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到了房間門口。

吳笑慈被方家榮按著腦袋懟在最前面, 用手勢在她的頭頂倒計時。

媽的她根本看不見啊！

於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五四三二一, 結束的瞬間就聽見“滴滴滴”的刷卡聲在耳邊響起, 門打開的瞬間防盜鏈“哢噠”一聲擋住了門開的趨勢。

下一秒一個鉗子從吳笑慈頭頂伸了過去, “嘎嘣”一聲鐵鏈應聲而斷。

“沖沖沖！”

她在被簇擁進房間的時候甚至還聽到剛才那個多話的年輕警察在她耳邊低聲嘶吼。

你們是警察嗎？

專業捉奸的吧！

語氣這麽興奮？

就這樣吳笑慈就像被萬豬拱的白菜，被方家榮硬架著進了房間。當然她沒忘了自己的使命, 快門聲不斷響起, 眼疾手穩, 把對面一男一女驚慌失措的表情一幀不落地全都記錄了下來。

房間裏的男女主角自然是驚恐萬分。那位孟行長本來是伏在女人身上背對著鏡頭, 可大概是下意識地動作, 他在看到有人沖進來的瞬間竟然翻身下來，下一個動作就是用棉被捂住自己的臉。

“還知道要臉啊。”那個年輕的警察扯了扯嘴角。

下一秒，那個埋在棉被裏的男人突然伸出了手，黑洞洞的槍頭正對著最前面的吳笑慈的鏡頭！

吳笑慈根本沒反應過來，嚇得僵在了原地, 只剩手指還在習慣性地不停按著。

千鈞一發之際，之間一道身影從她身前閃過，直接沖向床上拿著槍的男人，一腳幹脆利落地踢向男人的手腕，孟志高手腕一震, 緊接著面前的人跳到他身後,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的手腕直接反剪到後背。

“啊！”

孟志高發出一聲痛苦的吼叫，臉朝下被身後的男人狠狠按在被子上。

白朗一只手抓著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掀開被子——一男一女就這麽赤著身子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掃了一眼床上, 擡頭對方家榮說：“沒有武器了。”

說完, 白朗松開孟志高的手，跳下床，從地上撿起他的襯衫和褲子，仍在孟志高的頭上：“穿上。”

孟志高的整條手臂都失去了意識，哆哆嗦嗦半天才把衣服勉強穿好，而另一個赤-裸的女性則是一開始就自己穿好了衣服，在其他人的示意下抱著頭蹲在旁邊。

“照得怎麽樣？”

方家榮看吳笑慈正低頭看相機，自己也湊上去問。

吳笑慈似乎被嚇了一跳，馬上把正在看的那張照片切了出去。

“唔，還不錯，還不錯。”

“不用勉強。”方家榮說，“反正人已經被抓住了，不好就再讓他們演一遍。”

吳笑慈：“這麽不人道嗎？”

方家榮：“我開玩笑的。”

吳笑慈：“......”

抓捕行動從沖進來到結束一共持續了三分鐘，周圍看熱鬧的都才剛打開門，他們就已經押著人進了電梯。

八個男人加兩犯人人再加吳笑慈，電梯裏著實有點擠。

吳笑慈站在角落，白朗就站在她的右手邊。

她抱著自己的相機低著頭，電梯一層層往下走，幾乎每一層都要停一次。

電梯門打開，吳笑慈跟著走出去。

門口停著一輛suv。

方家榮走到車邊停了下來，轉身問：“這輛車只能坐八個人，你們誰倆自覺自己回去？”

吳笑慈是打車過來的，如果有順風車能跟那自然——

“我和吳笑慈。”

白朗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吳笑慈猛地擡頭看向他，一臉不可置信。

可偏偏那個男人表情很認真，“我們自己打車回去。”

剩下的人一臉“我懂你”的暧昧表情，聽見他這麽說之後，連反對的時間都沒留給吳笑慈，就轉身鬧哄哄地上了車。

“嘩——砰！”

Suv揚長而去。

吳笑慈目瞪口呆地看著車尾離自己越來越遠，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還和自己並肩作戰的人民警察私下素質竟然是這樣的。

“啪。”

一只大手按在她的相機上。

吳笑慈下意識抱住，那人抓著相機往外拽了拽，沒拽出來。

“你幹嘛？”她皺著眉頭問。

眼前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動你相機你是真打算一輩子不和我說話了？”

吳笑慈的別扭被人當面戳穿，卻還伸著脖子嘴硬：“沒有，只是想不出該和白警官說什麽。”

“吳笑慈。”白朗叫了她一聲，語氣頗有些無奈。

“別。”

