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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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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1950年3月,共,軍發起海南島登陸戰役,4月底,海南島淪陷,守軍3.3萬人被殲。

1950年5月,福建南部沿海東山島淪陷,駐島守軍被全殲。

1950年5月下旬,浙江舟山群島全部淪陷。

1950年7月,長江口外的嵊泗列島、浙江南部沿海的北麂山島、浙江東部沿海的被山島全部淪陷。

1950年8月,珠江口外萬山島淪陷。

……

自新年伊始,便有從大陸傳來的各種軍事消息讓身在臺灣的蔣介石坐立不安,國,民黨最後留在大陸的軍事陣地正在一點點的消失,他部署在大陸駐守的軍隊也在一批批的消亡。在大陸的土地上,所有他留下的痕跡都在迅速的消失,仿佛有一只大手,在將一切抹平。

眼看著懸宕在大陸之外的諸多島嶼都在共,軍的攻擊下陸續失守,可見共,軍的渡江作戰能力已經不是去年金門戰役之時可比。大陸中,共方面,連續發布的誓要“解放臺灣”的聲明與宣言猶在耳邊。臺灣淪陷,似乎只是對方一個已經提上日程的時間問題。解,放軍隨時可能渡海作戰的濃雲牢牢的籠罩在這個小島的上空,讓所有人為之膽戰心驚。

他在除夕日那天釣上大魚的好兆頭看來並沒有實現,失去大陸的他,也失去了在美國人那裏可以用來討要軍援的政治籌碼。他這一生,都把別人當做利用的棋子,在政壇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然而,現在,他自己親身品味到了被人當做棄子的滋味。他正在被美國人拋棄,被整個世界拋棄,等待著他的,也許只能是臺灣的最終……淪陷。

然而,世事難料,世界政治格局的變化風雲詭譎,莫測難辨。就在全島上下沈浸在一片愁雲慘霧中之時,大陸的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就正在朝鮮半島上進行的大規模戰爭做出了“出兵朝鮮”的決定。這個消息傳來,頓時讓全島上下的軍民都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氣。因為中,共的軍事主力北上,就意味著渡海作戰的可能降到了最低。臺灣得到了暫時的安全。

蔣介石得到這個報告後,興奮異常,一連數月壓抑在胸中的煩悶也立時一掃而光。因為他看到了希望,反攻大陸的希望。對他來說,大陸向東北用兵,不僅僅意味著臺海的緊張局勢能得到暫緩,更意味著大陸的主要兵力將全部投向朝鮮戰場,而大陸的東南部防禦力量可能空虛,正是他反攻大陸,奪回沿海各省、趁機反攻的最好時機。

這次突然爆發的朝鮮戰爭,也許將成為他卷土重來、東山再起的希望。當初他帶著百萬軍民不得已退守臺灣的時候,曾經發過誓,他一定會回來,他一定會回來。那麽,現在,便是上天賜給他的重回大陸的最好機會!

於是,他就向全軍下達了積極備戰,所有官兵取消假期,時刻準備配合美國部署在臺灣海峽的海軍、渡海作戰的命令。

這個時候,去年參加金門戰役的狄爾森已經隨著第二〇一師的換防而從高雄來到臺北。當他和韓婉婷的第二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們全家都已經搬到了離蔣介石與宋美齡居住的新官邸士林官邸不遠的新村居住。

韓婉婷本以為他們一家就會在臺北平靜的生活下去,沒想到,蔣介石的這個命令又再一次打破了她的希望。狄爾森帶著回部隊集結待命的消息回到家後,聽說了一切的韓婉婷沈默了良久,什麽話都沒有說,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長長的嘆了口氣,便默默的將懷裏嗷嗷待哺的兒子放到了馮媽的手中,自己回到了樓上,打開大衣櫃,開始替即將出行的丈夫整理行裝。

狄爾森看了一眼臉上帶著濃濃擔憂的馮媽,朝她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撫了撫在她懷中不停踢動著小手小腳的稚子,回身步上了二樓。馮媽抱著孩子,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低頭親了親小嬰兒的額頭,忍不住也長嘆了一聲道:

“唉!作孽啊!寶寶,你的爸爸又要打仗去啦!”

