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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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餵，沒有爸媽的野小子，今天我心情好，要不要我帶你一起玩？”
公園的草叢角落裏，幾個瘦瘦高高，穿著精致小皮衣的男生把一個小男孩堵在角落裏，他們手上拿著一根細木條，趾高氣昂的指著小男孩，臉上的表情滿是驕傲與不屑。
空曠的公園內，只有幾個零星的人在走動，大多都是行路匆匆的年輕人，壓根沒人留意過角落的動靜。
小男孩穿著簡單的黑色衛衣，手裏抱著小汽車模型，乖乖的站在墻邊。臉上沒有恐懼的表情，而是睜著圓溜溜的大眼，掃了一圈圍住自己的人。
“你胡說。”小男孩瞪眼看著他，奶聲奶氣的開了口：“我才不是沒有爸媽的野小子，我有爸爸媽媽的。”
幾個男生對視一眼，沒過幾秒，全都嘲諷的笑出了聲：“是嗎，既然你有爸媽，那你就把他們叫出來啊。我倒想看看，你這沒有教養的野小子，爸媽到底是怎麽教出來的。”
話音一落，幾人的笑聲更加放肆，手上細木條也跟著顫抖起來。他們幾個都上了小學，懂得多，接觸得多，說的話也狠。
小男孩剛張了嘴想說話，忽然想起自己爸爸已經不在了，媽媽現在也沒有在他的身邊。
鼻尖有點泛酸，眼眶慢慢泛了紅，他吸了吸鼻子，想起媽媽說過男子漢是不可以隨意哭泣的，又把眼淚逼了回去。
有個男生看到小男孩手上抱著的玩具，“咦”了一聲，想上前把玩具搶過來。
“我看你懷裏的玩具挺好玩的，拿過來給我看一下。”說著就上前伸手過來。
小男孩雙手死死抱著玩具，使勁的把玩具往懷裏揣，仰頭表情倔強的說：“這是我的玩具，媽媽說過不可以搶別人的東西，搶東西的都是壞人。”
男生撇嘴，毫不在意的說：“我們帶著你玩，你肯定要給點東西的，總不能我們免費帶你玩吧，那樣多不值啊。”
“你胡說，我才不要跟你們一起玩呢。”
“不想跟我們一起玩？”上前搶玩具的男生跟身後的幾個對視了一眼，幾人很有默契的上前，一人圍住一邊。
“我們說過要帶你玩，你想不想也不關我們的事。但是玩具你必須得留下。”
眼看說話說不通，幾個男生直接一人拉住手，一手按住頭，幾個人合力把小汽車模型搶走了。
到了晚上要回家吃飯的時候，還不見小男孩回家，老管家沿著小道一路尋過來。
“小眠，小眠。”
老管家一路過來一路喊，直到在一個公園轉角看到了角落旁抱著頭一動不動的薛則。
薛則細軟的頭發被抓的淩亂，衣服上也沾了泥巴樹葉，白嫩的小手上多了幾道小紅痕。
老管家看到他這副模樣，趕緊上前拉著他起來，小聲慈祥的問：“小眠，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會一個人待在這裏？今天出門玩的時候，不是讓保姆阿姨帶你出來嘛，阿姨呢？”
聽到老管家的聲音，薛則慢慢擡起了頭，小臉的表情委委屈屈，大眼睛蓄滿了淚，小嘴一抿，撲到老管家的懷裏就無法抑制的哭了起來。
“我把小汽車弄壞了……對不起。管家爺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把小汽車弄壞的，不是故意的。”
孩子說話的嗓音斷斷續續的，哽咽的厲害，哭聲沒有發出來，眼淚無聲的流著。
那個小汽車模型，是他從小到大，除了爸爸媽媽以外，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老管家爺爺送的禮物。
他很喜歡那個禮物，每天都會把它抱在懷裏玩耍，沒人跟他玩，他自己獨處的時候就玩小汽車。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把小汽車弄壞。
老管家把人抱在懷裏，手順著薛則的背，慢慢撫著，希望給他一點安慰。
目光看到不遠處已經被拆落的不成原型的小汽車，滿地都是散落的零件，有些細小的物件直接就被埋在了土裏，成塊的零件上面也沾著點點的泥土。
