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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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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1)

1949年11月30日,解、放軍占領重慶,當時正在重慶坐鎮,原本想要力挽狂瀾的蔣介石面對國軍一敗再敗的頹勢與攻勢淩厲、步步進逼的解、放軍,不得不痛心疾首的放棄重慶。在下達炸毀重慶白市驛機場的命令後,他帶著兒子蔣經國在山區濃霧彌滿的惡劣天氣下,冒著可能撞山的危險強行起飛,轉道成都,為保住“蔣家王朝”做最後的“垂死一搏”。

然而,上天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在人心惶惶的混亂氣氛下,成都附近的守軍並沒有能抵擋住解、放軍的進攻,短短幾天內,盤踞於四川境內的大部分國、民黨守軍不是通電起義便是被解放軍殲滅。眼看大勢已去的蔣介石,最終放棄了要在大陸建立最後的基地,下令將中央政府正式遷往臺灣。

12月10日,蔣介石與蔣經國站在成都郊外的山野之上,眺望著連綿起伏的群山,與山腳下恬靜安寧的小村莊,看著這片他為之奮鬥了幾十年的大好河山,禁不住滿目哀傷。他默然不語,站在山上,向著家鄉寧波方向久久的眺望著,眼看著解、放軍離鳳凰山機場僅剩十數裏之遙,在隨行人員一再緊急的催促之下,他才步履沈重的登上了飛往臺北的飛機。

他那時絕對不會想到,這是他在大陸的最後一次航行,也是他和這片土地最後的訣別。從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踏上過大陸的土地,再也沒有離開過距離大陸明明咫尺之距卻遙如天地的小小臺灣島。

1950年元旦,這個日子對很多人來說並沒有感到過節的欣喜。想到再過不久即將到來的春節,恐怕只會讓更多的人感到滿嘴的苦澀與滿目的淒惶。當大陸徹底的成為了共、產黨的天下後,一批又一批從大陸撤離來臺的軍民將小小的臺灣島擠得滿滿當當。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無處落腳、說著各地方言的“難民”。

島上,盡是人心惶惶、失落迷茫的民眾;而島外不遠處,則是整裝環伺、即將兵臨城下的解、放軍。面對這樣一個風雨飄搖、內外失控的危機存亡關頭,也許除了少不更事的懵懂孩子,恐怕沒有多少人是有心情過元旦的。

臺灣,高雄,西子灣。

韓婉婷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從廚房裏端出了一碗香噴噴的魚湯放到桌上,揚聲朝著窗外叫道:

“逸之,帶孩子們進來吃晚飯了!”

很快,剛從前線回來不久開始休假的狄爾森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拉著念卿,笑著從院子外面走了進來。狄爾森剛走進屋子,就見一桌子的菜,孩子們歡呼雀躍著跑到桌邊,扒著桌子只咂嘴。

他笑著趕兩個孩子去洗手,一回頭見到韓婉婷揉著腰站在飯桌邊,臉色看上去有些疲累,忙上前扶住了她,一手托住了她的腰,一手輕輕撫著她的肚子,關切的問道:

“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

韓婉婷仰起頭,對他露齒一笑,搖頭道:

“沒事,可能是今天站的時間久了,所以腰有些酸,我坐下歇會就好,別擔心。”

狄爾森扶著她小心翼翼的在桌前坐下,蹲在她的身邊,大手輕輕的揉著她的腰,一邊板著臉數落道:

“你啊,真是不讓人省心。今天只是元旦而已,又不是什麽大節日,我們一家能在一起高高興興的吃頓飯就好,何必要費心思弄那麽多菜?別的我不在乎,可把你累壞了怎麽辦?”

她聽著,心裏暖暖的,笑得格外甜蜜。她伸手輕輕的撫過他微皺著的濃眉,柔聲道:

“我不累。一點都不累。只要一想到我們一家人終於能聚在一起了,我這心裏就美得要冒泡。逸之,我很高興,真的,真的很高興!”

