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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的聲音不小,外面的人耳朵不聾,都能聽得到。

小福子擡起袖子,抹去額角邊的汗,嚴厲地掃了一眼跟在他身後幾個侍候的小太監小宮女,冷聲道:“今天……不……不只今天,凡是你們聽到的看到的,誰要是敢漏出半個字,慎刑司只進不出。”

溫婉郡主怎麽胡鬧,他們司公都能忍,但他們司公的形象,還是要他們全力維護的。這些個東西,絕對不能流出去一腥半點。被外個聽到,讓他們司公知道了,誰也不用活。

既然能被小福子帶到聶謹言院子裏侍候的,這幾個小宮女小太監什麽不懂。

小福子吩咐完,他們齊齊點頭,卻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等著小福子帶著這些人進去的時候,聶謹言和溫小婉已經穿好了中衣。

明明進來了不下六個人,屋裏卻還是只有溫小婉和聶謹言的動靜,進來的人,好像並沒有其他人一般。

“這十二金釵我肯定是不帶的,都插上以後,和孔雀開屏似的,得多難看。”

溫小婉指著手飾盒裏的那一排金光閃閃,鑲有各種翠寶瑪瑙的釵子。

“這南珠也不要,把它帶到頭上,和頂個鴨蛋有什麽區別,就像一個移動著的燈籠,什麽時候咱們沒有油燈了,它到是可以頂一頂……”

溫小婉這個什麽也不會的一家夥,滿嘴嫌棄的話,指著一盒子的首飾挑毛病,最後把希冀的目光放到聶謹言的身上。

聶謹言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從他第一次給溫小婉縮發開始,溫小婉就賴上他了,當然,他也是極喜歡這樣賴的。

溫小婉那雙手,若說極靈巧,那自是極靈巧的,多麽覆雜的鎖都能打得開,若說笨,也是真笨。

別說宮裏,就是小門小戶,哪有像她這歲數的女孩子,只會梳一種頭型的。怪不得以前在宮裏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挽著一個正髻。

聶謹言開始還以為這是永孝宮的統一規矩,嘉妃制定的呢。

等他後來有幸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與溫小婉稱姐稱妹的另一位嘉妃貼身大宮女錦藍時,他終於明白了,他家婉兒那是既笨又懶啊。

聶謹言會梳頭的手藝,還是在皇宮內務府那處學來的。

他入宮的時候歲數小,跟著的貼身師傅就是原先侍候過先帝寵妃的梳頭太監。

那梳頭太監愛炫耀,可那時那位寵妃已經沒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這個梳頭太監自然也跟著沒落了,被調回內務府裏打雜,幹著粗活時,最愛說的就是在寵妃面前梳頭時得的賞。

有的時候喝了兩杯小酒,哼哼起來,便拿聶謹言練手,一開始是拿著聶謹言的頭梳成各種樣子,還不準他拆了。等到後來,就逼著聶謹言給他梳了。

聶謹言和溫小婉說這些時,溫小婉惟一的感嘆就是幸好那老太監喝完酒後的癖好是梳頭,而不是打人。

不過,能從聶謹言的嘴裏,聽到聶謹言給她講聶謹言小時候的事,特別是進宮後發生的事,才是溫小婉最歡喜的——只有真正在他心裏,才能聽到他最隱密的所有。

☆、067 氣場力量

聶謹言的手藝配上靖王爺在服飾上的潮流品味,等著溫小婉隨著聶謹言坐上進宮的馬車時,簡直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連著聶謹言都有一刻的恍惚,溫小婉真像九天凡塵墜下的仙女了——他忽然就不想帶著溫小婉進宮了。

聶謹言心裏想得是什麽,溫小婉猜得並不太準確,她能從聶謹言眼裏看出驚艷,但絕對想不到聶謹言把她定義成‘九天仙子’了。

如果她知道聶謹言心裏是這麽想她的,她的第一反應一定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了。自己別的優點沒有,自知之明還是足夠的。

