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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外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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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月的光景, 天氣晴朗, 廣場上的合歡花開了滿樹, 小扇子似得粉色花瓣掛著樹上, 人走過去時帶起一陣若有似無的花香。

紀慎行從車上下來,手裏還拎著瓶水。

亞蘭學風醇厚, 雖然附近是處可以被稱作小樹林的地方, 但青天白日的, 到沒什麽人在裏面作妖。紀慎行拎著保溫杯左右看了一圈, 迎著合歡花最濃的地方去了。

亞蘭大學的圖書館就隱藏在那片合歡花後。圖書館共三層,不高, 但是占地面積十分廣闊, 從一樓進去, 左右和正前方各有一個書館,到二樓和三樓, 各有四個書館。十一個書館分門別類,每個書館都是不同的類型。

進出圖書館需要學生證, 紀慎行的學生證已經過了有限期,只能去門口的服務臺登記。

登記過後, 紀慎行徑直上了三樓。

三樓左右兩邊書館分別是人文歷史和自然哲學, 已經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圖書館裏的人還是很多,一路上來,沒聽到什麽說話吵鬧的聲音,只有刷刷的翻書聲傳來。

紀慎行熟門熟路, 直接朝著人文歷史的方向去了。

到了大四,哪怕是許明明也不得不為自己的畢業論文日日愁禿了腦袋。許明明已經一連兩三個月泡在圖書館裏收集資料,結果紀慎行比她還發愁。不過許明明愁的是自己的畢業論文,紀慎行愁的則是許明明有沒有吃飽喝足。

許明明對此不以為然,左右她是個成年人,還能餓著自己不成。

然而不知道紀慎行又偷著去看了什麽,三天兩頭的在飯點跑過來,要工作忙沒時間,就催命似的打電話,比報時鳥還要準時。

比如今天,就是提前說好了中午一起吃飯,紀慎行來接她。

紀慎行長得好看,這麽三天兩頭的來,論壇裏一早就掛了帖子,再然後,等到大家知道他來找的人是許明明後,帖子的熱度又飆升了不少。

畢竟紀慎行大家可能不知道,但明大小姐可是大學城裏家喻戶曉的人物。這麽一來,不僅門口服務臺的登記人員都快要認得他,連帶著常來圖書館的學生都要對他眼熟。

在人文歷史書館轉了一圈沒找到人,發出去的消息還沒有回覆,紀慎行剛想拿手機打個電話,一個從他身旁經過的女生猶豫著停下了腳步,“那個,您是在找明學姐嗎?”

許明明姓許,雖然還沒改姓,但就像大家以前總叫她明大小姐一樣,大家習慣性的用明這個姓氏來稱呼她。

在圖書館裏手機一定是靜音的,否則也不會他發了那麽多消息都沒有回覆,紀慎行放下手機,朝面前的女生笑了笑,溫和道:“是,你知道她在哪裏嗎?”

女生的臉有些紅。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當初紀慎行被人貼上論壇,除了引發一陣不小的熱潮外,倒還真的有人把他的來歷找了出來。馬術俱樂部什麽的學生們肯定了解不到,知道的也不會往外隨便說,所以他被人翻出來的不外乎一些舊事。

一些在亞蘭讀書時候的舊事。

雖然紀慎行在亞蘭畢業多年,但要細查起來,並不是查無此人的狀態,至少論壇裏就埋藏著許多關於他的帖子。

按照論壇規矩,往前一年的就算墳貼,把這樣的帖子翻出來,俗稱挖墳,一向被視為禁止操作。

但因著紀慎行這件事,往前的陳年舊貼被翻出來不少,最近的一條回覆都是三年前的了。接著論壇裏零零碎碎的信息拼湊,大家對這位明大小姐的男朋友,竟有了個大概的印象。

紀慎行多年不上論壇,還是許明明閑來無事看熱鬧,把論壇上的帖子給他看了看。

紀慎行別的沒註意,就是對論壇上對他年齡的猜測耿耿於懷。

畢竟總是從公司過來,紀慎行出現在學校裏時正裝居多,在一水青春靚麗的學生們中格外顯眼。

於是今天來的時候,紀慎行特地給自己換了一身眼色淺淡的休閑裝,如果不是一開始知道他的身份,會以為他就是這個學校裏長得好看的一個男學生而已。

“明學姐在對面的哲學區,我剛剛還看到她。”