說著,她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可眼中已隱隱的浮上淚水。她發自內心的激動,由衷的感激上天,感謝上天讓他能平平安安的回來,重新回到她和孩子們的身邊。金門之戰已過去了兩個多月,可那場牽掛了無數人心的戰事,那場激烈到死傷無數、乃至奪走了黑皮性命的戰鬥,令她每每回想起來,便不由得要膽戰心驚。想到帶著遺憾死去的黑皮和那些慘死在槍炮之下的亡魂,他能活著回來,陪在她和孩子的身邊,她已經感到了萬分的滿足與幸福。為他做這些事,即便再累、再辛苦,她也都能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傻瓜。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什麽時候食言過?再說,我還要親眼看著咱們的第二個孩子出生,怎麽會不回來呢?”

他說著,低下頭,伸手覆住了韓婉婷撫在肚子上的素手,看著她圓滾滾的肚子,帶著濃重的自責與遺憾說道:

“你第一次做母親的時候,一定會很害怕,一定會希望我陪在你的身邊。可是,直到平兒快滿月了,我才回來。沒能親眼看到平兒的出生,親手抱抱她,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所以,這樣的遺憾,我絕對不會讓它再次發生。這一次,我會陪著你,好好陪著你,看著我們的孩子出生。”

韓婉婷含淚笑著點點頭,深深的望著他,兩人的目光如膠似漆的交著在一起,互訴著無聲的濃濃愛意。過了一會兒,馮媽帶著兩個又蹦又跳的孩子從廚房出來。孩子們的手裏,一人拿了個小小的染成紅色的雞蛋。

平兒興沖沖的將小雞蛋握在手裏,跑到母親的面前,將雞蛋高高的舉起放到她的眼前,歡樂的大聲道:

“媽媽,媽媽,你看,婆婆給我的紅色的雞蛋。我和哥哥一人一個。”

韓婉婷笑著,親了親女兒柔軟的小臉蛋,柔聲道:

“有沒有謝過婆婆?”

“有!我和哥哥都謝過了!”

“嗯,平兒真乖。來,念卿,馮媽,別站著了,快坐下,一起吃飯吧。”

韓婉婷笑著張羅大家坐下,眾人圍坐在不大的四方桌前,其樂融融的吃著飯。平兒已經快五歲了,雖然已經會自己拿筷子吃飯,但下巴上卻像裝了小漏鬥,邊吃邊漏,小臉上沾滿了各種顏色的菜汁,像極了小邋遢,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卻又邊吃邊漏的可愛模樣,實在讓大人們忍俊不禁。

坐在平兒身邊的念卿,已經到了快上中學的年紀。本就生性安靜又心思細膩的他,小小年紀便已經歷過生離死別,在一路隨著大人輾轉遷徙的成長中,他純凈的眼睛裏看到這個國家身上太多的悲苦,見到過身邊的人們在太多的無可奈何中被時代變革的浪潮推向未知的未來,心智在不知不覺中過早的成熟了。有時,他的一舉一動完全不像孩子,從思維到動作都像個大人,常常語出驚人,會讓韓婉婷在感覺驚奇之餘不免為他擔心。

不過,也令她感到些微安慰的是,念卿只有和平兒在一起的時候,會時不時的流露出小孩子的可愛與頑皮心性。就好像現在這樣,他會夾著一塊平兒最喜歡吃的炒雞蛋,遞到她的嘴邊,作勢要餵她。可真當平兒張嘴要去吃的時候,他就會飛快的收回手,一口將那塊炒雞蛋吃進自己嘴巴裏,惹得平兒目瞪口呆之餘,他會為自己惡作劇成功而快樂的大笑不已。

聽著平兒纏著念卿小女兒家的吵鬧聲,看著孩子們快樂的笑臉,還有上了年紀的馮媽在一旁連說帶勸當兩個小家夥和事佬的模樣,雖然韓婉婷覺得房子的屋頂都快要給吵翻了,可她卻愛極了這種久違的真正充滿愛的味道的溫馨感覺。

金門大捷之後,她還是能感受到身邊那種來自國共之爭而帶給每個人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高懸在頭頂上的利劍不知何時會墜下的恐懼感讓很多人惶惶不可終日。正因如此,她格外的珍惜此時此刻這種家人團聚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在她心裏,哪怕真有一天,臺灣淪陷,只要能和家人們在一起,她就什麽都不怕。

“怎麽了?在想什麽?”