她這副樣子,別說重裝上陣一次,就是重裝上陣N次,也絕對夠不上‘九天仙子’,而且她不相信這凡間有九天仙子一說,只要是女人,染上了俗世煙火,永遠沒有九天仙子,嗯,白蓮花或許有吧。

聶謹言平常都穿素白鑲銀絲邊的錦服,但今天溫小婉說什麽也不讓他穿了。

她今天穿的是桃花粉的衣服,聶謹言穿素白就不太好了,她硬拉著聶謹言和她一系,定要聶謹言穿粉白色的。

聶謹言哪有什麽粉白色的衣服,他這個人清色素白,而且款式都還是一個樣的。

聶謹言苦笑著以這種理由拒絕,但溫小婉哪是好敷衍的,現在她可是有爹的人。

溫小婉雖然沒有用靖王爺特意連夜為她趕制一套衣服,卻讓靖王爺幫著為聶謹言連夜趕制出來了一套想要的顏色和款式。

靖王爺開始是不同意,他的繡娘都精貴著呢,平時做的衣服都只給他穿,他是看著溫小婉是他義女的面子,才允許給溫小婉趕衣服的,但聶謹言……他算老幾?

靖王爺直到現在,每每看到聶謹言,還是會長針眼的。

其實靖王爺看不上聶謹言的原因,不只是因為聶謹言出身宦官,是皇太後著力培養的爪牙,還臉大不害臊地以太監身份強娶了人家小姑娘。這個根源更老要追溯到聶謹言的祖父身上。

聶家世代書香門第,出過幾代大儒,這其中就有聶謹言的祖父。

聶謹言的祖父在聖祖仁皇帝時,是太學院的館正,直接教導在那裏學習的諸多位皇子,靖王爺是其中之一。

瞧著靖王爺如今這模樣,也能夠看出來靖王爺在上學期間的行徑必不會好,定是個讀書讀書不成的標準皇室紈絝,逃學睡覺在老師臉上畫小烏龜的事,那是經常幹的。

靖王爺每次犯事,最後落到的都是聶謹言的祖父手裏。

聶謹言的祖父刻板嚴肅,治學極嚴,不管什麽皇子不皇子的,何況當時聖祖仁皇帝還格外吩咐過,要太學院好好教導皇子們——有此嚴師有此嚴父,靖王爺哪怕是皇子,小時候的手板子那是沒少挨啊。