因為是在圖書館裏,女生的聲音小小的,紀慎行道了謝,轉身去了對面的自然哲學書館。

許明明正窩在書館的角落裏看書,這是她最近找到的一個好地方,處在書架在墻壁的夾角,但是有一扇窗戶,墻壁和窗戶間向外延展出一個小小的平臺,正好夠一個人窩在上面。

天氣還帶著些許涼意,許明明帶了條柔軟的毯子鋪在上面,窗戶開了條縫,陽光和微風一起穿過窗戶,將這一處小小的角落籠罩在獨屬於春天的氣息當中。

半晌,許明明合上書,揉了揉挺直的鼻梁,靠著墻壁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是她成為明大小姐的第三年,從大二到大四,時間不長不短,但又好像是一眨眼就過去了。

時間過得久了,有些藏在細枝末節的念頭就冒了出來,像是在冬日蟄伏的小動物,被春天溫暖的陽光一照,便悄悄地探出頭來。

尤其是她最近總是在做一個夢,斷斷續續,但又恰好能夠銜接起來。許明明一開始並沒有在意,畢竟當初她接收記憶都用了不短時間。然而這個夢一直沒個結尾,許明明閑來無事回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夢到的是自己的上一輩子。

這個夢又是不完整的,因為她只夢到了自己車禍死亡前的兩三年,之前的十幾二十年,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然後,許明明又夢到了屬於明大小姐的記憶,和自己的上輩子不同,這回她夢到的是從明大小姐記事起,卻並非到她穿過來的時間,而是到五六年前,也就是明大小姐的外祖,明老爺子眀肅過世的那一年。

兩端記憶竟然巧妙又詭異的連在了一起,許明明從溫暖的床上坐起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剩下的幾個小時裏,許明明睜著眼,在一片黑暗裏直到黎明。

關於她的來歷,許明明一直覺得是因為原本的劇情走完後明大小姐覺得自己活得太憋屈,才把自己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召喚過來報仇,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可要細說起來究竟是怎麽樣,許明明也搞不清楚,非要說的話,似乎有一些莊周夢蝶的意思。

春日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許明明半宿沒睡,這時候被陽光一照,便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剛靠著墻壁瞇了瞇眼,身邊突然響起一些小動靜,許明明忽的睜開眼,正好和彎腰準備拿下她手裏書的紀慎行四目相對。

“是你啊。”許明明重新閉了閉眼,將眼底的澀意壓下去。

紀慎行的動作一頓,許明明呆的地方太偏,他還是找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人在這邊,過來的時候見她合了眼手裏還拿著書,便想著看看她到底在看什麽,沒想到自己剛碰著書,許明明就睜開眼,不僅沒有人剛剛睡醒時的迷怔,反而一雙眼睛亮的嚇人。雖然只有一瞬,但紀慎行還是察覺了出來。

然而許明明顯然沒有想要就這個問題深聊下去的意思,回過神後,她就從臺子上下來,恢覆了往常的模樣。

“要去吃什麽?”

許明明不說,紀慎行便沒有多問,只是自然而然的從她手裏把書拿了過來,“還沒,你想去什麽地方?”

看到是紀慎行後,許明明就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下來,打了個哈欠道:“走,請你去吃學校餐廳。”

相比於網上流傳甚廣的九大菜系之學校餐廳,亞蘭的夥食可以說比外面的一些餐廳都要好,一方面是學校的名號擺在那裏,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學校裏的這些學生,不說都是,至少百分之七八十是家裏嬌生慣養長大的,學校餐廳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紀慎行吃過亞蘭餐廳的飯,當下便應了句好,舉起手裏的書看了眼,問道:“放哪兒?”

