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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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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艱難

“奴擔心王爺。擔心王爺是否吃好,穿好,睡好。尤其是王妃不曾來給王爺送東西之前,想著王爺就那麽幾身衣服換洗,奴就心疼。好在如今奴終於見到了王爺,以後日日都陪著王爺身邊,奴覺著高興。”陸瑾娘流了淚。

五王爺輕輕的笑了,伸手擦幹陸瑾娘眼角的淚水,“傻瓜,本王堂堂親王,即便落魄了,也沒人敢苛待本王。”

“那王爺為何瘦了這許多?可是沒吃好?還是天太冷?這屋裏冷颼颼的,難道王爺都不需要火盆嗎?那些伺候的奴才真正該死。王爺受苦了。”陸瑾娘一臉心痛的看著五王爺。

五王爺目光中閃著怒火,轉眼又溫柔的對陸瑾娘說起話來,“這些小事你就不用擔心了,交給顧忠去操心就行。來,坐下來,陪著本王說話。”

陸瑾娘恭順的在五王爺身邊坐下,五王爺自始至終都握著陸瑾娘的手,手勁很大,陸瑾娘覺著手隱隱作痛,卻並沒有將手抽出來。依舊帶著笑容,平靜又溫和,讓人望之,頓生平和之意。

五王爺一只手覆上陸瑾娘的臉頰,從眉眼到鼻翼到嘴唇到下頜再到脖頸,每一處都沒有遺落,似乎想要看透陸瑾娘,看到她的骨血。

陸瑾娘低吟一聲,仰著頭,閉著眼,身體松弛著,任由五王爺施為。五王爺迷戀的在陸瑾娘臉頰上親了口,然後轉移到陸瑾娘的嘴唇上,含住,用盡力氣的吸允,像是要將陸瑾娘吞入腹中一般的狂野。

陸瑾娘緊緊的抱住五王爺,嘴裏喃喃叫著:“王爺,王爺……”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停的叫著。卻又含糊不清的很。

五王爺的手落在陸瑾娘的胸口,下死力氣的揉搓著,似乎是在對待仇人一般。陸瑾娘吃痛,頓時流了眼淚,手上卻越發的抱緊了五王爺。

狂亂的氣息在屋中彌漫。陸瑾娘已經做好了準備,就要在這空蕩蕩冷颼颼的屋裏伺候五王爺,卻沒想到五王爺猛地站起來,將陸瑾娘推開。

陸瑾娘一臉迷糊不解的望著五王爺,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為何五王爺突然變了個樣子。

五王爺神情懊惱頹喪,絲毫沒有曾經意氣風發的樣子。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消失了。在五王爺的身上看不到希望,只有一種心如死灰的沈寂。似乎他已經認定自己如今的處境,認定了自己沒有希望。整個人頹廢的不成樣子。

陸瑾娘謹慎的伸出手,握住五王爺的手,“王爺,奴帶了許多書本,還有筆墨紙硯來,王爺若是得閑,不如看會書,或是做畫?”

五王爺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刺的陸瑾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們是不是都在可憐本王,是不是都在笑話本王?說,你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樣,進來看本王的笑話的?”五王爺陡然出手,死命的掐著陸瑾娘脖頸。

陸瑾娘頓時覺著呼吸不暢,似乎要死了一般。雙手拼命的去掰扯五王爺的手,艱難的為自己辯解,“王爺,王爺你冷靜點。奴心裏擔心王爺還來不及,在奴的心裏,王爺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給奴遮風擋雨。就是全世界的人都落魄了,王爺依然是了不起的人。像王爺這般強大的人,任何人都打不垮你,怎麽可能需要人來可憐。王爺,你誤會了,奴絕對沒那種心思。在奴的心裏,王爺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人。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以及將來。”

五王爺的手漸漸的松開,但是依舊沒有離開陸瑾娘的脖頸。陸瑾娘松口氣,同時緊張的冷汗都出來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覺著本王是任何人都打不垮的?包括皇上?”

