起眼前這血腥慘烈一幕更叫人難以忍受的,是所有人都清楚,這不是幻境,而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歷史重現。

那個俊秀寡言的少年,確確實實的曾被人捅穿心臟,活生生的剜出每一寸骨頭,再惡毒地種進心魔。

葉知瑜呼出口氣,重重地在地上捶了一拳,很有些無能狂怒的意味。

她居然自詡容與的守護仙子的人設,到頭來她守護了什麽?!

任務肯定失敗不說,容與的心魔估計也解除不了,現在她能找個法子出去都算謝天謝地。

然而深層世界竟然並沒有立刻破碎。

那個不成人形的男孩——如果那攤肉還能稱之為人的話,在心魔所化的“異叔”消失後,不斷蠕動著身體,竟然直直向巖漿池爬過去!

葉知瑜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

對於這種殘破狀態下的男孩來講,死亡是種解脫。

她眼睜睜看著容與被巖漿吞沒,火山上再度回歸寂靜。

內心負罪感翻騰的同時,她也明白了一個無可奈何的事實。那就是現在無論如何,她也該為自己打算,從這裏出去。

說她對不起容與也好,冷漠無情也好,她都

葉知瑜準備轉開的視線陡然凝住了。

因為,就在那層障壁深處,白霧湧動……

容與和掌門,居然重新生了出來。

“沒想到,小怪物也會流淚啊。”熟悉的話語再度響起。

語氣、內容、神態,絲毫不變。

剛才他們看到的那一幕,竟然要重新上演?!

這個深層心魔的機制,居然是永遠的拘留住哪個小男孩的靈魂。

容與會被永遠困在他最恐懼的這一天,失去拯救叔父的希望,為人剖心剜骨,最後會在對叔父的誤解中痛苦死去。

無盡輪回。

【艹艹艹艹!】

【編劇你家在哪??這是人能寫出來的劇本嗎?】【魚魚救救小容啊……】

【別說了老子今晚就把這死老頭砍了當柴燒!】

彈幕全炸了,以前不管遇到什麽情節,都從未有過這樣仿佛煙花炸開般恐怖的彈幕量,以至於彈幕同屏上限被反覆刷新,密密麻麻五顏六色的彈幕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

以前大家或許會罵,但更多的是吐槽性質。

然而這次的情況,徹底超出許多人的忍耐底線。

葉知瑜臉色難看至極,下意識握緊了劍柄,甚至因為用力過度,指骨關節隱隱作響。

“你冷靜點!”系統厲聲道,“別忘了你還要出去,你在這裏消耗靈力一會兒要怎麽辦?別犯傻啊!”

然而葉知瑜死死盯著正在對話的老者和小男孩,忽然說道。

“你以為我是什麽人?”

“冷血無情?渣女騙感情?勢利自私?所以現在肯定會權衡利弊,拋棄容與逃出去?”

系統隱約猜到她要做什麽,連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我知道,我不是好人。”葉知瑜說道,“我沒幹過什麽好事,也不喜歡無私奉獻,是個卑鄙小人。”

“但是。”

葉知瑜一字一頓道:

“我葉知瑜,最看不起的不是小人,而是垃圾。”

“出去又能怎樣?”這次她說出了聲,似乎是說給系統,說給觀眾,又像是說給她自己聽。

“出去以後證道飛升?”

“可要是一個小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活活虐殺都保護不了選擇狼狽逃竄,這種廢物垃圾,還修什麽仙?證什麽道?”

說到這裏,葉知瑜的表情甚至有了一瞬的扭曲,每個字都咬的極重,仿佛刀刀見血。

沒錯,人可以做渣女,可以自私,但是

“但是絕對不能毫無底線,成為一個醜陋的、惡心的垃圾!”

那樣的她,會連自己都覺得惡心。

是啊,如果和掌門成了一路貨色,她以後又哪來的底氣,用自己的鞋底狠狠抽打掌門的那張狗臉?

說她幼稚也好,雙標也罷。

但這就是葉知瑜樸素獨特的正義觀,輪不到其他人指點。

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清楚麽?

小時候的容與,從未殺過人,大半罪行都是其他孩子誇張造謠,而他自己偏又嘴硬,統統承認下來。

而在被容異收養後,他甚至再未找過族中熊孩子的麻煩。

他固然不算聽話,讓人恨不得扒了他的褲子照著屁股揍一頓,狠狠教育他什麽是禮數,卻憑什麽遭受寸寸剜骨的極刑?

於是她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收劍入鞘,隨後左腿後退一步,以右手握住劍柄。

她已做出了決斷。

葉知瑜周身的氣場逐漸出現變化,就連風也因發出不安的哀鳴。

隨著起手式的出現,她淺淺呼吸。

然後

沒有人能看清葉知瑜的出劍,在他人眼裏,那只是一道微微泛著亮光的氣痕。

但相比樸素的拔劍姿態,她出劍卻是動如萬鈞,雷霆的轟鳴響徹天際,電光映照著火山一片雪白!

耳邊仿佛有陣陣落雷炸響,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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