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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因為他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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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辰似乎是剛下班, 身上穿著的白襯衫和西服褲都皺巴巴的,神色中也帶著難掩的疲憊。

林念初意外又詫異,甚至對他還有些陌生感, 因為他們倆已經三個月多沒見面了。

目光對視的那一刻,兩人同時開口——

“你怎麽才回家?”

“你怎麽來了?”

他們同時朝彼此發問, 語氣卻截然不同。

梁辰用得是一種帶著擔憂的質問語氣,林念初的語氣中卻充滿了無奈。

她不知道別人離婚後還能不能當朋友了, 反正她不行, 她只想和梁辰徹底劃清界限, 當個熟悉的陌生人,因為在她看來,離了就是離了, 分開了就是分開了,一別兩寬是最好,藕斷絲連那叫犯賤。

不等梁辰開口,她語速極快且態度堅決地說道:“我幾點回家和你沒關系,你快走吧, 以後別再來了。”

說完, 她便不再理會他了,收回目光的同時擡步朝著電梯間的出口走了過去,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 梁辰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急切又激動地對她說道:“她沒懷孕!”

他以為,只要第三者沒懷孕, 他們之間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林念初的腳步一僵,心頭也跟著一驚,想道:這女孩真是膽大包天, 這種事也敢造假。

但她的反應也很快,迅速甩開了梁辰的手腕,不容置疑道:“別碰我。”

自從發現他出軌後,她就接受不了他任何細小的觸碰,因為惡心,離婚後更是如此。

梁辰渾身一僵,手臂懸在了半空,片刻後,他緩緩放下了手,滿含哀求地看著林念初:“你原諒我行麽?”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不配被原諒,他又趕忙改了口,“不是,不用原諒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行麽?求你……”

他的聲音也在微微顫抖著。

貴公子出身的梁辰,這輩子第一次這麽低三下四地求人。

顏面、尊嚴、骨氣,他都不要了,他現在只想讓她回到自己身邊。

人永遠都是等到失去了之後才懂得珍惜。

他也一樣。

以前林念初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總覺得習以為常,甚至會無視她的存在,直到她離開後,他才意識到她早就融入了他的生命中,可以這麽說,只有她在身邊,他才是個完整的人。

她的離開帶走了他半條命,然後終於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好好珍惜她?為什麽沒有信守當初對她許下的諾言呢?

當初他向她求婚的時候,曾向她許諾過,一定會好好對她一輩子。

但是他卻沒有做到。

婚姻生活是無趣的,如同一汪死水毫無波瀾,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有些厭倦了這種生活,甚至有些厭倦這個陪了他十年的女人。

她長得很美,但十年如一日地看,早就分不清美醜了。

她的工作普通且無趣,猶如她這個人,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就是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沒有自己的愛好和樂趣,渾身上下也沒有任何閃光點。

這樣的妻子和婚姻令他倍感枯燥,直到第三者的出現。

那個女孩是他的一位患者,剛二十一歲,頂著一張和林念初有八分像的臉,眼神中閃爍著少女獨有的光彩和靈動。

他一見到這個女孩,就想到了多年前的林念初,不由自主地對這個女孩產生了幾分好感。

女孩也對他有幾分好感。

但他知道自己是個已婚男人,所以一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打算和這個女孩有進一步的發展,並且還主動向女孩坦白了自己已婚的事實,不過女孩似乎不在乎,以患者的名義問他這個主治醫生要微信號,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之後女孩總是給他發微信,打電話,約他出來見面,他也沒有拒絕。

後來某一天,女孩邀請他去看自己主演的舞臺劇,他答應了,那天晚上下班後他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劇院,只給林念初發了條微信,說今晚要加班。

她給他回了條信息:【好,註意休息,要吃晚飯。】

他只點開掃了一眼就把對話框刪了,因為不耐煩,沒意思,不想看。

和她有關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無趣,像是一本看了無數遍的舊書。

有趣的女孩的演出晚上八點開始。

聚光燈下的姑娘熠熠生輝,猶如稀世珍寶,像極了曾經的林念初。

那場演出結束後已經將近十點了,女孩要求他送她回家,他還是沒有拒絕,到了她家樓下,女孩請他上樓坐一坐。

他預感到了什麽,在道德約束和情欲之間掙紮了一會兒,他終究是沒能抵得過誘惑,接受了她的邀請。

那天晚上,他留宿在了女孩的家裏,第一次出了軌。

出軌後的第一反應是愧疚、自責,還有些不安,生怕被發現。

他厭倦林念初,卻又不想失去她。

第二天回家前,他先去了一趟商場,準備給她買個禮物,也是在挑禮物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給她買過禮物了。