“沒事的，小眠，管家爺爺知道不是你的錯。這個壞了，管家爺爺明天再賣新的給你。現在不哭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薛則肩膀抽抽嗒嗒的，從老管家懷裏退了出來。
見他哭的滿臉淚痕，臉頰紅撲撲的模樣，老管家溫和的笑了笑，用衣袖幫他擦掉淚痕，好笑的說：“東西壞了可以再買，如果哭了被別人看到，那就挽不回自己小男子漢的尊嚴嘍。”
薛則站起來，小手抹了抹臉，堅定的說：“我以後一定不會亂哭的。”
但沒過片刻，臉又瞬間垮了下來：“可是，我把小汽車弄壞了，管家爺爺會怪我嗎？”
對於把禮物弄壞這件事情，他的心裏一直很自責。因為媽媽跟他說過，別人送給你的禮物，都是代表別人對你的一份美好心意與美好祝福，不可以隨便把別人的祝福丟棄損壞。
老管家見他一臉失落，擡手摸了摸他的頭：“如果管家爺爺生氣，小眠打算怎麽辦？”
薛則歪頭仔細想了想，認真的說：“我就跟管家爺爺道歉，讓管家爺爺原諒我。”
老管家笑了：“好吧，管家爺爺原諒你了。我們先回家吧，先生在家應該等急了。”
聽到“先生”兩個字，薛則的身體抖了抖，本能的從心裏感到害怕。
路上折騰了一會兒，到家的時間已經很晚了。
外公就站在大門口，身旁跟著一群穿黑衣的保鏢。聽到腳步聲響起，外公終於擡起了頭，目光悠悠的看向他。
薛則在見到外公的時候，腳步就慢了下來，手緊緊拽住老管家的衣服，試圖尋找一份心裏的安慰。
老管家察覺到他的緊張，握住了他的手，低頭對他笑了笑，示意他別緊張。
腳步走得再慢，也終於走到了大門前。
薛則站到外公面前，小腦袋低了下來，用小小的聲音叫了一聲：“外公。”
外公淩厲的目光上下掃了他一眼，見到他滿身的狼狽，也沒有過問，而是輕飄飄的問了一句：“你不喜歡這裏？”
出去玩沒有告訴他，晚上也不回家。
雖然詢問的話很溫柔，但臉上的表情卻表現出極大的警告。
薛則抿了抿唇，乖乖的回答：“不喜歡。”
這裏的環境一點兒都不好，人與人相處的方式也不好，沒有他親近的人，也沒有真心喜歡他的人，
這裏的環境讓他感到壓抑，感到害怕，他害怕外公。
“這可是你媽媽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說起自己的女兒，外公嚴肅的神色終於緩和下來，目光也帶了懷念的眷戀。
但不過一瞬，表情又瞬間恢覆冰冷。
他看了看依然低著頭的薛則，冷冷的哼了一聲：“既然不喜歡，那你今晚就去黑屋裏睡吧。晚飯也不用吃了，順便反省一下自己今天說的話到底有哪裏不對。”
小小的身體站在大門外，即將到來的黑暗快要吞噬掉他倒在地面的影子。
薛則沒開口應聲，卻自動轉換了方向，往黑屋的方向走去。
其實所謂的黑屋，就是在小別墅的墻角又重新開鑿出的一個空間，裏面什麽裝飾也沒有，只有一張不被待見的黑白遺照，還有長燃不滅的兩道紅燭。
在薛則去黑屋的路上，老管家一直跟在他後面。等到他快要進去的時候，老管家終於開了口安慰：“小眠別難過，明天等你出來，管家爺爺給你帶最新的小汽車模型。”
聽到玩具，薛則才終於擡起了頭，他沖著老管家笑了一下，目光不舍的朝他揮手：“管家爺爺你快回去吧，外面有點冷。”
老管家看了他幾眼，眼角滲了淚，還是轉身離開了。
狹小的空間，一股壓迫人的氣勢。冬天的潮濕寒冷讓整個墻面都像透著寒氣，一進去就讓人瑟瑟發抖，從心底感到不寒而栗。
薛則走進去，乖乖的走到遺照前面，仰頭看著照片裏爸爸年輕的面龐，好像以往那些美好的回憶依然在腦海裏重現，一切都沒有走遠。
他嘟嘴，開口埋怨：“爸爸，外公好像不怎麽喜歡我，他總是板著臉跟我說話，還老愛跟我說你的壞話。說你當初把媽媽騙走，媽媽根本不愛你，你還騙她生下我，所以她也不愛我。”
說到這裏，語氣隱隱帶了惱意：“才不是呢，媽媽明明說過她很愛我，也很愛爸爸，爸爸才不是騙子。外公才是騙子，老愛欺負小孩的騙子。”
越說越激動，他根本沒有註意到身後已經有人慢慢靠近。
一個冷颼颼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果然是你爸爸的好兒子，什麽事都那麽自以為是。”
嘴裏嘀咕的聲音戛然而止，薛則回頭看著不遠處的外公，有點害怕的低下了頭。
媽媽說過，不可以在後面說別人壞話，特別是長輩的壞話。
“外公……”
雙手無措的背在身後，薛則盯著自己的鞋面發呆，數著上面沾了多少的泥汙。
