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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5月1日,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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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還找到一條沒來得及處理的,沾著精斑的長褲。

這條褲子是吳笑慈從柴房裏翻出來的,當她意識到自己手上摸著的滑膩是什麽的時候,一種惡心感從胃部翻上來,湧上喉頭。

她觸電似地把手裏的東西飛快甩到地上,然後沖出門跑到水缸前,直接把兩只手都泡了進去,一陣猛搓。

可不管怎麽搓,剛才那種惡心的感覺就像長在手上一樣。吳笑慈偏過頭去幹嘔了兩聲,自然是什麽都沒吐出來。

她轉頭朝安放馮老頭屍體的小黑屋瞪了一眼,呼出一口濁氣——這老頭,死了還要惡心別人。

“啪!”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吳笑慈回頭,看見宋春生站在胡二牙的面前,手還懸在半空中沒來得及落下。

打完這巴掌,她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甚至連個眼神都不願再給靠著墻的男孩,徑直走向伍成。

她在男人面前站定,一個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宋春生的皮膚白,再加上她發了狠,不消片刻臉上就浮起紅色的手印。

“小宋,也不是你的錯,你——”伍成楞了一下,半晌,還是嘆了口氣,“唉......”他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女人,眼神閃爍,話語間也有幾分猶豫。

“其實,二牙打死老馮這事,只有我和那個白主編看到了——”他見宋春生準備開口,急忙搶一步,“你先聽我說完。”

“二牙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們都知道他是個好孩子。老馮犯了這麽大的罪現在就算是死也是死有餘辜,犯不上再搭上二牙的前程!這要擱以前還好說,二牙正月可已經過了十八的生日......”

中年男人在這個小村裏做村委會主任做了二十年,平時因為處事公正很受村民的愛戴,在村裏可以說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此刻他主動提出要幫助胡二牙,只要他在村民面前說一句,就不會有人再懷疑他。

伍成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朗和吳笑慈,壓著嗓子低聲對宋春生繼續說:“老劉他們我來解釋,白主編和小吳那邊你去做工作,就說老馮頭上的窟窿是他自己尋死撞的,二牙那一瓶子紮上去的時候老馮已經死了。”

宋春生自始至終沈默不語。

“這件事兒還是要快點決定。”伍成皺著眉頭,“你要是實在不好開口我就去跟他們兩個說,我看剛才那個小吳和二牙關系也不錯,一開口估計他倆肯定答應。”

“成叔。”

宋春生終於開口,“您讓我考慮一下,行嗎?”

“夜長夢多啊。”伍成看她也實在是情緒不高,考慮到今天確實發生了不少事,也是該給她點緩沖時間,最後還是嘆了口氣,“你自己決定吧,不過得在通路之前就決定,要不等警察上來了就晚了。”

說完,男人就轉身走到老劉旁邊,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幾個男人進了屋。

聽了伍成的話,老劉也是眉頭一陣緊鎖,在原地猶豫半天,不知道該不該同意。

“你這人怎麽回事?”伍成一瞪眼睛,“二牙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難道你就忍心讓他為了老馮這麽個老畜生吃牢飯?”

“那倒不是!”老劉一咬牙一跺腳,“行,到時候就按你說的辦,我就當進來的時候摸著黑什麽都沒看見!”他頓了一下,眼神往外飄,落在那外來的一男一女身上,“不過那兩個年輕的可也都看見了,他們不會——”

“他們讓小宋去溝通,實在不行再說。”伍成現在也是一頭亂麻,低頭看見馮老頭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炕鋪就心裏有火。

“媽的,邪門兒了。”

他把腳邊的破衣服一腳踹走,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兩天都他媽什麽事兒啊!”

就像是被詛咒一樣,倒黴事一件接著一件。

伍成的餘光瞥到站在院子裏的白朗和吳笑慈,後背突然泛起一陣涼意——仔細想想,好像所有的事就是這兩個人來到村子以後才發生的,會不會——

想到這,他又猛地搖頭——他可是無神論者,還是政治專業畢業的正經大學生,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

馮老頭的屍體被安放在了村委會小樓的地下室裏,身子下面墊了床墊,身上蓋了個幹凈被單,幾個人擡過去往地上一放,門一鎖。

胡二牙跟在宋春生身後,一直低著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可偏宋春生就像看不著他似的,從村委會出來,又去了趟滑坡的地方看了工程進展的情況。

“最快的話也要三天左右。”

領頭的漢子是這麽說的。

宋春生點點頭,轉身對同辦公室的一個年輕女孩囑咐:“等挖通了,先下山報警,再通知範依依的父母和馮老頭的兒子。”

