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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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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蹤陳倦?

這種事阮西子哪怕是做夢都不敢去想的,他這樣說可真是冤枉她了。

被壓制著,要想面對面說話就得努力扭著脖子,這種姿勢太費力,所以她說話的語氣也很痛苦:“陳總您是不是諜戰片看多了,為什麽不能是巧遇,非得是跟蹤呢?”

陳倦總是情緒內斂,今日尤其。他英俊如畫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深邃立體的眸子裏凝著黑暗又沈寂的東西,阮西子看了一眼就特別害怕,努力掙紮了一下道:“我真沒跟蹤您,借我倆膽子也不敢,我都去上班了,您親眼看到我上電梯的,為什麽還要誤會我?”

的確。

陳倦當時是看見她上了電梯的,就算要跟蹤他,他走得那麽快,她也追不上。

除非有人事先告訴她他要去哪裏。

慢慢的,陳倦的力道松了一些,阮西子正要直起身,就聽見不遠處有個年邁的聲音帶著怒氣道:“乖孫,你在幹嗎!快給我松開!”

陳奶奶一身黑色旗袍,本來還在擦眼淚,瞧見墓園門口這一幕立刻步履蹣跚地趕了過來,周管家在後面緊張地看顧著,生怕她因為著急有個什麽閃失。

陳倦一聽見奶奶的聲音馬上就松開了手,還順勢換成了摟著阮西子的腰,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掛起了溫柔迷人的笑容,低沈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柔和說道:“奶奶,您走得真慢,我等您很久了。”略頓,擡手輕撫過阮西子帶著薄汗的臉頰,語調悠長道,“看,西子來了,本來想陪我們一起掃墓,但因為工作耽誤了,我正在和她玩戀人之間的小游戲呢。”

陳倦這轉變實在太突然了,聽著他細膩的聲音和危險的語調,阮西子不由渾身一凜,要說變態這倆字常常聽說,但見到活的變態還是第一次,看看陳倦現在那副樣子,簡直像是在說“如果不乖乖聽話就殺了你哦”,阮西子心裏一緊,幹脆直接靠在了他懷裏,她明顯感覺到陳倦身子僵住了,嘴角虛假的弧度都快要維持不住了,不由產生一種報覆的快感。

“對,奶奶,是這樣的。”阮西子笑著說,“你看我們感情多好啊,我今天本來想和你們一起來掃墓的,但公司臨時有事所以先過去了,現在才趕過來實在太失禮了。”語畢,她斂起了笑容,嚴肅而沈靜地說,“您現在要離開嗎?我送您?”

陳倦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她表情從柔和溫婉轉到嚴肅認真的過程他全都看見了,這女人的表情變化比四川變臉都快,他有時候以為自己很了解她了,有時候又覺得自己了解她實在太少了。他突然覺得一陣氣短,呼吸變得細微急促,阮西子察覺到仰頭看去,稍稍皺起了眉。

“怎麽了?不舒服?”

陳倦放開了她,擡手按在心口,努力平覆了幾下呼吸,為了不讓奶奶擔心,蒼白的臉上故作無事道:“沒事,有周叔,奶奶就不用你送了,你跟我回公司,我有點事要你做。”

說完話,他就快速跟陳奶奶道別,拉著阮西子就走。

陳奶奶站在原地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高興的是陳倦肯談戀愛了,難過的是他們看起來關系很好,眼神裏卻沒有愛意交流,是在假裝嗎?

周叔看向陳奶奶輕聲說:“老夫人,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已經快中午了,陳奶奶點點頭,嘆息著離開,他們停車的位置和阮西子不一樣,陳倦直接拉著阮西子到了墓園正門口,搶過她的背包在她的掙紮下翻出車鑰匙,一聲不吭地跨上了副駕駛,靠在車椅背上閉上了眼。

阮西子本來還想說一下隨便翻女士背包是很不禮貌的行為,轉眼瞧見他皺眉忍耐的模樣就熄了這種想法,站在副駕駛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的藥放在哪兒?”

陳倦閉著眼手有些抖地想要從西裝裏側口袋拿藥,但大約是因為有些窒息的緣故,他的動作並不流暢,有些顫顫巍巍的。阮西子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拍開他的手去解他的西裝外套紐扣,陳倦警惕地睜開眼,緊蹙眉頭垂眼睨著她放肆的行為,她的手掠過他黑色的襯衣,在外套內側口袋裏胡亂摸索,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某些不該觸碰的地方,他覺得現在不僅僅是氣短的問題了,還有些腦子和胸膛發熱,想在這裏直接一槍把她幹掉。

“找到了!”終於摸到藥盒的時候阮西子驚喜地笑了一下,隨後便從車子裏取出礦泉水,擰開蓋子遞給他問,“吃幾片?”

