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屋內才安靜了下來。男子推門而出，臉色有些蒼白，他看著蘇時語花橙期待的眼神，笑著點了點頭，側身領著他們進了屋。

床上的兩人臉色已經有了血色，呼吸平穩，好似只是睡著了一般。

“師父？”花橙輕輕推了推百裏明錚，小聲叫著。

男子道：“讓他們睡上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蘇時語恭敬朝他彎腰，誠懇道謝：“謝謝，如果你有什麽地方需要用到我的，請直說。”

男子淺笑搖頭：“我救他們，並非是想要你替我做什麽。”

“咕咕……咕咕咕……”一陣尷尬的叫聲從花橙肚子裏傳來。他臉色漲紅，連忙捂著肚子。他已經有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他之前因為擔心師父還沒有察覺，這一知道師父沒事了，一放松，肚子就抗議起來。

男子朝花橙伸手：“我廚房有些吃的，你隨我來。”

花橙尷尬伸手，由著男子牽著自己去了廚房，結果看到的能吃的，都是魚！

男子見他臉色難看，問道：“怎麽了？”

“我……我……”花橙不知該怎麽說好，這位哥哥救了自己師父，還好心給東西吃，他實在不好拒絕。

“你不能吃魚？”

花橙愧疚地點頭。

男子反是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傻孩子。”他牽著花橙又回了屋，對蘇時語道：“你們留在這裏，我去後山抓些野味來。”

“麻煩你了。”蘇時語甚是感激，“對了，我叫蘇時語，他是花橙。他們分別是百裏明錚和玉淩波。不知恩公姓名，若是他們醒了。我也好告知。”

“我叫顧影秋。”男子說得雲淡風輕。

顧影秋走後，花橙便道：“這位哥哥心真好。”

“嗯。”蘇時語只是淡淡回應一聲，她更希望顧影秋有所求，這樣她反是要安心一些。在她出生成長的二十一世紀，連扶個摔倒的老人都會被訛詐，所以像顧影秋這樣的人擱在二十一世紀就是個奇葩存在。或許只是自己小人心奪君子腹吧。

顧影秋回來時，一手提著一只野兔，一手用大樹葉包著一些野果。他讓花橙先吃些野果墊著，他則將野兔清理了出來，在院中生了一堆火烤起來。

他平常喜愛烤些魚吃。這烤野兔也大同小異，他動作嫻熟，絲毫不顯急躁慌亂。不多時一股香味就從金黃色的兔肉上飄了出來。花橙在旁看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顧影秋將兔子用刀撕成塊狀放在盤中，這才遞給花橙。花橙實在是餓，說了聲謝就自顧吃著。當他看著顧影秋只是拿了個野果慢慢吃，兔子肉是一點不吃，不由好奇：“你不吃麽？”

顧影秋搖搖頭：“不餓。”

花橙想了想。對方是妖，口腹之欲自是沒有他們人來得強烈。

蘇時語在屋內守著百裏明錚和玉淩波，聽著屋外傳來花橙顧影秋的談話聲，突然覺得這山間小屋安然祥和，讓人心平氣和，並覺得就這樣下去一輩子該有多好。平平凡凡安安樂樂，不去理會世間爾虞我詐生死之鬥。

百裏明錚和玉淩波醒來已經是次日黃昏時，顧影秋像是知道他們會在此時醒來一般。早早地就帶了花橙上山去抓了些野味采了些野果回來。然後兩人說說笑笑地準備好了晚飯。

說是說笑，大多時候都是花橙在說花橙在笑，顧影秋從始至終都掛著柔和微淺的笑意，說話語氣平緩不急不躁，能當做媽媽的催眠曲聽了去。

百裏明錚玉淩波前後醒了。兩人都覺得身體順暢，若在安心休養調息幾日。便能恢覆完全。蘇時語跟他們講了有關顧影秋救助的事，兩人深表感激，就連玉淩波也自願掏出一千兩銀子以示感謝，可惜顧影秋不收。

玉淩波見他不收，也不再多說一句徑直又收回了包裏。在旁看著的人都一臉尷尬，大姐，你做樣子也得像一點吧！

顧影秋倒是不痛不癢，好似當事人不是自己一般。他對百裏明錚道：“我在替你療傷時，發現你體內有一處封印。可惜我見聞寡陋識不得它，否則也說不定能替你解除了他。”

百裏明錚眉頭一皺，這個封印該就是陶灼當初提到過的了。後來他雖然同陶灼接觸過多次，可每每當他提起時陶灼便支開了話，所以他才不得不繼續回望城調查，看看能否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封印？”玉淩波疑惑，“師兄，你身上怎麽會有封印？”

