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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三章︰婆婆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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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三章︰婆婆的嫁妝

章節名︰第一百一三章︰ 婆婆嫁妝

廖媽媽乃是容湛生母秦夫人打小兒服侍陪嫁丫鬟,深受秦夫人器重,不然當年也不會讓她做了自己兒子奶娘。

只可惜秦夫人紅顏薄命,竟於生下兒子半年後便亡故了,自那時起,廖媽媽便開始日夜為小主子容湛以後日子焦心起來,惟恐夫人進門後會對容湛不好,又擔心有了後娘便有後爹,到時候亦連寧平侯也將不再看重容湛這個嫡長子,容湛極有可能長不大,或是僥幸長大了,卻保不住爵位。

沒想到夫人大楊氏進門後,倒是極為賢良淑德,待容湛也是噓寒問暖,一時間倒讓廖媽媽有些羞愧於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饒是如此,廖媽媽依然沒有全然放松警惕,畢竟人心難測,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如此過了幾年,容湛漸漸長大,開始啟蒙念書了,之後又被寧平侯送到了家學去。就是那裏,容湛開始慢慢學壞了,只不過一開始廖媽媽並不知道,她雖是容湛奶娘,總領著容湛屋裏事,能當容湛大半家,畢竟只是一介婦人,不方便去外面,也管不到跟容湛小子們頭上去,等到她終於發現時,容湛已是頑劣不堪,讓家學裏夫子們都失望了。

廖媽媽其時還沒往這是大楊氏使壞上去想,寧平侯府情況她當年秦氏管家時就是知道,入不敷出,寅吃卯糧,偏又生性奢侈,下人奇多,如此一來,自然就有很多人沒有差事,成日裏都閑著,這閑人一多了,壞人自然也就多了,還只當容湛是被那些個閑人給引壞了,便暗中留了心,設法讓那些引容湛學壞人再到不了他面前。

誰知道過了一段時間,容湛竟比之前壞了,以致家學裏夫子實看不下去,一狀告到了寧平侯面前,寧平侯將容湛打了一頓,還是大楊氏及時趕到求情,方沒有將他打壞。

之後這樣情形,便隔三差五上演,直至容湛大一些,開始外面眠花宿柳,吃喝嫖賭樣樣來之後,寧平侯終於對容湛徹底失望了;而廖媽媽也終於意識到,大楊氏這是打著慈母名號,行將容湛養壞養廢之事,不由將大楊氏恨了個咬牙切齒,只可惜已然遲了,容湛早大楊氏日日噓寒問暖,和大楊氏一次次寧平侯板子下救下他舉動裏,拿大楊氏當他親生母親看待,聽不得旁人說大楊氏半句不是了。

此期間,廖媽媽又無意發現了一件事,容湛除了每月五兩銀子月錢和來自長輩們賞賜以外,身上竟然時常都有不下百兩銀子,這麽多銀子,他一個還沒成親立業,又還沒接手秦夫人嫁妝半大孩子,到底是從哪裏來?

廖媽媽經過多方查探,總算發現了容湛身上銀子來源,竟是通過變賣典當當年秦夫人留給他一些金銀器皿並其他一些大件東西得來。廖媽媽氣急之下,用當年秦夫人留給她庫房鑰匙,打開了保存秦夫人嫁妝庫房,就見好些貴重擺設並東西早已不知去向,這些擺設並東西,少說也價值上萬兩,容湛到底外面做了什麽,能那麽短時間內便花掉這麽多銀子?可見其中必定有鬼!

廖媽媽於是問容湛,到底外面做了什麽,需要這麽多銀子,可別被人騙了,亦或是那些東西,並不只是他一個人典當出去呢?廖媽媽這話是有緣由,當年秦夫人留下鑰匙一共有兩把,一把給了她,一把則給了寧平侯,待大楊氏進門後,寧平侯便把他那把鑰匙給了大楊氏,廖媽媽這話意思,很顯然是暗指大楊氏偷偷典當了秦夫人東西,卻記了容湛頭上。

這讓一貫視大楊氏為親生母親容湛如何受得了,當即便對著廖媽媽大發雷霆,之後是說自己忍廖媽媽很久了,一怒之下,將廖媽媽給攆出了寧平侯府去,半點也不曾顧念廖媽媽奶了他一場,這麽多年照顧他是無微不至情誼。