陸瑾娘倒吸一口冷氣,五王爺為何提到皇上?五王爺究竟在想什麽?陸瑾娘依舊堅定的點頭,“王爺是任何人都打不垮的,包括皇上。”

五王爺嘴角微翹,輕輕的笑了,擡手撫摸起陸瑾娘黝黑順滑的頭發,“瑾娘,你很好。有你陪在本王身邊,本王也不會感到寂寞。既然來了,便留下來吧。將來本王得見天日,自然也不會忘了你。到那時候你若想要什麽,盡管和本王開口。本王無有不準。”

“奴並不想要什麽,奴就是想伺候在王爺身邊,希望王爺平安順遂,身體康健。”陸瑾娘脫離五王爺的鉗制,渾身汗濕。低著頭,一臉誠懇的說著連她自己都覺著心虛的話。

五王爺笑了,“罷了,你這性子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你放心,你的好本王都記在心裏,本王不會虧待於你。”

陸瑾娘笑了笑,有五王爺這話,陸瑾娘覺著值了。雖然這話不一定會成真,但是至少有五成的把握。有了這五成,剩下的再努力一把,未嘗不能成為現實。“王爺對奴的好,奴銘感五內。奴別的本事沒有,也就是會伺候人。王爺,奴見你衣服單薄,不如讓奴給王爺更衣吧。”

五王爺看了眼自己的穿戴,暗皺眉頭,卻並不應承陸瑾娘,“不用了。此處沒有外人,穿戴什麽的隨便一點就可。”

這也忒不講究了,陸瑾娘奇怪的看著五王爺,五王爺以前可不是這麽個性子。這才幾天,五王爺竟然不在意穿戴?奇怪,太過奇怪。

“來,瑾娘坐本王身邊。瑾娘和本王說說這些天王府都有哪些事情?之前你說的太過含糊,本王這次可要聽詳細的。”

陸瑾娘恭順的坐下,然後細聲細語的和五王說起他出事後的事情。聽到最後,五王爺眉頭皺的死緊,“你確定魯國公已經離京了?”

陸瑾娘點頭,“正是。就是前日的事情,奴親耳聽到王妃讓柯媽媽送禮到魯國公府。”

五王爺站起身,在屋裏走來走去,眉頭緊皺,顯然是在思量著什麽。陸瑾娘不懂朝政,不懂政治,對朝中大員更是不清楚。她並不能猜測五王爺具體在憂思什麽,但是陸瑾娘畢竟重生一回,結合五王爺的身份,陸瑾娘多少也能猜出一二分來。加上竇猛的提醒,陸瑾娘覺著五王爺無外乎在猜測皇帝的心思,朝政的走向,或者在尋思究竟誰可以幫他,接下來究竟該如何做?是老實的待在這兩進小院內,還是想辦法和外面通消息,尋求助力?

陸瑾娘有點擔心,擔心五王爺失了冷靜,做出後悔的舉動來。可是她不敢提醒,她的身份不夠,她的見識也不夠,了解的情況更是有限。她無法給五王爺準確的建議。如此一來,陸瑾娘只能幹著急,卻還不能表現出來。

陸瑾娘起身,拿起茶壺茶杯出了書房,找來小順子,“你們伺候王爺也當用心,茶水都冷了,也敢拿去給王爺喝。這麽冷的天氣,萬一喝出病來可怎麽得了?”

小順子恭敬的應是,“陸美人教訓的是,都是奴才們當差不力。如今陸美人來了,奴才們也能松口氣。王爺那裏就拜托陸美人了。奴才這就去提一壺茶水來。”

“去吧,要滾熱的。”

“陸美人放心,奴才曉得。”

陸瑾娘也知道在這小院子裏生活,凡事都艱難的很。瞧著五王爺的性子似乎也發生了改變。畢竟遭遇這麽大的磨難,心性上面有所改變也是正常。想必顧忠幾人也是辛苦的很,沒少被五王爺責罵。陸瑾娘本身就不是個尖酸刻薄的人,對於小順子等人的疏忽,說過就算了。以後註意提醒就是。