正兀自出著神,狄爾森渾厚的嗓音突然出現在她的耳邊,嚇了她一跳。她轉頭望向他,看著他深邃的藍眼睛,對著他柔柔一笑,低聲道:

“這裏不比上海,僧多粥少,物資短缺,孩子們好久沒吃到這麽豐盛的飯菜了。你看,他們吃的多開心。因為跟著我們,顛沛流離,沒能給他們更好的生活。有時候想想,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聞言,他朝她的碗裏夾了一塊紅燒肉,認真的想了想,低聲道:

“等孩子出生後,你就帶著他們一起回美國去吧。這裏的生活不安定,共軍隨時都有可能渡海過來,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美國那裏,有你的很多親戚和朋友,有你的家,能讓你們過上平靜安穩的好日子。況且……爸和媽也在那裏。再怎麽說,你都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我想,他們不會坐視不管的。”

韓婉婷聽著他慢慢的說完,默不作聲的朝嘴裏一口一口的塞著米飯。狄爾森看著她沒有任何反應的面容,以為她生氣了,正要解釋,就見她忽然擡起頭來,放下碗筷,起身將他拉到一邊,漂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嚴肅的說道:

“你,是不是瞞著我,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這句話幾乎讓狄爾森是又好氣又好笑,天曉得她怎麽會把事情想到那些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地方去!他瞪著她,沈聲斥道:

“胡說八道什麽!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事情,你怎麽跑題跑到那種不著調的事情上去了?”

“不是嗎?那你為什麽要趕我和孩子們走?我還以為是我們幾個呆在這裏會礙著你在這裏顛鸞倒鳳呢!”

“你!”

她哼哼唧唧的說著,直把狄爾森氣得胸口發噎。若不是看在她是個孕婦的份上,否則真要抓著這女人,好打一頓她的屁股。天底下恐怕再沒有女人像她這樣不識好人心了吧!

“顛鸞倒鳳?找女人?我光伺候你這麽一個就夠我頭疼了,哪裏還有心思去找其他女人?我是擔心你和孩子們守在這麽個要什麽什麽沒有的小島上吃苦,我心疼你們,擔心你們,不想讓你們跟著我過這種日子!”

他有些惱意,沖著她低低的吼著,轉身賭氣似的要上樓,剛走了幾步,似乎覺得不妥,便又回到飯桌前,埋頭吃起飯來,再不說一句話。韓婉婷看著他僵直的背影,卻忍不住輕輕的偷笑起來,對著望向他們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而一臉茫然的馮媽和孩子們悄悄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也慢慢的坐回了飯桌前,繼續若無其事的吃飯。

本來氣氛不錯的這頓晚飯,因為狄爾森默不作聲的提前吃完上樓而顯得有些冷落。平兒看著爸爸上樓的背影,奇怪的看著母親,問道:

“媽媽,爸爸為什麽不等平兒吃完?平兒等下還要和爸爸一起玩的。”

沒等韓婉婷回答,一旁的念卿一邊替平兒擦著小臉上沾著的飯菜,一邊煞有介事的回答道:

“不要老是纏著爸爸,爸爸一直在外面打仗,該有多累啊,吃完飯當然要回去睡覺啦,等下記得不要去吵爸爸。”

“那媽媽陪我玩。”

“媽媽也不行,媽媽懷了小弟弟,今天又替我們做了這麽多好吃的飯菜,也很累了,當然也要早點回去休息。”

“啊?那沒有人陪我玩了?”

平兒的小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撅著小嘴捧著飯碗,看著滿桌子自己喜歡吃的飯菜,忽然覺得什麽都不想吃了。念卿看著她這副模樣,輕輕的笑了起來,朝平兒的碗裏夾了一塊她最喜歡吃的魚肉,認真的說道:

“還有我啊,哥哥陪你玩。”

“真的?”

“當然。不過,你要答應我,要乖乖聽話,不然,我不陪你玩的噢!”

“嗯!”

