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所有的一切，只能用意外這個詞來解釋。

如果每件事情的發生, 都有跡可循, 那麽‘意外’就該從字典裏徹底消失。

蘇棠知道接下來肯定會發生一些事, 和前面不太一樣的事。

但一丁點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進展。

他和易海洋幕天席地滾了一番後, 易海洋那裏, 就算是可以拋至腦後的存在了, 他本來計劃著繼續追駱澤，就是那個有著尼羅河睡蓮香味的男人。

之前他們親吻過, 但那個時間太短了, 美好的花香, 把蘇棠胃口給勾了起來, 不徹底吃個爽, 蘇棠心裏會一直記掛著。

在他又準備采取點行動時，周五的這天，蘇棠開車去車行, 上午在車行呆呆，好歹是自己名下的產業，偶爾來晃達一圈, 也是很有必要的。

快到中午, 有人約他出去吃飯，蘇棠問了地址, 剛從車行出來, 正要拉開車門坐進去的時候, 蘇棠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兩個怎麽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前後時間加起來，似乎有幾年了，兩人容貌上沒什麽變化，倒是氣質上，看著和過去有些差異。

他們各自都開了車，應該是在車裏等了會，等到蘇棠從車行出來，這才現身。

兩人神色間都同樣染著陰冷，兩雙眼睛盯著蘇棠不放，那番神情，分明就好像認識蘇棠——認識這具皮囊裏那個人。

蘇棠見榮棋和邊湛徑直朝他走來，彼此目光相對間，蘇棠何其聰明，立刻就明白了一些事。

是有點難預料，不過這個世界都不是現實世界，發生什麽，有邏輯還是沒邏輯，都好像可以接受。

二人快步走到蘇棠面前，周身攜著淩冽的寒風，走近了，蘇棠發現他們好像瘦了點。

因為他的離開嗎？

不過才瘦了點而已，卻都還活著，‘他’可是已經死了。

被人一刀捅死的。

“榮聲？還是該叫你邱夏？”

邊湛眉頭間擰出褶皺，他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眼袋也明顯。

顯然這些天都沒怎麽睡好。

“或者，這些名字都不是。”

在偶然間看過那個小視頻後，他們腦海裏都同時出現了一個聲音，這是後面邊湛和榮棋見面時，互相了解到的。

先不提他們間的恩怨，目前兩人有同一個目標，那就是先找到蘇棠，問一問，這到底怎麽回事。

他扮演著角色，將他們玩弄在掌心。

現在又換了個身體，換了張臉，做的事情——既然他們能找到蘇棠的車行，蘇棠作為‘邱夏’這個身份時，有什麽過往，這個圈子不是全封閉的，只要有心查，都能查到。

本來因為‘榮聲’的意外死亡，失去愛人的痛苦，每日每夜地煎熬和折磨著他們，他們也心甘情願去承受那些痛苦。

因為確實做錯過，這些懲罰是應該的。

然而怎麽樣，忽然有一天，他們發現，原來自己是被愚弄的那一個。

蘇棠更是在換了個身體後，將他們給徹底忘卻，若不是被那個機械聲音提醒，恐怕他們這一生都會活在內疚和自責中。

“為什麽？”被戲玩的念頭占據著榮棋的整個身體，他朝蘇棠逼近一步，猛地拽住蘇棠手腕，他要對方給他一個答案。

蘇棠視線從邊湛臉上轉移到榮棋這裏，為什麽？

他也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來這個世界？

為什麽是他？

這兩人，曾經都對‘他’做出過傷害。

現在卻因為得知到一點所謂的真相，就把矛頭指向了他。

可笑，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了。

這裏還是車行外，車行裏有員工伸著脖子朝這邊看，蘇棠緩緩微笑。

就算再換多少個身體，他的微笑，還是能讓人看出熟悉感來。

“換個地方吧，還是說你們比較喜歡被人圍觀？”

榮棋手指忽然施力，扣著蘇棠，讓蘇棠低頭，一根根把榮棋的手指扳開。

“放心，我不跑。”

拿開榮棋的手後，蘇棠走到邊湛面前，他眼角一抹淡紅，勾人至極。

“我坐你的車。”

邊湛還沒說什麽，旁邊榮棋不願意了。

“坐我的車！”榮棋寒聲道。

蘇棠轉過身，給了榮棋一個後腦勺，把榮棋氣的，一腳踹上蘇棠的車。

這下蘇棠肯理榮棋了。

“你還是這麽容易生氣。”蘇棠一句話輕飄飄丟出來，榮棋眼睛一瞬就瞪圓了，看著在憤怒的邊緣。

“你車是哪輛？”