“薛易眠。”外公靠近他，念出了他的名字：“喜歡你爸爸給你取的名字嗎？”
薛則頓了頓，輕聲說：“喜歡。”
“那就好。”
外公看著男人的照片，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以後，你的名字改了，叫薛則。”
“為什麽？可我不想改名。”
薛則不解的問，他不想改名，這是爸爸媽媽取的名字，也是他唯一想念他們的時候，能寄予思念的東西。
外公低頭，像是看著他，又好像不是在看著他，目光悠遠，說：“既然你那麽喜歡姓薛，那我就教你一些道理與規矩，免得你長大以後，會跟你爸爸犯同樣的錯誤。”
薛則。
薛之為姓，則行為準。
那晚上，薛則頂著沒吃晚飯的小身體，雙手抱住膝蓋，在墻角縮成小小的一團，地面的寒氣一直滲透到身體，讓他整個手腳冰涼的厲害。
半夜，睡得半夢半醒間，薛則無意識的呢喃了一句“爸爸”。
第二天，他發了高燒，等過幾天病好以後，才想起老管家答應自己的汽車模型。
他興沖沖的跑到老管家房前，敲了好久的門都沒人來開。
家裏的保姆不忍心他再敲下去，上前攔住了他，輕聲說：“老管家在小先生被先生罰進黑屋的那晚就被辭退了，連夜趕走的，連房間都沒有來得及收拾。”
剛擡起還打算敲門的手垂下，薛則看著保姆，眼裏有著隱隱的期待：“那我還能再見到管家爺爺嗎？”
保姆似乎不願意跟他多說，環顧四周後，匆匆來了一句：“有緣都會見到的，小先生還是快回房間吧，別來打擾我們工作了。”
薛則失神的回到房間，坐在小書桌前想了很久。
他知道管家爺爺被辭退的原因跟他有關，但是為什麽，只是因為他跟管家爺爺的關系更好嗎？
爸爸走了，媽媽消失了，外公不喜歡他，小朋友欺負他，管家爺爺也走了。
答應的小汽車模型沒拿到，弄壞的小汽車模型也修不回來。
他把別人的祝福弄壞了，所以他變成了一點兒都不幸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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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公園內，只有幾個零星的人在走動，大多都是行路匆匆的年輕人，壓根沒人留意過角落的動靜。
小男孩穿著簡單的黑色衛衣，手裏抱著小汽車模型，乖乖的站在墻邊。臉上沒有恐懼的表情，而是睜著圓溜溜的大眼，掃了一圈圍住自己的人。
“你胡說。”小男孩瞪眼看著他，奶聲奶氣的開了口：“我才不是沒有爸媽的野小子，我有爸爸媽媽的。”
幾個男生對視一眼，沒過幾秒，全都嘲諷的笑出了聲：“是嗎，既然你有爸媽，那你就把他們叫出來啊。我倒想看看，你這沒有教養的野小子，爸媽到底是怎麽教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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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剛張了嘴想說話，忽然想起自己爸爸已經不在了，媽媽現在也沒有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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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男生看到小男孩手上抱著的玩具，“咦”了一聲，想上前把玩具搶過來。
“我看你懷裏的玩具挺好玩的，拿過來給我看一下。”說著就上前伸手過來。
小男孩雙手死死抱著玩具，使勁的把玩具往懷裏揣，仰頭表情倔強的說：“這是我的玩具，媽媽說過不可以搶別人的東西，搶東西的都是壞人。”
男生撇嘴，毫不在意的說：“我們帶著你玩，你肯定要給點東西的，總不能我們免費帶你玩吧，那樣多不值啊。”
“你胡說，我才不要跟你們一起玩呢。”
“不想跟我們一起玩？”上前搶玩具的男生跟身後的幾個對視了一眼，幾人很有默契的上前，一人圍住一邊。
