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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繡桃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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厷都的天氣像是娃娃臉,說變就變。就如朝堂棋局,朝堂上最穩固的鐵三角,太子、平康候、舒相,一夜之間風水逆流。

程雅、蕭錦行相見後的第七天,人們還在怒罵妖女程雅時,更大的談資席卷厷都,乃至整個越國。

話說,舒相為擺平平康候征收冰塊,殺人止謠的事忙到倒地不起,請來了一位‘神醫’,不料‘神醫’診完脈,大嘆可惜。舒相疑惑,問其原因。

‘神醫’回答,舒相腎虛,一輩子也得不到孩子,可憐英明一世,竟然沒有人養老送終。

本來也不會另生枝節,下令將神棍杖殺也就了事,不巧的是,當時舒氏身邊知情的丫頭就在身邊服侍,驚慌下露出馬腳。經過一番杖打,丫鬟什麽也招了。舒相馬上派人去平康候府,舒雲繡的院中抓來了那野男人,一看不得了,舒雲繡姐弟三分像舒氏七分承了那男人的相貌,嚴嚴實實的綠帽被戴了上去。

此後舒氏被休,舒雲繡姐弟被移除族譜,舒相也氣憤至極——平康候明明知道真想,卻也知情不報,一怒之下,接下了七皇子拋出的橄欖枝。

舒相投入蕭錦行門下,朝中勢力風雲突變,一向勢力薄弱的七皇子竟能和太子分庭抗禮,而且加上舒相不斷扔出太子的各種大小罪行,有幾分隱隱壓倒太子的趨勢。

慶湘閣,珠簾翠幕,花枝修剪潔立於萃白的玉瓶中,熏香裊裊。而此時程雅突然噴出一口鮮血,她捂住胸口忍住咳嗽——再等等,彎彎再等等,娘就要為你報仇了!

強用術法,控制人魂意識,又強忍蕭錦行的龍氣射煞,程雅知道若不是鳳邪的宿印,早已魂飛魄散,如今苦苦強撐,不看到陵瑯宏圖偉業被毀,落得淒慘下場如何甘心!

“其實,女鬼也不算害過人。既然她的願望不過是把你弟弟拉下馬,讓你弟弟做個普通百姓就好了。她的願望實現了,自然就會走!”我扒上和尚的肩膀,建議道。

和尚青筋一跳,拔開我的手,推出去,“凡事不要想太簡單,越國的下一位君主是太子,怎能容許舒靖繡擅改天命!”

那我把蕭錦行打到半死,打到他動不了。讓太子當上皇帝,再把陵瑯變回傻子,那不就萬事大吉!我頓時被自己的智商所打動,並深以為傲。

和尚好像看出我的心思,橫眉怒目大罵:“滿腦子暴力!除了打架你還會幹什麽?”

我低下頭,琢磨了下,“泡你!”嚴格來說,是要撲倒禿驢才好。讓山裏的小妖們看看,本祖宗不僅武能打架,文有可以能釣得到禿驢,誰敢再對我不服!

和尚頭上的青筋又歡快地跳了跳,不接我的話,“越國下一位君主是太子,再下一位就是七皇子。”

故事就是這樣當你以為這是韓劇隔上幾集還能接上時,它已經跳轉到了美劇,錯過幾秒,就以為自己是神經病。

陵後為使家族延續,找來和尚給陵瑯治好病,陵瑯屬於太子一派,結果卻是七皇子謀反奪得皇位,陵家的下場估計比粘板上的魚還慘!如果早知道結局,不如讓陵瑯一直傻著,起碼還能保著一條小命,還能讓舒靖繡幸福!

話說,和尚也真夠絕情,這樣想著我也憤憤罵回去,“好歹是人家親哥哥,明知道結局如何竟然還眼也不眨得給弟弟治好了菠·····”

我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和尚突然扯著我的手,飛出女鬼的魂識。

“你······”我還要開口再罵,忽然發現氣氛不太對,僵硬的轉頭,看見陵瑯和陵嚴以及一幹小廝,他們的表情······呃,很精彩!