蘇時語花橙也看著他，等他的回答。

“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所以才要回望城調查。”百裏明錚道。

顧影秋又道：“不過我在你體內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妖力，這是何原因。”

“我，曾吞食過一枚妖丹。”

顧影秋目光一頓，隨即點點頭：“原來如此。但願你能調查清楚，早日除去它。”

飯後顧影秋將眾人帶到後山，進了一藤蔓遮掩的山洞。蘇時語聞著一股硫磺味兒，眼神一亮，溫泉啊！

果然是一處溫泉，半個籃球場大小，冒著絲絲霧氣。

顧影秋從懷裏掏出一小瓷瓶來，將瓶中碧綠的藥水倒進溫泉，邊道：“我常年采草煉藥，將藥水倒入這溫泉之中養它，現在這溫泉底下的石頭都被養成了藥石。”

顧影秋將空瓶收入懷中：“你們只需在泉水中坐上半個時辰，傷便可痊愈。”

蘇時語道：“顧公子，你幫助我們，我們已無以為報，現下已不能再受你的恩惠了。”

百裏明錚順著她話道：“我和師妹身體已無大礙，勿需在溫泉中療傷。”

“我不過是幫人到底，總不能半途而廢了。”顧影秋道，“你們若是在這溫泉水中修煉，則會事半功倍，不過藥泉雖好，卻也不能太過貪求。一日兩個時辰足以，否則身體會承受不住。”

蘇時語婉拒：“顧公子，不瞞你說，我們正被人追殺，若是留在此處，怕是連累了你。”

顧影秋聽著反是一笑：“這不正好。這四周我都設有結界，外人是闖不進來的，這幾日你們可在此安心養傷修煉，如此一來，出去再碰上追殺的人，也多一分勝算。”

“可我們已經給你添了太多麻煩，不能再打擾你了。”

“無礙，我這裏也難得熱鬧一次。”顧影秋說著，揉了揉花橙的腦袋，語氣寵溺，“花橙這孩子善良真誠，我挺喜歡，我也一人太久，就讓他陪我幾日說說話吧。”

顧影秋話說到這份上，再難拒絕，於是眾人都應了下來，打算在此處休養幾日在趕路。

***

這溫泉正如顧影秋所說，百裏明錚玉淩波只在泉水中坐了不到半個時辰，身體就恢覆如初。他們在泉水中修煉效果更佳，只覺四周有無數靈力源源不斷地朝體內匯聚。於是幾天下來，蘇時語等人的靈力提升不少。

花橙每次從溫泉中出來就忍不住找蘇時語過過幾招，雖說是次次敗北，可臉上的喜悅卻不減分毫。蘇時語卻不見絲毫喜悅，她覺得不夠，這點力量還遠遠不夠！

於是，每次她同其他人修煉出來，就都會找了理由離開，再偷偷潛回山洞，繼續修煉，一直到靈體無法承受為止。

每一次，她從溫泉水中爬出來，都要承受一遍鉆心蝕骨的疼，待得疼痛散去，她又坐回泉水中繼續修煉。如此反覆。

“在這樣下去，你的靈體會破散的。”顧影秋嘆氣。這池水是他的，有沒有人闖入，他第一時間就能知道。他曾勸說過蘇時語，可後者堅持他也無能為力，只是答應了她替她保住秘密。

坐在池水中的蘇時語眼也不睜：“你不是說過麽，那只是可能。我自己的靈體，我最能感受，會不會壞，我知道的。”

顧影秋搖頭，也不再說，道：“那日你們從湖邊走過，沒過多久就有一白衣女子追著你們而去，她可就是追殺你們的人？”

蘇時語一震，泉水蕩開一圈一圈的波紋：“是的。”

“她是千年虎妖，你是剛死成靈，若只憑自身修煉，即使有這樣的泉水輔助，你日夜不停地修煉百年，你也敵不過她。”

蘇時語沈默良久，道：“是麽。若是兩百年呢？五百年呢？”

顧影秋笑了：“兩百年後，百裏公子早已是白骨。”

蘇時語睜眼，看著岸上長身玉立的男子：“你知道？”

顧影秋不躲不閃，徑直與她對視：“眼神是欺騙不了人的。”

蘇時語笑了，卻無言以對。

“相比你自己成長保護他，倒不如讓他成長起來。”顧影秋道，“你可還記得他身上的封印？”

蘇時語當然記得，她還想著下次遇見陶灼問問他呢。

“雖說我不知這封印是何來歷，但有一點我能確定。這封印之中封印著強大的妖力。”

“妖力？”蘇時語皺眉，“怎麽會是妖力？”

“嗯。”顧影秋解釋道，“是妖力，不會錯的。或許是別人的妖力被封印在他體中，又或許……他本就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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