“我們說過要帶你玩，你想不想也不關我們的事。但是玩具你必須得留下。”
眼看說話說不通，幾個男生直接一人拉住手，一手按住頭，幾個人合力把小汽車模型搶走了。
到了晚上要回家吃飯的時候，還不見小男孩回家，老管家沿著小道一路尋過來。
“小眠，小眠。”
老管家一路過來一路喊，直到在一個公園轉角看到了角落旁抱著頭一動不動的薛則。
薛則細軟的頭發被抓的淩亂，衣服上也沾了泥巴樹葉，白嫩的小手上多了幾道小紅痕。
老管家看到他這副模樣，趕緊上前拉著他起來，小聲慈祥的問：“小眠，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會一個人待在這裏？今天出門玩的時候，不是讓保姆阿姨帶你出來嘛，阿姨呢？”
聽到老管家的聲音，薛則慢慢擡起了頭，小臉的表情委委屈屈，大眼睛蓄滿了淚，小嘴一抿，撲到老管家的懷裏就無法抑制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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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說話的嗓音斷斷續續的，哽咽的厲害，哭聲沒有發出來，眼淚無聲的流著。
那個小汽車模型，是他從小到大，除了爸爸媽媽以外，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老管家爺爺送的禮物。
他很喜歡那個禮物，每天都會把它抱在懷裏玩耍，沒人跟他玩，他自己獨處的時候就玩小汽車。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把小汽車弄壞。
老管家把人抱在懷裏，手順著薛則的背，慢慢撫著，希望給他一點安慰。
目光看到不遠處已經被拆落的不成原型的小汽車，滿地都是散落的零件，有些細小的物件直接就被埋在了土裏，成塊的零件上面也沾著點點的泥土。
“沒事的，小眠，管家爺爺知道不是你的錯。這個壞了，管家爺爺明天再賣新的給你。現在不哭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薛則肩膀抽抽嗒嗒的，從老管家懷裏退了出來。
見他哭的滿臉淚痕，臉頰紅撲撲的模樣，老管家溫和的笑了笑，用衣袖幫他擦掉淚痕，好笑的說：“東西壞了可以再買，如果哭了被別人看到，那就挽不回自己小男子漢的尊嚴嘍。”
薛則站起來，小手抹了抹臉，堅定的說：“我以後一定不會亂哭的。”
但沒過片刻，臉又瞬間垮了下來：“可是，我把小汽車弄壞了，管家爺爺會怪我嗎？”
對於把禮物弄壞這件事情，他的心裏一直很自責。因為媽媽跟他說過，別人送給你的禮物，都是代表別人對你的一份美好心意與美好祝福，不可以隨便把別人的祝福丟棄損壞。
老管家見他一臉失落，擡手摸了摸他的頭：“如果管家爺爺生氣，小眠打算怎麽辦？”
薛則歪頭仔細想了想，認真的說：“我就跟管家爺爺道歉，讓管家爺爺原諒我。”
老管家笑了：“好吧，管家爺爺原諒你了。我們先回家吧，先生在家應該等急了。”
聽到“先生”兩個字，薛則的身體抖了抖，本能的從心裏感到害怕。
路上折騰了一會兒，到家的時間已經很晚了。
外公就站在大門口，身旁跟著一群穿黑衣的保鏢。聽到腳步聲響起，外公終於擡起了頭，目光悠悠的看向他。
薛則在見到外公的時候，腳步就慢了下來，手緊緊拽住老管家的衣服，試圖尋找一份心裏的安慰。
老管家察覺到他的緊張，握住了他的手，低頭對他笑了笑，示意他別緊張。
腳步走得再慢，也終於走到了大門前。
薛則站到外公面前，小腦袋低了下來，用小小的聲音叫了一聲：“外公。”
外公淩厲的目光上下掃了他一眼，見到他滿身的狼狽，也沒有過問，而是輕飄飄的問了一句：“你不喜歡這裏？”
出去玩沒有告訴他，晚上也不回家。
雖然詢問的話很溫柔，但臉上的表情卻表現出極大的警告。
薛則抿了抿唇，乖乖的回答：“不喜歡。”
這裏的環境一點兒都不好，人與人相處的方式也不好，沒有他親近的人，也沒有真心喜歡他的人，
這裏的環境讓他感到壓抑，感到害怕，他害怕外公。