平兒的眼睛裏再次亮起興奮的光芒,神采奕奕的看著念卿。念卿看了看她的飯碗,對她說道:

“要好好吃完飯,哥哥就陪你玩。”

他的話音剛落,小女孩的小臉幾乎就要埋進飯碗裏,她大口大口的朝嘴裏扒著飯,桌子上很快就掉滿了從她嘴裏漏出來的米粒和各種小菜。她吃得很歡快,飯也掉的很起勁,念卿則在一旁不動聲色的替她撿了那些飯菜吃了下去。

看著兩個孩子這樣親昵與有趣的畫面,韓婉婷的心裏漾滿了暖暖的感動與幸福。這樣聽話懂事的孩子們,這樣溫暖的家,她怎麽會願意離開呢?天下再大,她的家只在這裏,也只有這裏,才是她的家。因為,這裏有她的孩子們,還有他。

晚飯後,韓婉婷在燈下做著女紅,念卿陪著平兒在桌子邊玩著積木,直到月亮高高的升上了天空,馮媽便陪著孩子們回房睡覺去了,她也收拾起剛給未出生孩子做的小衣裳,扶著樓梯慢慢的走上了二樓,來到了她和狄爾森的臥室門口。

門關著,她湊到門邊仔細的聽了聽裏面的聲音,很安靜。她輕輕的敲了敲門,裏面還是沒有反應。她想了想,低頭轉動了門把手。喀嗒一聲,門開了。她無聲的笑開了,推門進去。

房間裏沒有開燈,除了窗外漏進來的月色,屋裏顯得很暗。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窗邊,背對著她,即使聽見了她的敲門聲和開門聲,依然一動不動,看樣子,他在生她的氣。她抱著孩子的小衣裳,站在門邊,看著他在夜色下的剪影,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心頭禁不住湧上無限的柔情蜜意來。

她關上房門,放下手裏的衣裳,輕輕的走到他的身邊,伸手剛碰了碰他,立刻被他躲開了。果然,他是在和她慪氣呢!還在為她的玩笑生氣嗎?這個大男人啊,還真是小氣!和小時候一樣,這愛生氣的性子還沒改呢!

她柔柔的笑著,走到他的身後,伸出雙手摟住了他的腰,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背上,呼吸著他身上那股好聞與讓她安心的味道,久久的抱著,什麽話也不說。過了一會兒,身前的男人動了動,她依然不撒手,還是緊緊的抱著。他又動了動,她還是不放手。反正她是仗著自己的肚子,卯準了他不敢拿她怎麽樣,便更是放心大膽的抱著他。

可惜,她的篤定只維持了幾分鐘。正在她心裏暗暗得意的時候,冷不丁手上傳來一股力量,將她就勢往旁邊一拉,在她還沒鬧清楚怎麽回事的時候,他的一只大手已經穩穩的托住了她的腰,另一只大手則環住了她的身體,將她拉到了他的身前。

她睜開眼睛向上望去,果然見到了一張在月色下看起來面色很不好看的男人的臉。他皺著眉頭看著她,卻不說話,只是那眼神兇得要罵人。她笑了起來,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的胸前,嬌嬌的說道:

“還在生氣啊?”

他沒有反應,卻也沒有推開她。她笑著繼續說道:

“別生氣啦,氣壞了身體多不值得。剛才我是在開玩笑的嘛,難得你回來,我高興啊,所以開開玩笑,好玩嘛!”

“好玩?有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嗎?虧你還笑得出來!”

他終於發了話,口氣顯得很嚴厲,可手上的動作卻很溫柔,輕柔的攬著她,仿佛她是一摔就碎的瓷娃娃。她抱著他的腰,額頭輕輕的在他胸前蹭著,聽著從他胸腔裏帶著些微回音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心柔得快要化成了水。她深深的聞著他身上的味道,長舒一口氣後嬌嗔道:

“誰叫你要趕我走的?”

“這怎麽是趕你走呢?我到底什麽心思,你怎麽會不明白?”

“那我的心思,難道你也不明白嗎?”