廖媽媽被攆出寧平侯府後,雖傷心於容湛絕情,多卻是擔心他被大楊氏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偏秦夫人弟弟依然外放外做官,一直沒有回京,廖媽媽連個可以求助人都沒有,只得又找機會見了容湛幾次,苦口婆心勸他千萬要防著大楊氏,只可惜容湛依然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糟糕是,廖媽媽丈夫和兒子竟忽然出了意外,相繼去世了,廖家幾十年積攢下來產業,也被人謀奪了去,廖媽媽自己之後到處去找活兒做以謀生過程中,亦是處處碰壁,被逼得幾乎走投無路,她方知道,這是大楊氏警告她,威脅她以後都不得再去找容湛。

絕對強權面前,廖媽媽一個無依無靠,朝不保夕半老婦人,除了屈服,又能怎麽樣呢?自此再不敢去找容湛。

可心裏卻是恨毒了大楊氏,全憑著一口要等到舅老爺回京,求舅老爺做主氣硬撐著,靠給人漿洗衣裳和做針線來賣,勉強活到了今日,卻沒想到沒等到秦舅老爺,倒是先等來了君璃,這也是君璃方才見廖媽媽時,第一眼便註意到了她眼楮紅紅原因,長期從事針線活計人,又有幾個眼楮會是好?

以上情況,一半是君璃方才過來路上,郭伯擇要與她說,另一半則是廖媽媽確認了她身份後,告訴於她。

——因當日君璃事先授意過李掌櫃,待找到廖媽媽後,大可不必隱瞞是誰找她,並且一定要告訴她,君璃和大楊氏之前是什麽關系,相信以廖媽媽混跡於大宅門多年經驗,必定能看出君璃此舉是想與大楊氏打擂臺,對她完全沒有惡意。

是以廖媽媽才會一見君璃便滿心歡喜,並且知無不言言無不︰“……那個頭頂生瘡、腳下流膿毒婦,爛透了心肝兒賤人,必是一開始便打定了主意要謀奪夫人留下嫁妝,謀奪本該屬於大爺世子之位,可恨我竟然沒有看出來,竟然被她蒙蔽了那麽多年,先頭幾年還以為她對湛哥兒是真好,等到我終於發現她口蜜腹劍,當面一套背地一套時,卻已經遲了,不但害了湛哥兒,還害得我當家和兒子都白丟了性命!”

說著,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來︰“我真是恨不能吃賤人肉,喝賤人血……這些年,若不是拼著這一口氣,想著一定要活著見到賤人遭報應,我早撐不下去了……幸好老天開眼,讓湛哥兒娶了大奶奶,不但夫人於九泉之下能夠瞑目,我那苦命當家和兒子冤屈,也有望沈冤得雪了,真是老天開眼,老奴先這裏給大奶奶磕頭了……”一面說,一面搗蒜般給君璃磕起頭來。

君璃沒想到大楊氏狠毒至廝,為了不讓廖媽媽容湛面前下她話,竟直接要了廖媽媽丈夫和兒子性命,還逼得廖媽媽幾乎就要活不下去,實是太歹毒了;還有容湛,果然不虧她之前罵他那個詞“蠢貨”,竟連誰對他真好誰對他假好也分辨不出來,真正好壞不分是非不明,廖媽媽前輩子也不知究竟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才會攤上這樣一個奶兒子,被害得家破人亡!

君璃不由越發同情起廖媽媽來,忙命晴雪︰“來與我一起,將廖媽媽扶起來。”

晴雪忙應了一聲“是”,主仆兩個便上前合力攙扶起廖媽媽來。

唬得廖媽媽忙忙就要後退,“怎麽能讓大奶奶扶老婆子我呢,我自己起來便是了……”

話沒說完,已被君璃打斷︰“媽媽是大爺奶娘,算是大爺半個長輩,自然也是我半個長輩,叫我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媽媽跪我,卻坦然受之呢,那我成什麽人了?”實則是她實受不了讓廖媽媽一個這麽大年紀人跪她,與渣男並無半點幹系。

待將廖媽媽扶回方才椅子上覆又坐下之後,君璃方問廖媽媽道︰“不知媽媽如今住哪裏,以何為生?我才聽這裏大管事說,媽媽如今日子,過得……很不如意,我意思,媽媽已是這麽大年紀人了,若不是大爺當初糊塗,媽媽如今也是該享清福人了,又何至於至今還要為生計而奔波?所以想請媽媽接下來一段時間裏,就住這裏了,一來以免將來我開始行動後,不慎為媽媽帶來麻煩,二來也是為大爺多少補償媽媽一些意思,再者,待事情真相大白,大爺也意識到自己錯誤後,必定是要再接媽媽回去,到時候豈非便宜?”

