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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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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電閃雷鳴,下起了雷陣雨,餐廳裏卻播放著優美的純音樂,氣氛溫馨極了。

靠窗的位置上,阮西子正在擦拭自己頭發上和肩膀上的雨水,天氣預報可沒說今天會下雨,她也沒帶傘,停下車往餐廳進的時候難免淋濕了。

再看看對面,男人筆直地坐在那,手斯文地放在桌上,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從口袋取出手帕遞過來道:“可以用我的,我今天帶出來還沒用過。”

阮西子看過去,典型的男性用深藍色格子手帕,很正常的選擇,出門帶手帕的男人一般都比較細膩和細心,她對對方的好感不由上升了一些。

“謝謝。”她接過手帕認真地擦著發梢,不得不說她現在的模樣十分溫柔嫵媚,嘴角自然的微笑甜美又清新,一點都不做作,看得男人稍稍有些發怔,趕緊轉開頭保持冷靜。

“非常感謝阮小姐能來應約,之前蘇現還說你可能不會來,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做自我介紹,“我叫馬傑,在蘇現那看到過你,一直記掛著。我是今年剛回國的,做融資並購這一行,目前有車有房,沒有貸款,父母在老家,結婚的話不會和我們一起住,房子在東三環,不算大,去掉公攤面積大約八十七平米,已裝修,你不喜歡可以再進行修改。車子的話是基本代步車,以後寬裕會換一輛更好的。婚後三年內不會逼你要孩子,當然如果你喜歡孩子,我們也可以早點生……”

馬傑敘述著他的基本條件,從他的描述上就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誠懇,非常純粹地在找一個結婚對象,這簡直是她相親99次以來最正常的一個相親對象,他沒有太多存款,但也沒有債務和貸款,這就代表沒有負擔,長相雖然不算特別英俊,但也是五官端莊,最關鍵的就是三年內不要孩子這件事,簡直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轍。

只是,她今天來只是因為蘇現的短信,不願意讓他難堪而已,壓根就沒半點真要找男朋友的想法,她早就已經做好了打算,自己的病不好,就算喜歡誰也不會和對方在一起,更不要說馬傑這種毫無感情基礎的了。

她越聽越發楞,等他說到一半就忍不住想要打斷他,可她還來不及說什麽,就看到他盯著她身後說:“這位先生……是阮小姐的朋友嗎?”

???什麽先生?

阮西子疑惑地轉頭望去,當她看見來者是誰的時候嚇了一跳,僵在那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馬傑站起來禮貌地說:“是阮小姐的朋友嗎?之前不知道阮小姐會帶朋友一起來見面,所以預約了兩人的位置,真是抱歉,需要我讓服務生換成三人位置麽?”馬傑詢問地看向阮西子。

阮西子僵笑著要說“不必了”,來人卻搶先一步坐到了她身邊,擠得她只能使勁往裏面鉆,免得靠他太近心煩意亂。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陳倦。

陳倦不出現,馬傑這男人看上去還真的可以,可他一出現,這麽一對比,馬傑馬上就很差勁了。

先不說相貌、氣場和衣著打扮,就單單說他們的眼神和言談舉止,馬傑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陳倦一出現,他說話辦事都有點不自覺地卑微起來,那是一種在比自己優秀數倍的人面前情不自禁的自卑,她也有過,她很懂。

免得不產生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阮西子開口說道:“馬先生你別介意,我也不知道他突然來,今天來和你見面是因為蘇現囑咐我務必要來,我其實沒有那層意思的……”她想解釋清楚,但話未結束,陳倦就朝馬傑伸出了手。

“陳倦,幸會。”

馬傑有些受寵若驚地伸出手和他握住:“馬傑,您好。”

兩人的手握住不到三秒鐘,陳倦便迅速收回,馬傑的手楞在空中幾秒才拿回去,滿臉尷尬。

“我不是她朋友。”陳倦看都不看阮西子一眼,直言道,“我是她的未婚夫。”

馬傑錯愕震驚地看著他:“什、什麽?阮小姐,蘇現明明說你單身啊……”

他後面的話是對阮西子說的,語調裏滿是苦惱。

阮西子頭疼極了,她還沒說什麽呢,陳倦就接著說:“沒有關系。我們之間有協定,我不會幹涉她有私人感情生活,前提是你們的關系不要暴露在人前。”他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微微擡眸睨著馬傑,“你能接受這一點的話,這頓飯就可以繼續吃下去。不能接受,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馬傑楞住了,半晌才道:“陳先生的意思是,你不介意你的未婚妻有別的男朋友?”

