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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必要 您是一朝首輔,我只是落魄西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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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外的夜風清涼, 涼意裏夾雜了秋冬的冷意。

章紀堂輕步走了過來,看向坐在大石上的人,她靜靜坐著, 風吹起她的細發輕輕飄動。

章紀堂將披風替她披在身上。

她沒有回頭, 低聲道了一句“謝”。

章紀堂看了她一眼,靜默地坐在了她身邊。

風吹到男人身上, 為她擋去些許涼意。

兩人都這般靜默地坐著, 有鷹從頭頂飛過, 偶而發出一聲嘶鳴。

半晌,章紀堂先開了口。

“西域有個傳說,說涿月族的王有了一位次子, 那次子能騎善射,小小年紀就曾射下天上的飛鷹, 獵殺地上的虎豹,十分厲害。可是涿月王只有王妃一妻,王妃也只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那次子來歷不明,相貌又十分出眾, 就仿佛西域傳說中的神女。於是西域便傳聞,涿月王同神女生了這個次子。”

他輕聲說起西域的傳聞, 風時而緊時而緩,又在風暫時的停下的時候,章紀堂也頓了一下。

沈如是轉頭看了過來。

“這傳聞怎麽不繼續說了?”

男人見她來了興趣,低聲一笑, 又繼續說起來。

“涿月王的這位次子, 很快就因為傳聞是神女之子,在西域各部族聲名鵲起,甚至傳聞傳到了本族, 涿月族人也好奇,自己的王何時有了這樣一個神秘的次子。直到某日,他們親眼看著涿月王帶著那位次子去林中獵殺黑熊,次子小小年紀,一箭射中了熊的眼睛。眾人皆歡呼,可那熊發了瘋的撲了過來,一下驚奇了那次子的馬。次子倒是沒從馬上墜落,被涿月王一把拎了起來,這一拎,抖開了他外面的衣裳,眾人看清那次子眉眼身形,好巧不巧的,竟然同自家王姬一模一樣。”

他說到這,看住沈如是的眼睛,“你說巧不巧?”

沈如是不禁勾起了嘴角。

那是她十二歲的時候,纏著父王待她去打了一年的獵,換成了男兒的裝扮,因而生出的傳言。

她當時也沒能想到,怎麽生出神女這一說。

她不由道,“西域人多信神,這傳言當時傳的有鼻子有眼,連我母後都快要信了,同我父王置了兩天的氣,那次射熊我差點墜馬,倒也把這傳聞平息了下去。”

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說起來,竟然還歷歷在目。

她目光朝著遠處的山巔看去,男人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那傳聞平息之後,西域各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涿月王姬長得美又善騎射,沒多久,各部族皆遣人去涿月一族,求娶涿月族的王姬。阿雲那王姬名聲大振,但是涿月王對這些前來求娶的人一個都看不上,只怕他們會虧待自己的掌上明珠。”

沈如是低頭淺笑,章紀堂彎了眼睛,繼續說著,“便想著在自己族中尋一個青年才俊。可惜,阿雲那王姬自己眼界也是非常之高,選了幾月都沒選出來。後來為王姬選婿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他這麽說,側頭去看一旁的坐著的人兒,那人兒輕輕搖了搖頭。

“倒也不是。那時我父王就已經不滿於突厥的暴虐,準備投靠芒朝,父王是想等到合族來了芒朝,再在芒朝人裏為我選婿的,只是... ...”

她沒說下去,聲音輕輕的有些許哽咽。

男人卻將她的話頭接了下去。

“只是,彼時我還沒有考中進士,涿月王自然也是看不上我,不過如今考中了進士,不知道你父王可看得上?”

話音落地,她便轉頭看了過來。

明月映襯的她眼睛閃耀著高山白雪的光亮。

章紀堂問她,聲音輕輕地在風中飄蕩,“不知阿雲那王姬這般看我做什麽?”

“這些事情你怎麽都知道?”

章紀堂沒有回答反而問,“難道不是傳聞的這樣?”

沈如是搖搖頭,“是這樣,但這些事情太久遠了,久遠的我都快忘了。”

章紀堂卻笑了,“一點都不遙遠,盛名在外的阿雲那王姬,眼下不還是要選婿嗎?就是不知道你父王到底瞧不瞧得上我這個芒朝人?說起來,我非西域人,倒是恰恰合了你父王的心意。”

這話落了話音,風中吹來一陣花香。

不知是什麽花香,在如水般清涼的夜裏,平白增添一絲絲柔和的暖意。

男人微微側頭看住沈如是的眼睛。

“你說呢?”

月光在他臉上勾勒出一道輪廓線,花香與吐氣的溫度混在一起,盡數地撲到了沈如是的鼻尖。

有風吹著衣擺輕拍,將他的衣擺拍在了她的裙擺上面。

他緩而慢地靠近,仿佛真的要從她口中聽出一個答案。

濕熱的吐氣交錯著在兩人中間纏成密密網,像是將人兜頭罩住了一樣。

沈如是在他明亮的眼眸中,心下突突快跳了起來。

“我不知道。”她匆忙道。

這話說完,連她都聽到了慌亂的意味。

男人果然勾起嘴角笑了起來,玩味似得嚼著她的話,“哦,你不知道,倒也不是拒絕呢... ...”