吳笑慈在後面跟著,看她有條不紊地安排所有事,心中的擔心就更甚。

兩個好友在同一天相繼出事,一個慘死,一個為了給好友報仇而錯手殺人。

胡二牙雖然年輕氣盛,但至少還知道宣洩自己內心的憤怒,可眼前這個女人也沒比胡二牙大幾歲,卻在連番遭受打擊之後還能保持鎮定和條理,她現在越來越擔心。

畢竟比起在沈默中滅亡,她還是希望看到她爆發一回。

她正站在原地盯著宋春生的背影出神,那邊剛剛被伍成叫走的白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站在她身邊。

“他叫你去說什麽?”吳笑慈問。

白朗雙手插在口袋裏:“他說讓我當時什麽都沒看見,馮老頭其實是自己畏罪撞墻,胡二牙紮酒瓶子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事實是這樣嗎?”

男人扯了扯嘴角:“你覺得呢?”

吳笑慈很想搖頭,但當她一擡頭就能看到那對站在離她不遠處的那對姐弟的時候,想說的話又突然說不出來了。

作為一個新聞記者,客觀看待一件事是她的職業素養,但人是感情生物,這就決定了每個人都會感情用事。

“我不知道。”她思考了半晌,決定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一臉認真地說,“我當時沒有進到房間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男人看她這樣,突然笑了。

“你這是把壓力全都甩給我了啊。”

吳笑慈別過臉:“我本來就沒看見發生了什麽,當然沒有壓力,反倒是你,還有三天這裏就通了,你是不是應該想想到時候該怎麽跟警察解釋。”

“解釋什麽?”白朗聳肩,“你我只不過是這個村子的一個過客,即使我說那個瓶子是死後才插進去的,你以為法醫驗屍的時候檢查不出來嗎?或許這裏的人以為胡二牙被潑點水打幾巴掌就算得到教訓,在我看來遠遠不夠。”

一個人觸犯了法律,就要敢於承擔後果。即使他當時是一時沖動,但事後也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

“是嗎?原來你還明白這個啊。”吳笑慈瞟向他的眼神帶著幾分涼意。

白朗眉頭微皺:“你的語氣有問題。”他頓了一下,眼睛微微瞇起,“你和我說的是同一件事嗎?”

“你覺得呢?”她同樣的句式問他。

“我不想回答。”白朗移開眼神,聲音的溫度比剛才降了幾分,“陰陽怪氣的,有什麽就說什麽吧。”

吳笑慈在原地站了幾秒,突然上前兩步,轉身和他面對面。

她的左手伸進男人休閑褲的右口袋。

男人站在原地也沒躲,但眼中卻慢慢結起一層冰霜。

她的手拿出來,打開,掌心多了一個紙團——“我雖然沒看見胡二牙打馮老頭的場景,但很巧的,我進去的時候剛好看見你彎腰從地上撿起這個塞進口袋。”

所有人都在滑坡旁邊站著,沒有人註意距離人群十米意外的這對男女。

吳笑慈不知道這是什麽,但她的直覺告訴他,如果這只是個普通的紙團,男人不可能會私下把它收起來。

“我能打開看看嗎?”她問。

白朗勾勾嘴角:“你都拿出來了,我還能不讓你看嗎?”

吳笑慈打開紙團——是一張紙的一角,紙的質量偏厚。

“這是......一張獎狀?”

一厘米的白邊,向中間是大面積的橘黃色,毛邊附近還有三分之一個紅色印章,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個“xx小學”的紅色印。

下面還有日期,是2004年的6月1日。

“我們沖進去的時候,馮老頭手裏就捏著這小半張獎狀。”白朗說道,“不過當時胡二牙紅了眼,伍主任又得拉著他,三個人打成一團,所以才沒人註意到這個。”

“這個獎狀代表著什麽?”吳笑慈不明白,“他奸殺了範依依,回來不先把自己的衣服處理掉,反而在看這張獎狀?”

“代表著這張獎狀可能有其他用處,只不過我現在還不知道。”白朗把它拿回來,折好,修長的手指夾著,放進她外套的口袋裏,“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什麽時候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我是個感情用事,會偏袒別人的人。想想進村來發生的事,捫心自問,我覺得自己還是比你更冷靜客觀一些。”

吳笑慈手伸進口袋,摸到那半張獎狀,心情有些覆雜。

是的,如果論冷靜和客觀,她比他差遠了。

說到底,她一直秉持著的理性,在遇到事的時候總會被突然跳出來的感性擾亂,她雖然有意控制,但效果似乎微乎其微。

“你是寫故事的人,別一不小心,把自己寫進故事裏。”白朗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突然擡起一根手指,戳在她擰出“川”字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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