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百七十章︰遲來的洞房夜(2)

關燈
第一百七十章︰遲來的洞房夜 (2)

暗下定決心,她一定要盡快將那謀害他們姐弟的人揪出來,讓他們受到應得的懲罰,哪怕不為自己,不為君玨,只為自己即將到來的孩子,她也絕不放過那幕後兇手!

如此等了兩日,周姨娘那邊總算有所反應了。

“……你說你是周姨娘打發來的,我憑什麽信你?”君璃看著眼前面容平凡,衣著平凡,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很平凡的半老婆子,不動聲色的問道。

那半老婆子不是別個,正是周姨娘的心腹任媽媽,聞得君璃的話,也不多說,只是自袖裏拿出了一樣東西來,正是君璃第一次與周姨娘見面時賞給後者的那對翡翠鐲子,道︰“這回大姑奶奶總可以相信老奴了罷?”

君璃其實早已信了任媽媽是周姨娘打發來的,何況這會兒又見了這副鐲子,因點頭道︰“媽媽坐。”說著一指旁邊的小杌子。

任媽媽先道了謝,才半身坐了,低眉順眼的道︰“老奴不能出來得太久,所以老奴便長話短說了。我們姨娘當日要與大姑奶奶說的事,其實她也只知道一星半點,那是發生在端午次日的事,當日我們姨娘因與夫人奉茶時,被夫人說茶太燙,姨娘居心不良,給發作到了正房後面的碎石地面上頂著瓦罐子罰跪。那幾日有多熱大姑奶奶是知道的,姨娘跪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支持不住暈了過去,不想等她醒來時,就聽到屋裏傳來老爺和夫人的爭吵。”

“老爺說夫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姑奶奶的婆母,姨夫人也一並罵上了,說她畫蛇添足,他要的只是大的的命,沒想過要小的的命,姨夫人憑什麽自作主張,連小的一並不放過,結果節外生枝,害得他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質問夫人是不是她授意姨夫人這麽做的,為的便是永絕後患?夫人自是矢口否認,言語間也說了幾句氣話,結果惹惱了老爺,竟對夫人動起手來。我們姨娘聽到這裏,唬得混飛魄散,惟恐被老爺和夫人發現了,殺她滅口,便順著墻根偷偷溜到了不遠處的竹林去,在那裏裝暈直至夫人的人找來,被潑了一身的水後才醒來,說自己原是想去竹林裏偷會兒懶來著,誰知道竟暈倒了,請夫人恕罪。好在夫人才在老爺那裏吃了虧,沒臉見人,並沒有再罰我們姨娘,我們姨娘方險險的逃過這一劫。”

任媽媽一邊說,一邊細細觀察著君璃的臉色,見君璃從頭至尾都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麽態度,周姨娘提供的這個線索對她又有沒有用,只得又小心翼翼道︰“我們姨娘那日並非是有意威脅大姑奶奶,只是實在太過擔心二小姐的親事,怕二小姐似當初大姑奶奶那樣,隨隨便便被老爺和夫人推入了火坑,一時情急才會犯了糊塗的,等大姑奶奶離開後,她便已經後悔了。我們二小姐得知此事後,更是將姨娘狠狠說了一頓,說姨娘不該與大姑奶奶討價還價,還說寧願絞了頭發做姑子去,也不願再對不起大姑奶奶,還請大姑奶奶瞧在二小姐待您一片誠心的份兒上,就拉拔我們二小姐一把可好?”

君璃雖早已猜到此番之事與君老頭兒脫不了幹系了,但真當聽見此事的確是他夥同楊氏姐妹所為時,心裏還是忍不住浮上一層悲哀來,為前君璃,為君玨,更為談夫人,這樣一個衣冠禽獸,偏偏與他們都是這世上最親的人,也不知道上輩子他們到底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才會讓他們攤上了這樣一個父親和丈夫!