“這可是你媽媽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說起自己的女兒，外公嚴肅的神色終於緩和下來，目光也帶了懷念的眷戀。
但不過一瞬，表情又瞬間恢覆冰冷。
他看了看依然低著頭的薛則，冷冷的哼了一聲：“既然不喜歡，那你今晚就去黑屋裏睡吧。晚飯也不用吃了，順便反省一下自己今天說的話到底有哪裏不對。”
小小的身體站在大門外，即將到來的黑暗快要吞噬掉他倒在地面的影子。
薛則沒開口應聲，卻自動轉換了方向，往黑屋的方向走去。
其實所謂的黑屋，就是在小別墅的墻角又重新開鑿出的一個空間，裏面什麽裝飾也沒有，只有一張不被待見的黑白遺照，還有長燃不滅的兩道紅燭。
在薛則去黑屋的路上，老管家一直跟在他後面。等到他快要進去的時候，老管家終於開了口安慰：“小眠別難過，明天等你出來，管家爺爺給你帶最新的小汽車模型。”
聽到玩具，薛則才終於擡起了頭，他沖著老管家笑了一下，目光不舍的朝他揮手：“管家爺爺你快回去吧，外面有點冷。”
老管家看了他幾眼，眼角滲了淚，還是轉身離開了。
狹小的空間，一股壓迫人的氣勢。冬天的潮濕寒冷讓整個墻面都像透著寒氣，一進去就讓人瑟瑟發抖，從心底感到不寒而栗。
薛則走進去，乖乖的走到遺照前面，仰頭看著照片裏爸爸年輕的面龐，好像以往那些美好的回憶依然在腦海裏重現，一切都沒有走遠。
他嘟嘴，開口埋怨：“爸爸，外公好像不怎麽喜歡我，他總是板著臉跟我說話，還老愛跟我說你的壞話。說你當初把媽媽騙走，媽媽根本不愛你，你還騙她生下我，所以她也不愛我。”
說到這裏，語氣隱隱帶了惱意：“才不是呢，媽媽明明說過她很愛我，也很愛爸爸，爸爸才不是騙子。外公才是騙子，老愛欺負小孩的騙子。”
越說越激動，他根本沒有註意到身後已經有人慢慢靠近。
一個冷颼颼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果然是你爸爸的好兒子，什麽事都那麽自以為是。”
嘴裏嘀咕的聲音戛然而止，薛則回頭看著不遠處的外公，有點害怕的低下了頭。
媽媽說過，不可以在後面說別人壞話，特別是長輩的壞話。
“外公……”
雙手無措的背在身後，薛則盯著自己的鞋面發呆，數著上面沾了多少的泥汙。
“薛易眠。”外公靠近他，念出了他的名字：“喜歡你爸爸給你取的名字嗎？”
薛則頓了頓，輕聲說：“喜歡。”
“那就好。”
外公看著男人的照片，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以後，你的名字改了，叫薛則。”
“為什麽？可我不想改名。”
薛則不解的問，他不想改名，這是爸爸媽媽取的名字，也是他唯一想念他們的時候，能寄予思念的東西。
外公低頭，像是看著他，又好像不是在看著他，目光悠遠，說：“既然你那麽喜歡姓薛，那我就教你一些道理與規矩，免得你長大以後，會跟你爸爸犯同樣的錯誤。”
薛則。
薛之為姓，則行為準。
那晚上，薛則頂著沒吃晚飯的小身體，雙手抱住膝蓋，在墻角縮成小小的一團，地面的寒氣一直滲透到身體，讓他整個手腳冰涼的厲害。
半夜，睡得半夢半醒間，薛則無意識的呢喃了一句“爸爸”。
第二天，他發了高燒，等過幾天病好以後，才想起老管家答應自己的汽車模型。
他興沖沖的跑到老管家房前，敲了好久的門都沒人來開。
家裏的保姆不忍心他再敲下去，上前攔住了他，輕聲說：“老管家在小先生被先生罰進黑屋的那晚就被辭退了，連夜趕走的，連房間都沒有來得及收拾。”
剛擡起還打算敲門的手垂下，薛則看著保姆，眼裏有著隱隱的期待：“那我還能再見到管家爺爺嗎？”
保姆似乎不願意跟他多說，環顧四周後，匆匆來了一句：“有緣都會見到的，小先生還是快回房間吧，別來打擾我們工作了。”
薛則失神的回到房間，坐在小書桌前想了很久。
他知道管家爺爺被辭退的原因跟他有關，但是為什麽，只是因為他跟管家爺爺的關系更好嗎？
爸爸走了，媽媽消失了，外公不喜歡他，小朋友欺負他，管家爺爺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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