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悲戚戚全無用處，柳芽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說道：“我餓了。”

“餓了好，知道餓就好！”

嘉木通過這一點確信豆芽菜絕無自盡的念頭，關懷備至：“你想吃什麽，我即刻傳信命仙侍準備，或者我向姨母告個假，帶你到華胥山外吃美食！”

柳芽指了指遠處的清溪：“我們烤魚好不好？”

“沒問題！”

嘉木不再是先前那個只知道拽豆芽菜小辮子的熊孩子，面對生死噩耗，他漸漸開始成熟，轉變為有求必應的二十四孝標準好男友。

他施法再次變出玄飛寶劍，瀟灑地伸出手：“好徒兒，師父帶你飛！”

“哇噻！”柳芽杏眼圓瞪：“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禦劍飛行術吧？”

“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真是可愛！”

嘉木嬉皮笑臉地誇一句，而後端著老城的架子說道：“禦劍是升靈仙必考的內容之一，為師乃飛行術的高手，日後必將全部本領傾囊相授，願你能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柳芽卻沒有給他留面子：“剛才你從空中摔下來，該不會是因為禦劍失敗吧？”

嘉木當然不能承認，強行把她拉到身邊：“師父的字典裏從無‘失敗’二字，抓穩了！”

柳芽第一次飛上空中，既激動又害怕，單單拉著魔頭的手著實無安全感，晃了兩晃之後，她“啊~啊~”地叫了幾聲，前仰後合，難以維持平衡。

魔頭的手穩穩攬住她的腰身，體貼道：“起初練習飛行術皆是如此，多試幾次就會習慣。”

他垂眼瞧著懷中緊張到微微發抖的姑娘，就像是一只脆弱的流浪貓，柔柔怯怯的模樣勾起他心底最深處的無限柔情。

嘉木驀然聞到豆芽菜身上隱隱悠悠的香氣，說不清道不明，比桃花清雅，比梅花暖香，比蘭花親切，比百合幽芳。

他在凡間煙花之地游玩時，曾聽過一句話——“處子之香，艷壓群芳，蝕骨銷魂”。

當時只道是尋常，此刻方解其中之意，他閉目貪婪地嗅了嗅，倏而回神，當即強迫自己止住齷齪的念頭，奈何情動不由心，猛踩剎車也剎不住車。

他的腦中跳出兩個針鋒相對的小人，一位是衣冠楚楚的君子，另一位是放浪形骸的浪子——

“軒轅嘉木，你是禽獸嗎？”

“我是個普普通通的男子，有平平常常的七情六欲。”

“小小年紀，腦子裏都是些什麽烏七八糟的臟念頭？”

“沒文化，真可怕！有沒有聽過凡間的一首詩——‘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換句話講，人間的男女從小就開始培養感情，十四歲就可以定終身成婚！”

“這裏是仙界，百歲之後才論婚嫁！”

“柳芽來自凡間，自然要按照凡間的規矩來！”

“反正你就是禽獸！”

“滾！有多遠滾多遠！”

最終的結果，浪子掄圓胳膊狠甩一巴掌，將君子打飛到九霄雲外。

楚靈犀不知魔頭的小腦瓜裏究竟在想些什麽，站在清溪邊目送二人越飛越遠：“不是要烤魚嗎，這倆人臨時改主意了嗎？”

柳芽也察覺出異常，拍著魔頭的臂膀提醒道：“飛…飛過了！”

嘉木方才回神，倉促調轉方向，差一點再次釀成丟臉慘劇。

混世魔頭經常在外游樂，野炊之事難不倒他，利索地用法術捕魚殺魚，再生火搭架，豆芽菜全無動手的機會，只在一旁做技術指導。

柳芽憶起第一次烤魚時的場景，忍俊不禁，打趣道：“以你的勤勞與賢惠，未來定可嫁得如意郎君。”

嘉木頗有幽默精神，翹起蘭花指裝嬌媚，嗲聲嗲氣道：“承您吉言，小女子感激不盡~”

妖女戰神與柳芽十分默契，不約而同地惡心嘔吐，姿勢高度雷同。

楚靈犀在風味居時心思都在鐵憨憨的八卦上，並未完全填飽肚子，聞到烤魚的香氣本是垂涎三尺，被魔頭惡心了一場，胃口全無。

嘉木把香氣四溢的兩條烤魚都送到豆芽菜的手邊：“快快快，趁熱吃！”

柳芽僅接過一條：“我和你不一樣，從不霸道吃獨食。”

嘉木回想起自己先前的種種幼稚作死行徑，後悔不已：“我確實有很多臭毛病和缺點，不過從今日起，為師決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歡迎乖徒兒多多提出任何意見和建議。”

柳芽故意為難：“我比較喜歡女師父。”

嘉木的臉一拉二尺長：“只聽說有人為練邪門神功而自宮，殊不知收無良徒弟也有絕後的風險！”

他在話本中聽過一句話，“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但他面對的情況更為可怕，直接斷送了後半生的性福。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鬥嘴，不知不覺間柳芽心頭沈重如巨石的哀愁漸漸化作煙雲，緩緩消散。

楚靈犀盤腿坐在樹叉上，托腮看戲，感慨道：“平心而論，陽光幽默的嘉木的確勝過陰晴不定的魔尊，可惜有情人難成眷屬，真心人不能白頭。”

焦香鮮美的烤魚溫暖了柳芽失落的心：“你明明是個大好人，為何要裝出一副混世魔頭的樣子呢？”

嘉木展露招牌痞笑：“我的好只給值得的人。”

“多謝師父擡愛，徒兒深感榮幸！”

柳芽配合他演師徒鬧劇，雙手合十行禮，掛著半條烤魚的叉子隨之晃動，動作就像是拿著奇形怪狀的香在拜佛。

嘉木受用不已：“這才是為師的好徒兒，肉少的地方就不要吃了，師父已為你包下整條溪流，再重新烤兩條，把徒兒餵的白白胖胖！”

“你是在養貓養狗還是餵豬啊！”

柳芽吐槽一句，眉頭起初微蹙，對視後神情中莫名添了幾分少女的嬌羞，遲疑片刻後轉換話題傾訴衷腸——

“自從收到青鳥的華胥帖開始，我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一門心思念著修仙成仙，都忘了好好感謝你，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你。”

“瞎客氣什麽，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師徒…”

嘉木話音剛落便後悔，改口為：“未來也有可能比師徒的關系更進一步。”

柳芽迷茫不解：“比師徒更進一步的關系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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