小順子很快回來,陸瑾娘又吩咐,“你去找荔枝,今日帶來的行李中,有一罐今年的雨前茶。王爺最是喜歡的。你拿來,我給王爺泡一杯。”

“好嘞,奴才這就去。”

陸瑾娘拿著茶壺茶杯還有茶葉重新進了書房,五王爺依舊還在沈思。陸瑾娘洗凈了手,親自泡茶,等泡到第二杯水的時候,這才出聲,“王爺,說了這麽久的話,王爺也渴了,不如先喝杯茶吧。”

五王爺的思路突然被打斷,十分不滿的朝著陸瑾娘瞪過去。陸瑾娘含笑,並不在意,“王爺,好歹保重身子。咱們有的是時間,那些糟心的事情晚點想也沒關系。王爺的身體才是最為要緊的。”

五王爺閉眼,心中沮喪。從陸瑾娘帶來的消息中,五王爺對目前的朝政也有了新的認識。這越發的讓他擔心起來。尤其是皇帝的心意,更是莫測。五王爺心中氣惱,又是後悔,又是不平,又是憤恨。瞧著陸瑾娘的笑臉,五王爺一頓,心中有點明悟,的確這會著急也是沒用,不如安靜下來,好生思量一番,未必就找不到出路。

“瑾娘辛苦了。”五王爺露出一個笑容,端起茶杯,開始品茗。

陸瑾娘安靜的在一旁伺候,並不出聲。沒當五王爺看過來的時候,陸瑾娘便會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撫平躁動的人心。雖然誰都沒說話,但是屋裏卻彌漫著一種溫馨,一種平靜的氣氛。顧忠在門口張望了一眼,眼睛頓時紅了。這都多久了,王爺總算露出笑容來了。陸瑾娘來的好,果然是個有辦法的女人。王爺還就吃她這一套。

一開始只是陸瑾娘在朝五王爺笑,到後面兩人卻是相視而笑。不用說什麽,似乎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意。或許這便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已到正午時分,廚房將飯菜送來,若是再不用一會了就冷了。顧忠又不想破壞屋中美好的氣氛,急的在門口抓耳饒腮的,不知該如何辦才好。陸瑾娘朝門口努努嘴,示意五王爺看過去。五王爺看了眼顧忠那混蛋樣子,頓時不悅的皺起眉頭,“有什麽事?”

“回稟王爺,已到午時,廚房將飯菜送來。不知王爺是在何處用飯?”

五王爺神情不悅,陸瑾娘猜測莫非是五王爺嫌棄飯菜不好,因此不想吃。但是人不吃飯怎麽可以。陸瑾娘輕言細語的說道:“沒想到已經午時了,正好我也餓了。王爺,咱們去用飯吧。冷了可就不好了。”

五王爺皺眉看著陸瑾娘,對上陸瑾娘清澈的眼神,五王爺頓時眉頭舒展,“那行。顧忠擺飯吧。”

“是,奴才這就去。”顧忠朝陸瑾娘感激的一笑。

飯菜是三菜一湯,和王府的飯食比起來,那真的是寒酸的不成樣子。而且冬日菜少,廚房的廚娘也不是個十分有本事的,只會簡單的蒸炒煮之類的,比不上王府的廚娘個個十八般武藝,簡單的蔬菜也能做出不尋常的味道來。這也難怪五王爺會嫌棄了,不說味道,單是這賣相,就讓人提不起胃口來。

陸瑾娘嘗了下味道,很一般,也就是能入口而已。五王爺每天就吃這樣的,也真是為難他這個天潢貴胄。

陸瑾娘小意溫柔,親自給五王爺盛飯盛湯,又親手伺候五王爺吃飯。一碗湯五王爺勉強喝完了,但是那菜,五王爺吃了三五口便沒了胃口,想要放下筷子。陸瑾娘卻笑道:“王爺,今兒奴起的早,到這會早就餓了。這飯菜還算可口,王爺多吃點。”說著,又給五王爺夾了兩筷子菜。

