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出了辦公室, 立刻找了個沒人的房間進去，給自己的領導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十幾聲, 他在這邊等到跺了好幾次腳，終於那邊接了起來。

“不是說了我下午要開會, 多重要的事都別打擾我！”電話那邊傳來低聲的訓斥，“你膽子肥了？”

“不是啊主任, 是我這邊遇到情況了！”他小聲說道。

“不就是個十八歲的小孩兒嗎？你隨便糊弄一下就行了, 還用請示我？”那邊詫異地問。

“不是啊。”劉震急忙說，“那個黃少晝還有個姐姐, 跟她一起來的, 人特別潑辣, 看上去不好糊弄的樣子，她一上來就問我黃佳珍的死因, 還說沒有鑒證單子就不認那是黃佳珍的骨灰, 我怕她馬上就會懷疑黃佳珍的死亡的真正原因了！”

“你怕什麽！”那邊呵斥道，“黃佳......那個女人又不是我們做的。”他囑咐道，“千萬別心虛, 也別露怯, 就說她是得急病死的, 正好我們這邊有死了的犯人需要火花，就一起給燒了。千萬別提關於死因的事, 知道嗎！”

“哦哦, 好的主任。”

“這點兒事兒都辦不好, 今年別想升職了！”那邊陰沈著臉掛斷電話。

劉震捧著手機, 想起剛才吳笑慈的潑辣樣，仍然心有餘悸。

他突然覺得後背有幾分涼意，於是回頭一看——媽呀原來他剛才進來的這間“沒有人”的辦公室竟然是個小型的太平間！

劉震立刻嚇得往外沖，可是手抖的他竟然連門把手都擰不開。

“來人啊！救命啊！我被鎖在裏面了！”

他一邊慌裏慌張地拽著門把手，一邊拍著玻璃門大喊。但不知道為什麽，他越是用力這個門就越開不了，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再和他對著幹！

“有沒有人救救我啊！”劉震的叫喊聲已經帶了幾分哭腔。

過了幾秒鐘，外面傳來一陣女聲：“劉先生，是你在裏面嗎？”

劉震慌亂之中也顧不上分辨外面是誰，只顧拍著玻璃大喊：“快救我出去！我被人縮在裏面了！”

“劉先生您別慌！”外面的人說道，“您先把放在把手上的手松開，我們從外面幫您打開門。”

劉震聞言立刻觸電似地松開手。

下一秒門被人從外面拉開。

“啊——”

劉震沖出門，“咚”地一聲撞在辦公室對面的墻上。

跟著吳笑慈出來的辦公室裏兩個醫生一左一右把劉震從地上架起來。

“你沒事吧？”

“剛，剛才裏面......”劉震虛弱地靠在女醫生身上，“剛才我進去的時候明明沒鎖門，但不知道為什麽怎麽都打不開......”

吳笑慈無語地看著他：“那是因為你門把手擰反了。”

劉震一楞。

“我剛才在外面給你往外擰，你非要往裏。”吳笑慈居高臨下地看著劉震，“你還是趕緊想想怎麽跟我們解釋黃佳珍骨灰的事吧，我話就放這兒了，今天沒有死亡原因和屍檢報告，我們就不簽這個字。”

劉震被攙扶著往辦公室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按照剛才電話裏人教他的解釋道：“黃，黃佳珍是在監獄裏得了急病死的，正好我們有其他犯人要一起火化，所以就——”

“你別說是一起燒了啊？”吳笑慈叉著腰站在旁邊打斷了她的話，“第一，黃佳珍不是死刑犯，也不是無期徒刑，你們沒資格這麽隨隨便便處理她的遺體！第二，她兒子還好好活著呢，她什麽病這麽急，讓你們連通知都來不及通知一聲啊！”

她又拿起桌上那張紙，說，“反正這張紙我們是不會簽的。”吳笑慈拉起坐在沙發上的黃少晝，兩個人大步走到門口。

劉震還坐在沙發上緩神：“你們今天必須簽......”

“呸！”

吳笑慈轉身要走，當然最後，她也不忘拿出口袋中的手機晃晃，“忘了告訴你，我們剛才所有對話已經錄音了，這張確認單在你剛才進停屍間的時候我們也拍了照，還傳到了網上，我可是粉絲過萬的大V，你要是敢再糊弄我們，小心讓你直接火一把！”

說完，不等後面人說話，她就拉著黃少晝離開。

兩人腳步很快，沿著來的路走出醫院大門之後，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只不過吳笑慈是大笑，黃少晝只是輕輕抿嘴。

“真想不到那個劉震膽子這麽小，自己擰反了把手方向還以為是有鬼，我看當時我就應該再晚幾分鐘去，他可能就直接嚇尿在門口了。”

黃少晝看著她，眼神溫柔。

“哎，你剛才怎麽一直沒說話？”吳笑慈問。

黃少晝垂眸，兩只手插在口袋裏：“我也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麽潑辣的一面。”