吳笑慈抱著自己的寶貝相機朝寬闊的馬路邊走去，“叫我‘吳記者’多好呢。”

剛見面的時候可不就是這麽叫的嗎，多順嘴多見外啊。

白朗不自覺擡手摸摸鼻梁：“剛才在任務中，抱歉。”

他長腿一邁，兩三步就趕上了前面的女孩，“你......書編得怎麽樣？”

“很順利。”

“後來又回過萬溪村？”

“嗯。”

“吳笑慈。”白朗看著她秀氣的側臉，“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我沒說你不是朋友啊。”吳笑慈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我只是對我這個朋友一點也不了解而已，不知道你的職業，不知道你的去向，甚至連你‘白朗’這個名字是不是真的，我都......”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處於生氣的狀態。

為什麽這麽生氣呢？

這是他的任務，他也是不得已才對她隱瞞，但她為什麽會反應這麽劇烈？

而白朗本來已經做好了被女孩冷嘲熱諷的準備，沒想到才剛聽了兩句，對面就沒聲兒了。他看過去，發現吳笑慈正盯著某個方向，眼中的情緒不停變幻著。

他從口袋裏掏出錢包，遞給她。

吳笑慈回過神來，看著這個棕色的錢包，楞了一下：“幹什麽？”

白朗直接把錢包打開，抓過她的手腕，從裏面取出一張卡放在她手上。

“這是我的身份證。”證件上明顯比現在年輕的男人頭發還是短短的寸頭，表情很嚴肅，看上去幹凈又精神。

“警官證。”

“駕照。”

“等，等等！”吳笑慈看著手上的證件有點懵，“你這是幹什麽？”

“證明我的身份。”他說。

離開了“主編”的身份，他的臉上沒有了標志性的金邊眼鏡，屬於文人的儒雅也被一種剛柔並濟的男人味所取代。

說實話，她看到這樣的他，竟然並沒有絲毫不適應。

反而是剛才動作利落地制住孟志國的那個男人，那個他本來的樣子，確實更自然一些。

吳笑慈捧著那些證件，抿抿唇：“我記得我曾經問過你，你在去出版社之前是做什麽工作的，你說——”

“我說我在一線工作，意思不是我是一線記者，而是一線的刑警。”白朗緩緩開口，“除了那個‘主編’的身份，關於我自己的信息都沒有騙過你，只是刻意模糊了，抱歉。”

“你們怎麽會想到去萬溪村呢？”吳笑慈問。

“趙望根在監獄裏曾經和住在同屋的人提過他有個女兒，但我們翻了當年所有的資料，都沒有這個女兒的痕跡。”白朗說，“我們當時就想去萬溪村調查，可惜一直找不到名頭。正好那年宋春生考回萬溪村，我們就以蕪城晚報的報道，配合時報老姚，派了你和我去萬溪村裏，想打聽一下當年那個女兒的情況。只不過當時我們懷疑趙望根的女兒可能和當年的下毒案有關，她是從犯的概率很大，但沒想到最後會是這個結果。”

他把所有事情都不隱瞞地告訴了她。

“那我回來以後給你打電話，發信息，為什麽是已讀不回？”吳笑慈問。

男人的眼神頗無奈：“我們一般任務時候用的號碼，任務結束後就會銷毀，我開通了通話和信息轉接，你的信息和電話我都能收到，但當時我已經進入下一個任務，所以根本沒辦法回覆你。”

吳笑慈瞥了他一眼：“那現在任務結束了？”

“結束了。”男人點點頭。

“那我記一下你的‘私人號碼’好不好？”

白朗這時候哪敢拒絕，立刻拿出手機給吳笑慈打了個電話。

吳笑慈註意到他在撥號的時候並不是從電話本裏找號碼，而是直接在撥號頁面一個一個輸入。

他背下了她的電話號碼。

吳笑慈的手機屏幕亮起，她掛斷，存下他的號碼。

她把他的身份證、駕照和警官證通通塞回他手裏，低著頭叮囑：“收好你的證件吧，別全都放錢包裏，萬一錢包被人偷了補辦這些也很麻煩的。”

白朗似乎是輕笑一聲。

吳笑慈立刻反應過來，扯扯嘴角：“知道你是警察，身手好，沒人能偷得了您的東西，行了吧。”

“不生氣了？”

“本來就沒生氣。”

“哦。”白朗的眼神有幾分高深莫測，“那相機給我看看。”

吳笑慈剛想遞出去，突然想到什麽，猛地又抱緊。

“呃，那個，現在裏面照片很多很亂，等我回去整理一下再給你看。”她不自然地別開眼神。

白朗的眼角蘊了幾分笑意：“回去記得看看我留給你的那個U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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