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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聲音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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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聲音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下)

君意無奈:“那大姐不要總是打老曹了,不然總是說不完。”

打地實在……太暴力了,真不知道老曹怎麽忍的,君意真是看不下去,君意要是老曹,那分分鐘和離!現在這個世道和離又不是什麽大事!

……

總之,乒乒乓乓空中飛人中,君意總算是勉強聽全老曹和他老婆當年的故事了,開始就是師傅把雙修的女嬰選了抱回來,老曹接過繈褓中的女嬰,這輩子的雙修伴侶就算定下了,開頭都差不多,明真也是小心地接過繈褓中的君意,不過是老曹接過他老婆的時候嚇著了,因為他以為是一包糖,結果沒想到是個會哭的“小人”,嚇死他了。

後來就是一起長大,老曹還說他老婆小時候特喜歡咬他手指頭,沒牙,咬了不疼但是感覺特別……“感覺特別‘特別’”老曹的原話是這麽說的,可愛的小人兒,一想到這麽可愛的小人啊是自己的老婆,那時的小曹就開心地傻笑不停(當然,現在也是開心地傻笑的,這句不算口誤的口誤又造成一次空中飛人)。

“後來,你老婆修煉火系靈力變得不一樣了,是麽?”君意問道。

“嗯,”老曹點頭,但是都不敢嘆氣,怕又被打,痛苦的回憶開始了,“親親老婆修煉了火系靈力後就生毒瘡,師傅說是身體排異,修煉火系的剛開始都這樣很快就好了,可是一直沒好,後來我們分析是煉錯功法了,但是已經晚了,根基已經紮錯了,冒險改了功法,還是不行,老婆受罪死了,都是因為我……”

“她從一開始就這樣了?”君意有些吃驚,這個錯誤不小,一開始就開始生毒瘡,幾十年得受多少罪啊,而且小孩子尤其是小女孩最要漂亮了,老曹老婆這樣誰還敢跟她玩呢?一定很寂寞很苦悶。

“是啊……都怪我不好……”

“怪得著你麽!!”老曹老婆又是一腳,“要怪也怪師傅,千挑萬選選的什麽破功法!”

“修仙有風險,老婆不能怪師傅。”老曹難得的頂一句嘴,“這功法確實比其它的修煉快。”

“我不明白,”君意問老曹,“她容貌變了,變成這樣你還是喜歡她麽?”

“喜歡!”老曹毫不猶豫。

“可是她性格也變了吧?不再是那個小臉鼓鼓的、咬你手指頭也不疼的小女嬰,你還是喜歡她麽?”

“喜歡啊!為什麽不喜歡?”老曹依舊毫不猶豫。

君意搖頭,說出自己心中的不解:“可是,為什麽還喜歡呢?喜歡一人,不過就是喜歡容貌或者喜歡ta的性格。人,無外乎分內在與外在,內在的性格品質,外在的容貌,容貌不同了,性格品質也不同了,其實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人了吧,你為什麽還喜歡呢?”

“老子怎麽聽不明白了,”老曹不明白了,“你跟這說什麽呢?”

“就好比這個長凳,”君意拿屋中的長凳做比方,“你被打的時候把四個凳腿全撞折了,第二天換了新的凳腿,那它還是原來的凳子麽?”

“是啊。”老曹道。

“那假如第二天凳面又折了,換了新的凳面,一個凳子,無外乎凳腿凳面,這些都換了,你告訴我,它還是原來的凳子麽?”

“這個……”老曹和他老婆都陷入了沈思,不用假如,這個長凳早就無數次換過凳腿和凳面,只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它還是原來的凳子麽?

世事無常,滄海桑田會變,人更是會變的,那麽,如果容貌性格變了,還是原來那個人麽?如果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人了,還喜歡ta什麽呢?

老曹的老婆也被說楞了,看著對面的長凳好半響,喃喃道:“我不是原來了的?喜歡我什麽呢?……”

老曹本能地瑟縮一下,以為老婆又要踹過來,但並沒有預想中的施虐,他老婆就那麽坐著,看著長凳出神,一瞬間支撐身體的一種東西被抽幹了,整個人頹廢了下來,被抽幹的東西叫做——自信。

老曹握住他老婆的手,對君意道:“妹子你這麽說好像是對的,但是漏算了一樣東西。”

“是什麽?”君意問道。

“感情,人是有感情的。”老曹看著他老婆的眼睛,回憶道,“當年要跟親親老婆結婚的前幾天我也猶豫過(大概是婚前恐懼癥哈哈),想到要跟親親老婆過一輩子,我忽然地很害怕,我師父把我叫過去,對我說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話。他說‘曹彬,這世上除了愛情,還有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除了責任,還有一種叫做情分的東西,你要是覺得實在過不下去,師傅不勉強你,這種事勉強不來,但你要是有舍不得,就不要多想一心一意對她好就行,這是你的命,是你選的路。’”