吳笑慈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我那都是演的。做記者要面對很多不同的情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雖然是表面功夫，但還是要修煉足，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她說，“就拿今天來說，如果我不在，你肯定被那個男的欺負了！你看他那個不可一世的樣子，這種欺軟怕硬的人最好對付了，比他還兇就行咯。”

黃少晝沈吟片刻：“其實......如果你不來，我也未必會被他欺負。”

“但你還是個學生嘛——”吳笑慈擡頭看向他，視線落在他頸側的紋身上，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哦對了，我忘了你不是一般的學生了。”

她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那一條街的人提到他就瑟瑟發抖，想來他也不是簡單角色了。

“不過還是謝謝你。”黃少晝看對面年輕女人臉上的表情慢慢黯淡，開口說道，“如果我自己一個人來，可能只會和他打起來。現在不僅把他嚇成那樣，說不定還能從他那裏騙到更多細節，是多虧了有你和我一起。”

少年這麽一誇，反倒讓吳笑慈有點不好意思：“其實也是那個叫劉震的色厲內荏，如果換成是馮......別人，我肯定不行。好了，先別說這麽多了，我們回去吧。”

她們的車就停在馬路邊，吳笑慈轉身朝車的方向走去，黃少晝看著她的背影，眼裏突然蒙上一層淡淡的傷感。

接下來的三天，吳笑慈一直在一邊工作一邊搜集馮巖昌和馮其昌的資料，而宋春生這幾天也好像破罐子破摔一般，反正知道警察早就監控起她，也就不再遮掩，白天大搖大擺地出去門，晚上回來睡覺。

因為吳笑慈從來不給她生活費，她身上一點錢都沒有，因此她在附近的一家飲料店找了個小時工的工作，倒也做得怡然自得。

監獄那邊自從上次吳笑慈在醫院把那個叫劉鑫的人噴了一通之後，黃少晝每天都能收到那邊給他打的電話，催促他去簽字，黃少晝按照吳笑慈說的一直和他們打太極，反正他現在住在自己的地盤上，也沒人敢真來上門找他。

吳笑慈看了一眼日歷——距離白朗回來還有兩天。

她這幾天晚上都把每天發生的事情發給他，出於小心也沒有洩露更多，只是說一些日常生活，白朗一次也沒回過。

“吳姐，下午的閉幕式我和你一起去吧。”素素從老姚辦公室出來，經過吳笑慈的工位的時候對她說。

吳笑慈一楞：“下午不是有個電影首映嗎？”

“是啊，原本是這麽計劃的，但你看外面的大雨——”素素無奈地撇撇嘴，“總之就是取消了。”

“那好吧。”吳笑慈點頭，“正好你幫我去拍照，知道你拍照技術好，下午把我拍美一點啊。”

“那當然了。”素素朝吳笑慈拋了個飛吻，“那我先去工作了。”

“嗯，去忙吧。”

看著素素的背影離開，吳笑慈也打開word查看下午閉幕式的流程。當她看到閉幕式嘉賓名單的時候，看到信息辦的後面跟的不是馮其昌的名字，還有點略慶幸——不管她現在是不是在調查他，總之她還是不想看見那個男人的臉。那天晚上漆黑的洗手間，沈重的腳步聲，和打火機響起的那清脆的一聲，偶爾還會出現在她的噩夢之中。雖然時間能沖淡一切，但明顯吳笑慈還沒有熬過那段煎熬的適應期。

不過想想就算遇到了又怎麽樣呢？會場那麽多人，難道他會大庭廣眾之下拿刀子捅自己不成？

抱著這樣的想法，下午吳笑慈和素素到了會場，果不其然看見了馮其昌就坐在倒數第二排，他穿著一身西裝，絲毫不起眼，她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低著頭看手機，但當十分鐘之後吳笑慈再想找他的時候，他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這次論壇在由蕪大法學院主辦，閉幕式上，主辦方特地安排了一場辯論賽，一方是學生代表，另一方是這次論壇的嘉賓，兩邊有來有往，也算精彩。

“奇怪......”

吳笑慈第N次回頭找不到馮其昌的時候，忍不住在嘴裏念了一聲。

“什麽奇怪啊？”素素聽見她的話，好奇地問。

“啊，沒什麽。”吳笑慈搖搖頭，“就是我剛才好像看到上次在老姚辦公室的那個馮主任了，怎麽一轉頭他就不見了？”

“馮主任？”素素想了半天都沒想起他的長相，“可能去洗手間了吧。”她說。

吳笑慈只能當他是中途有事離開了，也沒再多想。

就在辯論會即將接近尾聲的時候，會場的右側突然起了一陣騷亂。

“發生什麽事了？”

所有人都看向那個方向。

而吳笑慈也打開自己的微信群——那個記者群裏，已經有人發了幾張照片上去。

照片還沒加載出來，但已經能看見一片鮮紅。

盛華社郝勻：洗手間發現一具男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