韓婉婷的話一說出口,狄爾森沈默了。他沒有說話,只是將她環得更緊了。韓婉婷聽到了他胸膛裏那顆跳動的飛快的心,默默的拉著他的手,將他的手與她的一起覆在了她滾圓的肚子上。不一會兒,肚子裏傳來的胎動讓狄爾森的手像被火燙到了一樣,禁不住跳了起來。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體會,第一次,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動,感受到了他的孩子正在母體裏健康的孕育著。一霎那,他的心好像被風吹起的風帆異樣,充滿了激動與力量,那一刻,他知道,為了這個孩子,他什麽都願意去做。

她靠在他的胸前,他們的雙手一起覆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他們一起感受著孩子在母體中的頻繁胎動,那種感覺,讓他們深深的體會到了為人父母的欣喜與責任。她望著窗外素白的月亮,柔聲說道:

“逸之,我和你,和這個孩子,還有平兒、念卿、馮媽,我們是一家人。知道一家人的意思嗎?就是不管未來怎麽樣,我們都要在一起。美國有我的父母、朋友,但是,沒有我的家。我的家在這裏,這裏有我的丈夫和孩子,這裏才是我的家。美國的生活的確是比這裏好,但是,那裏沒有我愛的人,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所以,我不要去那個地方。只要能和你,還有孩子們在一起,日子就是過得再苦,我也心甘情願。”

良久,她的頭頂上傳來一聲沈沈的嘆息。他環緊了她,撫著她的肚子,心間的愛意幾乎快要撐破了他的胸膛。他低頭在她的肩上用力的一吻,低低的在她耳邊嘆道:

“唉!你這女人啊!從小到大,總是這樣傻,教都教不會!”

她輕輕一笑,柔聲應道:

“老人們總說‘傻人有傻福’呢!我多有福氣啊!”

聽著她毫不做作卻又驕傲不已的回答,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俊逸的笑容,懷中抱著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她身上不斷傳來的馨香味在夜色朦朧的夜晚竟好似催、情的迷魂香一般,讓他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馬起來,長久以來未曾火熱的血液在此刻也如奔騰的浪潮,開始在身體的各處肆意沸騰。

“你這傻瓜,居然還敢說我外頭有了別的女人?開玩笑有這樣開的嗎?嗯?不知道我的心嗎?”

他的臉埋在了她柔軟的發中,火熱的唇不斷的在她頸邊、耳畔輕柔的吻著,吮著,帶著幾分魅惑的低喃聲聽在她的耳朵裏,也似染上了熱烈的情色,聽得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麻酥酥的讓她除了難耐的呻吟,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身體直發軟。

好似感覺到了她的情動,他的吻與雙手開始越發肆意的在她肩頭與身體上游走,身上的睡衣已被他漸漸的褪下,露出了豐滿高挺的胸房。銀色的月光下,她的身體似被罩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柔柔的散發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魅力。

他看著她因為懷孕而格外豐滿的胸,看著她皮膚繃得緊緊的硬實滾圓的小腹,只覺得自己喉間緊窒發澀,身體裏掀起了一股股無法撲滅的欲、火,那欲、火燃燒的越來越熾熱,竟讓他有些無法自控。他有多久沒有觸碰過她美好的身體了?他已經快要忘記了在她身體裏得到的無上快慰,若不是顧念著她的身孕,若是在以前,怕是他早已忍不住而撲上去了。

他強忍著身體裏那股急欲宣洩的欲、望,用力一把將她抱起,慢慢的走到床邊,輕柔的放下她,低笑著帶著幾分威脅意味的在她耳邊說:

“我在外面有沒有女人,等下你就知道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說!”

說著,他爬上了床,抱住了又羞又臊、癱軟的快成一灘泥似的女人。當他散發著高溫的軀體緊緊貼在了她的身後,鉗子般有力的雙手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軟時,驟然的疼痛,讓她這才從昏聵的神志中勉強找回了一點理智。她急促的喘息著,攀緊了他的臂彎,低叫道:

“小心孩子!別,別傷了孩子!”

“知道!”

他渾身汗如雨下,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便帶著她一起投入到了這場久違了的雲雨之樂中。那一刻,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那一刻,天地之間,沒有戰爭、沒有分離、也沒有痛苦。只有令月亮也忍不住害羞的鉆入雲層的化也化不開的甜蜜與愛意,有的只是兩個分離太久的愛人用世界上最古老、也是最原始的方式來向對方表述相思之情的愛語。那一刻,天地合一,愛、欲永恒。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隨想之七——狗,日的戰爭