沈如是一氣,但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是別想收回來了。

她心頭跳的越發快了。

首輔大人也笑得越發玩味,越發暧昧,輕聲地提醒她,“眼下不知道沒關系,只不過和阿雲那王姬提到的契約,你可別不知道了。”

沈如是一下想起了那個一輩子的契約。

她心跳的更快了,這種慌亂的感覺真是太不好了,她必須立刻停止。

她深吸了一口氣。

“您若是覺得涿月族有用,就將涿月族留下,若是覺得沒用,便驅逐就是。涿月一族前路如何,同某一個人沒什麽關系,便是我也是一樣的。”

她又板了臉說了冷話,說完,卻忍不住用眼角去看男人的神情。

男人這次,目露幾分思慮。

沈如是見他如此,不知怎麽就突然起了身。

“您是一朝首輔,我只是落魄西域部族的王姬,您沒有必要娶我為妻。”

她站著,拉著臉看著他。

章紀堂擡頭向她看過去,“你是覺得我沒必要,還是覺得你自己沒必要?”

沈如是抿了嘴,不肯松口,揚起高傲的腦袋,“都沒必要。”

方才不知名的花香從空氣中散去了。

秋夜的涼意又穿插在了兩人之間。

男人看著她,思索之意更濃了。

可她不想見到他這般神情,立刻道,“這次大仇得報,是我欠你的恩情,日後自然會報答,至於其他不相關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也該回到我自己的部族去了。”

她說完轉身走了,腳步快得緊。

章紀堂看向她的後背,輕輕嘆了口氣,又同之前那般輕笑著搖了搖頭。

“這才是真正的脾性啊... ...”

丹竹見到自家姑娘臉色不好的回來,問她怎麽了,“姑娘是不是同首輔大人吵架了?”

沈如是並沒有和首輔吵架,她只是心裏慌得厲害,偏偏這種慌亂沒有人能安撫。

那契約是她不許提的,章紀堂的問題也是她說不知道的。

她也不曉得自己在慌亂什麽。

她搖頭,什麽都沒解釋,帶著丹竹回了涿月族的落腳地。

“以後沒事不必提章首輔。”

丹竹只好道是。

章紀堂滅了突厥王子的事情,把秦王父子嚇得從“病床”上跳了起來。

秦王臉都白了,秦王世子還在旁添油加醋。

“父王,我們要借刀殺人,現在人把刀給掰斷了,這可怎麽好了?那章紀堂是不是轉過頭來,要問責我們了?”

秦王比他想到的更多,“他明裏說不動大量火器,暗地裏卻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火器運了過去,就在我眼皮子地下,我都沒能察覺,這章首輔的本事真是讓人發寒。他回來恐怕就不是問責這麽簡單了,他怕是早就知道我們要借刀殺人!”

秦王世子眼皮一跳,“那怎麽辦?要不要提前準備,待他回來直接將他做掉?!”

秦王頭痛不已,“只怕沒這麽簡單,且看他出什麽招數吧!”

可秦王父子忐忑地等著章首輔出招,卻見章首輔什麽都沒說,反而來看了看他們父子的“傷情”,然後說了句,“秦王和世子傷勢這般嚴重,我回京之後可得盡快稟明陛下,另派人前來接管秦兵才是。”

他說完就走了,留下秦王父子面面相覷。

秦王琢磨了一陣,口幹舌燥起來。

“這章紀堂恐要讓皇上削藩了,就像他要動那些皇親貴勳一樣,如今是連我這等一字王也要動了!”

秦王世子比秦王更加沈不住氣,“那父王還不想辦法做了他?”

秦王搖頭,“不成了,就算做掉了他,皇上也會懷疑,除非... ...除非皇上不信章紀堂,反而懷疑與他。”

“皇上只把他當成自己人,咱們怎麽才能讓皇上懷疑他呢?”

秦王也不知道。

一夜冥思苦想,翌日,他突然叫了秦王世子。

“你馬上出發,去一趟京城,秘密行事不要被人發現。”

“父王讓我親自去京城?是為何事?”

秦王瞇起了眼睛,“找定國公,竇太後的父親定國公。我們不好辦的事,不代表定國公也不好辦,到底是太後之父。我想,定國公更願意看到章紀堂失勢吧。”

一連幾日,沈如是都沒有見到章紀堂。

而章紀堂也沒有來尋她。

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只是總在晚上要睡覺的時候,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一時耳邊是那男人的話語,一時又是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眾人的追捧。

什麽是真的,什麽又是虛的,她從前從沒想過的問題在她腦海中來回穿梭。

可不管是真的還是虛的,章紀堂都沒有來。

沈如是讓自己盡量不去想他,也不許丹竹提。

可丹竹這日跑了進來,一開口便是首輔。

“姑娘,首輔大人他... ...”

沈如是皺眉,“他是來了嗎?我可沒說要見。”

但丹竹連連擺手。

“不是,姑娘,朝廷來人把章首輔押回京了!說他擁兵自重,蓄意謀反!”

沈如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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