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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衷心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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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萬般不情願,半年繾綣共枕的日子早已深入骨頭縫兒裏,融進骨髓,再不分開,不僅胤禛情難自禁,胤禩亦然難以遏制不斷湧上的酥軟難耐。

他掙不開,索性不再白費力氣。雙手手掌慢慢探入胤禛外袍之中,隔著柔軟內衫體味灼身熱度。

滿眼都是明黃顏色,刺得雙目生疼,幾乎流淚。這是皇阿瑪降下的懲罰,罰他卑賤出身卻不肯自裁了斷,固執活在世間,就要受盡折磨。

“……”溫熱濡濕的舌頭舔在他眼角,原來他真的流出淚來。

胤禩以為胤禛會開口嘲笑自己,就如舊日床榻纏綿時一般。只是回應他的是腰身被高高擡起,在毫無準備浸潤的情形下,火熱堅硬的東西執著頂拓進來,並不是一蹴而就的暴戾,而是緩慢固執地前行。

胤禩睜開眼,茫然瞪著上方的一方一方隔成小間的天頂,又或者是透過屋脊在看更遠的地方。胤禛並未真正弄疼他,急迫中帶著難以察覺的體諒——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東西。

若只為羞辱責難,他尚能平心靜氣冷漠以待;但若當真如他猜測……胤禩不敢想下去,若胤禛當真生出這樣了不得的心思,他的諸多籌謀只怕成空,但凡與自己扯上關系之人必死無疑。老九、毓秀首當其沖。

醍醐灌頂的覺悟如同冷水潑面直下,胤禩渾身熱血都凍住了,側耳傾聽就能聽見落地碎裂的聲音。

胤禛與他親密無間,第一時間體察出身下人的僵硬無措,只當自己心急弄傷了他,不免停住嘲笑他身體僵硬毫無情致,取悅君王可不是光靠嘴皮子說說。

胤禩閉目佯裝羞怒,實則細心留意胤禛舉動。果然老四嘴上刻薄羞辱極盡能事,手下動作卻一緩再緩,甚至肯屈尊替他按摩被彎折過渡而酸痛難耐的腰背大腿。停在體內的熱楔早已頻臨噴薄邊緣,可他卻生生忍下,待他漸漸放軟。

三年來的糾纏就這樣在眼前一一掠過,因無跡可尋而被刻意惡意揣摩的行為,在這一刻居然又有了新的註腳。

可是胤禩卻情願自己從來未曾懂過。

胤禩顫抖起來,他怎麽未曾早早看明白,察覺老四咄咄逼人手段背後的更為不堪的真相——他對敵手有了仇恨、蔑視、防備之外的第四種意圖——視他為器物、為奴才、為逗賞玩犬、為後宮婦人,要他在床第間衷心不二的侍奉。

眼前有短暫黑暗,滾燙濡濕的唇舌覆下來,強硬撬開緊扣牙關,橫沖直闖。胤禩逃避般地回應他,手腕在地上被箍得生疼,一抽一抽作疼。

親吻漸濃,溫柔蜜意替代了強悍征伐,熱意湧上。男人天性使然,胤禩終究無法細細思考胤禛意圖,他被摁在柔軟地毯上承接仿佛永無止境的撞擊,一下一下仿佛都是懸在九弟頭上的喪鐘哀鳴。

一直到精華瀉出,胤禛才累得撲倒疊壓在胤禩身上,一動不動只顧喘氣,汗雨如下。

畢竟年歲不饒人,便是心性再堅韌不折的人也難擋身體日益疲憊的步伐。守孝結束之後,胤禛去過皇後中宮、也招幸過年氏或是嬪妃,只是床上總是草草了結不曾盡興。即便是讓人興了新的規矩,拿床單把人卷起送上龍榻,行雲布雨時也總要暢想老八卑微求饒才能最後噴薄而出。

這樣的辛秘他自然不能讓人知曉,皇帝借故國事天災思念皇考將大選再度推了一輪,一月中有二十天都在養心殿批閱奏折獨守天明。胤禛不得不承認自己或許活不到先帝殯天的年紀,也生不出這樣多的兒子。可那又如何,他看得上眼的、能稱得上對手的、要馴服的人從頭至尾只有一個。

老八這次躲得也夠久了,久到生出旁的心思,倒是朕太放縱了。皇帝擁著懷裏汗濕猶溫的身體,難得無須助興藥物也能盡興,低頭碎碎啃在他頸後耳側的涼薄軟肉上:“你與十四見過了?”

原來侍寢還不算完,之後還有責問。胤禩掙動錯開脖子,淡淡譏笑:“十四不是身在湯泉守陵,快三年未歸了,臣在府中養病如何得見?”

話不投機半句多,與老八對上胤禛極少在言語上博得先機,如今他倒是懷念起前年老八低眉順目乖順的模樣,句句話都能暖在心裏搔在癢處。相比之下顯得如今冷漠譏諷嘴臉尤為可恨。

皇帝抽身而起,不知從哪裏聚攏力氣拖著老八一條胳膊居然將他拉撥起來,一路磕磕碰碰拖到浴池隔間,劈手推落水中。

月明星稀,情難自禁。雲雨再歇時,胤禛額頭抵住胤禩額頭,喘息不勻,終是軟了口氣:“我這次當你未見過十四。再敢玩耍心機,朕下旨休了你福晉。”

胤禩毫無力氣任由他折騰,閉著眼半天才刺了一句:“四哥不講理。”

一句話讓胤禛從內到外暖得發燙,比滿池水更溫柔多情。老八永遠不醒,該有多好。一句四哥,時光倒退四十年,又是阿哥所裏毫無心機的日子,腥風血雨不曾來到,胤禩還會對他撒嬌抱怨。