君璃沈默了片刻,才淡聲向任媽媽道︰“你回去告訴周姨娘,看在二小姐的份兒上,我會盡量為二小姐物色合適的夫婿人選,但到底能不能物色著,她們母女又滿不滿意,我便不敢保證了。晴雪,拿十兩銀子給任媽媽打酒吃,另外,替我好生將人送出去。”

“是,奶奶。”晴雪忙輕聲應了,自引著任媽媽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第一百七二回

任媽媽被晴雪引著離開後,容湛從內室走了出來,因見君璃靜坐著既不說話也不動,知道她心裏不好受,猶豫了一下,才輕聲說道︰“你家老爺既不拿你和舅兄當兒女,那你們也不必再拿他當父親,你還有我,我以後一定會加倍對你好,再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和傷害,你相信我,我一定說到做到!”

“啊?”君璃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還是在看到容湛看向自己那飽含同情與憐惜的眼神後,方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一瞬間只覺有一群烏鴉自自己頭上飛過,就君老頭兒那種貨色,也值當她傷心難過,覺得受到了委屈和傷害?丫配嗎?

君璃忍不住偏頭問容湛︰“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受到委屈和傷害了?”

容湛正想說自己兩只眼楮都看見了,君璃已又問道︰“你會為來自不相幹之人乃至仇人的傷害難過嗎?充其量也就只是會憤怒而已,所以,你別再拿這種惡心的眼神看我了,我最討厭別人同情我了!”

“你真的不難過?”容湛還是有些不相信,悻悻的道︰“那你幹嘛既不說話也不動,害我白白擔心一場。”還說他的眼神惡心,媳婦兒這張小嘴,可真是讓他愛也不是恨也不是,看晚上他怎麽收拾她!

君璃聞言,正色道︰“我只是在想,我家老爺若是真想要我的命,什麽時候不能要,為何定要逼我嫁到你們容家,嫁給你以後再動手,且為何非要將楊氏姐妹拉下水,他難道就不怕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風險也越大嗎?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或者說,君老頭兒策劃謀殺她的動機到底是什麽?

她原本還以為周姨娘知道的是什麽了不得的秘密呢,不想卻只是這樣一件她早已猜到了的事,周姨娘起到的作用,只是證實了她的猜測而已,其實根本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不過還是有值得慶幸的,便是君老頭兒並沒想過要連君玨也一塊兒謀害,那只是楊氏姐妹在自作主張而已,這是不是意味著,君玨的處境多少要比她好那麽一丁點兒?

容湛聽君璃這麽一說,也意識到了君伯恭的態度頗為奇怪,不覺皺眉沈吟道︰“聽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你家老爺此舉頗有畫蛇添足之嫌,他若真想要你的命,早在你沒嫁過來之前,有多少機會不能要?到時候報一個‘暴斃’或是‘因病亡故’什麽的,他是你的親生父親,連他都這麽說了,諒旁人也說不出二話來,何以非要選在你都嫁了過來,還基本站穩了腳跟之後再動手?他到底圖的什麽?總不能什麽都不圖,只為了不喜歡你這個女兒,便要你的命罷?”

是呀,君老頭兒到底圖的什麽?君璃目前能想到的,便是自己那筆巨額的陪嫁,她可沒忘記,正是因為當初她明明手握大筆資金,卻沒有借銀子給君老頭兒,以致他錯失了升任尚書的機會,如今才會屈居於人下,在禮部幾乎舉步維艱的,難道君老頭兒是為了報當初之事之仇不成?

——於是問題又繞回原點了,君老頭兒要報仇,將她留在君府不是更有機會,何以定要逼她嫁到寧平侯府來?難道她嫁到寧平侯府後再死去,他便能得到她的陪嫁了嗎,不一樣得不到嗎?

君璃只覺有什麽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她正想去抓,那念頭卻已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她只得頹然的嘆一口氣,向容湛道︰“罷了,暫時不去想這個了,就算真想到了也於事無補,他要我的命已是鐵一般的事實,無論出於什麽原因都不可原諒,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找出有力的證據,將他的所作所為暴露於人前,讓他身敗名裂,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才是!”

“怎麽找?”容湛聞言,眉頭卻皺得更緊,“要將一個人定罪,總得有人證物證罷,他們做得那般高明,要想找物證是不可能的了,便只剩下人證,可咱們找了這麽些時日,也沒找見金公子畫像上的那個人,別說找到人了,連半點頭緒都沒有,咱們又不能讓太多人見到這張畫像,不然隨時都有可能打草驚蛇。這些也還罷了,最要緊的是,此番你和舅兄雖受了點輕傷,但並無大礙,你要怎麽將他們的所作所為暴露於人前?你就算去衙門擊鼓鳴冤,衙門也十有**不會受理,退一萬步說,就算衙門受理了,循例來了人問話,他們也完全可以來個抵死不認賬,你又能怎麽樣?”

