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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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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紀一舟幫二老收拾好碗筷,出門遛狗。趙爸爸原想去,被媽媽攔下了:“亮亮都要煩死你了!”

趙爸爸戀戀不舍目送他倆出門,紀一舟摸摸紀明亮的狗頭:“大家都好喜歡你。”

紀明亮舔他的手,尾巴搖出了重影。紀一舟很欣慰,他有自己的小心思:紀明亮在別人面前都很溫順穩重,但只有在他身邊,會是個愛撒嬌的嚶嚶怪。他喜歡這一點。

對人類友好的狗很多,但紀一舟想要對他最為友好的狗。別人看不出這點占有欲,趙星橋倒是提到過。養狗如此,戀愛大概也是。紀一舟沒有說過,看到那天抱著狗大哭的趙星橋時,他其實生出一絲快感。

那是誰都不曾見過的趙星橋吧?竟然因為嫉妒而嚎啕大哭,實在太過可愛。紀一舟覺得自己像是幼稚的小學生,越是喜歡就越要欺負,越是看到對方因自己露出種種極少袒露的情緒,就越是感到快慰。他想要擁有那個可憐兮兮的趙星橋,想欺負他、捉弄他;想看這人苦惱、困惑又不可自控地深深迷戀著他。

越是如此,越能說明這個人愛著他吧?

紀一舟不得不克制這隱藏的施虐欲,他還是想進入一段更積極向上的關系——不過適當的捉弄也未嘗不可。

在思索這些不可告人的事時,他接到了趙星橋的信息:“今天怎樣呢?飯局快要結束了,大家興致很高,在商量第二攤去哪兒。我好想你。之後稍微玩一會兒,就回家吧,真想趕快見到你。”

紀一舟沒回覆:要是真想趕快,就不要去第二攤咯。

他看向紀明亮,嘆息一聲:“我可真壞。”

他倒是知道在哪裏聚餐,距離不遠。他發誓,他並沒有刻意想見到趙星橋,只是漫無目的地散步,下意識挑選了這個方向。

所以遙遙看到趙星橋隨同學走出餐廳時,紀一舟吃了一驚,沒想到這樣巧。

趙星橋還沒有發現他,正在和同學說話。他身後該跟著一個男人,那人似乎總想插話。眾人等車時,他終於得空抓過趙星橋的胳膊,湊上前去。

那人背對著他,紀一舟看不清楚表情,只見趙星橋皺著眉頭,似乎想要推開他。周圍幾個人起哄說笑,有個討人厭的,還想把那人推到趙星橋懷裏。

紀一舟不動聲色,走近些看熱鬧。

紀明亮察覺到狗繩被拉緊了,它不得不就地坐穩。它仰頭看紀一舟,看不懂這人的表情,又去看趙星橋,思考了片刻,朝著那頭吠了兩聲。

如果他會說話,恐怕是在大喊:“趙星橋!你被捉奸了!”

這聲吠叫起了作用。不少人循聲看來,趙星橋一看見時他倆,立刻笑了,一路小跑過來,在紀一舟面前站定,低頭望著他傻笑,問:“你怎麽來了?”

紀一舟也不瞧他,瞟了眼那邊的人,在人群中看到一個興許認識的熟臉,朝對方揮了揮手。

“我還以為你們早走了。”紀一舟擡手給他整理圍巾,“真不巧,我來的不是時候。”

“這不正好嗎?”趙星橋不明就裏,拉著他要去介紹給朋友,“我室友知道你,一直想見。”

紀一舟站著不動:“我帶著狗呢,你同學要是怕怎麽辦?”

趙星橋一想也是,蹲下來揉一把狗,說:“那我跟他們說不去唱歌了,咱們一起回家吧。”

紀一舟不懷好意地笑:“這樣不好,肯定有人要傷心了。”

他笑得奇怪,趙星橋楞了,回頭看看同學,又看看他,恍然大悟。

紀一舟見好就收,摸摸他那遲鈍的腦袋瓜,真心笑道:“逗你呢。我跟紀明亮再走會兒,你去玩兒吧,難得見一次面。”

“他是之前那個男友。”趙星橋搖頭,知道紀一舟沒有生氣,解釋道,“也不知誰請他來的。你在氣我沒告訴你嗎?我以為這不算什麽事……你知道我的。”

他目光灼灼,看得紀一舟頗不好意思。“是是是,我當然知道,你快去吧,別讓人家等你。”

趙星橋笑,忽的捧起他的臉,在眾目睽睽之下,低頭吻他。

街上燈光昏暗,路人沒留意他倆,那邊的同學們卻是一清二楚。紀一舟呆若木雞,任趙星橋的舌頭探進自己口腔,狠狠捉弄了一番。

紀一舟聽到那頭眾人的口哨、吆喝,連帶著相機快門的聲音。

末了,趙星橋放開他,說了句“你等等”,轉身跑回人群,和眾人說了幾句話。紀一舟牽著狗呆呆站在原地,呆呆看趙星橋指著他說話,呆呆朝那邊揮手的人擺了擺手,又呆呆等著趙星橋回來牽住他說:“走吧,我們回家。”

走了好一會兒,紀一舟才回過神,看著這人若無其事的模樣,惱道:“你讓我被迫出櫃了。”

趙星橋笑:“你在氣這個?”

“……沒有。”

他們十指相握。趙星橋脫了兩人手套,把相握的手插在口袋裏。他緊了緊手指,望著前方延展的路,笑道:“你放心。”

這是紅樓裏的話。紀一舟撇嘴:“學誰不好。”

“要哄林妹妹開心,當然要學寶玉嘛。”趙星橋笑,興致盎然地打量他的神色,“你真的吃醋了嗎?”

紀一舟答得飛快:“沒有。”

“好吧。”趙星橋收回目光,“如果你吃醋了我會很開心。”

“沒有就是沒有。”

“那就沒有吧,那也很好。你相信我,我也很開心。”

“……”

現在,到底是誰動輒因對方的言行舉止而變換情緒,又是誰在欺負誰呢?

紀一舟咬牙切齒地想,趙星橋絕對、絕對不是個老實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悶騷、變態、笨蛋、天然黑。

快要到家時,空中飄起雪花,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帽子上就落了一層白雪。

紀明亮開心地直叫,又想在地上打滾。紀一舟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松開繩子,任它跑來跑去,張著嘴咬雪花。

趙星橋挨著他,依然握著他的手。他們都沒有說話,靜靜看飄雪,看狗狗玩,看遠處的行人和閃爍的車燈。手心傳來的溫度持久而平穩。指尖能夠感受到心臟的跳動,這樣握手的話,是否意味著兩人的心跳也糾纏在一起呢?

不多時,紀一舟接到趙阿姨的電話,說下雪了,要不要給他送傘。

紀一舟說沒事,又說他和趙星橋在一起,不用擔心。

趙星橋笑:“媽,也沒見你問我要不要傘。”

“我以為你還沒結束嘛!你要真想要,我這就讓你爸去送。”

那頭立刻傳來老趙的聲音:“別把亮亮凍感冒了,是不是得買狗狗雨衣啊?我先給它送個傘去!”

四人一同大笑,紀一舟笑得直冒汗。在年末的初雪中,感到了籠罩全身的、春日一般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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