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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結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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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結發

簫琰算到衛嫤會過來,這時候正在坐在燈下喝酒,他那間屋子自離開之後就沒怎麽收拾,看起來不是一般地亂,小枇杷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老劉引著一盞燈籠翩然而至,幹瘦的小臉上才露出一堆滿意的微笑。簫琰放下杯盞,起身漱口,淘盡了衣上的酒氣,才笑盈盈地出門。

老劉的身子露在絹傘外,滿滿地擱了一頭雪,等來到檐下,天上飄飛的雪花已經停下來。衛嫤從傘過探過一張柔致的笑臉,大大方方地將手伸出來,遞給了簫琰。

“怎麽不去品琴苑裏等我?”也許是夜色太過朦朧,她的眼迷離起來,衣上淡香比平時都飄得遠。簫琰借著那上頭的幾分醉意,心裏飄飄蕩蕩地滿是甜膩,他掃了小枇杷一眼,又看看老劉,終是忍住了擁她入抱的沖動,只將她的手緊緊地握住。

“我喝了些酒。”他答非所問地望著她,眼底晶亮,清澈地嚇人。

“還冷麽?要不……我陪你一起在這兒等?”衛嫤摸摸他的手指,發現不似之前那樣冰,心裏總算是好受了一點。她回頭睨了小枇杷一眼,小枇杷壓抑住心裏的好奇與激動,欠了欠身,拉著老劉一溜煙地跑了,屋裏便只剩下衛嫤和簫琰兩個。

簫琰攜著她一同坐下,又扯起新套上的被子將她圍住,方道:“這兒不比外頭,沒有風沒有雨,你還怕我被人給拐走了?不用陪的,我不過是看看有些什麽拿得出手的,明天趕早拿去送給相爺……”他說著,長睫在燈下扇了一扇,露出了嘴邊的嫵媚,暖黃燈光下現出兩輪紅暈,分外迷人。衛嫤心裏一暖。卻沒反駁。

簫琰這麽說著,就是想向衛夢言提親了,她想著以後的事,腦子裏有些亂,可到底是姑娘家第一次,一個人歪著頭悶想,漸漸也露出點不同尋常的嬌羞來。簫琰低頭望著那秋波裏的一泓春意,頓時心跳若狂。抓著她的手指,不經意又緊了一些。

“那我就陪你一道看看。”衛嫤佯作不知地站起來,將手收回。裝模作樣地在屋裏轉悠了一圈,卻只見屋裏琳瑯滿目地翻出好些東西,卻看不出有些什麽。她自己是個粗人,能玉都不能識,何況是這些名書名畫。簫琰看著她躲閃的眼神,不禁自心頭冒出幾分促狹。

“說起來,我也沒送過嫤兒什麽好東西。這邊是我全部的家當了,要不你挑挑看,喜歡就拿去。”他平日裏偷的那些不甚值錢的都換成了銀子,這箱籠裏的一件件其實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只是衛嫤不識貨,看見什麽都只是搖頭。

“你這兒不是書就是畫。我又不考狀元,還是算了。”簫琰看不懂那些胭脂水粉,也看不懂那些詩畫奇石。瞧兩眼就不感興趣了,簫琰跟在她身後,離得很近,身上還浮著一股輕飄飄的酒甜,十分好聞。她的心裏有些局促,在家裏反倒不如在外邊那樣自在。她本想說“你人都是我的了。還說什麽送來送去”,可是話到嘴邊,卻突然說不出來了。隔了半晌,她還是故意不回頭,只喃喃自語:“奇怪了,樂青怎麽還不回來?”

簫琰跟在她身後,將她看過的東西,一件件收起來,放進一個大的錦盒裏,並不作聲。

衛嫤聽不見回應,略感驚訝,匆忙一回頭,卻正好撞進了簫琰的懷裏,簫琰舉著手裏的錦盒,悶悶地笑起來,那聲音清朗,竟吹得人心都快酥了。

“嫤兒,你可真有趣!”他將手裏的東西放下,竟托起她的下巴露出幾分輕嘲。

衛嫤好久沒有露出這種惱羞成怒的表情,一直齜牙咧嘴的扭曲,她掐著他的腰,兇巴巴地叫囂起來:“別以為輕功好就捉弄人,笑得傻不拉嘰的什麽意思!不許笑了!”