顧忠幾人低著頭,不忍直視。陸瑾娘含笑看著五王爺,五王爺則是看著飯碗中的菜,大皺眉頭。

陸瑾娘笑言,“如今天氣冷,王爺是男子,總不能連我這個女人也不如吧。奴可是吃了一碗飯的。”

五王爺不滿,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難道他要說他挑食,所以不吃飯。這說出來,實在是丟臉。陸瑾娘再接再厲,“整日裏吃這些也是吃膩了。顧公公,要不晚上吃面食吧,和廚房的人說一聲。”

顧忠為難,“回稟陸美人,廚房那位廚娘不會做面食。”

“連白案也不會做啊?那廚娘可真不合格。”陸瑾娘笑了起來,“沒關系,我那兩個丫頭在廚藝上也是拿的出手的,另外我自己也有幾個拿手的菜。顧公公,一會就麻煩你和外面的鐘公公說一聲,以後讓我那兩個丫頭到廚房幫忙,如何?”

顧忠連連點頭,此事最好不過。別說五王爺不耐煩吃那廚房的飯菜,就是顧忠,小順子等人連著吃了幾日,也是吃的大倒胃口。雖然如今處境不如王府,倒是好歹五王爺也是親王爵位,皇帝雖然下令停了五王爺的爵祿,但是並沒有奪爵,別的不敢要求,吃的總該能要求一下吧。堂堂親王要求吃點好吃的,這不過分吧。

“陸美人放心,奴才一會就去。”

“你還會做飯?”五王爺很稀奇。雖然閨閣教育中的確有下廚房這一條,但是對於官宦家的姑娘來說,那不過是個樣子活,無非就是出嫁第二日用用那上不得臺面的手藝,後面的日子,別說下廚了,廚房都未必會踏入。陸瑾娘敢說她有幾樣拿手的菜,五王爺還真不相信。覺著陸瑾娘就是在吹噓。

陸瑾娘笑著給五王爺布菜,“奴小的時候住在老家,那時候年歲小,嘴饞。時常帶著荔枝和櫻桃兩個丫頭往廚房跑。時間久了,也學會了一點廚藝。不過不算太好,比不上王府的廚娘們,王爺可別嫌棄。”

五王爺皺眉,他想的更多,“你小的時候,你嫡母對你不好?”

陸瑾娘噗嗤一聲笑出來,“王爺想到哪裏去了。嫡母為人持重,對我們都是一視同仁。王爺問問小順子他們就知道,小孩子最是嘴饞。那時候在老家,規矩也沒京城這麽大,整日裏跑跑跳跳的,人餓的快。零嘴有限,就往廚房鉆。老家的那位廚娘很是不錯,見著奴還有奴的妹妹弟弟們,也沒趕我們出去,就拿出剩下的材料給咱們做吃食。天長日久的,自然也就學會了。就是我那兩個兄弟,也能會上一兩手。奴的三弟,做魚做的最好。奴的五弟拿的出手的就是那刀工。奴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學會的刀工,和廚房的廚娘們不相上下。只於奴的四妹妹,就是個吃貨,嘴刁的很,不過洗菜擇菜也是一把好手,動作快的不行。嘴巴又甜,老家的廚娘最是喜歡她。”

五王爺笑了起來,陸瑾娘說的,五王爺很陌生。雖然陌生,卻覺著高興。“你們兄妹感情倒是不錯。”

陸瑾娘笑著點頭,“的確很不錯。奴雖然是庶出,但是嫡母並沒有苛待我們。該有的一樣不少,該學的也沒落下。”接著自嘲一笑,“倒是奴的姨娘有點不著調。畢竟沒讀過什麽書,知道的道理有限。好在今年她給奴添了個弟弟,她的將來也有了依靠。”

五王爺輕笑,陸瑾娘說的生活離著五王爺很遙遠,五王爺感興趣,但是並不想要交換一下,去過普通官宦人家的生活。他是天潢貴胄,自小尊貴無比。他該做的是站在高處,俯視眾人,實現自己的一腔抱負。