“責任和情分……”君意喃喃道。

“是啊,那時我想了,親親老婆從抱來開始,她的一生就是我的責任;再說情分,養只小狗十幾年還有感情呢,何況是人,親親老婆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無法割舍,不管她變成什麽樣,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這就是責任和情分麽……哎……”君意低喃,長長地嘆了口氣。

老曹道:“我親親老婆說你就是遇人不淑,你總是聽不進去,其實就是這樣的,這世上有些人講情分,有些人有時候不講情分;有些人有白頭到老的心境,有些人為追求更好的一路拋棄。雖然不好背後說人壞話,明真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對,是他對不起你,你沒有錯。”

“我真的……沒有錯麽?”君意道。

“真的。”

“我只是無法接受明真師兄為什麽那麽對我,”君意回憶道,“婚禮上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拋棄我,汙蔑我讓他無法忍受就算了,後來還……”

“還怎麽樣?”老曹問道。

君意覺察自己說漏嘴了,忙道:“沒事,謝謝你們了,我走了。”

說罷她安靜地走了。

木門吱呀呀關上,老曹的老婆從思考和沮喪中回過神來,把老曹的耳朵幾乎揪了個180度,大罵:“敢情你想過不娶我!你竟然不想娶老娘!……”

君意走得很遠了依舊能聽到老曹的痛呼:“啊!啊!老婆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啊……啊……都以前的事了,我發誓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想過,不是今天提起我都忘記了……哎呦……啊……啊!啊啊啊!……我就不該提啊……嗚嗚……啊……救命……”

想是又被吊起來打了,這頓打肯定不輕,君意在心中默默道:老曹,我對不起你。

……

竹林中,x一襲白衣,朝陽照在他身上,遠遠看去給他身上暈了一圈光暈,微風吹過,衣袂飄飄,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柄洞簫,是他在等君意的時候砍了一節竹子做的,工具是從老曹家裏“借”的。

他倚竹而吹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君意走到他身邊,淡然道:“走了。”

“你哭一哭吧,”x放下洞簫道,“發洩一下比較好。”

“我為什麽要哭?”君意淡淡道。

因為我知道你受了太多委屈,因為我了解太多事情壓在心裏實在太累,因為你心裏的苦沒人知道,因為我特意做了洞簫給你營造了悲戚的氣氛……

所有真正的原因,X看著君意,終究沒有說出口,忽然嘻嘻笑著摸出一攤子酒來,“良辰美景,不如喝酒?”

酒,也是他從老曹家“借”的。

“好。”莫名的,君意答應了。

老曹家自釀的酒容易醉人,君意一夜未食空腹飲酒,捧著酒壇子幾口就灌醉了。

“真的不是我的問題麽?”君意道,兩行淚從她的臉頰滑落,滴落下來,沒入土中,無聲無息。

“應該真的不是。”x偷聽了——不是,——正大光明地偷聽了他們的談話。(還是偷聽。)

“那為什麽呢?明真師兄為什麽要那麽對我……他明明是對我最好的人,他明明應該是對我最好的人……”

“你運氣不好。”x道。

“他為什麽……我們有那麽多美好的回憶,一直在一起努力,小時候偷丹藥他還幫我頂罪……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怎麽會變成這樣……他怎麽能這麽對我?……嗚嗚……”

君意哭了,從無聲的哭泣變成哽咽,再變成痛哭,喝了酒之後她什麽都說,她有很多苦水要說,但她的苦楚語言已經無法表達,只有哭能準確表達,空寂的竹林中都是她悲涼的哭聲。

從明真在婚禮上一句“無法忍受”之後,人們就用有色眼鏡看她,覺得她為人處事怪異,甚至覺得她精神有毛病,沒人知道也沒人關心她承受的苦楚。

君意也跟自己說沒事的,每天每天的都在心裏跟自己說“沒事的,我能挺過去的”,時間久了,好像就真的沒事了。

但那些苦楚還在她記憶的最深處,壓得她喘不過起來。

只是,沒人知道,沒人關心。

旭光抱著她,讓她倚著自己的肩頭,輕輕拍著她的背,目視遠方小聲祈禱著:“求你了,千萬別拿我的衣服擦鼻涕啊……”

……

君意窩在他的懷抱裏哭著,哭久了睡著了,睡醒了又哭起來……最後沈沈睡去,夢中偶爾有哽咽。

中午晴如奉命來找沒有出現做事的君意執事,發現她沈睡於床上,久叫不醒,眼角還有淚滑落枕頭,枕頭濕了一片。

入夜,住在一個院中晴如、銅常等人聽到君意屋中有蕭聲傳出,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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