陳倦沒說話,只是用手指比了數字,阮西子幫他數好藥片,想讓他自己喝下去,但現實情況沒有那麽樂觀,陳倦根本無法安穩地握住手裏的藥片。

阮西子皺了皺眉遲疑道:“你該不會想要我用嘴為給你吧?你以為這是古裝武俠劇嗎?”

陳倦不耐煩地睨了她一眼,瞥著她白皙清透的手掌,上面的藥片熟悉而令人討厭,他懶得再磨蹭下去,幹脆直接低下頭就著她的手掌把藥片咬進了嘴裏,使勁咽了下去,盡管一嘴的苦澀和難受,感覺快要吐出來了,但他不能真的吐出來,必須要忍耐,而他剛才吃藥的方法,使得他的唇瓣和牙齒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阮西子的掌心,阮西子只覺掌心一癢,快速收回手,背在身後緊張地握住拳頭,註視著他痛苦的模樣,心軟了下來。

“喝點水,別硬吃藥。”她將礦泉水送到他嘴邊,他順著喝了兩口,感覺舒服了不少,終於可以睜開眼睛正常看她了。

“你這是什麽病啊,怎麽看起來那麽辛苦,是哮喘?”她胡亂猜測著收拾東西,並沒看到他嫌棄的視線。

“不用你管。”他冷冰冰地回答,聲音有些沙啞。

阮西子翻了個白眼:“我不管你你剛才就掛了,好心當成驢肝肺。”她一邊說話一邊幫他系好安全帶,隨後叮囑道,“坐好了,我去開車,直接回公司?”

陳倦點了點頭,嗓子不舒服,他話就更少了,但眼睛一直沒從她身上離開過。

阮西子被他看得有點不舒服,趕緊關門回了駕駛座,掛檔踩油門,車子流暢地駛出,從這裏回到位於市中心的公司總部,怎麽也得幾十分鐘的時間,他們倆要在車上這樣尷尬地相處那麽久,對她來說簡直是煎熬。

真的是煎熬。

尤其是在陳倦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時候。

阮西子握緊了方向盤,有點不太自在地說:“幹嗎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東西嗎?”

陳倦的手放在心口處,他感覺到自己心跳逐漸恢覆正常,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仰頭靠在車椅背上,閉著眼睛沈默了許久,才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沒有。只是突然覺得,你也沒那麽討厭。”

阮西子心亂了一下,飛快瞥了一眼副駕駛上的男人,他看上去疲倦而勞累,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在活著,他到底有什麽事是不能讓人知道的?他今天早上走得那麽著急,原來是和陳奶奶一起去掃墓嗎?是了,昨天是他的生日,今天就去掃墓,墓地裏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的父母,是在他生日隔天去世的嗎?

那可真難怪他不肯過生日了。

他這樣的人生軌跡……怎麽說呢,讓阮西子覺得,還不如她這種從小到大沒享受過家庭溫暖的人,至少從沒擁有過就不會失去,而曾經擁有一身寵愛,卻在一夕之間全部失去,那樣的打擊,她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支撐柱。

上流社會、站在頂峰的人,果然也活得很艱辛,看來這世上沒有哪個人是永遠一帆風順、無波無瀾地過完一生。

餘下的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但他們都感覺得到,他們之間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

晚上下班,阮西子剛到家門口,還沒下車就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楞了一下,打開車門朝對方招了招手,對方很快走過來,嘴角掛著笑容道:“你怎麽才回來,加班了?”

阮西子點了點頭說:“兩個月之後有個比賽,所以最近有點忙,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酒吧不忙嗎?”

來的人正是蘇現,蘇現的酒吧就在阮西子小區附近,來往十分方便。

“還沒到忙的時間,我一直想著是不是要來找你談談,猶豫了一下還是來了。”他指著副駕駛的門說,“我能上去嗎?我們就在車上說吧,我待會就該上班了。”

不知道他是什麽事,阮西子沒有拒絕,點點頭回到了車上,兩人坐穩之後,蘇現沈吟片刻道:“昨天晚上,我見到你的前男友了。”

阮西子嘴角狠狠抽了一下,重覆了一遍:“前男友……?”

蘇現頷首道:“就是嚴君澤設計師。”

阮西子怔住:“他去酒吧了?他那樣的人怎麽會去酒吧?”

