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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癰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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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疽之說, 莊蕾前世在中醫典籍中有很多記載, 野史小說上更是泛濫。

成語吮癰舐痔說的就是有錢人鄧通給漢文帝, 用嘴吸膿血。

再比如明代大將徐達就是死在背疽之上, 說是他有背疽的舊疾, 朱元璋賞了一盤鵝肉給他,鵝肉是發物,徐達自知是皇帝要他命, 吃下鵝肉就死了。莊蕾看的時候一直當它是一個陰謀來看,恐怕是鵝肉有毒吧?背上發了個大一點的, 深一點的火癤子,何至於要人命?

聞先生在馬車上說道:“每年插秧時節,因著日頭毒辣, 曬傷之後,熱毒淤積,化作膿瘡,總會死幾個人。這膿瘡不因大小而不同,有時候黃豆大小的膿瘡也能要了人命。”

“怎麽要命?”莊蕾問。

“寒顫, 高熱,身上有瘀斑, 乃至關節腫痛。若是出現這般情形, 基本上就是不治了。”

莊蕾一聽立刻明白這是敗血癥,是她傻,怎麽能用前世的思維去想事情?若是前世,開一支皮膚感染的抗生素藥膏就能解決的事情, 在這個世界卻是有可能喪命了。黃金葡萄球菌引起的敗血癥,嚴重的會引起多發性肺部浸潤,肺部膿腫,心肌炎,腦膜炎等等癥狀,回憶起前世的知識,幸虧聞先生提及了陳芥菜鹵才讓自己第一時間想要提純青黴素。

莊蕾聽著榮媽媽絮絮叨叨地說著事情的經過,朱夫人蘇清悅難產的經過通過書信進了京城,老夫人想著女兒一個人在外,心疼她。這個時候剛好又碰上麗妃娘娘在宮裏因為乳癌去了,老夫人白發人送黑發人,心中疼痛。

原本蘇清悅在這裏,老夫人也沒必要親自來,但是經歷了一次喪女之痛後,老夫人決定來這裏看看小女兒。

老夫人背後一直有個疽,長了有兩年了,之前破潰流膿之後,就一直有個硬硬的東西在,要是休息好,不吃辛辣的,不痛不癢。吃了辛辣的,就開始疼痛難當,到了後來,流膿破潰,請了太醫來看,吃了許多的藥,總也不見好,不過一直流膿,疼痛卻減輕了。

因著這些日子又是悲傷又是牽掛,寢食難安,路上走了一大半的時候,這個癰疽開始刺疼起來。坐立難安起來,幸虧淮州有太醫院周院判的徒弟許太醫在,許太醫剛好差派到淮州兩年。老夫人就想趕到淮州請他看,沒想到人一到淮州就病倒了。

許太醫一看就說是已經沒治了,根據榮媽媽的敘述,就是典型的敗血癥的癥狀。

“若是這樣,我們的青橘飲就會起到最好的治療效果。”莊蕾擡起頭來說道。

“是嗎?除了青橘飲,我也琢磨出了針對這個病癥的一個方子,搶回來的人,也二中有一,不過因為方子太烈,所以若是熬不過去,當晚也就沒了人命。”

“什麽樣的方子?”莊蕾問道。

“茵陳一兩黃芩一兩滑石一輛竹茹五錢藿香五錢,細辛三錢……”

“細辛要三錢,這個方子也太猛了吧?”,莊蕾一邊下車,一邊跟聞先生聊。

“細辛一般用藥不能超過兩錢,但是這個是非常之癥,細辛能止痛,回陽,所以我在這個方子裏用了三錢。”

莊蕾想起細辛在前世癌癥治療上,有抗炎免疫、局部麻醉、提高新陳代謝、抗菌作用。但是細辛有小毒,這麽大的量可能造成非常大的副作用。她突然想到:“爺爺,細辛減少到兩錢,我們可以加楊柳枝一兩半,會讓藥更為溫和。”

柳枝主治,風濕痹痛,小便淋濁,黃疸,風疹痛癢,疔瘡,丹毒,齲齒,眼腫。與細辛藥性不一致,細辛發熱,柳枝苦寒。但是兩者一致的是都具有抗菌的作用,柳枝還有一個功能,就是退熱。用藥有時候就是需要不拘一格。

聞老爺看向莊蕾道:“用的妙!我竟然沒有想到!”

莊蕾笑了笑,他想不到是正常的,她是從柳枝裏面有效成分水楊酸想到的,畢竟神藥阿司匹林就是水楊酸的衍生物。

到了縣衙後宅,榮媽媽進去就問:“老夫人可到了?”

“剛剛進房間!”

榮媽媽忙說:“兩位快請!”

跟在榮媽媽身後一路進了內宅,朱縣令和蘇清悅已經站在垂花門外了,見到兩人進來,朱縣令跟聞先生打招呼:“聞先生!”

蘇清悅過來抓住了莊蕾的手,莊蕾發現她的手冰涼,還在顫抖:“妹妹,我娘她……”一開口就是哭腔,已經不能成聲。

莊蕾拍了拍她的手道:“莫慌,先進去看,路上已經和聞先生討論過病情了。應該還是有機會的。”

蘇清悅一個勁兒地掉眼淚下來,哽咽不能成聲。朱縣令將她拉過去:“不是你說至少要等聞先生和莊大娘子說不行,你才死心嗎?”

已經到這個地步了?莊蕾皺眉看了一眼聞先生,發現他也在皺眉。

進了內室,裏面一個清瘦的婦人站在那裏,法令紋深刻,讓人想起嚴厲的小學老師。聽朱縣令介紹說:“綠蘿姑姑,這是我們這裏的聞先生和他的愛徒莊娘子。”

“聞先生,莊娘子!”那個婦人跟他們打招呼,板正而端肅。

莊蕾卻見聞先生略微點頭之後,臉色有些不好。不好的緣故是那婦人的邊上有一位大約五十出頭的男子,圓臉看上去很斯文,聽那朱縣令說道:“這是之前給我岳母看病的許太醫!”