作者有話要說: 臨近月底和國慶長假,忙於工作,還要休假,可能沒有時間再更新。這篇隨想應該是本月的最後一更。

大家看到這個題目,是不是會覺得很粗俗呢?我想應該會有人這樣覺得吧。狗,日的,這句話,我不曉得是哪個地方的方言,但經常會在抗,日電視劇裏聽到中國人會用這樣的字眼來罵鬼子。不管怎麽說,這個粗俗的字眼,都是放在“戰爭”二字之前的形容詞。我想,這三個字的力量,絕對比相對文縐縐的“該死的”要強烈許多。

寫文章到了一定的時間,總會有卡殼的時候,有時毫無靈感,有時下筆艱澀,有時忙於瑣事,有時累到不想動腦,所以進度會很慢,更新的時間便會無限期的拉長。這些日子,我也屬於這種狀況,思維斷檔,更新緩慢,於是,為了尋找出新的靈感,我在網上下載了幾本小說看,想換換腦子,放松心情,以便後期努力更新。

在這些雜亂的書中,有一本讓我看了感慨良多,淚濕餐巾紙,這本書的名字就是粗俗的《狗,日的戰爭》,作者冰河。看名字,大家就應該能猜到該書的主旨是什麽。這本書講的內容當然是與戰爭有關,而且還是我們最常見的幾次戰爭——抗,日戰爭、國共內戰。它是一本小說,講的內容盡管毫無新意,是被許多人都寫濫了的題材,但我卻一次次被它其中所寫的內容感動的屢屢落淚。

這本小說已經看了一半,看過了這篇極其感人的小說,再回頭看自己寫的這篇充滿了YY的愛情小說,高低立現,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寫作水平實在很普通。終究我的目光所及還是太小女兒了,太兒女情長了,與真實的戰爭環境與那個時代的苦難相比,我筆下的民國時代和它的人民都顯得太蒼白無力了。

同樣都是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作者冰河卻能那麽深刻寫出那個時代的人們在戰爭年代,在面對國仇家恨、面對情與欲、面對生死選擇、面對翻天覆地的時代變革的時候,他能將他筆下的每一個人物都寫得那麽生動,看了讓人心痛、心酸。那一個個人物是那麽的鮮活,他們英勇戰死的時候我一次次落淚,他們嬉笑怒罵的時候,我跟著竊笑不已,他們面對人生抉擇左右危難的時候,我也在屢屢思考。

其實,這樣的書才是一本真正的好書。那也是我最希望自己達到的水平。反觀自己,筆下的人物被我賦予了太自我的東西,那些都是我想象中的人物,我把自己的希望太多東西加在了他們的身上,讓他們變成了有些虛幻、很平面、甚至很美好的人物,而不是一個立體的、有血有肉的人。如果用一個非常形象的比喻來形容我筆下的人物與冰河筆下的人物的話,我的主角們是印在人形紙板上的漂亮形象,而冰河的主角們則是生動鮮明的4D立體人物。

我知道,喜歡那段歲月的人很少,因為那段歷史太過沈重,沈重的直到現在都很少有人再去提起。可是,那段歲月卻是能看到中國人奮起、抗爭、勝利的最好的歷史書。那段歲月是偉人、名人、牛人、強人,甚至連衰人都是倍出的年代。每個亂世之際,都會湧現出許許多多的英雄,而民國歲月,是離現代人最近,也是最能讓我們看得到、觸摸得到的歷史。

每次出境到臺灣與香港旅游,我都喜歡買一些關於民國時代的書籍看,尤其是看國共相爭的歷史,看國,民黨蔣氏父子的歷史。誠實的說,可能我身體裏有一半流動著寧波人的血液,所以隱隱的,我是同情蔣介石的。

現在歷史資料片中播放的關於他講話的片段,在我聽來,既熟悉又親切。我想,這也是為什麽蔣氏會把江浙系的部隊當作是自己的嫡系的主要原因。畢竟中國人的社會是一個由血緣、地域維系起來的關系社會。同鄉的情誼有時候比什麽都重要,就好像中國人到了國外聽見自己的鄉音一般,那種激動與親切是與遇到中國同胞不能相比的。

但是,有句俗話也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對於這位敗走臺灣的半個同鄉,我也是恨其不爭的。抗戰勝利後,他的威望一度達到了頂峰,他是世界公認的中國領導人,這一點,連毛也無法相提並論。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國共之間的裂隙也越來越大,越來越無法彌合,這個時候,更需要他的冷靜。

