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熟悉的電話鈴聲自包包裏傳了出來，好一會兒，才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在響。掏出來一看，上頭顯示的是白瀾的電話號碼。

“怎麽了，這麽早給我打電話？”強壓下方才的震驚，肅整好心情，才按下接聽鍵。

白瀾的聲音有些嚴肅：“龍哥抓到昨天開車的那個人了，但是……”

“但是什麽？”我楞了一下，明顯聽出她的語氣有些不對。

白瀾沈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他死了。”

“死了？”我不由覺得駭然：“怎麽死的？”

“自殺。”白瀾有氣無力道：“因為人是死在龍哥場子裏的，現在整間場子都被控制起來了，龍哥也去了公安局，此事怕是難以善了。”

明明已經開春，辦公室裏也開足了暖氣，依然覺得一股涼氣自腳底蔓延而起，遍布全身。

過了好久，才聽見自己牙縫裏擠出一句話：“為什麽會這樣？”

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麽突然就自殺了？便是被起訴，了不起也就是個故意傷害罪而已，判不了幾年。

更甚一些，頂多就是殺人未遂了。龍戰現在在為了白瀾而洗白，不願再沾染血腥，說是為孩子積德。就算教訓那肇事者一頓，也斷然不會要了他的命。

他為什麽要選擇自殺？

顧思思能力有限，背後的靠山又倒了，我是不相信她能威脅到那肇事者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性命的。淩茵夢或許在背後有幫她，可是以她們的能力和智商，能把事情做得這般天衣無縫嗎？

白瀾心情不好，說話也斷斷續續的。聊了好久，才拼湊了個大概。

那人姓馬，是一個化工廠的職員。夫妻和睦，去年還添了個兒子，可謂是家庭幸福的代表。

直到半年前，他所就職的化工廠因為環境不好，不得不裁員借以維持。很不幸，他成了被裁員的對象。

更不幸的是，過年前，他被查出了中期胃癌。

不是不能治療，只是治療費用巨大，預後也不佳。家裏有嗷嗷待哺的幼兒，妻子沒有工作，完全靠著過去的存款和他的失業金在勉強度日，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去治病。

為了給妻兒留一條退路，讓他們能好好的活下去，他在網上發布了一條信息。只要錢足夠，他什麽事情都願意做。

這一切，都是龍戰調查出來的。至於審問，根本就沒有問出什麽。馬姓男子身上帶著劇毒的氰化鉀，趁著審訊中途悄然咽下。待大家發現他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沒有辦法搶救了。

龍戰是混黑的，審訊的方法自然是帶著暴力。這麽一來，很多事情便解釋不清了。人是在他的場子裏死的，身上又有傷痕，想要撇清關系談何容易？

所以，也無怪乎白瀾難受成這樣了。

“我估摸著，那人是抱著必死之心來撞咱們的，所以不但審問不出什麽，還把龍哥也拖進去了。”她的聲音有些微微發抖：“都怪我，如果我乖乖聽他話，不吵著非要出門，可能就什麽事都沒有了。現在倒好，肇事者死了，幕後的元兇也不知道是誰，龍哥卻……”

她哽咽著，卻是再也說不下去。

我低低的嘆了一聲：“別擔心，龍戰會沒事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幕後的指使者應該是顧思思。或許淩茵夢，也有份參與。”

顧思思無人可依靠，自然也拿不出太多的錢。若是沒有淩茵夢的錢財支持，馬姓男子肯定不能豁出性命幫她。

“你怎麽知道？”她頓時精神了一些，小心翼翼道：“龍哥真的會沒事嗎？”

“會的，放心吧。”我輕聲勸慰。

其中的關鍵，其實我不說，她也能想得到。不過是身在其中，對龍戰充滿了擔憂，才迷亂了心智罷了。

不管幕後的主使者是誰，那馬姓男子既然肯豁出性命開車撞我們，並且選擇了自殺保密，肯定是已經拿到了錢的。他為的是給妻子二人留後路，他的妻子不會不知道。

說白了，都是為了錢，為了以後能活得更好一些。在這件事上，龍戰肯定避免不了要被訛一筆錢，但是只要錢給夠了，馬姓男子的妻子肯定不會追究下去。

一來，那孤兒寡母無權無勢的，不敢與黑道做對。二來，若是深究下去，馬姓男子就白死了。

所以龍戰肯定會平安回來，那點錢對他來說，不是什麽事兒。

反倒是顧思思和淩茵夢這邊比較難處理，因為肇事者已經死了，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幕後指使者是她們。這件事，便只能到此為止。

也虧得是顧思思沈不住氣，說出了那樣一番話，暴露了自己。否則便是龍戰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查得出幕後的指使者是誰。

把顧思思那句話與白瀾說了，白瀾頓時恨得不行：“那個女人，從小就沒少找你麻煩，現在更是恨不得取你性命，不能再留了！”

“白瀾，不要沖動！”聽出她話裏的殺意，我心中一驚，連忙道：“現在可是法治社會，豈是想要一個人死就能讓她死的？想想你肚子裏的孩子，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概就是這樣了。她曾經那麽天真的一個人，或許經歷過家庭的變故和社會的打拼，開始有了心機，開始變得狠毒，但至少，從來不曾對誰起過傷害之意。

可現在，才跟了龍戰多久，殺人二字說起來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簡直讓人不敢相像她平日裏所接觸到的生活都是什麽樣的。

白瀾沈默許久，輕輕的嘆息一聲。

“正是因為我肚子裏的孩子，龍哥才決定要洗白的，說是要積福積德，不要讓孩子也過上這種不穩定的生活。”她苦笑一聲：“可這都還沒洗幹凈呢，事兒就一樁接著一樁。進了這個圈子，便是龍頭老大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牽制著。你說，他真的能洗白嗎？”

冗長的沈默，對於她的問題，我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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