蘇現嘆息道:“據我從你這裏了解到的,我也不覺得他那樣的人會去酒吧那種地方,更沒想到,我們會在酒吧裏遇見。”

阮西子沈默了,蘇現繼續說:“他在酒吧呆了一晚上,喝了很多酒,我沒跟他說我們之前的關系,只說我們是朋友……西子,我這樣講可能有點奇怪,但我要收回我很久之前的評價,你們並非不合適,你們倆性格雖然很不一樣,但見到他本人之後,我反而覺得他很適合你,你們在一起會很互補,可比我好多了。”他慚愧道,“我這樣的‘花花公子’,你大約是一輩子不會再考慮了。”

阮西子無視了後面那句話,抓住的重點是:“他在酒吧呆了一晚上?”

蘇現點頭說:“對,就昨天晚上,他在你家樓下等了一晚上,你沒回來,他就去了我那裏,我那裏離你很近,我想就算是他那樣的人,可能也需要借酒消愁吧。”

阮西子低下頭,不安地擺弄著雙手,蘇現見著,柔聲說:“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愧疚不安的,你們已經分開了,他想做什麽都是他心甘情願的,為了挽回這段關系,他需要付出一些努力,這都很正常,這和你沒關系。我告訴你這些只是覺得你應該知道,這樣對他才公平。”略頓,蘇現放輕聲說,“而且我真覺得他能照顧好你,他比我更成熟,如果不是喝多了,可能什麽也不會跟我透露,西子,他還很愛你,你真的不考慮他了嗎?”

阮西子眼圈已經紅了,半晌才尷尬地笑道:“有你這麽替別人爭取前女友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哥,不是ex的一員呢。”

蘇現微笑道:“我只是希望有個人可以替我照顧好你,嚴君澤是個好的選擇。”

“可我們已經結束了。”

阮西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特別冷靜,冷靜到蘇現瞬間就意識到,她和嚴君澤真的不可能了。

後來他們又隨便聊了一些就分開了,阮西子回了家,盡管她腦子裏的想法很清晰,卻仍然無法避免失眠。

這一失眠,就接連幾日都睡不好,她最近幾年一直有這樣的毛病,一旦心煩失眠,腦子就會開始變得記憶混亂,搞不清楚時間。

難受了好幾天,她終於還是請假去了陸思屹的心理診所。

自從上次確診,他們已經許久沒有見面,當阮西子疲憊地坐在他辦公桌對面時,那個銀色的男人眼底流露出了幾分隱晦的了然,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又開始失眠了?”他沈聲道,“你很久沒來找我了,我還以為你沒有煩惱了。”

阮西子靠到椅背上盯著天花板說:“有。我有很多煩惱。只是我已經學會盡量自己處理,不要太依賴你。催眠這種東西,雖然每次結束後心情都能很輕松,不會再有壓力,但我總要學著自己承擔一些責任吧。”

陸思屹眼神一跳,掩飾性道:“沒關系的,我不介意為你做這些,你也不需要有那種想法,反倒是你現在這樣我有點難過啊,過去的你可是一有煩心事就來找我,但現在你變了,你不再來找我了,所以我是被拋棄了嗎?”他故作苦惱地說。

阮西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苦笑著沒說話,陸思屹直接取出工具指著不遠處的房間說:“好了,不要浪費時間,我們開始吧。”說完,就先一步去了治療室。

阮西子看著那間治療室的玻璃門,多少有些猶豫。真的還要進去嗎?之前每次在生活和感情上遇到苦難,她都會來找陸思屹,陸思屹會和她談心,幫她催眠,每次結束,她的心理負擔就會消失,睡眠質量也會變好,但同樣的,她也會在感情上變得愈發冷漠。

她直覺這樣不是解決根本問題的方法,還會讓她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但就好像上了癮一樣,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在看見他催促的眼神之後就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兩個小時之後。

心理診所門口,阮西子驅車離開,心情輕松,嘴角帶笑。

樓上,陸思屹透過百葉窗看著她車子離開的背影,深邃的眸子暗了暗。

他絕對不會讓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哪怕付出一切,也絕對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畢竟,這個世界上最早認識她的男人是他,和她最像的男人也是他。

……

車上,手機響起,阮西子拿起來一看,是嚴君澤。

她不耐煩地直接掛斷,心裏念叨了幾句為什麽他也變成了如此就糾纏不清的人,對他的厭惡瞬間增加了好幾個度,恨不得直接將他拉進黑名單,那種對嚴君澤這個人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嫌棄和閃躲令她無法抗拒。

她怔了怔,有某個瞬間好像覺得不應該這樣想的,可是很快,腦子裏就有了一個聲音,帶著魔力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你很討厭他、你很討厭他、你不會再喜歡他”……這樣重覆了幾遍,她頭疼得不行,方才那些想法也很快不見了蹤影,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她雙眼發直,下意識將嚴君澤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好像腦子裏那個人讓她這麽做,她就照做了。#####作者的話:陸思屹:我希望你和全世界分手,極其希望並在努力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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