按理說王府規矩大,應該食不言,寢不語。但是此刻陸瑾娘和五王爺邊吃邊說,卻再自然不過,也不會有人沒眼力見上前提醒兩人講究規矩。陸瑾娘一邊說話,一邊給五王爺布菜,不知不覺倒是將一碗飯吃完了。

等吃完了飯,五王爺才回過神來,他竟然被陸瑾娘給忽悠了。五王爺暗自好笑,心想陸瑾娘還真是會用心思。

顧忠帶人收拾了飯桌,親自奉上茶水。給陸瑾娘奉茶的時候,顧忠特別感激的沖陸瑾娘眨了下眼睛。陸瑾娘則是回了他一個笑容,讓他不必放在心上,這本就是陸瑾娘該做的。顧忠暗道,陸瑾娘好生識趣,也難怪王爺寵愛,王妃看重。王妃將陸瑾娘派來,此事還真是做對了。

陸瑾娘沒想那麽多,陪著五王爺一起品茗,然後笑道:“王爺,如今天氣雖冷,不過這會是正午倒是不大要緊。咱們還是出去走動一下,消消食可好?”

五王爺望著外面,天空灰暗,連著幾天都是這種陰陰的天氣,好在風不大。“既然瑾娘想出去,那本王就陪著瑾娘一道。”

“這是奴的榮幸。”陸瑾娘擡頭看著五王爺,眼睛水汪汪的,勾人的很。五王爺心頭火熱,卻也沒激動到失態的地步。拉著陸瑾娘出了房門。

小小的四方天,兩人拉著手走了一圈又是一圈。院子裏一顆樹都沒有,只有幾盆枯萎的花草。陸瑾娘朝著五王爺笑,“王爺,等到開春,若是咱們還在,就讓人移幾株花草來。到時候奴用心伺候一番,等到花開,這院子裏又是另外一番景色了。”

“你覺著本王出不去了嗎?”五王爺陰沈沈的盯著陸瑾娘。

陸瑾娘暗呼一聲不好,竟然一不小心說錯了話。陸瑾娘急忙搖頭,辯解:“王爺,奴並非那個意思。奴心裏頭一直盼著王爺能夠早日出去。奴之前那麽說,也是預備著,想著萬一不行的話……”

“沒有萬一。”五王爺臉色陰沈的嚇人,“本王只是暫時困於此地,遲早本王都會出去的。”

“王爺說的是,奴也是這麽想的。”

陸瑾娘心中惴惴不安,自己竟然一時大意,說錯了話。顯然對於是否出去,什麽時候能出去這事,五王爺很是在意。陸瑾娘揉揉眉心,就五王爺這性子,可比以前難伺候多了。陸瑾娘不得不打起精神來,不過再也不肯提一句將來的話。

五王爺發了火,心情不好,自然不願意再陪著陸瑾娘在院子裏走動。這四方天地,看來看去就是那樣,實在是讓人憋悶的很。五王爺木著臉進了書房,陸瑾娘帶來的書本,筆墨紙硯都已經安置好。五王爺隨意抽出一本來,卻是他以前經常看的,上面還有他留下的標記。五王爺暗自嘆息一聲,接著心中一定,拿起書坐在一旁,安靜的看了起來。

陸瑾娘見五王爺安靜的看書,也沒上前打擾。悄聲出了門,讓人去搬了盆火盆過來放在書房裏。擔心書房氣悶,又小心的開了點窗戶。見屋裏都安排好了,陸瑾娘再次出了書房。叫來荔枝和櫻桃,問道:“房間可都收拾出來了?咱們住哪裏?”