莊蕾見聞先生抱拳:“許太醫!”

莊蕾不禁嘀咕朱家夫妻,若是要轉醫生看,也不能把新舊醫生放一起,同行相輕啊!

再說了但凡是醫生其實跟神棍也是有點子類似,太醫麽?按照神棍的級別就是大師級別的,他說看不好的病。你找其他人來看,這個人還是個縣裏的鄉村醫生。他多沒面子?只是現在也不能說什麽,畢竟已經這樣了。

那人長相斯文,眼界卻不低,也不回禮:“朱大人,這就是你請的名醫?”話語之內盡是嘲諷之意。這人看上去和聞先生認識?

聞先生走過去笑著說:“許太醫,歷來都有會診之說。若是老夫人的病情當真嚴重,何不讓我們一起協商?”

那許太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聞先生,道:“一個參禪的野狐,也敢說來跟我會診。朱大人,我幫忙護送老夫人過來,老夫人病危,已經是藥石罔醫。朱縣令您病急亂投醫,我也沒什麽好說的。讓他們治病不過是徒增老夫人的痛苦罷了。”果然已經惹毛了這位許太醫。

“你沒見我們治過,你怎麽知道我們治不好?”莊蕾走過去:“同行相輕,也不用輕到這般地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不知道嗎?”

“山外有山?哪裏來的小丫頭,敢跟我這般說話?你問問你們這位聞先生,他配得上山外有山?跟個街頭賣藝的似的,靠著招搖撞騙,也敢充名醫?”許太醫這麽說,聞先生卻不為所動。

這些話讓莊蕾不高興了,她非常敬佩聞先生對醫學的嚴謹的態度和寬廣的胸懷,就憑這個太醫如此尖酸的評論,高下立分,她維護聞先生道:“天分不是最重要的,這個世界上多的是勤奮者,後來居上。我不知道裏面有什麽故事,但是你用幾十年前的老眼光看人,足以證明,你的醫術也很難有進步。所以你治不了病,不代表我們治不了。”

論氣勢她前世也是上過國際論壇的。老爺子這樣一個謙虛的醫者,他開的方子高明不高明,難道她還看不出來?

雖然被莊蕾一番話說得一楞,這位太醫“哈哈”一笑:“聞銳翰,你無能也就罷了,至少還謙遜。這麽個黃毛丫頭居然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在你面前,這孩子應該還不用謙遜。”聞老爺子笑了笑:“我給老夫人搭脈!”莊蕾點頭。

聞先生走上去,卻見那被稱作綠蘿姑姑的女子給擋住了,她為難地看向蘇清悅:“五姑娘!”

蘇清悅擦了擦眼淚,看著許太醫:“許太醫,我母親當真回天乏術了?”

“朱夫人,您既然不信我,何必多此一問?”許太醫臉色很不好。

“我並非不信您,您就權當我在死馬當成活馬醫了,聞先生請!”蘇清悅對著聞先生一福,既然他許太醫已經斷定了,現在她找其他人看也無可厚非。

那位許太醫指著聞先生,對蘇清悅說:“朱夫人,你知不知道,這位聞先生曾經罔顧人命,治死過人?要不然怎麽會混不下去,回到遂縣這種地方,在這裏還真當自己是名醫了。”

莊蕾自然沒有聽過聞先生說這種事情,想來也是他年輕時候的事了,放在這個時候說,完全沒意思。莊蕾伸手:“先生,您先把脈!”

蘇清悅看了一眼那位許太醫說:“現在母親身邊就我一人,我就替母親做主了,聞先生您請!”

聞先生坐在凳上隔著給老夫人把脈。那許太醫問蘇清悅:“朱夫人,你決意如此?”

蘇清悅並未回答這位太醫,轉頭問聞先生:“先生如何?”

聞先生說道:“脈象浮數,熱毒淤積之癥。已入肺腑,確實是危重之癥。”聞先生剛剛說出口,那人就冷笑了一聲:“能看出這個脈象不稀奇。”

聞先生招手讓莊蕾過來,莊蕾跟著上前,被那板正的婦人眼神一掃,莊蕾笑了一聲:“這位姑姑,請掛起羅帳,我要觸診。”

“姑姑,我叫莊娘子來,就是她是女子,能給阿娘仔細探查。”蘇清悅站過來說道。

那姑姑把帳子用鉤子勾住,莊蕾看到老夫人側躺著,神色痛苦,雙眼緊閉,道:“面色艷紅,呼吸沈重!”

說著探查額頭和手心道:“惡熱,手心發燙。”

掰開嘴巴看舌苔:“舌紅苔黃有口臭。”

“皮膚破潰,癰疽,肺癆?”聞先生問道。

還沒等那姑姑回答,莊蕾搭上老夫人的脈,她對肺部疾病太熟悉,肺部有感染,但是不是原發病竈道:“應該是癰疽,或者其他皮膚潰爛,不是來自於肺部,但是現在已經到了肺部,已經有肺癰。”

這話一出來,莊蕾看見那位許太醫眼神一緊,一個太醫院的醫生。能夠比她這種待過大城市,去過小鄉村,做過國際交流,去過非洲支援的人見識廣博?

這位板正的姑姑立刻換了臉色道:“夫人的癰疽在背上。”

“爺爺,等我給老夫人看過癰疽,出來再商量?”莊蕾先看聞先生,再看向蘇清悅。

聞先生點頭,莊蕾說道:“男子回避!”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在看麽?冒個泡北?等下晚上6點還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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