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看看吧。”

陶孟楚朝顧瑤磐說了一句，當先便往永盛物流公司內部走去。身邊不時有人來來去去，陶孟楚的目光只是在對方的臉上稍一停留便挪到了下一個人的臉上，一直到將公司內部差不多轉了大半，人也快要認完，兩人才被一個疑惑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

“你們好！有什麽可以幫助兩位的嗎？是需要聯系貨運車輛嗎？”

“能見一見你們公司的總經理嗎？我們有些生意想要和他談一談。”陶孟楚禮貌地伸出自己的手和對方握了一下。

“兩位請跟我來。”年輕人很熱情地將陶孟楚往走廊最深處的經理辦公室領去，一邊口中還與兩人交流著。

“你們運氣挺好的，剛好我們總經理才從上貨倉庫回來，不然你們就得去倉庫那裏找他了。”

辦公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半禿了頭的中年人坐在辦公桌的後面，見到年輕人帶人進來，疑惑地擡頭看過來，陶孟楚和顧瑤磐在辦公室裏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又看了看禿頭中年人的面色，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失望。

陶孟楚和中年人東拉西扯了半天，最後留下一句“我們再考慮”便離開了這家物流公司。

“還是去那個朱勇說的胡同看看吧。”坐在副駕駛的顧瑤磐開口道。

在京城裏跑了大半天，什麽收獲也沒有，顧瑤磐覺得自己也感到有點疲憊，陶孟楚聽了顧瑤磐的話沒說什麽，只是默契地將方向盤轉向了北面。

也許是跟物流公司相距不遠的關系，這裏的集貿市場做得也挺大的，水果，幹貨，還有各種農產品，分區擺放井井有條，除了地面不可避免的有些汙水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家禽家畜不可避免的臭味以外，其餘的可稱完美，你可以在這裏找到所有你想要找的吃的用的東西。

集貿市場的背面就是朱勇說的那條胡同。

也許是背陽的關系，不過是下午三點多鐘，這裏就已經看不到太陽了，集貿市場所處的這棟大廈將頭頂的陽光擋得結結實實，在這深秋的日子裏，硬是讓陶孟楚感覺到了冬日的冷意。

越野車在胡同口停了半天，這裏硬是沒有什麽人經過，隔了一道墻的集貿市場裏依然還能聽到攤販們熱鬧的說話聲，這邊卻空無一人。

“真是個好地方啊！”陶孟楚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條胡同可能是之前建這大廈的時候為了與隔壁的大廈不至於互相影響而留出來的一條小巷子，而建成之後，隔壁的大廈在建的時候也沒有將門開在這邊，所以，這條小巷子也算是廢棄了，平時並沒有什麽人行走。

朱勇有可能是圖快抄了個近路，這才會被人鉆了空子。

顧瑤磐卻是皺了下眉，推開車門徑直下了車，往胡同裏走去。陶孟楚趕緊跟在她身後走下車來，卻見她站在胡同中間回頭向他看來。

“這個地方平常並沒有什麽人來，以朱勇脖子上那個傷口來看，最多不過一刻鐘他就會失血而死，根本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

顧瑤磐一邊說著一邊搖頭，陶孟楚聽著顧瑤磐的話，眼中微微一亮，接口道

“所以，他為什麽會將朱勇帶到城郊的農田去？這一定有什麽原因！”

“這件事肯定不只是僵屍做亂，僵屍可不會想那麽多，朱勇會出現在離案發地那麽遠的地方，肯定是有人為的因素，這樣一來，這事就容易多了，凡是人做事，總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陶孟楚說著，臉上的表情已經松了下來，嘴角甚至還帶上了一絲冷酷的笑意。

如果說是妖魔鬼怪做祟，他還覺得是理所當然，畢竟那些東西連基本的人性都沒有，做出這樣殺傷人命的事很正常，可若是人自己做孽殘害同類，那就像是知法犯法一樣，在他看來，實在是應該罪加一等！

顧瑤磐看著陶孟楚的表情，有些詫異，就算是之前饕餮和貔貅這種上古兇獸那般肆虐人間，她也不曾在陶孟楚的臉上見過他這樣冷酷中帶著厭惡的表情。

陶孟楚擡起頭看著胡同兩側的大廈，眼光在一層層樓之間掃過，拿起手裏的電話直接給李副局打了出去。

“餵！李副局，我需要你查一查城北永盛特流這一片，所有住戶的資料，如果有什麽發現，請及時通知我。”

顧瑤磐在一旁看著他掛斷了電話，這才問道“你在生氣？”

陶孟楚被顧瑤磐問得一楞，臉上的冷意瞬間散去，又恢覆了之前一臉溫和的模樣。

“為什麽這麽問？”

顧瑤磐指了指他的臉，道“你剛才的臉色很難看。”

陶孟楚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情有些說不出的低落，他擡頭看向頭頂的兩棟大廈，伸手指了指，道

“你看看這些大廈，裏面住的全都是人，大家都是同族，除了利益糾葛，大都沒有生死之仇，是什麽原因讓他們一定要將同族置之死地？朱勇為什麽死了？”

陶孟楚的問題顧瑤磐一個都答不上來，對於人，她的了解遠不如陶孟楚這個真正的人族。

見她不說話，陶孟楚自嘲地笑了笑，接著道

“我覺得是人就應該有人性，就算是妖魔鬼怪，有了人性，我也把它們當作是同類，但是人若是沒有了本該有的人性，那會是什麽？我覺得那是比妖魔鬼怪更可怕的存在！”

“人性？”顧瑤磐喃喃道。

她從未想過人應該是什麽樣子，妖又應該是什麽樣子，妖又要怎樣變成人，而人又是怎樣變成那些之前見過的怪物，比如姚小年，比如劉翠蘭，比如艾新語。

“是啊！人性！”陶孟楚低聲道。

如果說之前碰到的這些事情，讓他最憤怒又最失望的，不是那些動輒肆虐人間的饕餮又或者貔貅，更不是像苗五娘這樣為了覆仇而來的貓妖，反而是像姚小年，劉翠蘭，艾新語這樣自私而又完全失去了人性的同類！

“什麽是人性？”顧瑤磐認真地看著陶孟楚問道。

這一刻，她從未有過的認真。就在方才她疑惑的時候，她分明感覺到已經開了心竅的心臟處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悸動。

“我也說不清。”陶孟楚搖了搖頭，隨即有些遲疑地道“也許是惻隱之心吧，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總之，惡事必然是不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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