“姑娘,顧公公給咱們安排的是東廂房。西廂房是顧公公和小順子他們在主。正房這邊就王爺在住。”荔枝笑模樣。來之前怕的要死,以為這裏是吃人的地方。等真的來了,也不過就是那麽回事。無非就是辛苦一點,許多事情都要自己動手做。這點苦,對於荔枝和櫻桃來說,並不吃力。畢竟兩人又不是一開始就能享受到王府頭等丫頭的待遇。

“那行,走,咱們去東廂房看看。”陸瑾娘回頭看了眼書房,五王爺沒動過一下。陸瑾娘暗自嘆氣,五王爺心性大變,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只盼著五王爺能夠早點想開,最好能夠早點出去。

到了東廂房,屋裏收拾的整齊幹凈。當然,這屋裏自然比不上王府,連個像樣的擺件都沒有。進了臥房,被褥都鋪上了,陸瑾娘常用的東西也都安置妥當了。衣服布料藥材也都分別安放在箱籠裏,看著井然有序。

“嗯,很不錯。你們兩個著實能幹。”陸瑾娘不吝讚賞,著實將荔枝和櫻桃誇獎了一番。

櫻桃捂嘴笑了起來,“姑娘可別誇我們了,這點事情,都是做慣的。若是做不好,那豈不是丟人現眼。”

陸瑾娘在櫻桃臉上掐了把,水靈水靈的,可別到了這裏就幹枯了。“好了,這裏的條件你們也看到了。首先就是每日三餐,廚房那位廚娘本事有限,以後還要辛苦你們兩個去廚房幫忙。另外就是這衣服換洗的事情,如今天冷,你們多少年沒自己洗過衣服了,我真是舍不得你們去受那罪。”

陸瑾娘雖然是庶女,但是也沒自己洗過衣服。但是以前在杭州老家的時候,她也是見過的,那些漿洗娘子,一到冬天那手紅通通的,嚴重的手上全都是裂口,痛的要死。總之冬天洗衣服,就是件十分痛苦吃力的事情。

荔枝和櫻桃心裏頭也有點怵,冬天洗衣服,又都是棉衣被褥,這些厚實的,真心不是件輕松的事情。不過兩人在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荔枝朗聲笑道:“姑娘不用擔心我們,這點苦奴婢不怕。實在不行,奴婢們就燒著熱水洗。”

燒著熱水洗,也要看前院的人答應不答應啊!陸瑾娘沒敢去打擊兩個丫頭,剛來第一天,還是給人留點念想比較好。“行。以後有什麽難處千萬別憋在心裏,和我說,我幫你們想辦法。即便真的沒辦法,總歸有個說話的,也比憋在心裏頭強。知道嗎?”

“嗯,奴婢記住了。”荔枝和櫻桃點頭。

陸瑾娘四處看看,摸摸,尤其是被褥。這院子僻靜,又沒地暖,只能靠一個火盆取暖,實在是條件艱苦。最難的是,晚上睡覺若是用火盆,還要開點窗戶,那風灌進來,被子裏的一點熱氣全都沒了。於是陸瑾娘想了個辦法,讓荔枝和櫻桃都和她睡一個床,床夠大,加上三個人體型清瘦,三個人一起睡也沒關系。另外就是睡覺之前,用火盆將被褥烤一烤,被褥有了熱氣,人睡進去也能熱乎。

荔枝看著陸瑾娘,神情奇怪,“姑娘不陪王爺嗎?王爺那裏定是離不開姑娘的,姑娘就別想著和奴婢們睡了。”

陸瑾娘敲了下荔枝,“滑頭。即便要伺候王爺,也無需天天都去。行了,就照著我的吩咐去辦,不用另外鋪床,咱們三人睡一張床就行。”

“那萬一王爺來了了?”櫻桃眨巴著眼睛問道。

陸瑾娘笑了笑,“不會的。”她這東廂房並不暖和,比不上那幾間正房,王爺何必舍棄正房來她這東廂房。又不是嫌熱。

陸瑾娘帶著兩個丫頭布置規劃將來的生活,顧忠急急忙忙的找來,“陸美人,王爺那裏看完了書,這會正在等陸美人過去伺候。”

陸瑾娘示意荔枝和櫻桃繼續做事,她走到外間,問顧忠,“王爺這會心情可好?”