這筆仇靖王爺記了幾十年了,每看到聶謹言的那張臉,就想起聶謹言的祖父來,在他覺得,都是一樣的棺材板、討人嫌。怎麽可能對聶謹言有好臉色看。

但是,當靖王爺知道溫小婉要給聶謹言做的是粉白系的衣服,還是要搭配她的桃粉色衣群,他奇葩的思維瞬間就改變主意,同意了。

自他知道有聶謹言這個人開始,聶謹言出現在眾人視線裏,始終都是一身素白的,十年如一日,如果能讓這樣一個人改變一下……,一定是很有意思的。

就像在聶謹言那個老混蛋祖父臉上畫了烏龜一般,他只要一想想,就忍不住大笑出來了。

還有一點也不能忽視,靖王爺被溫小婉嘴裏新出現的衣飾名詞吸引。

夫妻服,對啊,他以前怎麽沒有想到,還可以做夫妻服。他當初若是想到了,蘭兒是不是……

嗯嗯,要是溫小婉和聶謹言穿上後,看起來不那麽古怪,他覺得他也應該做一套,帶上去蓮觀庵找蘭兒。

蘭兒看到漂亮衣服,或許就不想著念佛什麽的了,就會和他回王府,繼續與他過以前那種夫唱婦隨的生活了。

事實證明,溫小婉雖然人既懶又笨,但眼光還是不錯的,她自己設計的這一套衣服樣子做出來後,穿在聶謹言的身上極合適了。

聶謹言自己覺得有些別扭,他好多年沒有換過衣服顏色了,忽然換了一種,怎麽看都不太像他自己。

溫小婉卻是極喜歡的。這件桃粉色的衣服,就如三月桃花最嫩的那一片 ,淺淺的漾出粉色的波光。

溫小婉本來還想在衣角處,繡上幾瓣慢慢垂落的 ,後來又覺得這個兆頭不好——落花什麽的,還是等他們兩個都死了以後的情侶壽衣在用吧。

“早就告訴你少穿白,你這張臉本就肅,不用穿白,都和白無常一樣氣質了,離著老遠看,能嚇哭一排小宮女……”

坐在馬車裏的溫小婉,還在幫著聶謹言整治衣領子,絲毫不在意她自己說的那翻話,已經使得聶謹言 的睫毛下垂了。

溫小婉自顧自地說著:“你看,加點粉就不一樣了,瞧著臉色也好,我們這樣才算新婚……”

聽到‘新婚’時,聶謹言垂下去的 睫毛,才又顫顫地揚了上去。

是啊,不能給溫小婉大紅的花轎、大紅的嫁衣、大紅的洞房,他們穿上同樣顏色的衣服,哪怕只是淡淡的粉,也總是能顯出他們是新婚的啊。

聶謹言拉了拉溫小婉的手,又瞧著溫小婉今早精心畫出的人面桃花妝,越看越覺得明艷無雙了。

馬車到了皇宮門口,就不能進了。不用聶謹言遞牌子,溫小婉拿出了她的牌子遞給守門的宮人和侍衛。

溫小婉昨天已經進宮一次了,宮門口的侍衛和宮人們認識她了,但還是按規矩查了一下牌子,正準備按習慣尋問登記一下,就聽到溫小婉坐著的馬車裏,傳出來一聲低咳。

溫小婉還沒有反應過來呢,溫小婉著人遞出的牌子,已經被送了回來,別說登記了,開門放行的速度,都好比火箭一般。

溫小婉在心裏再一次默默畫圈圈,好吧,聶謹言這人的淫威,好比磁場幅射一樣,你說隔著這麽厚的馬車簾子,那守大門的人是怎麽聽出來的呢。

難道咳嗽這玩意,也能分出‘哆來咪發嗦啦西哆’來嗎?太神奇了。

“教教我,快,教教我,你是怎麽咳一下就能鎮住他們的呢?”

溫小婉一定要破解這個密碼,她覺得這比摩西電報碼還要深奧。

聶謹言死死地閉上眼睛,裝聽不到。

——好吧,他是趁著溫小婉不註意的時候,把手伸出了馬車窗,他出宮的牌子,哪個瞎了狗眼的能不認識。

到了皇宮二道門的時候,宮外的馬車就不能進去了。

聶謹言先下了馬車,然後把後下馬車的溫小婉,抱下了馬車。這次看守二道門的那些侍衛以及太監,集體垂頭,裝眼瞎了。

宮裏是一個永遠不缺少八卦和秘密的地方,溫小婉被太後秘定和親、被皇上推翻這事,或許流行不出來。

但是,新封的溫婉郡主與他們宮裏的慎刑司活閻王聶司公,早在宮裏結了對食,郡主有了封號之後,也願意與聶司公守在一起的事,卻早已經傳遍宮裏的每個角落了,估計著只有冷宮裏關著的那些不知道了。

在一眾宮女和嬪妃心中,溫小婉的腦袋一定是被驢踢過的,要不絕不會幹出這麽傻缺的事。

害得溫小婉的原主子嘉妃娘娘,得向每一位來她永孝宮獵奇打探的妃嬪姐妹們解釋,他們婉兒只是重情重義,又與聶司公有過生死之交,才如此不離不舍的。

結果,事情越抹越黑,短短這幾天的功夫,已經傳得五彩繽紛了。

溫小婉根本不在乎這些人是什麽想法,看她時是什麽眼光,溫小婉相信等著聶謹言出現的,所有流言會立刻消失,絕對不會傳到她的耳朵裏的。

不信可以試試。

聶謹言絕對會假公濟私,給亂傳流言的按上什麽蠱惑人心、擾亂後宮安寧的大帽子,把他們送去慎刑司的。

做為聶謹言的夫人,溫小婉實在太了解她的相公了,而且她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基本屬於那種你為我殺人放火、我為你毀屍滅跡的主兒,兩個人湊一起,溫小婉想了一個很貼切的話詞形容——狼狽為奸。