但是,他在一些原則性的問題上處理的並不好,太過急躁。他不但沒有看到打仗多年的士兵與人民已經厭戰,而且對心知肚明的黨內腐敗與內鬥的問題也未能及時的處理。這些弊病後來都成為了共,產黨用來打倒他而使用的攻擊目標,也為最後他的失敗埋下了最嚴重的隱患。

這些年看了很多關於他的書籍之後,我也能更為客觀的看待這樣一個被我們誤解了許多年的爭議人物。每每閉卷之後,我一直在思考幾個很令我費解的問題,到底國,民黨,蔣介石,怎麽會敗得這樣慘?!真的只是失了民心嗎?蔣介石為什麽會輸給毛澤東?真的是他的用兵不如毛嗎?明明他的政府與軍隊為抗戰做出的犧牲最大,為什麽到頭來沒人能記得他的這個功勞,反而還會被人罵了那麽多年,直到七十年後的今天,關於國,民黨當年是抗,日的言論才被得到官方的肯定!難道僅僅是因為共,產黨的宣傳工作做的比國民黨好嗎?

很多的問題,常常是看書越多越難回答。因為原因太多太覆雜。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聽起來雙方的說辭都很有道理,可仔細嚼一嚼,又不難發現,在這各執一詞指責對方的同時,雙方都藏了私心,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盤算。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錯,就好像始終有一個叫“灰色地帶”的地方存在著。

每次,電視裏放到國內的抗,日老兵們貧病交加的畫面,我的心裏都會忍不住瑟縮。每次,電視裏放到那些在臺灣生活的孤寡老兵,我又會唏噓不已。他們不過都是普通的百姓,卻被迫承受了政治派別之爭帶給他們的痛苦。雖然只隔了一個小小的海峽,但他們卻在同時承受著別人無法體會到的苦楚。這種痛苦不分貴賤,上至蔣介石,下至普通一兵,都不得不在時間的摧折下,承受著這種深入骨髓的痛苦。

大家看我的這篇文章,應該能看得出我在國共之爭的立場上是傾向於哪一邊的。有時我在家裏和老爸聊天,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說,如果當年我是有志青年,怕是也會參加國軍的,因為他們是真正的政府軍,中央軍。否則,不會有那麽多年輕人會響應蔣介石“十萬青年十萬軍”的號召,慷慨奔赴滇緬線抗戰的。畢竟,那個時候,一直被政府軍清剿的共,產黨還是屬於“團匪”性質的類似於非法組織的團體,有幾人會想到,多少年後,小小的共,產黨會推翻國民黨的統治而取得天下?

在《狗,日的戰爭》一書中,主人公老旦是一個當年被抓壯丁加入到國軍打鬼子的普通農村青年。他不識字,也沒有多少家國天下的覺悟,但勝在運氣極佳,多少次出生入死都能活下來,成為國軍士兵中的傳奇人物。他從沒考慮過國,民黨和共,產黨為什麽會打仗,也不清楚到底誰對誰錯,只知道聽國家的,聽政府的。直到當他後來參加到國共內戰的時候,親眼目睹了共,產黨長官們貼心的宣傳方式,親身感受到了手足相殘的那種痛意,打鬼子時兇悍無比的他最終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選擇了投降。

投降後的他調轉槍口要向自己曾經的弟兄們開戰,這個時候,他也遇到了許多讓他困惑與傷感的事情。他看到寧願自殺也不願意投降共軍的長官,見到過在兩軍陣前大罵共軍的指揮官,甚至他還遇到了當年打鬼子時曾經給與他無私幫助的同鄉,而那個同鄉在見到他的同時,對著他破口大罵,罵他不知廉恥,背叛黨國,早知道當年還不如讓他死在小鬼子的手裏……

老旦內心的掙紮與困惑,想必是那個時代許許多多與他命運相同的人同樣經歷過的心路歷程。書中,作者通過塑造的幾個角色的口中,還闡述了一個事實,其實很多參加八路軍共,產黨的人,當年也都是無心插柳的選擇。有些人是誤打誤撞,有些人是找不到中央軍,還有些是落草為寇後被共,產黨給收編了……說句真心話,當年共,產黨的部隊兵源素質大部分都比不上國軍的,除了一些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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