蘇棠沒看到邊湛從對面哪輛車裏下來的，因而直接問。

邊湛冷眸盯著蘇棠，從對方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他知道蘇棠比他們都還冷靜，或者可以說是冷心了。

邊湛抓著蘇棠的手，拉著人去他的車裏。

身後榮棋在原地站了會，把怒氣努力平覆下去隨後才跟上。

這個城市邊湛和榮棋都不熟，蘇棠找的一家酒樓，正好中午，邊吃飯邊談。

他不喜歡餓肚子，一點都不喜歡。淩

蘇棠在見到兩人時，那些塵封在記憶中的一些事，就跟著浮現出來。

他記憶力是很好的，所謂的遺忘，是不在意，不去想。

包括兩人喜歡吃的菜，蘇棠記得，可他點的時候，專門點他們不喜歡吃的菜。

服務員拿著菜單出去，把門輕輕帶上。

這兩人還是挺沈得住氣的，蘇棠拿過茶杯，喝了一口潤喉。

“所以你們兩這次來，是想知道一個答案？”

放下杯子，蘇棠看向對面。

“知道答案之後呢，打算怎麽做？”

“我現在有新的生活，有新的朋友、愛人，我希望你們不要隨便來打擾我。”

蘇棠連說了幾句話，每說一句，對面兩人的俊臉就暗沈一分。

尤其是聽到蘇棠說他有新的愛人時，兩人擱在桌上的手，都瞬間緊握成了拳頭。

“你真名叫什麽？”邊湛胸膛起伏的幅度，明顯比上一刻劇烈。

“蘇棠。”蘇棠回答利落。

“都是假的，對不對？”

都是扮演的，欺騙他們的。

“是。”這就有點模兩可了，是他欺騙他們，還是這個世界，既然對方不問清楚，蘇棠也不解釋。

他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發生什麽都無所謂，他始終堅信一點，他會回去，回去現實世界，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天而已。

“現在這個身份之後，是不是還會穿到其他人身上？”按這個時間來說，蘇棠屬於穿越的範疇，邊湛想確定一些事。

“不清楚，也許這個身體是最後的了。”

具體答案蘇棠給不了，一如他沒想到還會有什麽修羅劇情。

十個修羅場，他就能離開。

照這個態勢發展下去，邊湛他們能知道，其他那些人，應該也會知曉。

他們都那麽愛他，他死了還愛著他，肯定會來。

“你就那麽離開……”榮棋忍不住插進話。

話沒說完，蘇棠接過去。

“不是我離開，是我死了，屍體還埋在地底。”

蘇棠異常平靜，反而另外兩個人忽然都沈默了下去。

一時間，整個房間死寂得一顆針掉下去，估計都能聽到聲音。

“過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現在你得跟我回去。”是跟我，而不是跟我們。

和榮棋的同盟，在找到蘇棠後，已經在慢慢瓦解，到了這裏，同盟算是崩塌了。

邊湛沒有和人分享東西的愛好，分享愛人就更沒有了。

“邊湛你什麽意思？”

榮棋猛地站起身，憤怒完全燒紅了他的眼，他喘著粗氣，隨時要暴走一樣。

“字面意思，最開始蘇棠就屬於我，而不是你。”

邊湛比榮棋冷靜多了。

“那是過去，現在我們公平競爭。”榮棋不管什麽地方，好像都比邊湛差一頭。

“沒有公平，他不會屬於你。”

邊湛還坐著，榮棋很好對付，所以他開始找的是榮棋，而不是東方冀或者許文彥。

“難道就屬於你，你沒聽到榮……蘇棠剛剛說，他有新的愛人了，那個人不是你。”

兩人這番沒有意義的爭吵，因為榮棋的一句話，直接停了下來。

是啊，蘇棠現在有愛人，他不會喜歡他們。

以前不會，現在就更不會了。

榮棋跌坐回椅子上，他看向蘇棠那裏，看到對方兩手撐在下巴處，用一種看戲的姿態關註這一切。

榮棋有點不敢直視那雙眼，他垂下眼睛，看著面前茶杯裏平靜的水面。

突然間，榮棋冒出一個想法，如果那時蘇棠真的死了就好了，現在又在別人的身體裏再次活過來。

他得不到他的，從來都得不到。

蘇棠真的死了就好了。

這樣誰也不要得到。

榮棋嘴角扯動，竟是覺得好笑。

“恭喜，修羅二場達成。”機械音出現，給蘇棠帶來一個好消息。

“是誰？”是誰對他起了殺戮心，蘇棠問。

“榮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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