聶謹言十分不讚同,狠狠敲了溫小婉的腦門,“我們是琴瑟合鳴。”

好吧,溫小婉 腦門,她深深地以為他們兩個只有在床上時,才有合鳴。

溫小婉很享受這一路來,望向她的目光。她昨天自己進宮來的時候,可沒有得到這麽多的註目禮啊,果然還是聶謹言的名頭比較盛。

溫小婉還刻意使自己走路的步子放得步步生蓮,又有身上那一套桃粉色的衣服,還真像七、八月份開在湖面上婷婷玉立的荷花了。

聶謹言仍然是他一慣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但與他們過往碰到的人,都會極其恭敬地向他行禮,他好像沒有看到似的,默默地接受,再默默地走過去。

只有溫小婉,不管誰給聶謹言行禮,她都沖人家溫婉的笑,笑得人家毛骨悚然地走開。

那些人,通常在走開不遠後,會忍不住偷瞄一眼他們兩個的背影,那一雙桃粉相襯的背影,越發覺得他們有些像夫妻了,怪不得湊到一起去了。

沖著十幾個人笑過後,溫小婉終於覺出不對來了。

“我笑得很嚇人嗎?”

她完全是出於善意,怕聶謹言的死人臉帶給別人的壓力太大,她幫忙緩解一下,可她笑完後,她發現那些人的壓力更大了。

“他們不敢看你笑,”聶謹言似乎是很好心地解釋著,瞧著溫小婉還敢很無辜地問他,“為什麽?”

聶謹言直言不諱,“他們怕我事後挖了他們的眼睛,”如期聽到溫小婉第二個‘為什麽’後,聶謹言在宮裏難得能擠出笑來,“因為你的笑,只能我看到。”

這回,溫小婉徹底無語了。

皇太後薄氏所住的慈寧宮,在晉安國皇宮的中宮處,位於西南角,是全宮光線最足的地方,尤其到午後,曬曬太陽什麽的,簡直是養老最佳地。

怪不得晉安國開國皇帝把這裏劃給了自己的母親,以後的太後也眼著沾光起來。

“一會兒進了宮裏,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別叫人拿了把柄。”

快要到達慈寧宮門口時,聶謹言吩咐著溫小婉。

溫小婉捏了捏聶謹言一直拉著她的手,“放心吧,”他們是來氣人的,怎麽可能被人氣到。

進了慈寧宮後,聶謹言是想松開溫小婉的手的,卻被溫小婉一把抓住。

他心頭一熱,沒有掙紮,就任由溫小婉拉著,然後兩人手拉手地往慈寧宮正堂走去。

聶謹言和溫小婉一起來慈寧宮,著實令皇太後薄氏有些想不到,聽到外頭守門宮女的傳稟,她捏著念珠的手,生生地頓在那裏。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讓他們進來吧,”可手裏拿著的那串念珠,卻怎麽也拔弄不動了。

☆、068 父子關系

溫小婉從來沒有在靖王府整體地散過步,這和她本身路癡有很大關系,還有一點,她真是既笨又懶的,也沒有什麽心情逛園子。

所以,除了在她住過的院子以及被靖王爺脅迫逛過的幾大衣服庫外,靖王府其它的地方,她都沒有走過呢。

溫小婉並不知道靖王府除了靖王爺把著的中堂以及後堂,是靖王爺以及家中女眷生活的地方外,靖王府的東面是他兒子靖王府世子龍駿的修道道堂,而西面是靖王妃在王府時開辟出來的佛堂。