廖媽媽並不敢全然相信君璃話,她這幾日已自君璃陪嫁宅子裏一些下人口中,得知了當初君璃原是不想嫁給容湛,畢竟以容湛那樣名聲,確沒有哪個好點女人願意嫁給他,他這麽多年都未能娶上妻房便是好明證,君璃既然是被逼嫁給他,自然不會全心全意為他打算,誰知道她查當年秦夫人嫁妝之事,到底是為了什麽?

但她同時也約莫知道了君璃與君伯恭楊氏並大楊氏之間一些矛盾,知道君璃與大楊氏雖名為姨甥,實則水火不容,君璃應當不會騙她;且這世上又有哪個女子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大奶奶雖一開始並不情願嫁給大爺,但終究已經嫁了,且也已圓了房了,焉知她不會真為大爺考慮?畢竟只有大爺好了,她才會好。

況她眼下除了相信君璃,配合君璃,又還有別法子可以讓大楊氏原形畢露,一報殺父殺子之仇嗎?她已是知天命人了,這幾年苦難日子,又早徹底拖垮了她身體,若是錯過了眼下這個機會,誰知道她還能不能等到下一次機會?她實等不起了!

所以自是君璃說什麽,她便應什麽︰“大奶奶一心為老婆子打算,老婆子若再要推辭,豈非太過不識好歹?老婆子但憑大奶奶吩咐。”

君璃見廖媽媽不扭捏,爽爽便答應了留下,心下滿意,因笑道︰“吩咐什麽,豈非太過生分了?媽媽只管放心住下便是,若是需要什麽,只管說與郭管事,不必客氣。”

與廖媽媽又客氣了幾句之後,方切入了正題︰“大爺是個凡事不管,我又進門不到一個月,媽媽可知道當年婆婆嫁妝具體都有些什麽東西?可有沒有清單之類?”

於讓大楊氏原形畢露,讓容湛以後都不再受其蒙蔽一事上,廖媽媽只有比君璃著急,見君璃開門見山,她便也拐彎抹角,直接便說道︰“自然是有清單,舅老爺手上有一份兒,侯爺手上有一份兒,當年夫人自知不治之時,又特意先命我謄了一份兒去,這些年我一直貼身帶身上,就是盼望著有朝一日見到舅老爺時,能請舅老爺為湛哥兒和我做主,倒是沒想到舅老爺沒等到,先等來了大奶奶,總算不枉老奴過了這幾年非人日子。”

廖媽媽說著,又要掉淚,還是想著眼下正事要緊,這才強忍住了,然後背轉過身,自貼身小衣裏,小心翼翼取出了幾張發黃紙來,雙手遞與君璃︰“大奶奶,這些便是當年夫人嫁妝清單了,請大奶奶過目。”

君璃見那幾張紙全都泛著黃色,邊角早已磨損得破敗不堪,有幾處甚至磨損得有些看不清其上寫什麽,一看便知是有些年頭東西,也一看便知要將其保存到如今,是多麽不容易!

接下來再翻看這幾張來之不易單子時,君璃動作便不自覺小心了許多,生怕一個不小心磨損了一點,就太對不起廖媽媽這麽多年忍辱負重了。

秦夫人嫁妝雖不若君璃自己那麽豐厚,卻也足以讓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眼紅不已了,君璃粗略估算了一下,少說也價值七八萬兩,也就難怪大楊氏會煞費苦心養廢容湛了,原來是打借容湛之手,慢慢將秦夫人嫁妝都據為己有主意,要知道七八萬兩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只怕如今寧平侯府便是傾全府之力,也不見得就能拿得出這麽多銀子!

不過話說大楊氏既然一開始便存了謀奪秦夫人嫁妝心思,怎麽不索性直接將容湛給弄死了呢,反正當初她剛過門時,容湛還不到兩歲,本來這個時代小孩子夭折比例就很大,只要做得隱秘些周詳些,成功可能性應該很大才對,以大楊氏精明,怎麽會沒想到這一點上呢?

君璃想著,不知不覺將自己疑問問了出來。

廖媽媽聞言,當即冷笑起來,道︰“夫人可只有大爺一個親生兒子,若是大爺不幸夭折了,舅老爺可是有權討回夫人全部嫁妝,若不是因為如此,大奶奶當大爺還能留得性命至今?”