容湛說著,禁不住牙疼般倒吸了一口氣,饒他這會子再恨君伯恭和楊氏姐妹,也不得不承認,此番之事他們的確做得高明,就算他們知道害人的是他們又怎麽樣,沒有人證物證,他們根本奈何不得他們,只能白白吃下這個啞巴虧,這才真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呢!

容湛都能想到這些,君璃又豈有想不到的?只覺滿心的激憤與不甘無處發洩,不禁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恨聲說道︰“好,既然他們跟我玩兒陰的,那我也犯不著與他們來陽的,我明兒便使人上街去買一斤砒霜來,將他們全部藥死了,看他們以後還怎麽害人!”

適逢晴雪送了任媽媽回來向君璃覆命,正好聽見了這幾句話,當即唬得變了臉色,也顧不得主子說話她做奴婢的不該插嘴了,想也不想便急聲說道︰“小姐……奶奶,您可不能沖動,您是細瓷,他們不過是瓦罐罷了,為他們賠上您自己萬萬不值當,您就算不為您自己想,也得為大爺和大少爺想,白讓仇者笑,親者痛啊!”

這話正是容湛想說的,只不過被晴雪搶了個先罷了,因忙也附和道︰“是啊奶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就算現在奈何不了他們,總有一日會找到證據,讓他們付出應有代價的,可你若真是藥死了他們,仇倒是報了,你自己的性命也賠上了,與那樣幾個爛人同歸於盡,為那樣幾個爛人賠上自己的性命,你不覺得自己很虧嗎?奶奶且別生氣也別著急,咱們總能想到法子的!”

君璃只是一時激憤,白說說氣話罷了,想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買毒藥藥死了君老頭兒與楊氏姐妹,且不說她來自法治社會,一時半會兒間還真做不出私自取人性命的事,就像晴雪與容湛說的,為那樣幾個爛人賠上自己的性命,讓仇者笑親者痛,她才不會那麽傻,她還沒活夠呢,憑什麽要跟幾個爛人一起去死?她不但不能死,她還要活得好好兒的,親眼看著君老頭兒和楊氏姐妹去死!

深吸一口氣,稍稍平息了一下心裏的激憤後,君璃緩聲說道︰“你們說得有理,為那幾個爛人賠上我自己的性命,的確太不值當。只大爺方才說得也有理,此番我與玨弟說穿了根本沒受到什麽大的傷害,便是我們真找到了有力的證據去擊鼓鳴冤,便是衙門真如我們所願受理了案件,我與玨弟作為苦主卻既沒死也沒殘的,衙門也不會將他們判得太重,此舉至多也就只能讓他們身敗名裂而已,性命卻是無虞的,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讓衙門判他們死刑,一定要讓他們死!”

一席話,說得容湛與晴雪對視一眼,都覺得君璃是氣糊塗了,連她自己都知道作為苦主的她和君玨既沒死也沒殘,衙門不會將君伯恭等人判得太重,她還要怎麽讓衙門判他們死刑?難道她還想賄賂衙門的人不成?

容湛因委婉說道︰“要讓衙門判他們死刑怕是不太容易,不過身敗名裂就夠他們喝一壺了,事情一旦曝光於人前,你家老爺丟官是必須的,楊氏姐妹也別想有好果子吃,到時候沒了權勢與富貴,他們便是活著,也是生不如死,衙門判不判他們死刑,又有什麽分別?”

晴雪則要說得直接得多︰“俗話說‘官府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可見衙門是個無底洞,小姐可得三思才好。”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倒是說得君璃笑了起來︰“你們莫不是以為我打算去賄賂衙門的人?我怎麽可能那麽傻!”

