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雲素菲的人,比如寧馨,和她的兒女們最近都明顯的感覺到,雲素菲的某些地方變了,具體是什麽說不上來,或者說她其實沒變,行事手段還是幹脆利落，並且仍然在最忙的時候也要跑那個詭異的密室裏做什麽實驗，從密室裏出來的時候身上的醫學怪人的範兒也是足足的，可是確實是哪裏變了。

“主子......九月這次是無心之失......”紫姑跪下戰戰兢兢的為自己的屬下求情，天知道這次九月犯了多大的事兒！居然因為愛上任務目標沒下死手,就算沒人知道那些事情是九月做的，才怪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蹤跡，可是九月這次真的過了。

雲素菲沈默不語,半響才回答道：“叫九月來見我。”

紫姑輕輕一顫，然後應聲道：“是。”

過了一會兒，一個容貌清麗的少女走進雲素菲的寢殿，徑直走到雲素菲面前俯身跪下，輕柔婉約的嗓音響起：“罪奴見過主子，主子萬安。”

“呵，你也知道自己有罪嗎？”雲素菲輕輕的笑，慵懶的靠坐在床上，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習慣了在寢殿裏處理這些所謂的公事，因為那樣能讓她有安全感，可笑的，針對一個地方的安全感，可是，也因此，雲素菲只有到了實驗室中才會感到真正的安心，那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誰也不能涉入的場所。

九月沈默不語，雲素菲的聲調還是那般慵懶，帶著點調侃意味的說道：“紫組以各種各樣的釘子為主，有像紫姑那樣醫術超群且能管事的，還有擅長毒殺的三月，變臉比翻書快的四月，還有，擁有天籟般歌聲的九月，就是你，你們十二月是紫組傾盡人力物力才培養出來的最優秀的十二人，沒想到啊，初次出任務你就給我出了這麽大的一個幺蛾子，因為你的一時心軟和所謂的愛情，參與這次任務的才怪只活了你和四月，四月現在還躺著呢，你說你，要不是腦子出問題了，怎麽為了一個所謂的情郎就連一起長大的好姐妹都差點害死。”

聽到這裏，九月一雙美目落下淚來，她沒有多辯解，只是靜靜俯身，“罪奴該死，只求主子能讓罪奴手刃仇人之後再自裁謝罪！”

雲素菲恨鐵不成鋼的瞥了這姑娘一眼，把玩著自己的指甲，“嗯，你去吧，然後向四月好好道歉，她說一定要等你道歉了才肯接受治療，我也不好硬是下令叫她吃藥。”

旁邊的紫姑此時看雲素菲的眼神就有些不敢相信與驚喜了，主子的性子就是狠辣陰險加狠辣陰險，若是以往主子定然已經將九月處死，這真的還是主子嗎？

九月猛地擡起頭看向雲素菲，然後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罪奴謝主子！”

雲素菲卻沒理她。拿起旁邊的蠶絲被給自己蓋好，閉著眼睛吩咐，“紫姑，熄燈，我要歇息了。”

紫姑連忙應是，將燈熄滅就要和九月告退，九月卻沒理紫姑，認真的看著雲素菲，“主子，為什麽人們總是愛上不愛自己的人？”她總覺得，這個能將帝王之心握於掌中，且心思深不可測的女人可以回答自己的問題。

等了一會兒，九月沒有等到回答，就靜靜的又行了一個大禮，輕輕的起身後退，這時，床上傳來有些模糊的句子。

“因為你以為自己只配得上那樣的人，可是現在你發現，那些付出並不值得甚至可笑時，犯不著為這個糾結，你可以選擇為自己而活，當然，我更樂意你為我而活，可是重要的是你心中的想法，這個決定是否會讓你感到值得，還有，到最後也不後悔，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選擇那個正確到最後的答案，但不必為了那些已經足夠遺憾的過錯折騰自己，死亡永遠不是好的處理方法，留著這條命就能做更多的事情，彌補，還有，對自己和身邊的人更加好，......小丫頭，女人要對自己好些。”後面的聲音越發模糊不清，聽起來到像是夢話，九月良久無聲，只是對著重重帷帳後的女子又是一禮，然後安靜的退下。

當九月退出寢殿時，看到站在門口良久的寧馨，此時，這個絕美的女子神色覆雜。

九月是知道寧馨的，才怪，全名是彩虹鬼谷子直屬暗部，無論雲素菲當初是為了什麽才扯出這個原本不存在的門派，寧馨確確實實算是才怪眾人的半個主人，她擁有整個大楚最為美麗的容顏，以及，掌握了雲素菲手下關於朝堂的一部分權利和對大勢驚人的感知和謀略，鬼谷子的縱，在九月等才怪的心裏，雲素菲是他們敬畏和不敢背叛的主人，那麽寧馨就是他們憧憬的人，無論是她的頭腦還是對雲素菲以外的人所展現出來的氣度，寧馨憑借著自身的實力得到了才怪眾人的敬重。

可是現在，她卻突然長出一口氣，有些無奈的低聲喃喃道：“她變了，母親真是一種奇妙的存在，確定那位還活著後，她好像溫柔了一點。”說著，她有些輕松的問旁邊的九月，“你覺得呢？十二月的小姑娘。”

九月這才從寧馨容顏帶來的震懾中醒過來，對著這個美得讓女子都為之失神的縱之鬼谷子，她有些像青澀小毛頭的結結巴巴的回答：“罪奴，不知。”這也是實話，她以前完全沒有和雲素菲近距離接觸過，又何談發現什麽改變。

寧馨卻突然綻放出了笑容，妃紅色的繡銀絲撒花紗裙在窗外投進的淡淡月光下反射出盈盈的紅光，讓夜晚從不施脂粉的寧馨臉上多了一絲略微妖冶的紅暈，可是九月卻不自覺的，感到了一絲明媚與歡悅。

她敲了九月的腦袋一下，“還叫自己罪奴呢，她能對你說那些話，就是把這事揭過去了，到是四月那邊，你要還不去道歉，她就是真要失血過多而死了，你現在去，大概包紮完傷口和喝了藥之後她還能繼續活蹦亂跳下去，真沒想到你個丫頭能把心寬又開朗的四月給氣成這樣了。”

九月聽了，連忙急急地朝寧馨施禮，“罪，奴婢告退！”

“去吧。”寧馨揮揮手。

等九月和紫姑都走了之後，她走入寢殿，坐在床邊看著雲素菲，突然，她俯□，在雲素菲的耳邊輕輕說道：“花夫人沒死，最近還很有精神的在家裏修了一座小佛堂，天天堅持進去禮佛一個時辰，據說是給再也看不到的女兒祈福，希望她能過得好好地。”

然後，已經閉上眼睛的柔美女子，嘴角勾起一絲溫暖的弧度。

五月，帝出巡，攜順貴妃及瑞親王、承親王、康親王與兩位鎮國公主出行京郊大慧寺，為江山社稷，家國百姓祈福。

跪在佛前，雲素菲只覺得在空曠的大殿中，聽著不遠處傳來的梵唱，心下一片安然無波，她虔誠的看著金光閃閃的佛像，在心中默默說道，

“佛祖在上，信女雲素菲願生母花氏，五個子女，心中之人能一生康寧，平安順遂，額，若信女死後要下地獄的話，我們能不能打個商量，至少，讓我是最後離開人世的那個人，因為我想保護他們一輩子，直到他們全部安然離去，那樣，信女便是下了地獄，也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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