這在外人看來,一定是極其好笑的場景,信仰這種東西,一府並存兩樣,一邊敲木魚念‘阿彌陀佛’時,另一邊打揖手念‘無量壽佛’,你說這也不怕竄場。

靖王爺以前在看衣服樣子的時候,就擔憂過的,許是擔擾過了,他有一次在給兒子做道袍和給老婆做尼姑僧袍時,真的做竄邊了。

溫小婉與聶謹言坐車去了宮裏,靖王爺沒有像以往一樣直接去他的書房,找尋新衣服樣子的靈感去,而是通過角門,走向院子的東側。

整間東院修得和三清觀沒有什麽區別,正堂裏供著元始天尊以及各位道家尊長。

靖王爺這些年,就沒有在這方面上用過心,佛家就認識觀音,因為他老婆總拜,道家也就知道他兒子天天揖號說的什麽無量天尊了。

靖王爺進了道堂後,撿了一個跪拜的墊子,也不顧什麽形象,撩了衣襟就坐在了正堂當中處,等他那個實在是太成器的兒子回來。

許是父子添性,已經兩天一夜不見人影的靖王府世子龍駿,在他老爹靖王爺坐在墊子上,不到一刻鐘的時候,就從外面閃身進來了。

若說聶謹言是天生的嚴肅造就的喜怒不形於色,沾著點祖上輩輩傳的棺材板臉,那麽龍駿就是後天練成的。

龍駿那張俊朗的容顏,一般的時候只有一種出塵於世外的縹緲道仙,用溫小婉的話來形容,生生地披著一件‘神棍’外衣,無風自起三尺浪,其實滿肚子的算計。

龍駿見到自家父王坐在堂內的黃軟墊子上,只有明亮的眼眸內,極快速地閃過一絲驚訝,很快歸於平靜,如澄清的湖面,無半分波瀾了。

“爹,你怎麽坐在這兒了?”

龍駿笑嘻嘻地走過去,也拉了一把黃墊子,挨著自己的父親坐了下去。

龍駿的規矩,他這道堂裏,只有他能進來,便是有來打掃之人,也是只有他指派的人才行的。是以大堂之內,只有他們父子。

“我叫你去查婉兒的身世背景,你可查透,那女孩子透著一股子的邪氣,絕非宮中女子應有。”

沒有人的時候,靖王爺和自己惟一的兒子,從來不父王本王地相稱,都是用‘我’的,龍駿易是如此,很隨意地叫著‘爹’,與之旁家王府的父子關系,親疏立現。

提到婉兒,靖王爺之前已經查了三遍不下,得出的身份背景都是一樣的,真真是一點兒毛病紕漏都查不出來的。

幼時賣身入黃府,隨著黃府嫡次女黃沛鶯入宮,入宮後勾搭了聶謹言,然後出宮……,後面的事不用他查,都一清二楚地擺在那裏,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沒有掩沒了什麽。

但靖王爺就是對他自己查的東西不放心,又讓他信得過的兒子龍駿又去查。

龍駿頂著道士的名頭,做的事情可比道士多得多,不敢說這晉安國一大半的信息網都掌握在他的手裏,也遑不多讓的。

“兒子又仔細地查了一遍,連著他父母都查到了,也沒有查出什麽不妥的地方來。”

龍駿在這件事上是極用心的,把周身的本事都使了出來。

依著他的心性,家裏添了一個郡主妹妹,怎麽可能不把這人從落生到現在的每一件事都查個底掉呢。

龍駿最是了解他的父親的。

這個‘溫婉郡主’的封號,與其說是父親因為婉兒救了父王一命,父王苦求回來的,到不是如說父王覺得婉兒這丫頭有蹊蹺,才會用此封號把婉兒栓在靖王府裏,慢慢查著的。

“那他父母呢?”