頓了頓,正色道︰“我是想著,端午當夜的混亂不是造成了五人死亡,其中有三個女人,兩個小孩兒,還有好些人受了傷嗎?這些人之所以事後沒有鬧騰,必定是以為當日之事是天災,不知道其實是**,想著鬧騰了也是白鬧騰,所以就算再傷心再難過,也只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強自忍下嗎?若是讓他們知道當日之事其實是**,知道幕後主使到底是誰,再讓他們以苦主的身份去衙門擊鼓鳴冤,衙門見眾怒難犯,便是想不嚴懲幕後兇手也不行了!”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這一茬兒呢,”說得容湛眼前一亮,拊掌道︰“奶奶和舅兄沒受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不好作為苦主去告狀,那些遇難者的家屬們卻是實打實的苦主,這麽多的苦主一起去告狀,事情勢必要鬧大,指不定還會驚動三司乃至聖駕,諒順天府的也不敢輕判!奶奶可真是聰明!”

這樣的聰明她一點都不想要好伐?君璃苦笑一聲,繼續道︰“所以眼下我們最應該做的,便是悄悄去打探清楚當夜死了人的都是些什麽人家,受了傷的又是些什麽人家,看能不能將他們都聯合起來,擇日子一起去順天府擊鼓鳴冤。”

話音剛落,容湛已拍胸道︰“奶奶放心,此事就交由我來辦,我一定辦得妥妥的,我雖腦子沒奶奶好使,聽從奶奶的指揮,跑跑腿什麽的,還是能做到的。”

君璃道︰“你不自動請纓我也會派你的差,只你千萬記住一點,此事得悄悄兒去辦,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傳到姓君的和楊氏姐妹耳朵裏,使得他們釜底抽薪將金公子畫像上的人給滅了口,咱們便是將受害者的家屬都聯合了起來,沒有最關鍵的人證指證他們,一樣白搭。所以除了這件事以外,找人的事也得加快進度才是,你以前不是有一群狐朋狗友嗎,他們常年混跡於賭場妓院這類三教九流都匯集齊了的場所,你不如找找他們,也許他們能幫上咱們的忙呢?只要能找出那個人,咱們眼下面臨的困境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自端午夜事發以來,大楊氏那邊一直都沒什麽動靜,連容淺菡那邊都沒露出什麽破綻來,可見母女兩個必定是篤定了她就算知道他們是幕後主使也奈何不得他們,只能白白吃下這個啞巴虧;甚至還有可能,他們至今都覺得她不知道那晚之事是**而非天災,所以才會那般沈得住氣。

他們都能沈得住氣了,她自然得更沈得住氣才是,不然真讓他們將畫像上的人滅了口,她要將他們繩之以法,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聽君璃提及自己以前那群狐朋狗友,還說他們常年混跡於賭場妓院,容湛不由一臉的尷尬,說來以前他也是這些“娛樂場所”的常客,也不知道媳婦兒說這話時,心裏有沒有芥蒂?因忙賠笑道︰“我都好些時日沒與那些人聯系過了,也不知道他們還買不買我的賬,不過既是奶奶讓我找他們幫忙的,我少不得只能再聯系他們了,只一點,奶奶事後可不能說我不學無術,可不能因此不理我。”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顧慮這些?君璃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合著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是非不分的人?放心罷,我不會因此而不理你的,你只管放心去做就是。”

容湛這才道︰“那我明兒一早便找他們去,希望能盡快有消息傳來。”

君璃點點頭,只心裏仍沒輕松多少,雖說已經有了大略的方針,只要進行得順利,應當能將君老頭兒與楊氏姐妹繩之以法,但畢竟還不知道能不能將那些苦主都聯合起來,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找到畫像上的那人,一切都還是未知,她又如何能輕松得起來?

第一百七三回

自次日起,容湛便開始早出晚歸,按照君璃的吩咐聯系自己以前的狐朋狗友們去了,他向來便出手大方,當然也可以說他向來就是個冤大頭,他那些狐朋狗友們不宰白不宰,前陣子還在遺憾他怎麽說變就變了,讓他們少了一個付錢會鈔的主兒,誰知道他忽然又“重出江湖”了?都是喜之不疊,趕著他一口一個“容大哥”、“湛哥”的叫得要多親熱有多親熱,一時間端的是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至於會面的地方,想也知道不是賭場便是勾欄院,容湛日日都是喝得大醉而歸,身上還帶著一股濃烈的脂粉氣,以致不幾日,寧平侯府上下便都知道容湛又固態重萌,過回以前醉生夢死的日子了。