陵嚴最先鎮定住,“今早下人請二位姑娘用膳,卻沒見二位姑娘有聲響,一時情急下闖了進來。但是······”他看看我,衣裳整潔。又看向和尚,素色僧袍不起一個皺印。最後定在躺在地上的程雅,“咳~想必是大爺是跟二位姑娘談經論道,忘了外面繁瑣事。”

陵瑯見程雅躺著,越過我們,將她抱起來擡步要走,卻看見程雅悠悠轉醒,一睜眼,滿屋子的人,也不禁楞住,“這是······”

陵瑯冰冷的一張臉,流出幾分溫柔哄著,“沒事,只是些不懂事的大驚小怪,你若困就再睡會。”

嘖,要是和尚能這麽溫柔對我,我想等我撲倒後,不一定會交給小妖們煮熟的!

不過,和尚那刀槍不入的萬年面具臉,一、要麽我等到死,也許萬把年後火星撞地球,出現了奇跡;二、我拆了他,把臉割出一個微笑!這麽想都覺得第二個方案更有實施的可能。

在我思考具體怎麽實施第二個方案時,陵瑯抱著程雅已經走開了。

我以為他們也就從這個門走到了另一個門,沒想到,一走就徹底沒了影子。

陵嚴帶著舒雲繡過來的時候,一顆葡萄緊緊卡在喉上,被嗆了半天。

和尚面色一黑,出手拍出那顆葡萄。

“和尚你是要殺我,還是要我殺你?”這力道,我要是凡人,估計就得躺地上了,揉揉後背,“你們來幹啥?沒看見祖宗我······”感受到禿驢一記殺氣甩過來,立即改口,“咋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呀!”

陵嚴、舒雲繡是沒看見女人彪粗的樣子,被唬得一楞。

立在半天舒雲繡才懦懦的開口:“候爺不見了,從昨天抱著程雅出去後,已經一天一夜了,沒有人說看見過他們兩個人。”

我去,我又不負責人口走失,找我們有什麽用?有這個空閑,不如去找比較實在吧?

“不好——”我一時不明白禿驢發什麽瘋,卻見和尚見用手掐算幾下,扯著我就往門外飛去。

和尚將我帶到一個山谷中的洞穴,臉色沈重,開始解下身上的僧袍。

和尚是想將我撲倒嗎?這也太主動了吧!我按捺不住要跳起來扒他衣服,他的衣服先兜頭把我蓋住。哦,他是不好意思呢!

我正感嘆著,和尚卻磨磨牙,陰森森道,“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天劫就要來了,我是救不了你了,我的僧服多少能幫擋一些。”

我從和尚的衣服中伸出腦袋,不解地問:“天劫是什麽?是小妖們修煉成仙成佛的那道雷嗎?”

和尚陰沈個臉看著我,“你破壞冥界秩序,放出鬼魅;擾亂時空,篡天改命。竟然不知道什麽是天劫?舒靖繡現在騙開陵瑯,打算殺他,但他命中不該是這麽死的!已經引來天劫,而你作為幫兇,亦不能幸免!”

我還想問我平時比著更過份的事都做過,比如拔了狗熊的毛讓他過不了冬;折了乾方種的菩提樹;造了閆凰家的墨吟,為什麽都沒有見識到天劫?