小嬰兒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咧著小嘴,在馮媽的懷中歡樂的舞動著小手小腳。

來到臥房門口的狄爾森,輕輕的推開虛掩著的房門,就見夕陽的餘光下,他的妻子正在彎著腰替他整理行裝。都說剛生完孩子的女人多豐腴,可她的背影看起來一如少女時代那樣纖瘦。

結婚多年,他似乎從未為這個家出過多少力。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個人在操持。一個人生孩子,一個人帶孩子,甚至還要一個人帶著一家老小面對共軍逼近的危險。當兵的人賺錢本就不多,到了臺灣之後,軍餉更是不及以往的一半。若不是靠著她的陪嫁過日子,恐怕一家人都要餓了肚子。當年他還發誓,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可是現在,他的話卻成了一紙空文。終究,他還是虧欠了她太多太多。

他有些心酸,內心再一次被自責所充滿。他悄悄的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背後,伸手摟住了她的纖腰,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的發間,摩挲著,呼吸著她身上獨有的那股柔柔的香氣。韓婉婷就這樣被他靜靜的擁著,手中還緊緊的攥著他的襯衣。戰爭、分離,似乎永遠是他們生活中不會缺席的重要角色。難倒,這是上天允許他們在一起的條件嗎?難倒,這樣的分離就沒有結束的時候嗎?

她在心裏向上天大聲的吶喊著,可喉嚨裏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只是緊緊的覆著他摟在自己的腰上的大手。狄爾森將她的身體轉過來面對他,看到了她眼睛裏那深深的憂慮,禁不住將她摟進了自己的胸前,撫著她的長發,輕聲撫慰道:

“沒事的,只是待命集結而已。別擔心。”

她抱緊了他寬厚的身軀,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低聲回答道:

“怎麽可能不擔心。你們這是要準備反攻啊!說不定,又是一場像金門那樣的戰鬥。你叫我怎麽能不擔心。”

“當初你不是問我,我們還能不能再回上海去。也許,現在,就是我們能回去的機會。”

她在他的胸前使勁的搖著頭,悶悶的說道:

“只要我們一家能在一起,不管在哪裏,也不管能不能再回上海去,我都無所謂。”

他聽了,呵呵的低笑起來,捧著她的頭,在她額前輕輕的吻著,低聲調侃道:

“那怎麽行?那裏是我們相識相愛的地方,那裏有我們少年時代留下的最美好的回憶。你不知道,我是多麽希望,將來能帶著我們的平兒、安兒,再走一遍當年留下我們腳步的每一個地方,去看一看那些留下過我們笑聲、眼淚的建築,告訴他們我們的愛情故事。你想一想,那該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啊!怎麽可以無所謂呢?”

“如果那可能讓你的生命受到危險,我寧願只把這個願望當成一個美好的夢永遠的藏在心裏。我已經不是十多年前那個為了愛情就什麽都可以不管不顧的女孩子了,我現在有了丈夫、孩子和家庭,不管做任何事,我首先考慮的不再是我自己,而是你們,是我的這個家。其他的什麽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們平安,只要你們快樂健康,其他的,什麽反攻大陸,什麽反共救國,我都無所謂了……”

狄爾森聽著她帶著哭腔的訴說,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可是,他不願讓她知道自己心底裏對這場反攻之戰同樣懷著的迷茫與未知,也不願讓她過多的擔心他的安危,只能強顏歡笑的好言相勸。他輕笑著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

“傻瓜。不要胡思亂想了,乖乖的在家呆著,等我回來。我答應你,一定好好照顧自己,絕對不讓自己身上再多出任何一個傷疤。我保證,一定毫發無傷的回來見你。好不好?”

她從他胸前擡起頭,眼中帶著極為不信任的目光瞪著他,吸了吸鼻子,推開了他的身體,轉身繼續整理起他的行裝,低聲的咕噥道:

“你的保證我才不要相信。上次去打仗的時候你也跟我保證過,說要毫發無傷的回來,結果呢?哼!誰要聽你的鬼話!”