下人們還好,至多也就是無人時私下議論兩句也就罷了,容湛畢竟是主子,豈是他們做下人的能隨意議論的?主子們可就沒這個顧忌了,說得好聽點的便是‘果然江山難改,本性難移’、‘大奶奶可真是所嫁非人’,說得難聽一些的譬如二夫人,則是‘果然狗始終是改不了吃屎本性的’之類,還不止一次在人前人後表示她對君璃的幸災樂禍‘看她素日輕狂成那樣,不就仗著拿捏住了自己男人嗎,如今男人喜新厭舊不待見她,又去外面鬼混了,看她以後還要這麽狂!’

一時間寧平侯府上下都在等著看君璃會有什麽動作,是由著容湛如此下去呢,還是軟硬兼施的再次將他攏回自己身邊?大多數人都認為君璃會選擇後者,畢竟只看上次發作府裏那些得臉的下人們,便知道這位大奶奶不是省油的燈,不然自家大爺也不會老實了這麽幾個月了,就看這次大奶奶出手後,他又能老實多久了。

闔府上下等來等去,沒等到君璃有所動作,當事人容湛卻已先是苦不堪言了。

這日晚間,容湛又是大醉而歸,甫一被小廝扶著走進迎暉院的院門,便忍不住“哇哇”的吐了起來,別說連晚間吃的那點本就不多的東西被吐了出來,吐到最後,連黃疸水都吐了出來,臉色也開始翻紫,直唬得小廝哇哇大叫︰“快來人哪,快來人哪,大爺吐得厲害……”

屋裏君璃正與晴雪幾個做針線聊以打發時間,順便等容湛回來,看今日可有無進展,不妨就聽得小廝的慘叫,忙起身領著晴雪幾個接了出去。

果然就見容湛正面無人色的靠在小廝身上,早已是人事不省,也不知道今晚上到底喝了多少,最關鍵的是,還不知道有沒有酒精中毒?

君璃當機立斷,一疊聲的吩咐晴雪幾個︰“快把大爺扶進屋裏去,再讓人立刻備醒酒湯去。另外再使人去看二門落鎖沒有,帶了我的對牌去,若是沒落鎖自然最好,若是落了鎖,便憑我的對牌讓值夜的婆子開門,即刻請大夫去!”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吃過醒酒湯和解酒藥,躺到床上的容湛總算看起來氣色好了一些,君璃高高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了一半回去,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軟得幾乎要支持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霎時如被人抽走了渾身的力氣一般,軟軟癱在了椅子上。

晴雪忙沏了一盞熱茶遞與她,壓低了的聲音裏不無擔憂︰“奶奶,大爺不會有事罷?這些日子大爺幾乎日日都大醉而歸,再這樣下去,身體可怎麽吃得消?”

君璃也壓低了聲音,聽起來卻沒什麽底氣︰“才大夫不是說了,大爺身體底子好,吃的又不是市面上那等專供粗漢子吃的燒刀子之類的烈酒,想來應當不會有什麽大礙罷?”你妹的老天,不是說古代的酒就跟現代的啤酒一樣,酒精含量非常低嗎?不然她也不敢讓容湛天天這樣喝,誰知道低度酒也能喝成這樣,看來以後不能再讓容湛繼續喝了。

雖說大夫開的藥容湛已吃了,大夫也保證過他不會有大礙,主仆兩個還是忍不住擔心,連眼楮都不敢眨一下的一直守在容湛床前,就怕容湛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好在天快亮時,容湛到底醒了過來,看見君璃頭一點一點的,正親自守著一個小砂鍋在煲什麽東西,眼底泛著青色,神色也憔悴了許多,本來還滿身不舒服的,霎時也因君璃洗手為他做羹湯之舉而覺得好受了許多,因虛弱的招呼君璃道︰“奶奶,你困了就到床上來睡,這些事交給丫頭們做即可。”

君璃霎時驚醒,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容湛床頭坐了,一邊探手摸他的額頭,一邊柔聲問道︰“你這會子可有哪裏不舒服?想不想吃東西?”

難得見君璃這般溫柔,容湛自然要好生享受享受,越發虛弱的道︰“倒是不怎麽惡心了,只肚子空蕩蕩的難受,你煮的什麽,盛點來給我嘗嘗可好?”

