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師音響師都不在, 餐桌上的盤子甚至還沒來得及洗, 演員的情緒足夠到位了, 表演就已經開始了。

只是女主角尚在蒙圈的狀態之中。

看她遲遲沒有回應, 白朗的眼神逐漸黯淡。

“看來是不喜歡。”

他苦笑，“其實同在一個城市二十多年都沒見過面, 以後想避開, 也很容易。”

男人看著桌上的菜肴, 卻沒有了享用的性質。

他起身朝門口走去：“我先走了, 明天早上會回來收......”

腰間突然橫過一對手臂。

白朗眼神閃了閃, 站在原地沒動。

“什麽意思？”

吳笑慈的臉貼在男人後背，手臂漸漸收緊。

“你這個人！”她嘆了口氣，“好歹等別人反應一下嘛，動作這麽快，是不是真的我一句話不說你就急著走啊！”

“你一句話不說, 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我再不走，難道等你趕我走？”白朗的聲音還帶著幾分委屈，可是眼裏滿滿的笑意都要溢出來了。

可在他背後的吳笑慈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當他真的要走, 便松開手起身站到他面前。

兩人一對視, 白朗的眼神自然是漏了餡兒。

吳笑慈一楞，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男人耍了。

一只手指著他的鼻尖：“啊, 你！”

話沒說完, 白朗伸出大掌攥住了那根細長的手指, 微微俯身靠近。

“那你的意思，就不是討厭，是喜歡？”

他一本正經地問出這個問題的樣子，就像一只利箭直接擊中了吳笑慈的心。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情竇初開的高中生一樣，面對男人的表白竟然緊張到心跳都控制不足。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高中生，吳笑慈暗暗深呼吸，然後假裝熟稔地移開眼神。

“是啊。”她眼神亂飛，“我覺得你還不錯。”

下一秒你，那只包裹著她手指的大掌就改為抓住她整只手。感受到手腕處傳來一股向前的力量，她一個不穩，直接撞進男人懷裏。

她貼著他的胸口，耳朵聽到了胸膛下傳來的，和她一樣快的心跳聲。

“那真是太好了。”

半晌，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帶著歡喜。

= =

雖說兩個人的關系改變，但吳笑慈和白朗商量過後，還是決定，白朗先搬出她家，兩個人都回到正常的工作軌道上。

“那我今晚還......”洗完澡的男人靠在客房門口，全身上下好像籠罩著一層模模糊糊的水蒸氣。

“你乖乖進去呆著！”吳笑慈臉一紅，把他推進房間。

這個人，怎麽之前看他不近人情的樣子，現在隨便說句話都會引得她想入非非，看來之前的正經八成都是裝的。

切，真是狡猾。

想到這裏，吳笑慈大走兩步上前，在白朗一臉茫然的時候伸出手，狠狠地——替他關上了門。

回到自己房間，吳笑慈一頭栽進床裏，想起剛才男人不知所措的眼神，突然笑出了聲。

第二天一早開會，吳笑慈的心情格外好，踩著六公分的高跟鞋如履平地。

一進會議室，就發現女同事們全都湊在一起。

看見她，她們急忙招手讓她過去。

“怎麽了？”吳笑慈走過去，放下電腦。

“唉。”娛樂部的素素嘆了口氣。

“不至於吧。”吳笑慈笑了笑，“一大早就長籲短嘆的，怎麽了，夜生活不順？”

“夜生活不順忍一忍倒還能過去。”小晶的表情也有點沮喪，“我剛才聽說，白主任好像要外派啊！”

“外派？”吳笑慈差點忘了，白朗還在她們時報掛了個虛職。

“嗯。”素素點點頭，“正好總公司有個外派的名額，就把這個名額給白主任了。”她撇撇嘴，“好不容易每天上班有點盼頭，現在就連這點兒福利都沒有了。”

“切。”小晶翻了個白眼，“前幾天白主任天天在這兒，可是人家正眼看過你嗎？自己心裏有點兒數吧，他雖然是單身，但肯定要求也很高的。”

吳笑慈點頭附和：“沒錯啊，他要求是挺高的。”

話音剛落，一堆眼睛突然同時盯上她。

吳笑慈嚇了一跳：“餵，怎麽了，別這樣看我啊。”

“你怎麽知道他要求高的？”素素逼問道。

“啊！”

小晶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

“之前吳姐不是說過，白主任一個月換八個女朋友嗎？他剛來的時候是單身，現在過了一個星期，按照規律，他應該已經換過兩個女朋友了。吳姐和他搭檔，應該也已經見過了，嚎？”