狄爾森被她的咕噥逗得禁不住哈哈大笑,他又上前一把摟住她的腰,用下巴抵著她的肩膀,使勁的蹭著她的皮膚,弄得怕癢的她尖聲的大叫起來,在他懷中小兔子一樣的又跳又掙。他大笑著,哪裏肯讓她掙脫去,鉗子一樣有力的雙臂始終牢牢的將她鎖在自己的身前,直到她終於無力的倚靠在他胸前,氣喘籲籲的連連求饒,他才收起了戲謔之心,緊緊的將她抱在身前,在她耳邊正色低語道:

“我說的這句話絕對不是鬼話——婉婷,我愛你,很愛很愛。”

短短的幾個字,頓時讓韓婉婷潸然淚下。她忍不住使勁的掐著他的手臂,又哭又笑的抹著自己的眼淚,故作氣惱的轉身朝他斥道:

“走就走嘛,好好的又說這樣的話來招我!是不是非要看到我這副眼淚鼻涕一大堆的樣子你才高興啊?!好討厭!你走開啦!”

“我不走!我老婆多漂亮啊!當年上海灘的大明星都沒有她漂亮!就算是眼淚鼻涕一大堆的模樣,都比外面的女人不知道要漂亮多少倍!我老婆不管什麽樣子我都喜歡看,簡直就是百看不厭!”

“呸!油嘴滑舌!等過幾十年之後,我變得滿臉皺紋了,醜得都不能看的時候,看你還是不是百看不厭!”

韓婉婷笑罵著,伸手就要朝他身上打去,狄爾森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順勢將她朝前一拉,二話不說,低頭便吻住了她的唇。韓婉婷一楞,想要推開他開口說話,反被他擒得更緊,靈活的舌更是如小蛇般趁勢鉆進了她的口中,熱烈的與她深吻起來。離別在即,他只將自己滿腹想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的千言萬語,統統由著這個深吻告訴了她。她也不再掙紮,摟緊了他的脖子,仰著頭,踮著腳,同樣熱烈的回應著他的這個吻。

正當兩人吻得難分難舍的時候,被突然闖進來的女兒思平給打斷了,她的身後還跟著漲紅了臉、一臉尷尬的念卿。念卿背對著他們,很不好意思的低著頭,結結巴巴的說道:

“對,對不起。思平,思平聽說了叔叔馬上就要出發,所以,所以就跑上來了……她跑得,跑得太快,我,我沒拉住她……”

念卿還在絮絮叨叨的解釋著自己的無心之失,思平卻已經不管不顧的撲到了父親與母親的腿邊,她緊緊的抱住了父親的大腿,仰著頭看著狄爾森,睜大了眼睛大聲道:

“爸爸,爸爸,你又要打仗去了嗎?”

狄爾森溫柔的笑了起來,蹲下身體,與女兒平視,看著女兒與他一樣漂亮的藍眼睛,柔聲道:

“是呀,爸爸去打仗的時候,你在家裏要聽媽媽和哥哥的話,照顧好弟弟,做個好姐姐,不要讓爸爸擔心,好嗎?”

思平用力的點點頭,然後又問:

“爸爸你要多久才能回來?弟弟老是看不到爸爸會想的。”

“爸爸也不知道。但是,爸爸向你保證,只要爸爸打完了仗,一定會立刻回來看你和弟弟。所以,你要乖乖的噢,爸爸不在家的時候,不可以調皮搗蛋噢!”

“爸爸,你能不走嗎?”

思平看著狄爾森,極為眷戀的抱住了他的脖子,稚嫩的童音聽得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在一陣陣的顫抖。他抱緊了女兒又軟又香的身體,用力的吻了吻她的臉頰,對著她溫柔的笑著,然後他對念卿道:

“念卿,來,到叔叔這兒來。”

臉上還帶著紅暈的念卿咬著下唇,還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了狄爾森的身邊。狄爾森伸手撫了撫他的頭,然後將女兒思平的手交到他的手中,低聲微笑著說道:

“念卿,叔叔不在家的時候,平兒就麻煩你多費心了。不過你啊,不要太慣著她,把她慣成了混世魔王,將來可有的你的苦日子。”

念卿看著狄爾森交到自己手中的那只軟軟的小手,又看了看還懵懂不知的思平,對狄爾森用力的點點頭,小聲卻堅定的回答道:

“叔叔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平兒。我會保護好她的。”

狄爾森欣慰的笑了起來,起身擁了擁韓婉婷,然後提起她為自己整理好的行囊,在妻兒的目送下,大步的離開了家,坐上了已經停在家門口來接他的軍車,揮手與眾人告別。

吉普車的身影很快便在一片煙塵中逐漸消失,韓婉婷擁著女兒,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在心裏輕輕的說道:

“我才不管什麽反攻不反攻,我只要他平安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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