“好,我這就去。”君璃懸著的另一半心至此也放了回去,開心的道︰“想吃便是好事,說明身體並無大礙。”說完屁顛屁顛的跑去盛自己熬了一晚上的白粥,又拿著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吹涼,溫柔的餵進容湛嘴裏,差點兒美得容湛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趁吃粥的空檔,向君璃感嘆道︰“奶奶若是能日日都這般溫柔的待我,我便是即刻醉死了也開心……”

只可惜話沒說完,已被君璃沒好氣的打斷︰“說什麽死啊活的,嘴上也不留個把門兒的!你今兒個到底喝了多少,喝成這樣?事情可有無進展?罷了,不管事情有無進展,此事就到此為止,咱們再另想法子,不然再這樣下去,線索沒找到,你指不定已連命都搭上了,那才真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悔青了腸子也晚了。”

一想到之前容湛人事不省的樣子,君璃便後怕不已,若找到線索,將君老頭兒和楊氏姐妹繩之以法是以容湛的健康乃至生命為代價的,那她寧願一輩子找不到線索,至多再想別的法子回敬君老頭兒和楊氏姐妹也就是了。

容湛也是心有戚戚焉,他自幼身體都很不錯,除了挨寧平侯的打以外,鮮少有躺在床上手腳無力,滿身難受的時候,自己本身也有點嚇到,早想打退堂鼓了;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適應了這幾個月以來“清心寡欲”的生活,亦或是他將君璃放在了心上,去了勾欄院之類的地方後,就算沒叫妓姐兒作陪,他依然會覺得心虛,覺得對不起君璃,其結果便是,他雖表面上與那群狐朋狗友稱兄道弟,吃喝玩樂的喝得高興,心裏卻是各種不得勁,心裏不得勁了,自然也就更容易醉倒,不然以他往日的酒量,照理不該醉成這樣的。

聞得君璃的話,因說道︰“我也正想跟奶奶說,這都快十來日了,依然沒什麽進展,只怕這條路也不見得能行通了,而且再喝下去,指不定我就真要喝死過去了。也不知道我以前怎麽想的,竟會覺得這樣醉生夢死的日子快活似神仙,那酒有什麽好喝的,還不如我喝一碗滋補的湯呢,還有勾欄院裏那些脂粉的味道,不知道有多難聞,今兒個便是奶奶不說讓我以後別去了,我自己也要開口了,至多咱們再另想別的法子便是。”

想起這幾日自己昔日那群狐朋狗友的醉生夢死和各種混帳,容湛便額角冒汗,然後忍不住在心裏反思自己,原來我以前這麽混帳啊?難怪旁人會叫他紈褲,難怪親人長輩們會被氣成那樣,也難怪君璃要打他了,他都不得不承認君璃打得好了!

君璃不妨容湛竟會有親口反思自己的這一日,她雖然知道他心裏早已知道自己以前各種混帳了,卻沒指望過有一日能從他嘴裏聽到,男人嘛,多少都有幾分愛面子。

當下不由樂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揶揄道︰“難道今兒個太陽會打西邊兒出來不成,咱們的容大爺竟也會反思自己,說酒沒什麽好喝的,勾欄院那些脂粉的味道不知道多難聞了?這可真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啊!”

說得容湛微紅了臉,不好意思道︰“奶奶不必打趣我,我是真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以後也定然不會再犯,說來我還要感謝奶奶呢,若不是奶奶,我這會兒仍然渾渾噩噩的,且指不定會渾渾噩噩一輩子,難道我來世上這一遭,就是為了渾渾噩噩過一輩子嗎?”幸好他醒悟得還不算晚,還有時間可以補救!

兩人說著一會兒話,君璃因見容湛已經沒事了,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也松了開來,漸漸便覺得困意來襲,有些個支持不住的打起盹兒來,容湛見狀,忙叫君璃躺到床上去,夫妻兩個頭碰頭的大睡了一覺,等到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雖說休息了一夜,容湛身體仍有些虛弱,君璃便叫他躺著休息一日,只自己起了身,打算去給太夫人請過安後,便回來守著他,聽說因喝酒而喝傻了的人不在少數,容湛素日已經夠傻了,若再傻下去,可就徹底沒救了,她不親自守著不放心!