“啊？”吳笑慈楞了一下，然後有些尷尬地低下頭，“是啊是啊，我見過了。”

“唉。”素素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也對，像我這種良家婦女怎麽能勸浪子回頭呢？還是老老實實回家相親吧。”

例會開完，不出意外的，吳笑慈又被老姚叫進辦公室。

“我聽說老白從你家搬出來了？”

“是啊。”

吳笑慈回答道，“因為那邊對我的‘追擊令’撤了，所以就沒必要貼身保護了。”

“嗯。”老姚點頭，“我這邊也配合局裏的安排，先讓老白借口外出公幹，等過段時間再讓他‘離職’就好。”

“行了。”吳笑慈一臉了然地看著他，“拐彎抹角的，其實就想打聽那個‘組織’的情況是不是？放心，既然答應了你，我會一直幫你調查的，只是——”

老姚微微皺眉：“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信任您。”吳笑慈搖搖頭，“只是之前我不小心洩露了一個我以為不重要的信息，結果打亂了白朗那邊的計劃，現在他們的調查方向也和那個組織有關，憑我們兩個人，真想查起來肯定不入警察，不如就讓他們去查，一旦有和張主編有關的消息，我一定會留意的。”

“嗯。”老姚嘆了口氣，“這件事我是真的沒什麽辦法了，否則也不會拜托你。行吧，就順其自然吧，你也要註意保護好自己，別被人發現你在查這件事。”

說起這件事，吳笑慈突然想起那天宋春生提到的黃佳珍的兒子。關於這個兒子的事情，她還是有點在意的。

從辦公室出來，她就開始從網上查找關於黃佳珍兒子的資料。

幸運的是，她發現兩年前黃佳珍的新聞竟然還能在網上找到，而且是盛華社濟南辦事處的記者寫的。

她立刻給盛華社那邊認識的記者打了個電話，對那邊說自己現在正在做一個失足婦女案件的集合策劃，看到黃佳珍的案子之後想要多了解一下她的情況。

那邊記者和吳笑慈也認識幾年了，關系不錯，立刻就把當年的一些采訪資料發給了她。

“謝謝你啊，明天發布會完我請你吃飯啊！”

掛了電話，吳笑慈看著電腦上傳過來的文件，偷偷握拳。

“yes！”

事不宜遲，難得今天沒什麽安排，吳笑慈五點半準時下班，她收拾了東西就離開了大廈，按照盛華社那邊給她發的地址打車到附近，又走了很久，才找到一條小巷子。

這裏的房子已經是四五十年前建的舊房，基本都是外地打工的人才會在這兒租的短期房。走廊漆黑沒有燈，過道也很狹窄，吳笑慈順著走到三樓，找到了右手邊第一個房間，擡手敲門。

“咚咚咚”

沒有人應。

她又敲了一次，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是不在家嗎？”

她低頭自言自語。

不過她這一敲門雖然沒敲出302的人，倒是把隔壁303的門敲開了。

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眼神渾濁，身上穿了件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背心。他探出頭來，從上到下掃了吳笑慈一圈——“你找誰啊？”

吳笑慈立刻問：“先生您好，請問黃佳珍的兒子是不是住在302啊？”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頭：“你找那個小子？”他撇了撇嘴，“那你不應該來這兒找他，應該去附近的網吧啊，酒吧夜店什麽地方看看，應該能找到他。”

吳笑慈眉頭一皺：“他現在才十八歲，難道不用上學嗎？”

“他很早就不上學了。”中年男人擺擺手，“你不是認識黃佳珍嗎，肯定知道她是做什麽的啊，都賣皮賣肉了，誰還有錢給兒子上學。”

“不是啊。”吳笑慈說，“我聽說黃佳珍進去之前不是傍了個大款嗎，應該有錢的啊。”

“那個男的是大款？”中年男人笑著搖搖頭，“是不是黃佳珍在外面跟別人吹牛說的？還大款，平時吃住都是在這兒，一年不見他出去幹幾次活，好吃懶做倒是真的。”

問到這兒，那個中年男人突然一頓，再次看向吳笑慈。

“對了，你是黃佳珍的什麽人啊，怎麽對她的事這麽感興趣？”

吳笑慈想了想，最後還是實話實說：“是這樣的，我是時報的記者，我現在正在做一個專題，裏面——”

她還沒說完，就見對面的男人突然面色一變，直接轉身，“砰”一聲關上了房門。

吳笑慈嚇了一跳，也有點莫名其妙。

奇怪，剛才不是聊得還挺好的嗎，怎麽變得這麽快？只是記者而已，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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