靖王爺深思了一層,還是不太放心。

“他父母更幹凈,祖上三輩都是窮得連條完好褲子都穿不起的佃農。”

龍駿長嘆一身,在這件事上,他已經盡力了,他都快把婉兒家的祖墳刨出來看了,真是一點疑點沒有——窮得連吃飯都要數米粒的窮山溝裏的人家。

人家的第一生產力是農業,他家的第一生產力是生育。

除了婉兒,上上下下,生的女孩子有六、七個了。為的就是生了女兒,在災年過不下去的時候,拿到外面去賣。婉兒還是惟一長到三、四歲才賣的。

龍駿初接到這份極品奇葩人家的資料時,哭笑不得啊。

“那真是怪事了,”

靖王爺兩只手怕在一起揉了揉,“這丫頭不按常理不出牌,若背後沒有人還好,一旦有人指使,萬分棘手。”

靖王爺這麽多年瞧著是不管事,但皇家的兒子有哪個是瞧著那般高枕無憂的。

他能安安穩穩地歷經三朝,從聖祖仁皇帝最小的皇子,經著長兄武皇帝一朝的血雨腥風,最後經過太後與當今聖上的你爭我奪中,安然走到現在,若只是會看衣服樣子,可能活到現在嗎?

“目前瞧著,就算背後有靠山,也只是嘉妃,再不濟是聶謹言了。”

這兩個擺在明面上的人,不用龍駿說,靖王爺已經都排在一塊了。

靖王爺沈吟了一聲,“若是嘉妃……到無所謂了。”

嘉妃掛著妃號,不過是晉安帝龍耀後宮裏的一介寵妃罷了,出不得前朝,而娘家又不出眾,沒有什麽實權。

這樣的靠山,掀不起大風浪的,就算有些小波折,也是因著皇上的寵信,若她生了兒子,也是晉安帝的兒子,依著皇上所生,長了看不了,十年之內,絕不會對皇上生出異心來的。

“兒子也是這麽想的,嘉妃主子很得皇兄的喜歡,如今又有身孕,”

他們父子都知道,中宮的位置早晚要易主,皇上是絕不會叫薄氏女為他生兒育女的,更別說是嫡出。

至於易成誰,他們父子沒想弄權後宮,對於他們父子兩個沒有任何關系。齊貴妃也好,嘉妃也罷,都看皇上更得意誰了。

“嗯,你和聶謹言那次談得,聶謹言都一一應你了?”

提到聶謹言,靖王爺就忍不住地皺眉頭,他這輩子算是和姓聶的犯上別扭了。

小的時候按聶老頭子的打手板,成年後天天被板正嚴肅的聶謹言的爹上本參奏他不務正來,如今……

——哪怕不是他真心認的,婉兒必竟是他的義女,竟還讓聶家這個當了宦官的拐走了。

這都什麽事啊。

“聶謹言的心裏掛著的無非幾件事,一是聶家的案子,二是他的弟弟,與婉兒有了名份後,我瞧著他對婉兒是真心的,這算第三件事吧。”

龍駿極善於觀察人的心理了,他打量了聶謹言幾次,瞧著聶謹言和溫小婉在一起的模樣,就能看出這兩個人並不是外人想的那種逢場作戲,各取所需,實實是有了真感情的。

不管怎麽說婉兒的名份是定在他們靖王府了,以此牽扯著聶謹言,也算是一樁好事。

“一想到我有一天竟還要為一個以前天天參我的冤家翻案,我這心啊……就堵得慌。”

靖王爺一副不甘心的模樣,用手撫著胸口,只覺得順氣艱難。

“爹,那等小事,你還記在心上,你是先帝爺最寵著的幼弟,誰能奈你何啊。”

靖王爺能在先帝武皇帝在位期間,過得順風順水,一是他自己的心眼子不少,二是他和先帝武皇帝雖不是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但卻是一個外婆肚子裏的。