天上忽然飄來一片一片的黑雲,猶如在墨海中沸騰。狂風肆起,沙石飛揚。

我想起了一個問題,疑惑地望向和尚,“如果我要經受天劫,那舒靖繡不是······”

和尚亦回看我,半天,嘆了一口氣,“回天無力。”

驟然一道閃電下來,頭皮一麻。

其實天劫也不是和尚說得那樣恐怖,不過就是打得我腦袋略空,感覺是吃了壓不出的辣椒一樣,頭皮略麻。

舒靖繡的錯比我大些,循著烏雲尋找,發現他們時,還好黑雲還在醞釀醞釀,天劫才打下一次。

不過就是道開胃菜,就把舒靖繡打得半死,狼狽地趴在地上。

我拉起舒靖繡,壓在懷裏,任天外雷聲滾滾。

“祖宗,我還是不想殺他·······”懷裏的女子本該嬌艷如花,卻失了少年的鮮活、稚氣,雙眼充滿了滄桑,“我舍不得······”淚水爬滿臉頰,悲痛不已。

我看向雷團外,和尚已經護住了陵瑯的神魂,看來暫時是死不了了。我抽下和尚的僧服蓋在她的身上,柔聲安慰道:“乖,你已經很了不起了。等天劫過去,祖宗給你找回那個笨蛋陵瑯,好不好?”

淚如雨下,掩蓋那段質樸醇華的歲月,“來不及了,祖宗我連三天也來不及了。”是啊,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三魄,又要用術法控制別人的意識,忍受蕭錦行的龍氣侵蝕她還能撐多久,還是等不到蕭錦行登基覆仇的時候了!“舒靖繡,你也是傻瓜。你可知越國的天下遲早是蕭錦行的,陵瑯不用你報仇,他也會死的。”

“不一樣。”舒靖繡苦笑,“只要想到彎彎白日裏還攢著不肯吃的糖果給我,晚上卻冷冰冰地死去,還被投入畜生道,我就不甘心。可是,祖宗剛剛他就躺在我腳下,可是我卻不舍得殺他!”

她瘦得好像紙片一樣,我摟著她,把僧服拉上幾分,避免有雷劈到她。

天劫不知打了多久,她臉上帶著淚痕,卻彎起了嘴角,“恨得咬牙切齒,愛得痛徹心扉,把自己想象出來那麽強大,卻還是敗給了自己的柔軟。有些執念就是這樣,不到最後不松手,不死不罷休。但我從未後悔什麽,從今以後我再也遇不到那個為我種滿桃花的傻瓜了,我也不會再欠他一句‘我也喜歡你’的話了。”

天雷逐漸散去,懷中的人再無生氣。

我茫然想起,那年她說過的——我以為麻雀是飛不過滄海的,以為她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後來我才發現是因為當我飛過去的時候,那邊的人已經不在了。

遠處閑雲幾朵,山青依舊,倦鳥歸林。

和尚攔住我,沈默地望向我,我大力甩開,好似戰場久歸的將軍,“我平素不怎麽喜歡欠什麽人情,我說過若解困定全力助她。如今卻實現不了,但看她沈浮半身得此一世,倒想她能得些補償!雖她魂飛魄散,但有些人即使消彌於無,也不該抹去她曾經存在的事實。”

說罷,紅光大起欲和禿驢打個魚死網破。

禿驢這次沒有動,微微一怔,松開了我的手。

“我不會殺他的,他死了就會喝孟婆湯,再入輪回。但是舒靖繡卻沒有了來世,什麽也沒有了!總歸該有人祭奠她的魂魄。”我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對和尚說,飛陵瑯將我們在舒靖繡裏看到的魂識全部渡給他。

那時時光正好,滿墻院落的桃花搖晃,花瓣漫天飛舞。

那時陽光正暖,他看著顛簸的花轎緩緩向他走來,十裏紅妝,十裏芬芳。

那時,她小心翼翼地拿著手裏的糖果,因為她知道他喜歡吃糖,就一直小心地拽在手心。

那刻,她將抓在手裏已經變形的糖果,放進他的手心,“或許我是要和你一起找糖的人。”

那刻,他好似知道了什麽叫怦然心動。

有時候,明明告誡自己,不能再思念,卻阻止不了滿溢的愛戀,在發酵中刻骨銘心。

桃花盛開,春光拂過肩頭,不管輪回幾世,他等的人再也回不來了,只剩一個人守著一樹花開花謝······

——靖繡桃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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