顧忠愁眉苦臉,“不太好。”

陸瑾娘沈吟片刻,繼續問道:“自從王爺來這裏後,都是這個樣子嗎?”

顧忠面有為難之色,“陸美人,不是奴才不告訴你,實在是奴才也有苦衷。奴才就這麽和陸美人說吧,當初半夜咱們王爺被叫到皇宮,並沒有立時見到皇上。而是在第二天早朝過後,皇上才召見了王爺。奴才沒跟著進去,也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麽。總歸王爺出來後,那臉色著實嚇住了奴才。接著王爺就被人送到這裏來。來了後,頭兩天王爺話都沒說過一句,飯也不吃,奴才是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真是愁死了。好在當初出府的時候,陸美人你見機的快,給了奴才銀票還有換洗的衣服。要不然奴才還真不知怎麽過下去。後來王妃來過,咱們這裏的條件在漸漸改善。只是王爺的性子變得有點難以捉摸,陸美人你去伺候的時候,可要謹慎點。”

顧忠肯跟她說這些,已經給了陸瑾娘十足的面子。陸瑾娘心中感激,“多謝顧公公,我有分寸。”陸瑾娘深吸一口氣,又讓櫻桃將自己全身上下收拾了一番,幹凈利落的跟著顧忠去見五王爺。

五王爺依舊是在書房,書房的火盆燒的正旺,暖和的很。原本身上的那點寒氣,等進了書房後,瞬間便沒了。

“王爺,奴來了。”陸瑾娘小意溫柔,上前給五王爺行禮。

五王爺手裏還拿著書,面無表情,目光深邃的盯著陸瑾娘,“坐吧。”

拿起手中的書晃了兩下,對陸瑾娘說道:“你也是有心了。”

陸瑾娘羞澀一笑,“奴心裏頭惦記著王爺,只盼著王爺無論順境逆境,都能平安自在。”

“你到時會說話。”五王爺神情落寞,落魄的天潢貴胄,連普通人都不如。只能困在這四方小天地裏,連個消遣的物件也要左求右求。瞧著陸瑾娘小心翼翼的樣子,五王爺用著黯啞的嗓音說話,“你不用如此,本王知道你的心意,心中也是受用的。既然來了此地,咱們便關起門好生過日子。正好,這會本王來了興致,想要做一副畫,你在旁邊伺候筆墨。”

“奴聽王爺的。”陸瑾娘巧笑嫣然,站起來,拿出文房四寶來開始準備。

準備妥當後,再請五王爺作畫。

五王爺提著筆,心中思索。接著毫不猶豫的下筆,越到後面筆鋒越發犀利,讓陸瑾娘不敢直視。五王爺究竟有多麽的郁郁不得志,多麽的憤怒,不滿,全都發洩在這副畫中。等作畫完畢,陸瑾娘放眼看去,頓時心中一驚。五王爺的心思昭然若揭。

這是一副很簡單的畫,並沒有什麽花俏的地方。一座高峰,天邊雲彩,一只雄鷹翺翔天際。地面一個獵人,一支箭將雄鷹射中,雄鷹在空中哀鳴,心中十分不甘心。強撐著一口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獵人得意。就是死也要死在無人的地方。

陸瑾娘望著五王爺,五王爺面容堅毅,五官深刻,抿著唇,不怒自威,驕傲的一塌糊塗。那一刻,陸瑾娘以為曾經的哪個意氣風發的五王爺回來了。但是再一看,不對,眼神不對。以前那眼神多麽的高傲,多麽的自信,多麽的意氣風發。如今那眼神中有落寞,有忍辱負重,有蟄伏前進的意志,也有打不垮的決心。同樣也有那一絲讓人極容易忽略的脆弱。這樣的五王爺,讓人幾乎不敢直視。經此磨難,五王爺已經不是過去的五王爺。究竟是就此消沈,還是涅火重生,端看他的心究竟有多大,他的目光究竟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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