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四十九章

關燈
阮西子幾乎是立刻丟下手機跑出了衛生間,出門直奔電梯,按了向上的樓層。

病房裏,被留下的三個男人和阮媽媽對視了一眼,除了嚴君澤之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想起阮西子接電話時提到的那個人,目前看來也只有那個人可以讓她方寸大亂失了心神。

看她著急的樣子,難不成是陳倦出了什麽事?

嚴君澤有點擔心,遲疑許久還是擡腳跟了出去,簡然也想跟上去,蘇現卻拉住了他的手。

“讓他去吧。”蘇現勾著嘴角笑得有點傷感,“現在這種情況,出現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你沒發覺麽,不管是在西子生病前還是生病後,我們都是被明確過分手並且毫無瓜葛的人,但嚴君澤對西子來說是不一樣的。”

因為是初戀麽。

簡然黯然地低下了頭,眼眶發紅,雙手握拳。

外面。

電梯裏有很多人,去的樓層很多,阮西子跟著他們上上下下幾次,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輪到她。

電梯門打開的一剎那她就飛奔了出去,圍巾因為焦急的動作而掉落在地上,她甚至無心去撿,路過的人瞧見她的模樣,很難不覺得她是在趕著去給誰送終。

其實現實也差不多。

只可惜她沒那個機會去見那個人最後一面了。

當阮西子打開陳倦的病房門走進去的時候,裏面已經空空如也了。

病房裏只有保潔員正在打掃和消毒,屋子裏的窗簾拉開了,燈也開著,明亮又寬敞。

只是,那張本該躺著或坐著某個人的病床卻幹凈整潔,毫無人存在過得痕跡,讓阮西子的心揪到了一起,幾乎無法保持站立。

“你有什麽事嗎?”保潔員好奇地轉過頭來看著她。

阮西子很努力地走到了病床邊,輕聲問道:“……住在這間病房裏的人呢?”

保潔員楞了一下道:“他已經走了。”

阮西子詫異地看著她:“走了?”

保潔員重覆道:“對。走了,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繼續打掃了。”

阮西子的情緒幾乎是瞬間崩潰了。

嚴君澤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她蹲在病床邊絕望地哭著,保潔員站在一邊看得擔心又害怕,嚴君澤走進去朝她點了點頭,她趕緊拿了東西暫時離開了。

阮西子的頭枕在病床上,好像還可以聞到病床上屬於陳倦的味道,可這種味道她今後再也沒機會聞到了。

嚴君澤的腳步慢慢停留在她身邊,張張嘴,許久才道:“我一直以為,只要瞞著你過去的事,你不想起來,就不會再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但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阮西子脊背一僵,沒有動彈,嚴君澤繼續道:“其實在你生病之前,你跟陳總的關系很親密,你們一起度過了你主理的新品牌設計圖外洩的危機,他為你做了很多,你也為他做了很多。我想你們應該是相愛的,只是你們大約不會有結果。”他自嘲道,“我幼稚地認為,只要你不想起他我就有機會,可看情形,哪怕你記不得他是誰,你們有過什麽,卻也本能地知道你心裏的空缺不是我,而是他。”他跟著蹲下來,一字一頓道,“那我就全部告訴你好了。比起你離開我,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好像你不快樂這件事更讓我苦惱。”

阮西子轉頭看向他,漂亮的眼睛裏含著淚珠,嚴君澤心疼地擡手輕撫過她的眼角,將他所知道的她和陳倦的所有點滴全部如實相告。

他們經歷過的風雨和磨難,她一下子全都知道了,阮西子的頭再次開始疼了起來,她靠到床邊深呼吸,捂著腦袋掙紮著,無數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她眼前忽然白光一閃,楞在了原地。

嚴君澤擔心極了,拉著她的手將她抱在懷裏,防止她傷害自己,阮西子被動地被他抱著,當腦海中所有的記憶串聯在一起,她低頭看著手上戴著的藍鉆戒指——什麽都想起來了。

毫無預兆的,阮西子嚎啕大哭起來,她掙脫了嚴君澤的擁抱,在他驚訝的註視下趴在病床上泣不成聲地哭著,模糊之間,他似乎聽見她鼻音很重地喃喃著說:“你為什麽走了?你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

嚴君澤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將阮西子從冰冷的地面上抱起來,扳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頓道:“阮西子,你看著我。”

阮西子崩潰地掙紮,根本不聽他的話,這時阮媽媽他們也循著蹤跡找到了這裏,將眼前這一幕看在眼裏,蘇現很果斷地去找了大夫來,大夫帶著鎮靜劑過來,給阮西子打了一針,阮西子這才緩緩平靜下來,過了一會,慢慢閉上了眼睛。

當現場重新安靜下來之後,大夫奇怪道:“你們是神內的,怎麽跑到心內來了?”

