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小宋莊又忙碌了起來,家家戶戶都開始了春耕。原本齊軍不準備讓他媽再去上工，可是舒蓮生卻拒絕了，她身體這麽好,哪裏閑得下來。

再何況有宋長慶的安排也不用做太繁重的農活，大隊裏雖有人覺得不滿,但明白人居多,這舒蓮生遭了大罪，才剛醒來不久，照顧著些也正常。再說了輕省的活工分就少,很多人還不樂意幹呢！

原本齊軍是不用上工的，不過能幫一點是一點，他媽都在地裏忙活，反正無事，掙些工分到時候也能分些糧食。齊軍力氣大幹活快，別人需要一天才能幹完的事情,他大半天都搞定了,還去幫了舒蓮生。

“媽,那我先回去了。”

拍了拍身上的泥,齊軍直起腰來，看天色是時候該去公社接妻子和孩子了。

“好,路上騎車註意著些。”

雖然現在去公社的路寬了不少，但昨天下了雨,今天那條路還沒完全幹透，並不是那麽好走,之前就曾有人摔進過旁邊的田裏。

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舒蓮生有些發愁。要說對宋甜甜的了解，她可比自己兒子要多。原來以為他們自己能處理好,她才一直沒有插手，但都過了這麽多天了，那份別扭還是存在。

她不由感嘆自己生了個笨兒子，雖然有時候挺聰明的，但男女之事上卻很是不懂，舒蓮生在心裏盤算著得幫他們一把。

“蓮生，齊軍是去接甜甜了？”

“喲，這媳婦是真金貴呀，還每天接送。讓你兒媳婦直接住公社不就得了，反正以前她不就一直那樣？如果是我兒媳婦，我可不這麽慣著。”

“你這說的什麽話？那你也得先有個在公社當老師的兒媳婦才成呢！”

地裏離舒蓮生不遠處還有兩個婦女，平日裏跟她也說得上話，她們跟她的關系說不上好也不壞。但人有時候總是見不得別人好，右邊那位說的話有些不太好聽。以前宋甜甜長期住在公社，不管婆婆也不管兒子，確實令不少人看笑話的。

舒蓮生自然知道她不過是嫉妒，遂也沒有什麽好語氣地道：“我兒媳婦是挺金貴的，畢竟是我就這麽一個兒媳婦，可舍不得磋磨她。”

說酸話的那婦人，平日裏也不做什麽惡事就是說話難聽些，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她磋磨兒媳婦的手段，反正整個小宋莊無人不知，以至於到後來同村沒人樂意把女兒嫁到他們家。

“你們……”

那婦人被氣著了，可是又沒什麽話好反駁，在小宋莊都知道宋甜甜打小就被一家人寵著，當初不少人看笑話來著，說舒蓮青養了個嬌小姐，指定嫁不出去，結果轉眼就嫁給了齊軍。

舒蓮生也不理她，她這手裏的活都做完了，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偏頭同左邊剛幫她說話的婦人道：“秀蓮，我先回去了。”

李秀蓮的家在小宋莊是離齊家最近的，平日裏關系也最好，聞言點了點頭。

“我也跟你一起走。”

她跟舒蓮生幹的一樣的活，都是活少工分少的那種。反正她有兒子有兒媳婦，連孫子都十多歲能幫著掙工分，平日裏也過得輕松。俗話說多年媳婦熬成婆，也不是沒有道理。

“其實甜甜每天這樣來回確實也挺麻煩的。”

兩人順路，一路走也一邊聊天，李秀蓮雖然剛才幫著舒蓮生說話，但是也覺得宋甜甜挺辛苦的。

“是啊，一大清早的就得騎自行車出門，這兩日溫度又降了些，我走路都感覺風刮在臉上疼。”舒蓮生並不生氣，點了點頭道，“她體貼我，知道我睡了那麽久，剛醒來舍不得太久看不見大寶和小寶。我也準備讓她就住在公社，反正學校裏有宿舍，也不用像現在這般一大早就得辛辛苦苦去學校裏教書。”

“甜甜可真是能幹，當老師每個月有工資，可不是誰都有這樣的本事。而且每天事情那麽多，還能惦記著你，你可得惜福。之前你還沒醒來，她可把你照顧得好好的，我們大家夥兒都看在眼裏呢！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平日裏這人如何說做不得準，還得看真有事了他怎麽做的！”

李秀蓮與舒蓮生關系挺好的，不僅那回齊家請客她去了，平日裏也會幫襯著，親眼看到過宋甜甜把婆婆照顧得有多好，令她都很羨慕呢！

“呵呵……你說得是，甜甜是很好，我這做婆婆的也得心疼她。”

