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戈看著天，“在魔族，只有寒獄才可能是這樣的，就算是魔族的雪山，也沒有這麽冷。”

時逸疏低笑一聲，“是啊，然而我在這裏活了二十多年，你說，我是不是算是變相地坐牢呢？”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這裏確實很冷。我那時候剛剛來這裏，也不習慣，這麽小的一個孩子，有好幾次險些就死在這裏了。但是，後面就慢慢無所謂了，然後就是修煉。”

他的唇角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之前我修煉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在這裏活下來。”

他笑了笑，“不過你別想多，軒轅殿沒這麽殘忍，這是我自己想要做的。”

虞清戈來了點興趣，“為什麽？”

時逸疏看著她，眼中竟然漸漸泛起了一絲絲漩渦，“你也知道，我並不是直接出生在軒轅殿的。我對之前的事記得並不多，只是記得……”他的話語頓了頓，“很冷，然後死了很多人。”

時逸疏舔了舔唇，“我想，大概是哪一年冬天下大雪了，然後很多人家都鬧起了饑荒。”

他摸了摸鼻子，“我感覺那時候自己其實也要死了……然後後面不知怎麽就來到了軒轅殿，之後我就看到了這座山。我想，如果我適應了這樣的寒冷，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他含笑看著虞清戈，好像當年那些夾裹著恐慌不安無助的事真的只是一個小故事，無足輕重，“之後就因為這個想法，我師尊松口了，然後我就一個人在這裏住了十幾年。”

虞清戈沈默了片刻，“你師尊……之後都沒有來看你嗎？”

時逸疏看著那水潭，再一次走進去，然後在裏面抽出了一把泛著寒光的劍。這把劍和他的那把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一把明顯有著靈氣，另一把雖然看起來更加鋒利，但是早已是死氣沈沈了。

時逸疏摸了摸劍鋒，“他死了。就在我好不容易能夠在這裏自由活動的時候，那時候我一出關……走出了這山，我二十多年走出來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是，我得到的消息就是，他死了，然後我拿回這把劍，一直把這把劍插在這裏。”

他看了一眼虞清戈，“他是被人殺死的。”

虞清戈沒有說話，之後的事情她也能猜出來了，這個失去了師尊的仙尊，每天都生活在這裏，直到他仙尊的名號傳出去，直到他成為了人們口中的天才。

然後按部就班地收徒，等到人魔大戰爆發，他才再一次出現在世人的面前。

時逸疏向她攤了攤手，這個動作放在一向高貴的仙尊身上，確實不太合適，“所以，我們談一談吧？”

他說：“虞清戈，你想不想回去報仇？我可以幫你。”

虞清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

時逸疏平靜依舊，“我的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我們倆暫時就算扯平。你陪我去做一些事，然後我陪你回去報仇。”

虞清戈笑了，“時逸疏，我是不可能相信你了。”

時逸疏嗯了一聲。

虞清戈第一次真的笑了，這可能是她這一個多月來第一次感覺到這麽輕松，“那麽，成交。”

時逸疏向她伸出手，“走吧。”

虞清戈嘴角一抽，“原來你早就預謀好了嗎？”

時逸疏想了想，“嗯，你可以這麽說。”

他低頭看了一眼胸口，裏面那顆黑色的珠子也要還給她了。

時逸疏向虞清戈伸出手，“走吧。”

……

“這就是你要我陪你來的地方？”虞清戈下意識地摸了摸面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這裏就是俗世了。

他們來俗世已經有一個月了，期間，因為虞清戈的臉，確實遭到了不少麻煩。

時逸疏這個仙尊，硬生生被逼成了一個裝神弄鬼的神棍，而虞清戈，此時才終於學會帶上面紗了。

因為長得確實好，時逸疏甚至被一個刁蠻的小姐看上了，那個時候還是他亮出了自己仙尊的身份才算有驚無險，否則他又要回歸男寵了。

來俗世才短短一個月時間，但是兩個一個比一個張揚，一個比一個大膽的家夥卻都學會了收斂。

這倒不是因為有什麽不許在俗世鬧事的規矩，虞清戈是沒辦法，此時她就比尋常的小魔厲害點，隨便來個道士她都不一定能搞得定。

時逸疏嘛，都說了是來體驗人生的，而且他的身份實在是太顯眼了，如果被人知道又是麻煩。

所以，他寧可當一個裝神弄鬼的神棍。

虞清戈百無聊賴，俗世對於她，真的沒什麽意思。

作為一個魔族，她除了人魔大戰之外，基本上就沒有出過魔界。

因為要變得強大，所以她一生中大半的時間幾乎都在閉關，屬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種。就算是出門也是去找人打架的，怎麽可能來這種俗世？

魔族一向是強者為尊的，這群沒有力量的凡人，如果不是沒有人族妖族的魔族訂下的規矩，怎麽可能活得下來？

虞清戈微微皺了皺眉，這裏的凡人沒有幾個是有靈根的，就算有靈根，那也是極差的劣質靈根。

能出好靈根的到底還是在修士自己的子嗣上，畢竟有爹媽做基礎，外加出生之前基本上都在靈氣濃郁的地方。但是，即使是這樣，靈根的好壞也很難保證。

時逸疏那樣的，還真是萬萬無一的奇葩啊……

虞清戈忍不住感慨，如果沒人把他撿回軒轅殿的話，他現在大概也只是一個小道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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