先帝武皇帝的母妃地位極低,武皇帝八歲時薨逝,武皇帝被聖祖仁皇帝抱去給了當時的皇後撫養,而靖王爺的母妃雖比武皇帝的母妃入宮晚上十幾二十年,但與武皇帝的母妃卻是真正的嫡親姐妹。

武皇帝念著這層關系,對靖王爺也比其他王爺要好上許多,任由著他胡鬧,最多僅是譴責幾句,並未過多懲處。

除了聶謹言的爹,當時總是三不五時上折子,在武皇帝面前念叨他之外,別的都很好。

靖王爺知道自己兒子說得對,但他就是覺得不甘心,怒哼哼地說:“聶謹言他爹一本正經、滿口仁義道德的,一定想不到他兒子做了太監,還能勾搭女人、娶老婆呢,九泉之下,定然心滿意足。”

龍駿笑笑沒有接話,他爹有的時候和小孩子似的,心裏有了疙瘩,就不太好解開,不過哄哄也就過去了。

“今兒一早,婉兒和聶謹言進宮去見太後了,我瞧著婉兒與太後不太對付。”

婉兒那小臉一繃,一雙琉璃眼睛都不是好笑,還拉著聶謹言換衣服,當然不是為了討好,如今和兒子說了,就是讓兒子心裏有數,好轉報給皇上。

“那是自然,若是對付就壞了,婉兒是嘉妃身邊養大的,我查來的消息裏,兩個人關系甚好,到也對得起情同姐妹了,太後是皇後的親姑母,嘉妃有孕,皇後是最急的,她這個當姑母的定也不覺安生,呵呵,婉兒這個姐妹,必也是太後眼裏的釘刺,何況還牽扯著聶謹言。”

龍駿瞇著眼睛,閃出一道寒光來,“當年聶家出事,太後……也沒少參與,只是做得隱秘,聶謹言沒有查到罷了。”

“噢?”靖王爺一下子來了興趣,“太後竟也……”

聶家當年的案子,算是武皇帝造就的一系列冤案中的一樁,說大,比他們家死人多的,不下十樁,說小,也死了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又因是出過三代帝師的家族,這事在當時也鬧得沸沸揚揚。

“聶家雖從不結黨營私,但做事古板,在當時那種風口浪尖裏,還敢上那樣的折子,實屬找死,但一片忠心還是可嘆的。”

龍駿搖了搖頭,朝政一有變故,往往倒黴的都是這些樹立標桿的憤青們。

氣節這東西,其實往往比道家修得那口氣還難以琢磨,誰能說得清楚,但命卻只有一條,保得住才有氣節,保不住還哪有什麽氣節,你連氣都沒了。

聶家用幾十口人命做代價,總結出了這條經驗教訓,被當時僅十歲的聶謹言吸取了去,做了明哲保身的事。

“這事若是讓聶謹言知道了,怕是會火上澆油,更加燦爛一些吧。”

靖王爺一雙眼睛裏,閃的都是不怕事大和看好戲的快樂因子。

龍駿避開眼去,假裝沒有看見,“皇上已想了委婉的法子,在適當的時候,把這件事告訴他的。”

明著說了,反倒讓聶謹言覺得他們做事小器,意在挑拔似的,真話也顯不出真來了。

“我兒終於得道了。”

靖王爺感嘆過後,龍駿徹底低下頭,攤上這樣的爹,真是前世的報應啊。

“你去看過你娘了?你娘她……她有沒有提過我?”