當初答應宋家讓兩個孩子結婚，最開始確實是因為兒子同意她才同意的。當然舒蓮生也曾經後悔過，因為宋甜甜太過冷心冷情，作為一個當媽的她希望的是看到兒子的日子過得舒心。

而如今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又無比慶幸，親眼看到孫子的笑臉，兒子發自內心的開心，這一切都是因為宋甜甜。當初撲過去救下宋甜甜，因為她是她兒子的妻子，孫子的媽。如今宋甜甜能有大改變，她挺慶幸當初的做法。

舒蓮生活了幾十年，如今她只希望日子順遂，家宅安寧。

“是這樣的，咱們做婆婆的也不能寒了兒媳婦的心。”

村裏擺婆婆譜的還有不少，她們也不想想，等以後自己老了，還不是得兒媳婦來伺候，你現在這麽磋磨人家，還指望以後兒媳婦能多盡心？李秀蓮看得明白，也正是因為這點，她才與舒蓮生關系好，畢竟兩人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的。

“你呀，也有福氣著呢！

“以前覺得你有這麽個兒媳婦挺辛苦，後來發現這人啊，不能只看一面。”

“是呢……”

以前舒蓮生還挺羨慕她這個老姐妹的，如今倒是不用了，只覺得自己兒媳婦自然是最優秀的。

晚上吃過飯後，宋甜甜先帶著兩個兒子回屋，最後才洗漱的齊軍確定竈裏的火熄了，又去把院門給鎖上，正準備回屋，就被舒蓮生給叫住了。

“媽，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跟我進來。”

齊軍雖然不明白，但還是跟在她的身後進了屋。

“坐。”舒蓮生坐到自己的床上，又指了指房間裏唯一的一個凳子，待齊軍坐下後才問道，“我先問你，最近與甜甜怎麽了？你惹她生氣了？”

“沒有。”

齊軍微微一頓，隨即搖了搖頭。兩人除了上回關於退伍的事情有分歧，似乎再沒有別的了。

“你媳婦兒最近情緒不太對勁，你沒發現？”

如果是這樣，那她真不想要這個兒子了，夫妻夫妻可不單單是住在一起生兒育女的事情，連妻子的狀態都發現不了，只能說明這個男人不上心。

但是自己的兒子舒蓮生清楚，以前的齊軍沒有把甜甜放在心上，所以去部隊幾年都能不回來，但現在這個呢？

每天早上送晚上接的，不要太殷勤，明擺著就是把甜甜這丫頭放在心尖尖上。那要是這樣都沒發現甜甜在生氣，只能說明她生了一個蠢笨如豬的兒子。

“發現了。”齊軍沈聲道，一直關註妻子的他，怎麽可能沒發現。“我準備退伍，甜甜她不希望我放棄自己的理想與抱負。”

“……”舒蓮生挑了挑眉，兒子準備退伍的事情她也清楚，兒子已經長大了，她不會幹涉他的決定，“甜甜的性格，不像是會為了這件事情而生氣，從她的立場頂多是希望你能夠不要有太多的顧慮，怎麽可能會因此而生氣。”

齊軍沈默著沒有說話，其實他也知道應該不是因為這件事，只是還沒弄清楚到底是什麽緣由。他也曾問過她，是不是有什麽做得不好，做得不夠，可是她卻搖頭說沒有。

宋甜甜：難道要說是我矯情發作？

“你把從發現甜甜不對勁前後的事情都告訴我。”

……

“……所以小時候救了我的人是甜甜？”

舒蓮生神情有些驚奇，曾經身體突然好了，雖然覺得奇怪，但是隨即而來的三年饑荒，她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別的。

“嗯。”

齊軍點了點頭，以前一直沒有把小時候舒蓮生身體恢覆是因為宋甜甜給了藥丸的事情告訴她，因為覺得太過神奇，他覺得應該替她保密。不過如今看來倒是沒有太大的必要，何況把這事情告訴他媽，舒蓮生只會更加喜歡宋甜甜。

“而且甜甜上回受傷後還把這事給忘了？”

“對。”

“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蠢兒子。”

舒蓮生到底多活了幾十年，而且她也是女人，稍微一想就大約猜到了宋甜甜的想法，沒好氣地站起來，走到兒子面前還戳了戳他的頭。

多少年沒有被他媽這樣對待過了？齊軍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無比精彩，在部隊出生入死，順利完全多項任何的齊軍，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自己的親媽罵蠢，而且他還沒法反駁。

“我只問你，你喜不喜歡你媳婦兒？”

“……”齊軍有一瞬間的沈默，他自然是喜歡的，只是沒想到突然被舒蓮生這般直接地問起，但還是點了點頭，回答得十分坦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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