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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借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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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灼帶著蘇時語再次出現時,已經在百裏之外澤江岸邊的一棵枯樹下。

“陶灼你大爺的,你說了讓我好好道別的!”蘇時語抓著陶灼的衣襟,瞪他吼他。

陶灼任由她抓著,手指拂過蘇時語的眼角:“語丫頭,你哭了。”

蘇時語一怔,松開陶灼,抹了抹臉,果然摸到一片濕潤。

蘇時語別開頭擦幹眼淚:“和他們日夜相處了幾個月,突然說再也見不到了,心底難受。”

陶灼退後一步,靠在枯樹上,慵懶笑著:“如果你再也見不到我了,你會哭麽?”

蘇時語斜眼看他,總覺得陶灼華麗逼人不敢直視,她挪開目光,狠狠道:“不會。你一個月只來那麽幾天,跟大姨媽有什麽區別!而我不會因為見不到大姨媽而哭的!”

陶灼懶得去深究大姨媽是誰,因為他聽出了讓他高興的事,於是他笑得格外開心:“你這是不高興我陪你的時候少麽?不過,語丫頭,如果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會哭的。”

陶灼這話,一語成讖。多年之後,他被判關押黑獄永不見天日。幾百年來不曾流淚的他,在那一瞬間淚流成河。

蘇時語自然不會將此話當真,她面朝江面看著江水對面荒涼空蕩的樹枝,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地冬天到了。

“陶灼,再做一個交易如何?你……”

“不要。”陶灼打斷她:“你身上已經沒有什麽可值得我交易的了。”

蘇時語回頭看著陶灼,靜靜與他對視,良久她輕嘆:“是麽,那便算了吧。”

她想要陶灼治好百裏明錚的傷,只是沒想到他會拒絕得如此徹底,就連說出口的機會都不給她。

陶灼走近蘇時語:“你若說的不是交易,而是請求幫忙,我或許就救了他。”

“啊?”蘇時語驚愕,還帶這樣的?

陶灼雙手擰住蘇時語的臉頰,狠狠揉了揉:“你就這般不信任我,不把我當朋友?”

“我,我主是不急慣白托人而唔啦(我只是不習慣拜托人而已啦)。”蘇時語因為被揉著臉,說話的音調完全變了個樣,“那唔現在秋你好不好?(那我現在求你好不好)”

“噗!”陶灼笑出聲,眉梢一挑松了手,“你已沒了機會,別再想著我幫他治傷。”

蘇時語埋怨地看著陶灼,捂著被揉得通紅的臉:“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只是想著治好他的傷來答謝他這段時日的照顧,不想你這麽別扭不願答應。”

她悶悶道:“走吧,帶我去還魂吧。”

***

現已入冬,小草枯黃樹葉零落。冬風時而吹來,似刀子般刮臉。

百裏明錚三人走在一行小道上,小道兩邊是枯樹雜草,一片衰敗相。

花橙走在中間,看著前方百裏明錚清冷的背影,嘴張了張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惡女人走了,花橙心底很高興,只是這隊伍因為她的離開頓時冷清了下來,他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百裏兄,你可知那帶走蘇姑娘的是什麽人?”林朗想起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冷意又竄了上來。那眼神,好似看透了自己。危險。

“不知。”

林朗自嘲:“我可連他是什麽族類都感應不出。就是不知,以後還能否遇上他。若是能,定要好好請教一翻。”

百裏明錚皺眉道:“那白衣男子只在意阿時,而阿時此去還魂,此後怕是永難再見,同他更是再難交集。”

陶灼告訴他封印的事,不論真假都在他心底烙了一個印,讓他寢食難安。現在一想到或許再也見不到陶灼,再也無法追問他有關封印的事,心底就泛起失望來。而有關蘇時語的,他都不願去想,因為一想到她,就覺得胸悶煩躁。

百裏明錚突然停下腳步:“林公子,看來你的朋友找你真有急事。”

花橙聽得百裏明錚這莫名其妙的話,滿腦袋都是疑惑:“啊?林大哥,你朋友來了麽?”

林朗擡高聲音冷道:“暝沈,還不現身!”

花橙餘光瞥見一道黑影沖了過來,還不等他定睛看去,那黑影已經停在林朗身側單膝而跪。

“屬下拜見少族長!”那喚作暝沈的男子將頭垂得很低,幾乎看不到臉。

林朗負手而立,卻不看他,而是對百裏明錚道:“百裏兄,手下不懂事,你可別與他一般見識。”

百裏明錚道:“不會。”吞食妖丹之後,他雖然內傷一直難愈,可敏銳感卻不減反真。在雁回鎮的時候,百裏明錚便察覺到了暝沈的存在。那時候他只是遠遠地躲在暗處跟著林朗,而今日卻幾次三番地接近,想來必是有事。

林朗這才俯視半跪著一動不動的暝沈:“當初答應讓你跟在暗處已是我最大的讓步,現在你竟敢跟近了來!別以為你是父親派來的我就動不了你!你最好有什麽急事,否則決不饒你!”