那天他給她買了條鉆石項鏈。

她收到禮物的那一刻很驚喜,臉上洋溢出了幸福又快樂的笑容,像是個傻乎乎的小女孩,好哄又好騙。

她確實是有點傻——給她戴項鏈的時候,他心裏這麽想著。

項鏈戴好之後,她屁顛屁顛地跑到了鏡子前,美滋滋地照了一番。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條項鏈,他內心的愧疚感著實減輕了不少,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她照完鏡子後卻滿含不舍把項鏈取了下來,然後對他說道:“去退了吧,太貴了。”

這種行為,佷林念初。

勤儉持家,不懂情趣,滿眼只有柴米油鹽醬醋茶。

那種厭倦的感覺再次沖上了心頭。

我為什麽娶了這麽一個女人回家?

內心的愧疚感瞬間消失殆盡了,他甚至有些煩躁,一邊往書房走一邊不耐煩地對她說道:“要退你自己退去吧。”說完,“砰”的一聲甩上了書房的門,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

晚上吃飯的時候,他發現她的眼眶有點微微泛紅,還有點腫,很明顯是哭過,但他沒有過問,甚至都沒有產生心疼的情緒,只是覺得煩躁,想離她遠一點。

那時的他感覺林念初就像是一道枷鎖,牢牢地鎖住了他,令他無可奈何身不由己,每天只能過著枯燥乏味的生活。

他想透氣,想擺脫她。

於是在晚飯結束後,他假裝接到了同事的電話,以加班為借口出了門,又一次地去找了那個有趣的女孩,再一次地留宿在了她家。

有趣的女孩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不會打掃衛生,不會整理東西,家裏亂糟糟的,衣服和鞋子堆的哪都是,也不知道哪件事穿過的哪件是沒穿過,甚至還能隨處可見亂丟的內衣和內褲,客廳裏擁擠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但他卻不嫌她家亂,也不嫌她邋遢,反而覺得很有趣,還幫她打掃衛生,整理家務,花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把她的家打掃的幹幹凈凈,甚至還給她做了一頓飯。

那是他第一次下廚,弄得手忙腳亂,女孩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他,他還樂在其中。

女孩給他的獎勵是一個纏綿的吻,以及一個情趣十足的夜晚。

他就這麽越陷越深,完全沈浸在了女孩帶給他的有趣生活中,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和林念初離婚。

女孩也要求他和妻子離婚。

但是每當他準備向林念初開誠布公地坦白自己出軌的事情以及提離婚的時候,卻總是開不了口,話都已經冒到了嗓子眼,卻又像是被什麽東西壓制了,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和有趣的女孩拉拉扯扯了將近一年時間,他都沒能和林念初提出離婚,直到林念初抓到了他出軌。

在酒店門口被逮到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釋然,而是慌張,是恐懼,是害怕失去她,於是毫不猶豫地松開了懷中的女孩,不假思索地朝著林念初追了過去。

也是在那時他才發現,他根本不敢讓她知道自己出軌的事情,於是他找了個蹩腳的借口,告訴她那個女孩是自己的同事,喝多了走路不穩,他才需要扶著她把她送回酒店。

她表面上相信了,但從那天開始,她就不接受他的觸碰了,哪怕是碰一下手都不行。

她開始和他保持距離,拒絕他的接觸,拒絕他的示好,甚至拒絕和他說話。

原本溫馨舒適的家,開始分崩離析,開始慢慢冷卻。

他不知所措到了極點,從沒想過,那個溫柔賢惠的妻子,也會這麽對他。

他終於開始按時回家了,開始當一個合格的丈夫,但卻只是表面上的合格,因為他沒辦法和有趣的女孩斷絕聯系。

按時回家的間隙,他一次又一次地去偷腥。

唯一沒想到的是,女孩懷孕了,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會找上門。

一切無法挽回了,林念初向他提出了離婚,態度很堅決。

在過去的一年多中,他不止一次地想和她離婚,如今得償所願了,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反而發自內心的抵觸與拒絕。