靖王爺對於靖王妃還是時時牽掛的,他一個月總能 一天時間去蓮觀庵外,奈何靖王妃對他視而不見。

龍駿越發覺得自己這個爹……,唉,兒不妄言父,他還是別腹誹了,但他決定是實話實說:“我娘罵你的時候,特別情深義重、思念無力。”

龍駿這次見到母親,靖王妃拉著兒子的手,好好地慈愛了一番,原本無事,但龍駿剛提到自己的爹,靖王妃立刻如觸電一般,痛罵了足有半個時辰,還是在佛前。

對於靖王爺收了一位義女,已封為‘溫婉郡主’的事後,她只冷笑三聲,“願那姑娘好福運夠厚,別叫咱們王府拖累了,能嫁得好男子,以後清燈古佛、八卦羅盤伴一生。”

當龍駿說那姑娘已經嫁了個太監時,靖王妃又把靖王爺罵了半個時辰。

靖王妃直言靖王爺害了他們母子還不夠,還害不相幹的姑娘,叫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嫁了一個宮裏的宦官,簡直混蛋之極。

靖王爺聽完兒子的描述後,痛心疾首道:“婉兒嫁於聶謹言,你是知道的,這事我不同意的,你沒和你娘親說嗎?不是我害的。”

龍駿這回徹底無語了。。

☆、069 至高境界

位於晉安國皇宮中宮西南角的慈寧宮裏,許久不點別的味道的香了。

自打薄氏從皇後變成皇太後,從棲鳳宮移居到慈寧宮之後,慈寧宮只點檀香。

溫小婉第一次來慈寧宮,是嘉妃派她給太後送壽禮,當時連正堂都沒進去,只在院中排隊,等輪到她進正堂了,莫緋漾那個攪屎棍的妖孽突然出現了。自然沒有聞過這檀香味。

第二次來就是昨天了,皇太後薄氏旁敲側擊地說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話,這要是換做聶謹言一定能聽得懂,但可惜面對得是溫小婉。

溫小婉在這方面腦子回路,是連聶謹言都沒搞明白的,薄太後怎麽可能搞明白。

薄太後還以為她說的那些,已經直擊紅心,事實卻是溫小婉除了記住太後宮裏那滿堂的佛香,太後的一句沒記住更是沒聽懂,要不怎麽會這麽沒皮沒臉地第三次登慈寧宮,還拉著聶謹言。

薄太後覺得胸口氣得直疼,她發覺人生最為悲慘的事,不只是她兒子的皇帝寶座被別人搶去,還有一個就是聰明人對糊塗人說話。

難道昨天她說的話還不夠明白嗎?溫小婉羞羞答答地應著,今兒就把聶謹言拐到她眼前了。

昨天溫小婉來的時候,她可是溫言細語地曉以明利、暗以利害了,這丫頭難道是真傻?

放著好好的郡主不當,非要做宮女地陪著聶謹言?腦子摔壞了吧。

沒錯,昨天她是在話裏話外透露出來了威脅之意,說宮裏的太監不能娶宮外女子的事。

她說得雖沒有那麽直白,但她想著溫小婉是宮裏出去的,還是嘉妃身邊的大宮女,腦袋絕對不會那麽笨的。她這麽一說,就是提醒溫小婉,在郡主名號和聶謹言兩者中選一個。

薄太後仔細想想昨天和溫小婉說話時,溫小婉是怎麽回答她的——溫小婉說,那真是太好了,如今聶司公同我在靖王府住著。既是宮外,他就不能娶別的女子,那豈不是不能納妾?太後娘娘,你真是太疼人家了。完全忘記她自己現在也在宮外。

薄太後當時就有了一種吃了蒼蠅的感覺,但她並以為溫小婉真是那麽想的,還以為是溫小婉拿出的話搪塞用的。

現在她瞧瞧溫小婉和聶謹言拉在一起的手,她頓時明白了,溫小婉可能不是裝傻,她是真傻。

“聶司公的腿還沒有好得太利索,但婉兒覺得聶司公在宮裏深得太後照拂,昨兒白日婉兒在太後這裏,又得太後一番教導,深深感念,昨兒晚上回去,婉兒和聶司公說了太後的教導,聶司公和婉兒都受益匪淺,這才一早跑來叨擾太後休息,定要謝謝太後教誨的大恩的,”

溫小婉兩輩子裏,從來沒有玩過此時這般嬌羞的小鳥依人樣子,用最輕柔的聲音,學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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