開口回答的是嚴君澤:“大夫,我能問一下之前住在這間病房裏的患者……怎麽樣了嗎?”

大夫搖了搖頭說:“抱歉,病人的隱私我們不好透露,你們認識麽?”

簡然有點激動道:“當然認識,這間病房裏住著的是我們老板,他怎麽樣了我們沒權利知道嗎?”

大夫不好意思道:“是的。因為患者身份特殊,住院之前單獨囑咐過,不管是什麽人,都不可以告知他的情況。所以……很抱歉,我無可奉告。”

蘇現沈默許久才道:“那我們只問一個問題,不為難您,您能告訴我們嗎?”

大夫遲疑說:“那得看是什麽問題。”

蘇現擡起眼:“……他還活著嗎?”

大夫一怔,許久沒有說話,他轉開視線望向窗戶搖了搖頭,如實道:“這件事連我都不能確定,如果你們真的是他的下屬,或許回公司之後可以知道吧。”

語畢,大夫便離開了,有神內的人來帶阮西子回去,她情緒一下子波動厲害,神經痛又發作,原本打算出院的日程可能要推後了。

那之後一連幾天,阮西子都昏迷不醒,大夫一次又一次來診斷,都表示問題不大,只是患者自己不願意醒過來,他們再著急都沒有用。

阮媽媽嚇壞了,每天以淚洗面,阮爸爸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當他看見女兒好像死了一樣躺在病床上毫無聲息的時候,眼淚也掉了下來。

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女兒,縱然從小感情淡薄,當自己的孩子真的可能要離開自己的時候,本能也讓他難過不已。

阮媽媽哭著說:“你為什麽現在才來!要是西子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後悔都來不及!”

阮爸爸沈默著,任由阮媽媽責備,可阮媽媽如今的身份又能說什麽呢,他們早就離婚了,又各自組建了新家庭,縱然新的婚姻生活有諸多不如意,但他們兩人卻早已沒有關系了。

唯一要受罪的,就是作為女兒的阮西子。

阮西子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她的意識一片黑暗,黑暗中她似乎看見了陳倦。

他站在黑暗的源頭朝她伸出手,嘲諷的語調漫不經心地說著:“你為什麽那麽笨,這種迷宮都走不出去,這樣的你一輩子都不可能配得上我。”

阮西子急壞了,她想要證明自己可以走出黑暗的迷宮,可不管她怎麽努力,她的手腳依然都停留在原地,她追趕不上他,她看到他回過頭來不無遺憾道:“算了,我對你很失望,阮西子,你不要再來煩我了,你太沒用,我不需要這樣的你。”

話音剛落,他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阮西子崩潰地喊著他的名字,倏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全都楞住了,阮西子怔怔地盯著前方,隨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想到夢裏陳倦的話,仿佛自語道:“……不管是生是死,我們都要在一起。”

她這話可把阮媽媽嚇壞了,趕緊上前抱住她說:“你這孩子是瘋了嗎?你到底在說什麽傻話?你是想把媽媽嚇死嗎?”

阮爸爸也趕緊道:“西子啊,你千萬別想不開,爸爸媽媽都在這裏,你會好起來的,爸爸媽媽會照顧你的,你聽話啊。”

阮西子仿徨地看向父母,這樣的畫面是她小時候做夢都想擁有的,可如今她真的擁有了,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人的一生有許多階段,每個階段都有不一樣的需求,小時候她想要父母的愛護和關註,現在……她想要陳倦回來。

……

自從醒過來,阮西子就陷入了沈默,她總是不說話,別人問什麽都不答覆,好像聾啞了一樣,抗拒著和這個世界有任何交流。

所有關心她的人裏面,唯有嚴君澤知道現在有什麽可以打動她。

這天,嚴君澤負責看護阮西子,當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他搬了椅子坐在床邊,低聲跟她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阮西子不為所動地望著一邊,沒有回應。

嚴君澤繼續道:“你想見陳倦是不是?”