她明知道簫琰不會輕易地離開,可剛才還是心慌了一下,一個人就那樣突然沒有了聲音,她心裏總感到有些不尋常,她的臉紅得快滴出血來了,可是拳頭卻不舍得往他身上招呼。簫琰知她體恤自己,心裏柔情化水,更是說不出的滿足。

“嫤兒,嫁給我,我明天就去向相爺提親。”他捧著她的臉,說得十分誠摯,那眼瞳裏映著的兩個小人,特別好看。衛嫤伸手拉著他的耳朵,用力一擰,看清了他吃痛的表情,卻惡狠狠地點了點頭。

“我沒說不嫁你。”她將猴子似的往簫琰身上爬,簫琰只好像小時候一樣將她摟在胸前,兩人一起趴在窗口看著天上的月亮,竟也感覺不到初冬的冷意。衛嫤一邊陪他等著樂青,一邊把玩著他的頭發,一時好奇地給他織了好多小辮,那些像小蛇一樣彎彎繞繞的發辮,將他妝點得十分妖嬈,衛嫤玩了一會兒,突然停了手。

“要不,你送一束頭發給我吧?”她捧著那油亮亮的小辮子,看見了寶似的。

“頭發?嫤兒的意思是……”他的眼睛更亮了,灼灼地有些嚇人。

“結發同心,是這個意思吧?我聽說別人夫妻都是這樣訂情的,我也想試試。”她有些為難地擡起頭,心裏卻有些糾結。夫妻兩個結發同心,那夫妻三個呢?要是把予聆的頭發也編進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予聆和簫琰又不是很熟……

簫琰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時也有些沈默,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既然是這樣,倒不如嫤兒送一束頭發給我,你老是丟三落四的,給也是白給。”

“也好啊。”

衛嫤立時眉花眼笑,跳下窗臺去找剪子。

簫琰倚在窗前,幽幽地望著火光裏雀躍的身影,目光越發深沈。這一天,很快就過去,將來的路,只怕會更艱難,他能隨她走到幾時,猶或未知。

衛嫤幹脆利落地將頭發剪了一大把下來,討好地捧給簫琰,害得簫琰揪著她那殘缺的發式心痛了好久。他不知從來裏翻來一個繡著金色蝴蝶的香囊,將青絲繞指,圈成一團,小心翼翼地放進去,趁著衛嫤嘲笑這香囊脂粉氣重又俗不可耐的當兒,將其貼身放下,便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舒了一口氣。

兩人還有許多話要說,可不知為什麽,卻陡然啞在了喉間。這世間未必真會有心意相通這會事,但卻可見無聲勝有聲。簫琰周身的濃香暖意,將衛嫤重重包裹,衛嫤嗅了嗅,只感到連空氣都是清甜的。

“我把要做女皇帝的事情向爹爹說了,他沒說什麽,大概……是決意要躲在背後笑我了。”

“傻……先斬後奏不是更好?”

“先斬後奏?我也想啊,可是爹爹那副身子骨,只怕撐不到那時去,說起來,那究竟是怎麽回事?看癥狀很像是在地下城裏見過的寒毒……我爹既不懂武功,和又南禹那一桿子事不沾邊,怎麽也會染上這種癥狀?樂青待在府裏那麽久,白吃白住的,難道就沒有治好他的方法?”

“相爺他不是心絞痛麽?怎麽會與寒毒有關?嫤兒,你可有看錯?”

“怎麽會看錯?他全身冰涼冰涼的,就跟那個中了寒毒的兄弟一樣……還有你、你不也差不多……我回來的時候想了好久,也沒想明白。你說你這病是舊疾,我爹也說自己的病是舊疾,這個‘舊疾’究竟是有多舊?是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你們為什麽都不和我說實話?還有那狗皇帝……他也……簫琰,你這是做什麽?快放下我!餵!”

簫琰沒耐心聽她嘮叨,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她扔進了床榻裏側,他的身子覆上來,將她沒說完的話都壓在喉嚨裏,他卷袍熄滅了燈火,暗風合上了軒窗,屋子裏的香味越來越濃,衛嫤還想說什麽,卻忍不住對天打幾個大大的噴嚏。

“簫琰,你這個混……唔……”她被他掠奪式的吻封緘,那不安分的手抽去了她腰間的絲絳,她在夜幕中睜大了眼睛,卻見月映雪光,透入窗欞,絲絲縷縷勾勒在他柔和精致的五官上,她還想推開他說點什麽,卻被他倏地圈緊。

“噝……好冷!”他吸溜著冷風,帶著她一起卷進了被子裏,更濃的香味鉆進鼻孔,衛嫤的身子軟了,連聲音都軟糯起來。簫琰在雪光下輕笑,細長的眼睛像極了狐貍。

“真的冷?”她迷迷糊糊的回抱著他,蜷進了他懷裏。

“嗯,真的冷。”他靠近了一點點,細細地吻著她的臉,她的唇,但探進衣襟的手指卻慢慢地撤了出來,指間的暗香被悍然掐斷,他望著她,輕輕一嘆。

衛嫤在他身下昏昏沈沈地睡去,兀自呢喃地像一只打著呼嚕的小貓。他起身替她掖好被角,將淩亂的長衫整理妥當,才推開小窗,點足飄了出去。

冷寂的雪夜,一道華麗的影子如繁花一現,姿態優雅地翻出了莆園的高墻。那秀頎的身影在墻下站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似的,向著定壤湖對面疾馳而去。

湖的對面,是大梁的宮殿……

時隔多年,這卻是他第一次獨自去往那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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