原來出嫁女去世了,又沒有留下子女,娘家是有權討回全部嫁妝?君璃只覺腦中有個什麽念頭一閃而過,得她根本來不及抓住,只得暫且將其放下,繼續與廖媽媽說起話兒來︰“原來是這樣。可就算咱們手上有夫人嫁妝清單,也沒法讓那大楊氏原形畢露啊,畢竟夫人留下那些東西都是封庫房裏,大楊氏雖有鑰匙,可大爺也有,且大爺當夫人留下東西早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都當了些什麽,大楊氏要將一切都推到大爺頭上,想來便是連他自己都無從辯起,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楊氏昧了夫人東西,咱們也得拿出真憑實據來才成啊……”

話沒說完,廖媽媽已道︰“大奶奶放心,這點我早已慮著了。不瞞大奶奶,這些年我雖不敢再明著去找湛哥兒,實則私下裏卻是關註著他,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讓我發現了賤人到底是怎麽做手腳。大爺身邊小子松煙和項煙,都是賤人人,素日裏得大爺器重,當夫人東西也多是遣他二人去,都是當鼓樓街上一家名喚‘恒舒典’當鋪,所以只要咱們能設法從恒舒典裏拿到二人這些年當東西清單,再找機會將他兩個扣下,仔細拷問一番,自然就能知道哪些東西是大爺讓當,哪些東西是賤人讓當了。”

頓了一頓,眼裏閃過一抹傷感,道︰“只是……就算咱們該知道都知道了,大爺只怕也不見得會相信咱們,他一心拿賤人當親生母親看待,如何聽得進去咱們說賤人不是?指不定還會認為咱們是汙蔑賤人,離間他們母子之間感情呢!倒不如制造個機會,讓大爺自個兒發現松煙項煙對他不忠,背著他當夫人東西,待大爺對二人起了疑後,咱們再出手,才有可能一擊即中。”

君璃仔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廖媽媽還是挺了解渣男,若是渣男是經他們之口知道大楊氏對他心懷不軌,他不但不會相信,還會認為他們是離間他和大楊氏母子之間感情,說不得只能制造機會讓他自己去發現了,到時候待他已經起了疑,他們再將從松煙項煙那裏拷問得來證據往他面前一擺,不愁他不自此恨死大楊氏,與大楊氏鬥個你死我活!

君璃於是對廖媽媽道︰“媽媽只管放心這裏住下,接下來事情就交給我來辦罷,待我先設法將大爺這些年典當東西清單弄到手後,再找機會扣下並拷問那松煙項煙不遲。”

廖媽媽出出主意還成,要她真去具體操作,她也委實沒那個能力,因想也不想便應了君璃話︰“既是如此,就有勞大奶奶了,老奴這裏先給大奶奶磕頭了!”說著又要起身給君璃行禮。

君璃忙命晴雪拉住,又交代了廖媽媽幾句住下後需要什麽,就只管跟郭伯說之類話後,方與晴雪一道去了前面。

彼時容湛還逛園子沒有回來,君璃趁此機會,問郭伯道︰“咱們自己人裏,可有誰與鼓樓街一間名喚‘恒舒典’裏人當鋪有交情?”雖說她答應廖媽媽時倒是答應得挺痛,但只有她自己心裏才知道,無緣無故要去弄人家店鋪部分交易清單並非易事,畢竟這已算得上是商業機密了,且典當東西原不是什麽光彩事,那些主顧們只怕沒有誰想讓人知道自己當東西,十有**會叮囑當鋪為其保守秘密,如此一來,她想要弄到清單,就不容易了,說不得只能將希望寄托她手下這群能幹掌櫃並管事們身上了。

君璃原是抱著試一試心態問郭伯,不想還真叫她好巧不巧問對了人。

郭伯捋須笑道︰“大小姐何以無緣無故問起這家當鋪來?不怕告訴大小姐,咱們自己人裏還真有人與那間當鋪人有交情,不是別個,正是小老兒。小老兒女兒給了那間當鋪二掌櫃兒子,我那親家恒舒典做了幾十年,雖只是二掌櫃,倒也很有幾分體面,只不知大小姐想知道些什麽?”

君璃不由笑了起來︰“這才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了!”便把自己想弄一張這些年寧平侯府當恒舒典東西清單及其用處大略說了一遍,“寧平侯府雖沒落了,到底還是京城老牌勳貴人家,想來恒舒典應當有一張完整清單才是,說不得只能麻煩郭伯了。”

郭伯爽道︰“大小姐說什麽麻煩不麻煩,能為大小姐分憂,是小老兒福分。大小姐只管放心,小老兒一定將事情與大小姐辦好。”

君璃點點頭,正待再說,就見容湛被徽煙並郭伯使去服侍他兩個小子簇擁著進來了,只得暫且打住話頭,起身問容湛道︰“大爺可是逛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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