他們還是好兄弟。

……

胤禛意志足夠堅韌,一夜縱情也未曾動搖多少原本計劃。只是情到濃時一句“我當你未見過十四”已是極大讓步。老八暫時不想動,另外一個始作俑者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雙份的雷霆之火自該有人來承擔。

臘月剛到,禦史彈劾先帝十四子,稱允禵因任大將軍時“任意妄為,苦累兵丁,侵擾地方,軍需帑銀徇情糜費”。皇帝登基都幾年了,前朝的事情居然還被拿來說道?要說這裏面沒有上面的意思大家寧願辭官回去種田。威壓當前沒人敢出來說話,最後經宗人府參奏,先帝十四子由郡王降為貝子。其實也不過是名頭上降一降,宗人府玉牒上允禵從來都只是貝子爵,如今總算實至名歸。

暫時放過老八也不代表著姑息養奸,皇帝以為這類‘夜奔私會’必須阻止堅決打壓,遂命每旗派馬兵若幹,在老八府邸周圍防守,名曰保護。又於上三旗侍衛內每日派出四員,隨老八出入行走,名曰隨行。

在府裏養病的怡親王聽聞上諭頓時喜憂參半。以四哥近日行事,他對年羹堯的小動作怕是已經成功栽贓到八哥頭上,八哥一身是窟窿,債多不愁,總算能松一口氣。愁的是日後八哥倒了,只他一日在前朝獨領風騷,頓成眾矢之的,恐遭四哥忌憚。

捧一個人,再狠狠踩死,四哥還未玩膩。可是八哥不是年羹堯不是隆科多,他也是先帝親子,日後伏法恐傷聖人之名,連皇考都不得不忌憚的事情四哥若是做了,屆時怨恨自己不早早勸誡該如何是好。

雍正三年急急到了年尾,平素本該祥和熱鬧的時節如今只有平頭百姓還能有心思置備年貨,京中外省大員無不戰戰兢兢。皇帝省錢省到摳門,又耳目眾多,若是過個肥年難保不被殺雞儆猴、清算銀子由來,於是不約而同裝窮,過了一個寒酸無比的年。

宮裏未經大選,後妃稀稀拉拉坐不滿三張大圓桌,但年總歸是要過的。貴妃在年羹堯調任杭州之後一病不起,拖到十一月也沒還來皇帝顧惜垂憐,心嘆一聲郎心似鐵終於撒手歸去。臥病休養沈寂已久的那拉氏覆出,主持宮中慶典事務,順便清理內務府安插宮闈的人手。

皇帝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心中只覺膩味。年氏死前一心只為兄長求情,不惜拒藥相挾,令他倒盡胃口。那拉氏早年也算持重端方,背後卻對他子嗣下手,如今也是汲汲經營之輩,李氏年老色衰更無才無德,更拿不出手。想想一屆皇帝,如今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也沒有,還比不得十三府中妻妾兒女俱全。

合家團圓的日子皇帝一張閻王臉坐鎮,家宴無人敢盡興,都不知該陪著皇帝憶苦,還是強作歡顏應和節氣。席間,皇帝聽聞乾清宮裏國宴時老八收了一條口訊匆匆早退,當即轉身離席命人細細查來。

老八就如同他圈養的金絲鳥,一舉一動皆被記錄在案,不過一刻,就有了結果:八福晉腹痛難忍,是以早退離席。

皇帝總覺得事情怪異。老八福晉的性子他清楚得很,雖然事事爭強好勝,但總是貴女教養,行事與那拉氏頗似,面子比命貴重。今日之事,反倒像是年氏做派。總不會是真病了?這當然更可能是老八躲他的一種手段。

若是老八腹痛,他還能傳旨讓太醫院去探探,偏偏是老八福晉,他這個做叔伯了還真不好插手。

新年頭三日照例不事朝政,正月初四,便發難了。

九門捕役搜獲九貝子自西寧送給京城府中弘旸阿哥的信件中有夾帶,據說密信是藏在騾夫鞋襪中。只是字體怪異似文似圖不能辨識,即刻逐層上交至禦前。這一下更是捅了馬蜂窩,插了皇帝的肺管子。

他坐擁天下,連老八這樣佛面蛇心的都能被他馴服回回稱手如意,偏偏有人這麽喜歡在他眼珠子底下玩弄手段。

隔日養心殿議立允禟私造密語與允禩勾連一氣,打探內中消息大罪時,怡親王一時氣喘不過,悶咳數聲,哇得噴出一口血來。

皇帝向來視怡王為親生兒子般愛護,平素聽他咳嗽一聲都要連連垂詢,將暖閣讓出命他就地休憩妥當了再出宮。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口吐鮮血自是恨不得親手上前替他拍背順氣,匆忙之中去傳太醫,順便命人將怡親王擡進東暖閣裏暫歇。

臨去前,怡王當眾用他撕拉喘氣的嗓子緩緩說道:“皇上,臣弟這盞油燈,怕是熬盡了。八哥聽說身子也不好,臣弟求個恩典,畢竟是兄弟,皇上顧念昔日情分,寬免罷。”

允祥的求情正如火上澆油,皇帝素日來最恨的不就是幾個鬧心的兄弟麽?有這樣的拆臺挖墻腳的弟弟不如沒有。允祥當眾噴血,皇帝對他先前裝病的疑心稍減,取而代之是明火執仗的遷怒——朕這幾年身子大不如前,誰人當責?

允禟私造暗語一案被交由宗人府審理。

東暖閣裏允祥閉眼喘息,心頭微定。九哥倒了,八哥必不會坐視不理,屆時自尋死路撞上四哥槍口可與他無關,他今日已經替他們說過話了,聽見的人不少,不怕日後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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