此話一出,只覺陳倦一頭烏黑柔軟的短發在閃著綠光,陳倦心裏相當不願意承認,但這就是他定下的協定,不承認都不行,所以他很不情願地點了一下頭。

“那我就不太明白了,你們是沒有感情嗎?沒有感情為什麽要訂婚?”馬傑懵逼了。

阮西子面無表情道:“因為一些不得以的原因。馬先生也是成年人,還是從海外歸國的,夫妻同床異夢各玩各的這種事應該也見過吧。”

“……那倒是見過,可我是想找個女孩子戀愛結婚的。”

阮西子直言:“所以我不適合馬先生,蘇現這次是好心辦壞事了,我目前為止還沒有要談戀愛的打算,所以抱歉了馬先生。”

馬傑滿臉失落地看著她。

“那我就先走了。”阮西子站起來,拉住陳倦的手腕,陳倦全程緊鎖眉頭被她拉出餐廳,外面還在下雨,嘩啦啦的雨滴猝不及防地落在他們倆身上,阮西子對此毫無反應,任由雨淋著他們,而陳倦的第一反應則是……擡手遮在她頭頂。

阮西子一怔,頂著雨水擡眼看他,陳倦不自然地轉開頭,脫下西裝外套遮在她頭頂道:“出來那麽快做什麽,我買了傘,進去之後放在了座位上,都沒來得及拿出來。”

“……”這倒是她的不對了。

兩人一路到了停車場,等回到車上的時候,陳倦已經渾身都濕透了,阮西子因為有他的衣服遮擋,還沒有太過狼狽。

坐在車椅上,她從車子抽屜取出紙巾塞到副駕駛,陳倦面無表情地接過去擦著臉上的雨水,身上的衣服濕透了,哪怕是在夏末秋初的秋老虎下也有些濕冷難受,他這輩子活到三十歲,還是第一次這麽狼狽和不舒服,如果被奶奶看到,還不知道得多緊張。

再看看阮西子,皺著眉一副被打攪了好事兒不高興的樣子,還真是對他半點心思都沒有啊。

怎麽說呢,按理說她沒有糾纏自己的意思他應該很高興吧,可是為什麽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還有點生氣啊……

“我送你回家吧,明天你喊司機過來拿你的車。”

她說完就調頭往他家的方向走,陳倦瞇了瞇眼,冷清的聲音裏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壓抑:“你就讓我這樣回去?”

阮西子眨了眨眼看過去,不知道為什麽,面對陳倦現在的樣子她莫名有種心虛的感覺,須臾後說:“那不然呢。”

陳倦闔了闔眼,沒有言語,身上的衣服濕透了,實在太難受,他煩躁地解開了襯衫領口的紐扣,精瘦白皙的胸膛上還有雨水的痕跡。

阮西子瞟了一眼,猶豫幾分,調轉了方向。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車子緩緩停在一所高檔住宅小區,阮西子的車停到公寓樓下時,雨基本上已經停了,只剩下細微的雨絲,已經不耽誤出行。

停好車熄了火,她下車繞到副駕駛去給陳倦開門,陳倦的臉色有些發白,看上去不太好,她說話時不由帶起了幾分擔憂:“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那麽難看?”

陳倦沒回答,仰頭看了看二十幾層的住宅樓,淡淡道:“這是哪。”

阮西子在前面帶路,沒有回頭道:“是我家。”

陳倦聞言,本來不算好看的表情好了一些,兩人一前一後上樓,進電梯,回家,全程都毫無交流,直到他濕著一身衣服站在她的客廳。

“我這裏沒有男人的衣服,只能給你這個了。”

她翻箱倒櫃才找到一件寬大的浴袍,是她之前為作客的客人準備的,後來也沒真的招待過誰,所以一直壓箱底。

陳倦面無表情地接過來,直接就朝身後的浴室走,阮西子站在原地看著,嘟囔道:“倒是知道哪兒是哪兒,都不用人告訴,跟進了自己家一樣……”

陳倦這個澡洗得時間有點久。

當時鐘指向晚上八點的時候,他依然沒有從浴室出來。

阮西子開始有些擔心了,她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低聲問道:“陳總,你還沒洗完嗎?”

