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驚的擡頭，對上他沈靜的眸。他依然專註的看著我，“之之，我是認真的。”

“你……”正因為感受到他的認真，我有些慌亂，“你明知道，我在報覆沈子岑，你何必……”

“我不介意。”他道：“如果報覆成功，能令你放下他，我願意幫你。”

“軍碩，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我低低的道，“沈家在當地是龍頭企業，他們的地位，不僅僅在於財富。若是成功了還好，如果失敗了，對你的影響是致命的。”

原本還對他的示好抱有疑慮，可不知怎麽的，在看到他此時此刻的表情，忽然發現，我對感情的態度，真的不如他純粹。

我愛過兩個男人，葉耀華和沈子岑。可我不否認，我對他們的好，都是帶有功利性質的。

對葉耀華好，甘願承擔起家庭和事業的重任，不僅僅是因為當時愛他，更是為了在他們家能有地位，能掌握主動權。

而對沈子岑，就更是了。我必須對他好，才能得到他的呵護，坐穩沈太太的位置，才能在沈家獲得一席之地，保障自身。所以盡管投入了感情，可在整個相處的過程中，都不免計較著得失，精細的衡量著每一份付出所帶來的收獲。

在發現付出與收獲達不到平等後，愛意驟然減退，取而代之的是各種不甘和忿恨。明知道愛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不應該參雜太多的因素在內，可現實中的我，卻總是習慣了的算計，習慣性的想要給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

以前並沒有因此有過特別的感覺，直到這一刻，看見張軍碩眼裏的純凈，才明白愛與愛之間，到底還是有差別的。

他待我，如水晶一般純凈，所以明知道我心裏有著許多的念想，依然義無反顧。而我，一開始的靠近，不過是想借著他的勢打擊沈子岑而已。

我很慚愧，也很內疚。正因為如此，不願意將他拖入這趟渾水之中。

他微微嘆息一聲，換了一只手握著我的，悄然伸展著那只被汗濕透的手掌，輕聲道：“你說的問題，來的路上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相較起你，我覺得我能承擔起這個後果。”

“你之前的沈默，就是在考慮這個問題？”我詫異不已，在看他想事情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在思考我的為人。

他點點頭：“是的，從聽到白瀾說起那一億，我便隱隱有感覺，你應該是想要對付沈子岑，或者說對付帝國集團。就如你所說，這不是小事，帶來的後果不管是好是壞，都是比較嚴重的。所以我考慮了許久，還是覺得可以試一試。”

他擡眸看著我，無奈一笑：“白手起家雖然辛苦，熬過前期也就好了。可是錯過了你，或許我會後悔一輩子。”

怔怔的看著他，想不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心底泛著淡淡的酸，我努力的掀了掀嘴角：“你這是在浪費時間和精力，你知道嗎？”

“我不介意。”他想也不想的回答：“我願意這麽做。”

“所以，你在跟我交換條件？”我問他：“你幫我報覆沈子岑，而我，則以自己作為交換的籌碼。軍碩，我覺得自己並沒有這樣的價值。”

“不不，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他搖頭：“我幫你，是因為我想幫你。我不願看著你因為沈子岑而成天愁眉不展，還被迫與女兒分隔兩地。我只是希望你能開心快樂就好，至於事情成功還是失敗，之後你是否願意回應我，我都不在意。我只想你開心。”

我只想你開心……

不知是如何與他一路走到山頂的，明明頂著烈日，卻感覺不到一絲灼熱，耳中腦海一直在不停的回蕩著這句話。

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從來沒有。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或許算不上愛，但不可否認，我那孤寂如死灰的心，確實掀起了一絲波動。

說完那句話後，他便轉移了話題，再沒提沈子岑的事。可我知道，他並非說說而已，他在等我的回答。

我是接受，還是拒絕？

一路的失神，卻是連腳下的碎石都沒有看見，一腳便踩了上去。

“啊——”一聲低呼，腳腕處驟然傳來刺痛，我整個身子歪在了一旁，被崴傷的那只腳使不上半點兒力氣。

“小心些，崴腳了嗎？”他在前面扶著我，雖然眼疾手快的拖了我一把，到底還是沒避過讓我滑到的命運。

借著一旁的巨石倚著身形，我試著站起，腳踝處傳來的刺痛卻只能讓我苦笑：“是崴腳了，這條腿沒法用力。”

若是平地便也罷了，偏偏處於半山腰的位置，總不能靠著一條腿蹦達下山。

“看來只能勞煩你扶我下去了。”身體失去了支撐力，我幾乎大半力道都靠在了他身上。

有那麽些不願意表現出來的軟弱和幾許的無奈，我很慶幸方才沒有語氣激烈的拒絕他。否則光是現在的狀況，就足以讓人窘迫。

“沒事，先讓我看看你的腳。”他把我扶到一旁的大石上坐了，蹲下身子仔細的檢查我的腳踝，皺起眉頭：“你這是拉傷筋了，最好不要使力，待會兒下山找些冰塊敷一敷，會好得快一些。”

說著轉過身去：“上來，我背你。”

“啊？”我楞了楞，下意識道：“這，不需要吧，只是崴了一下而已……”

石山的路大部分都還算比較平緩，所以上山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多麽疲累。但是下山從來都是比上山要難的，背上再負擔多一個人，就更不用說了。

張軍碩雖然看著均勻結實，但是要背著我走上那麽長一段山路，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他搖搖頭，不由分說的蹲下身子，把寬闊的背部對著我，轉頭道“你現在只崴了一下，只要好好休養，沒有二次創傷，很快就能痊愈。可如果在這種狀態下堅持下山，很容易傷上加傷，治療起來麻煩不說，你所要承擔的痛苦會成倍上翻。所以沒有必要繼續步行，上來吧，我背你。”

見我還在猶豫，他笑了：“放心吧，我不會摔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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