書是許明明隨便找的,純粹是因為書名,結果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名堂,還不如看本《周公解夢》來的實在。

不過書還是要放回去,許明明喘了口氣,把書從紀慎行手裏拿過來,“有些偏,還是我去。”

紀慎行看著她走到一處書架前,彎腰把書塞回了最下面的那一層,細瘦平直的脊背因著她的動作在薄薄的衣服下凸顯出來,紀慎行撚了撚手指,眼底浮現出一片呢深沈的暗色。

那本書並沒有什麽分量,大約只有半個指節那麽厚,封面沒有什麽花裏花哨的圖案,只一面深藍色的封皮,外加四個大字——莊周夢蝶。

莊周夢蝶,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許明明點了點書脊,細白的手指從“莊周夢蝶”四個字上劃過,不知想到了什麽,勾著頭笑了笑,才慢吞吞的直起身子。

中午下課已經過了好一段時間,餐廳裏的人走了大半,許明明也沒有挑地方,要了兩份套餐後便帶著紀慎行在靠近窗戶的位置上坐下了。

因為心裏有事,許明明自然而然的就沈默了下來,雖說平時許明明也不是什麽聒噪的性子,但是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長了,是沒有話說還是心裏有事,紀慎行一眼就能看出來。

沈默的吃過飯,許明明靠在椅子上發呆,紀慎行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道:“要不要出去轉轉?”

亞蘭占地面積廣闊,西邊更是有一片不小的水域,裏面養著大大小小幾百尾觀賞魚。許明明伏在欄桿上,把手裏的魚食撒下去,到底沒忍住,幽幽的嘆了口氣。

紀慎行把自己會晚一些回公司的消息發給助理,轉頭伸出兩指彈了下許明明的額頭,“想什麽呢?這麽愁眉不展的。”

紀慎行用的力氣不大,許明明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問道:“很明顯嗎?”

“眉毛都快擰出花了。”紀慎行覆上她的手,指腹在許明明眉間揉了揉,似乎是想要把她擰起來的眉頭摁平。

許明明把他的手拍下去,撐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側頭看向紀慎行道:“你做過夢嗎?”

這句話沒頭沒尾,也就紀慎行能跟著順下去,“很少。”

許明明轉過身來,背靠著欄桿道:“都夢到了什麽?”

“記不清了。”紀慎行還真的認真想了一會兒,而後回道:“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那我夢到的……”

“打住。”

許明明伸出食指摁住他的嘴唇,將他的後半句話摁了回去。紀慎行彎起唇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如果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呢?”許明明做了一個假設,“你會怎麽做?”

“既來之則安之。”紀慎行將許明明被風吹亂的頭發撩上去,“只要你還在我身邊。”

許明明微微仰頭,和紀慎行四目相對。四周的景色有一半倒影在了彼此的眼睛當中,許明明看了一會兒,忽然擡手捂住了紀慎行的雙眼,感受著對方的眼睫毛在手心顫動,許明明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的開口,“跟你認真說呢。”

“我也是認真的。”紀慎行並不著急把擋著自己視線的許明明的手拉下來,好在許明明也不是實打實的要擋住他的視線,從指縫間還是能看到些許東西。比如現在,紀慎行微微低頭,看著影影綽綽的許明明道:“如果認識你是一場夢的話,那我寧願長夢不醒。”

許明明把手放下來,伸手去拿他放在兜裏的手機,紀慎行不妨,楞怔道:“怎麽了?”

許明明冷靜道:“給你的助理發消息,讓他以後少給你找什麽。”

紀慎行:“……”

經由這麽一鬧,許明明心裏的郁悶反倒散了大半,不管是不是夢,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上輩子的自己確確實實是斷了氣的,重癥監護室裏呆了那麽幾天,雖然一直昏迷著,但外界的大部分事情她還能察覺得到,大約是老天爺也知道這是她在人世間最後停留的時間,讓她最後留個念想。那段時間裏,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早就離婚多年的父母難得的聚在一起並且沒有紅了臉。人生一大痛,白發人送黑發人,好在父母離婚後也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不至於晚年孤寡,許明明躺在床上醒不過來,心裏卻是實實在在的松了口氣。

許明明兀自發呆,紀慎行眨眨眼,擡手摟住了她的肩膀,輕聲道:“有我在呢。”

許明明“嗯”了聲,伸出手,接住半空中飄蕩下來的一朵花瓣,輕聲道:“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上輩子的那個她已經死了,那麽不管她到底為什麽會來到這裏,都已經化作前緣種種,就算是當做塵土散去也無妨,剩下的,就是過好未來的生活。

許明明想明白這件事,忽的側過頭,對紀慎行道:“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我媽讓你這周六去家裏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算是一個開放式的答案,究竟是為什麽,大家發揮想象力

抽獎微博大概會在2月1號發,然而開獎大概在二月中下旬,也就是《奪命七日》開文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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