裏面沒人回應。

阮西子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裏蹦出好幾個念頭,趕緊推開了浴室的門,索性他沒鎖門,要不然她還得去找備用鑰匙,更浪費時間。

一進浴室,裏面一丁點水蒸氣都沒有,足可見裏面的人已經很久沒有動作了。

阮西子一眼就看見了半靠在洗漱臺邊的陳倦,他嘴唇蒼白,呼吸急促,情況特別危機,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幾乎已經窒息昏迷了。

阮西子暗恨自己實在太粗心,明知道他身體不好,這麽長時間了現在才來一探究竟,他要是真的因此出了什麽事那可怎麽辦?

根本不敢想象那種後果,阮西子趕緊蹲下想要把他扶起來,她快速掃了一下地面,看見了歪倒在地上的藥瓶,他大概曾想要自己拿藥服下,但最終沒有辦到吧。

阮西子緊張地將藥瓶撿起來,撕掉了外包裝的藥瓶看不出是用來治療什麽的,她有些手抖的按照之前他說過的藥片數量取出藥,緊張地塞進他的口中,取來溫水餵他服下,等他吞掉了藥片才敢把他搬動到外邊。

她此刻一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滿腦子都是他千萬不要有事,盡管已經服下了藥,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拿了車鑰匙準備送他去醫院。

當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穿著浴袍的他扶到車上的時候,陳倦微微轉醒了幾秒鐘,但也僅僅是那幾秒鐘,在看到自己身處的環境和身邊的人之後再次昏迷了過去。

阮西子嚇壞了,心驚肉跳地開車前往最近的醫院,車剛停下就跑到急診請人幫忙,還好今天急診不忙,護士和大夫跟她一起出來,幫忙把陳倦送到了急診室。

陳倦在晃動中醒過來,微瞇眼看著阮西子,低聲沙啞道:“你走。”

阮西子一怔:“你說什麽?我怎麽可能走?我怎麽可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

陳倦閉上眼睛仰躺在病床上,用盡力氣道:“我的手機,通訊錄第一個,紀遠,打電話讓他過來,你——走。”

阮西子從身上取出他的手機,她該感謝自己還沒有因為突發事件而失去理智,知道什麽該帶在身上,他的藥和手機她都有拿過來。

她在通訊錄上找到了紀遠,按照他的意思撥通電話,電話很快就被接聽,紀遠在那邊道:“陳總,怎麽了?”

阮西子聲音有些抖道:“我是阮西子,不是陳總,陳總現在在市人民醫院急診室,讓紀先生過來一趟。”

紀遠也不問怎麽了,直接說了“馬上到”就掛斷電話,阮西子做完之後舒了口氣道:“我打過電話了,紀先生應該馬上就到了。”

陳倦這次許久才睜開眼,看了她幾秒鐘才再次合上眼說:“你走。”

這是他第三次讓她走。

阮西子不是傻子。

能混到今天也不是靠運氣。

她知道他這是不想讓她知道他的病情,他的病一定不簡單,否則也不會那麽小心,連隨身攜帶的藥都沒包裝,大夫拿走之後還要核驗一下才知道是什麽藥。

阮西子咬了咬唇,莫名其妙就開始哭了,陳倦像有心電感應一樣睜開眼,凝視了她好一會,努力擡起手撫過她的臉,淚水被他拂去,殘存的痕跡留在他手指上,他覺得那是發燙的,燙得他迅速收回了手,最後說了一次——

“你走。”

阮西子怔怔地看著他,心裏難過極了,她這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內疚難過的時候,哪怕是和嚴君澤分手時也不曾有。

最後看了一眼病床上面如白紙的人,阮西子咬著下唇離開了急診室,她在急診室門口碰到了匆匆趕來的紀遠,紀遠一眼就認出了她,快速點頭打過招呼就進去了,阮西子站在急診室門口,看著門關上,上方顯示“搶救中”的字樣,心裏壓抑極了,一股悲涼感融入進她苦澀的血液,她不知道該怎麽辦,醫院窗外又下起了雨,雷陣雨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她恍惚地看著窗外,非常非常的,內疚。

非常非常。#####作者的話:嬌弱的男人啊,真替你以後的幸福擔憂,我的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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