阮西子眉目一頓,依然沒有說話。

嚴君澤輕聲說:“我知道你想見他,不管是生是死,你都希望至少還可以見他一面。”

這次阮西子終於有了反應。

她慢慢轉過頭盯著他,嚴君澤她四目相對,片刻後,他柔聲說:“我帶你去見他吧,不管是墓碑還是他的人,我都會讓你見到他的。但前提是你吃藥,好好養病,等大夫允許你出院的時候我才會兌現承諾,這個交易你接受嗎?”

阮西子凝視著他,似乎在探究他的誠意,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才啞著嗓子道:“你是騙我的嗎?”

嚴君澤認真地望著她說:“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騙過你。從前不會,以後也不會。”略頓,他低下頭,“不過,我有後悔過。如果知道今天會發生這些事,當初在深藍珠寶,我就不會給你陳倦的名片。”

阮西子抿了抿唇,朝他伸出手:“藥。”

嚴君澤楞了一下,隨即將藥送上去,看著她認真吃藥喝水的樣子,仿佛聽見了她的心聲。

她要很快好起來,這樣就可以見到陳倦了。

嚴君澤的心裏很難受。

可再難受,他也得這樣堅持下去。

輪換到別人照顧阮西子的時候,他回到了ACME設計部,撥通了易則的電話。

易則已經許久沒來公司上班,上面的工作全都壓在秘書處,ACME總部內風聲很嚴密,沒冒出一點危險的苗頭,大家都以為陳倦去出差了,到國外去了,壓根沒往他可能已經不在了這個方面想。

易則的電話一直都沒人接聽,萬般無奈下,嚴君澤找到了池蘇念。

池蘇念打開辦公室的門,看到是嚴君澤的時候一點都不意外。

她後撤身子讓他進來,隨後關上門淡淡道:“怎麽,不用守著阮西子了?她好一些了嗎?”

嚴君澤點了點頭,沒有很快說話,池蘇念一邊給他倒水一邊道:“是不是又輪到我哥照顧她了?你說我哥那麽一個花花公子,居然也有對一個女人這麽上心的時候,我一開始是完全不信的,沒想到他居然是玩真的。”她將水杯放到嚴君澤面前,歪著頭問,“你打算和他競爭嗎?我勸你還是省省,他撩妹的手段太多,連我這個妹妹都招架不住。”

嚴君澤根本沒心思開玩笑,直奔主題道:“我來找你,是想問你易則現在的聯系方式。”

池蘇念一怔,皺了皺眉說:“為什麽來問我?”

嚴君澤淡淡道:“你不用隱瞞,你和易則的事情我已經都知道了。”

池蘇念有點生氣:“肯定是我哥告訴你的吧?他那張嘴就是個大喇叭,他知道了就代表全世界都知道了。”少頃,她冷淡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易則的聯系方式,你有什麽事要找他嗎?”

看來易則肯定囑咐過她不要告訴別人他的私人聯系方式,嚴君澤也不打馬虎眼,直接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聯系他,你放心,我不會告訴第三個人他的聯系方式。”

嚴君澤的承諾倒是挺可信的,他的名字本身就具有信用價值,可是……

想起易則的囑托,池蘇念還是有點猶豫。

嚴君澤直接站起來說:“告訴我,算我求你。”

池蘇念驚訝地看著他,許久許久,終於點了一下頭。

……

國外。

當易則接起電話的時候,聽到嚴君澤的聲音,可以說毫不意外。

他說:“我早就知道嚴總監會給我打電話。”

嚴君澤直接道:“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什麽。”

易則沈默須臾說:“可惜我現在還不能給你答覆。”

嚴君澤停頓了一會,問他:“那你總該可以告訴我,他是生是死吧。”

這次易則沈默得更久了,久到他以為電話沒有訊號了,才聽到他回覆了一句:“我只能說他還沒死。我只能說到這個程度了。”

語畢,他匆匆地說了句有消息會主動跟他聯絡,便掛斷了電話。

看著忙音的手機,嚴君澤知道,他接下來的首要任務,可能就是哄住阮西子了。

要讓她暫時安定下來,也只有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了。

醫院裏,阮西子很乖地吃完了藥和飯,期盼著嚴君澤的到來。

他走進來的時候瞧見她那激動的眼神心裏苦澀極了,如果這份期待是源於他本人,是激動於他的出現而不是他所帶來的關於別的男人的消息,那就好了。

“你來了。”阮西子站起來說,“你打電話說有消息了,是什麽消息?”

看她急迫想要知道,嚴君澤也沒賣關子,他專註地看著她,只說了四個字,就足以讓她高興到落淚了。

他說——“他還活著。”#####作者的話:男主不死定律,別怕別怕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