君璃穿戴好後,草草用了一碗白粥,又吩咐了今日當值的菊香等人好生服侍容湛後,正打算出門去照妝堂。

不想就有小丫頭子進來稟道︰“回奶奶,太夫人來了。”

這才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呢,君璃聞言,忙領著人接了出去,果然就見太夫人扶著如燕,被簇擁著走了進來。

屈膝行過禮後,君璃一邊上前扶住太夫人另一邊手臂,一邊笑道︰“祖母今兒個怎麽得閑過來逛,若是有什麽吩咐,只管使人傳了孫媳去吩咐便是,又何須您老人家親自跑一趟?”

話音剛落,太夫人已道︰“好孩子,祖母知道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祖母之前說過以後湛兒若敢欺負你,祖母頭一個便不輕饒他的,今兒個祖母便為你撐腰來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胡鬧,看他還敢不敢日日都喝得大醉而歸!”說著,還安撫性的輕拍了下君璃的手。

弄得君璃一時間是滿頭的霧水,半晌方反應過來,想是昨晚上他們院裏又是鬧著請大夫又是折騰的,動靜那麽大,難免驚動太夫人,所以一早便過來給她出頭撐腰來了,好笑兼感動之餘,不由起了促狹的心思,暗想她且看待會兒容湛要怎麽說?

太夫人說是為君璃出頭撐腰來的,便果然是出頭撐腰來的,也不管容湛正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趕著他便罵道︰“你媳婦兒這麽好的人,模樣好,心地好,打理起家務來更是井井有條,你能得這樣一個賢內助,簡直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非要出去鬼混?前幾日聽府裏人說你又固態重萌時,我還在想莫不是弄錯了,如今方知道,你竟真的這般不爭氣!我可告訴你,這次也就罷了,若再有下一次,看我饒得了你饒不了你,你媳婦兒這麽好的人,你若是氣跑了她,你打著燈籠也沒地兒再找這麽好一個媳婦兒去……”

太夫人足足罵了容湛大半個時辰,容湛再三再四的認錯告饒,君璃也忍笑為他求過幾遍情後,方意猶未盡的打住,吃過君璃親自沏的熱茶後,被君璃送出了院門外去。

餘下容湛滿臉的郁卒,差點兒就要忍不住下床攆上太夫人,告訴太夫人他是冤枉的了,還是想著事關重大,好歹強忍住了。

偏君璃回來後不但不安慰他,還得意洋洋的道︰“看見了罷,我可是有大靠山的人,這次也就罷了,原是我派你的差,若是你以後敢私自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不必我做什麽,祖母第一個便不會輕饒了你,你以後可得小心了!”

說得容湛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咬牙發狠︰“我可是為你辦差才被祖母罵的,誰知道你不但不安慰我,還擠兌我,等明兒我好了,看晚間我怎麽收拾你!”

意圖通過容湛去青樓賭場這些三教九流都匯集的地方,請他昔日那些狐朋狗友幫忙打探消息的計劃,便暫時就這麽擱淺了。

如此過了幾日,便到了寧平侯的壽辰之日。

寧平侯府雖沒落了,到底外頭的架子還在,親朋本家通家之後並寧平侯的同僚們也不少,所以雖因寧平侯不是整壽,沒有大操大辦,依然在外院開了十桌,內院開了十桌,還請了戲班子和雜耍班的來唱戲耍雜耍。

這些事情都是一早便安排下去的,故而到了正日子,君璃反倒清閑下來,但她卻依然不敢掉以輕心,更不敢像二奶奶三奶奶等人那樣,只清閑的陪侍在太夫人身側,幫著招呼一下客人,看看戲吃吃茶什麽的,不為別的,只因已被太夫人下令禁足了好一陣的大楊氏,今日也出現在了客人們的面前。

此事君璃還是今日早上才知道的,其時她正親自瞧著下人將幾份客人送來的貴重壽禮入庫,以免人多手雜的不慎磕著碰著了哪裏,秀巧便慌慌張張找了來,屈膝行禮後附耳向她說道︰“才侯爺親自去見了太夫人,等侯爺出了照妝堂後,太夫人便使了祝媽媽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