他不想和她離婚。

他不確定他們兩個之間還有沒有愛情,但他能確定自己不想和她分開,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想。

但他還是同意了離婚,因為他要對另外一個女孩負責。

可是在離婚後,他並沒有立即和那個女孩結婚,因為他一直懷疑她懷孕的真假性。

他每次都很小心,一定會用措施,按理說她不會懷孕,而且他雖然不是婦產科醫生,但也曾在婦產科實習過一段時間,對女性懷孕後的身體變化還算是有些了解。

那個女孩的身體狀況一點也不像是懷孕了,但她卻能拿出化驗單證明自己懷孕了。

他要求她跟著自己去醫院檢查,她不去,只是逼著他跟她結婚。

他不結。

兩個人就這麽耗著,耗到了現在,女孩的肚子一點都沒有變大,她再也裝不下去了,終於向他坦白了自己在騙他。

她還痛哭流涕著對他說,自己只是想留下他,因為她很愛很愛他,愛到離不開他。

但是他不愛她。

他只是喜歡她帶給他的那種新鮮感與刺激感,卻從沒愛過她。

他只愛林念初,從未改變過。

在這段感情中,他犯了太多錯誤,其中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愛有多深刻。

婚姻生活的無趣並不是沒有愛了,而是愛情成熟了,但他卻沒有發現,還以為是自己不愛她了。

直到失去了她,他才意識到,自己根本離不開她。

從十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愛上了她。

高一的時候他和她並不是一個班,但卻一起上體育課。第一節 體育課進行基本體測,她穿了一身素凈的淺灰色運動服,白色運動鞋,紮著簡單的馬尾辮,皮膚白凈,五官精致,一雙好看的眼睛中閃爍著令人無法忽視的靈動光彩。

哨聲響起,女子五十米短跑測評開始。

她逆光而來,一馬當先沖向了終點。

那時他剛好站在終點線後,身後剛巧站著幾個調皮搗蛋的男生,在她沖過來的那一刻,有個人用力地在他後背上推了一把。

那天晴空萬裏,陽光跳進了他的眼裏,女孩沖進了他的懷裏,也撞進了他的心裏。

從那時起,他就一直愛著她,愛了整整十年。

也是在失去了她之後,他才恍然回想起來,曾經的林念初也是站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珍寶,是所有人都承認的表演系天才,擁有無數追求者。

是他求著她和他結婚,是他逼著她放棄了夢想。

她並不是一個天生無趣的人,是他把她變得無趣的。

她不是枷鎖,他才是。

他害怕別人會搶走她,於是自私地把她鎖在了家裏,卻不好好珍惜她。

“對不起,念初,對不起……”時隔數月,他才說出口這句遲來的道歉。

他是真的知道錯了,他想回頭,想重新和她在一起。

這次他一定會珍惜她,會好好對她,會體諒她會照顧她,會尊重她的夢想,會支持她去追求舞臺。

他想彌補曾經犯下的錯誤,想再好好地愛她一次。

“求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他的語氣中依舊帶著哀求,紅了眼眶,極力壓抑著哽咽,向她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絕對不會再辜負你。”

如果她願意原諒他,他一定會用盡餘生去珍惜她。

林念初怔了一下,沒想到梁辰會跟她道歉,不由有些詫異。

但是,現在道歉又有什麽用呢?

就算她接受了這份道歉,可是她也不需要這個道歉了。

她嘆了口氣,看向他的神色中毫無波瀾,定定啟唇,一字一句地說道:“沒機會了,我懷孕了。”

梁辰如遭雷擊,呆若木雞地看著她。

林念初不為所動,繼續說道:“已經三個月了,明天我就會去和他領證,以後你不要再來了。”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鋒利的刀刃,不斷地淩遲著他的心臟。

心口有劇痛傳來,梁辰疼得難以忍受,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就連唇色也變白了。

他的身體還在止不住的發顫。

她竟然懷孕了。

她有了別的男人的孩子。

希望徹底被撕碎了,他知道,他們再也不可能和好如初了,他也沒有機會去彌補她了。

不知不覺間,梁辰已經是淚流滿面。

不過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哭了,眼淚卻止不住地從眼眶裏往外冒。

哭著哭著,他卻又時不時地扯起唇角低低地笑一下,笑容中飽含自嘲與絕望,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許的瘋癲。