花橙看了看頭埋得更低的暝沈,再看看氣勢駭人的林朗,突然覺得林朗好霸氣。

“屬下不敢違背少族長。只是族長傳話來,命屬下務必將少族長帶回去!還說……”暝沈頓了頓,下定了決心般繼續道,“還說,如果少族長反抗,就算打斷少族長的腿也要把你帶回去!”

林朗盯著暝沈,良久才帶著笑意咬牙切齒:“好,真是好得很啊!”他努力順了順氣,又問:“父親可有說是什麽事麽?”

“相,相親。”暝沈閉上眼,額頭汗水一顆顆冒出來,爭先恐後往下滴。

林朗沈默片刻,忽然大笑起來,他彎下身子拍暝沈的肩:“哈哈哈,好,真是好!”

林朗拍得‘啪啪’響,而暝沈每被拍一下,身體就朝下再低一分。

花橙在旁看著,下意識朝後挪了一步:好痛!

百裏明錚在旁突然道:“那可真恭喜林公子了。”

林朗臉色難看,不悅地斜百裏明錚一眼:“百裏兄,你怎能幸災樂禍?!”

百裏明錚淺笑道:“我可是真心的。”

林朗有些無奈,他瞪著暝沈的頭頂:“行了,你起來吧,我這就同你回去。”說便又朝百裏明錚道:“百裏兄,實在抱歉,這下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去追蹤惡靈了。”

“無妨。”百裏明錚道,“若是有緣,來日再見。”

花橙一聽林朗要走,有些急了:“林朗哥哥,你怎麽也要走?”千蘿姐姐走了,惡女人走了,現在林朗哥哥也要走,這下子真的是要清冷下來了。

林朗拍了拍花橙的肩,笑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林朗將追蹤惡靈的法子告訴百裏明錚,隨即就同著暝沈一道離開。

“師父,我舍不得林朗哥哥。”花橙站在原地半天不動,滿臉都是失落。他是真把林朗當做哥哥的。

百裏明錚走近他,如往常一般輕揉他的頭頂:“林公子不是說了麽,還會再見的。”

“可我還是難過。”花橙擡頭看著一臉清冷的百裏明錚,問道:“師父,惡女人走的時候,你也是在難過的對嗎?”那時師父的背影,清冷如霜。

百裏明錚附在花橙頭頂的手顫抖了一下,他苦笑道:“相比難過,氣憤怕是更多一些。”

“氣憤?”花橙不解,“是因為那個白衣男人沒有讓惡女人好好道別而氣憤麽?”

百裏明錚輕搖了搖頭,像是在嘆氣:“她打亂了我的生活。”

她打亂他的生活,最終卻不留只字片語地離開了,就算他努力地整理脫軌的思緒,恐怕也難以回原。

***

這是一個小山坳,一彎小河橫穿山坳幽幽遠去。河邊有一戶人家,房屋簡樸,院內外掛了白色靈旗,而正屋之中設的正是靈堂。七八個身穿白衣的男子女子暈倒在院中,燃燒的火盆沒了人照看,裏面的灰燼以及燃燒未盡的靈紙被風吹出,在院中四處亂飛。

陶灼蘇時語並肩站在院外,安靜地看著死寂一片的靈堂。

“準備好了麽?”陶灼問。

蘇時語語氣低落:“為什麽我高興不起來?我期望的不就是借屍還魂麽?可是為什麽,心底這麽難過呢?”

陶灼看著蘇時語扶上胸口,抓緊衣裳,手背上的青筋都顯露出來。

“你……對他動情了?舍不得他?”

蘇時語輕嘆一聲,松開衣裳朝院中走去:“我不知道。”

“如果是呢?”陶灼看著蘇時語清瘦的背影。

蘇時語偏頭回來,臉上竟是明亮的笑容:“如果是,即使我還魂了也還能去找他不是麽?”

陶灼鄙夷瞥她一眼:“那你還有什麽好難過的!還不趕快去還魂!”

蘇時語想想也是,暗罵自己傷春悲秋了,她朝靈堂中的棺材走去,忽而又回頭來看著一襲白衣的陶灼:“嘞,陶灼,我要是還魂成功了,你還會來找我的吧?”

陶灼笑了,猶如山間綻放的桃花一般:“你說呢,你那個世界的事可還沒都講給我聽呢。”

“都講給你聽?唔,怕是得講個幾輩子。”蘇時語癟嘴,說便走到棺材旁,施了靈力在手,輕輕推開棺木。

陶灼在後笑得無奈:你怎知我不願聽個幾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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