他確實是恨不得自己現在就變成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瘋子,因為清醒的滋味太痛苦了。

從今往後,他們的人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她會和另外一個人一起走完餘生。

他終究是失去了那個陪了他十年的姑娘,是他親手把她從自己的懷中推了出去。

是他活該。

除了結婚前鬧分手的那一次,林念初從沒見過梁辰哭,就連那次他都沒有哭得這麽慘痛過,但她沒有安慰他也沒有勸他,靜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言簡意賅地對他說了兩個字:“走吧。”

她的語氣十分決然,不帶絲毫留戀。

她再也不是那個卑微的林念初了。

梁辰知道自己已經沒機會了,但他還是想挽留她,哽咽著哀求道:“我想、讓你、回來……可以麽?”

林念初不為所動:“不可能了。”頓了下語氣,她又補充了一句,“就算我沒有懷孕也不可能了,因為我不愛你了,從你出軌的那一刻起,我們就結束了。”

她的語氣平靜且認真,是真的不愛了。

他們兩個之間,也是真的結束了。

她希望他能認清楚這點,以後再也別來找她了。

梁辰渾身一僵,猶如在猝不及防間被一刀刺入了心口。

她不愛他了……靈魂被撕碎的感覺。

悔不當初,卻又回頭無路。

林念初已經沒什麽好說得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的電梯門忽然被打開了,程硯拎著一兜燒烤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看到梁辰的那一刻,程硯就蹙起了眉頭,心想:這狗東西怎麽又來了?

林念初也是一楞,驚訝又意外地看著他:“你怎麽……”

不等她把話說完,程硯就回道:“航班提前了,順便買了點燒烤回來。”

林念初:“……”

好家夥這就演上了?

演得還挺自然?

身為專業女演員,她必定是不甘示弱,立即走到了程硯面前,親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開始飆戲,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情緒自然又飽滿地說道:“好幾天沒回來了,我都想你了。”

程硯垂眸看著林念初,猶豫片刻,低頭在她的雙唇上親吻了一下,聲色低醇又認真:“我也想你了。”

輕淺一吻,如雪花落唇。

林念初如觸電流,渾身一僵。

程硯像是剛發現旁邊還站有一個人似的,扭頭打量了梁辰幾眼,問:“他怎麽在這兒?”

林念初回神,再次入了戲,做百思不得其解狀:“老公,你說這世界上怎麽會有人總對前妻念念不忘呢?”

程硯眸色淡淡地掃了梁辰一眼,冷冷啟唇,言簡意賅:“因為他賤。”

梁辰:“……”

程硯又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看著梁辰:“出了軌還要裝深情,這就是標準是賤骨頭,我要是你,我就徹底消失,免得被人指著鼻尖罵賤人。”

梁辰:“……”

林念初第一次發現這妖孽的毒舌屬性竟然這麽的迷人,她心裏爽極了,底氣也更足了一些,又對梁辰說了一遍:“以後別來了,我老公會誤會。”說完便不再看他了,轉頭對程硯說道,“走吧,我們回家。”

程硯並沒有立即跟著她走,神色淡漠地看著梁辰:“你想來也行,反正她以後都不會住在這裏了。”

林念初:“???”

你這妖孽在說什麽?

程硯的神色十分平靜,白色燈光的照耀下,棱角分明的五官中盡是傲然,宣告主權般說道:“她是我的妻子,明天她就會搬去我們的家裏住。”

林念初:“……”

什麽時候商量的事情?

程硯收回了目光,垂眸看著林念初:“走吧,回家。”

林念初點了點頭。

兩人沒再多看梁辰一眼,手挽手走出了電梯間。

林念初拿出鑰匙開了門,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屋子裏。

等程硯關上房門後,林念初才小聲問了句:“你怎麽來了?”

程硯舉了下手中拎著的燒烤:“墨墨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想吃燒烤。”

“哦。”

林念初換好了拖鞋,正準備喊程墨出來吃燒烤的時候,程硯忽然對她說了句:“我沒帶家門鑰匙。”

林念初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程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可以收留我一晚麽,我沒地方去。”

林念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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