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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章 紛亂被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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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小草只打算請三十個勞力幫著開荒,現在無事,村子裏的剩餘勞力有很多,都想趁著地裏的活兒還沒開始,做工掙些銀錢,她只要把招人的消息散播出去,來的人肯定會超過三十!

大家都是鄉親,拒絕了誰都不好,章小草沒想出好主意,就把問題丟給了奶奶。

章奶奶想了想,說道:“咱們不是那大戶人家,銀子得省著使,這三十畝荒地請人就要請勤快不偷懶耍滑的,這樣十天就能開出來!奶奶心裏倒是想好了用那些人,倒不如請族長出面,有族長壓著,那些沒請到的也不會說什麽!”

章小草連連點頭,很讚同!這也讓她意識到,家裏沒個頂梁柱,做事真的很不方便,這都撒不開手!

章奶奶去族長家說了這事兒,族長這才知道她們竟然買了那麽多旱地和荒地!

“大妹子,不是老哥說你,你這也太大膽了些,小草還是個孩子,你就真放心她這麽折騰?”

族長不讚同的看著章奶奶,又看了一眼老老實實站在那裏當布景的章小草。

章奶奶就知道族長會說道,解釋道:“這買地的銀子都是她搗鼓出來的,她想做啥就做啥,做不成妹子也認了,做成了,那也是大好事!”

章小草也猛地點頭,連連說道:“族長爺爺,你放心,小草一定能種出棉花,小草可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族長直聽得搖頭嘆息,但也沒辦法阻止,這地都買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趕下去,他還能說啥?於是點點頭道:“這事包到我身上,誰敢有意見,讓他直接來找我!”

很快的,三十人就定了下來,都是公認的肯吃苦、手腳快!

正月二十,宜動土!

章小草和奶奶天還沒亮就起床了,她們老的老,小的小,開荒的事幹不來,就不用去了,但是要每天早起,蒸好幾籠饅頭和一大鍋粥。

莊戶人家農閑時,一天只吃兩頓飯,但是現在要做活兒,章小草覺得他們餓著肚子幹活哪兒來的力氣?開荒很苦,大家都是鄉親,她們開二十文的工錢,又包了早飯,相信那些人心裏是有數的,做活兒更用心些。

現在還是冬天,地裏的草雖然還沒泛青,但是荒地的草根卻是像麻布似的連在一起,不好好拾掇幹凈,到時候天氣回暖,它們就會瘋長,就別想種莊稼,那地也白開了!

天剛蒙蒙亮,那三十個勞力拿著鐵鍬、鋤頭還有耕犁來了。

村子裏只有三頭牛,章小草都租來了,一頭牛一天就要五十文,比人工貴一半還要多!

章小草招呼他們進屋,那些人以為是有事要囑咐,進了屋子,就看到桌子上放著熱氣騰騰的饅頭和一大盆白米粥,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直楞楞的。

本來肚子空空的,現在聞到饅頭白粥的香味兒,就更餓了!

章奶奶拿著一小盆鹹菜出來,笑著招呼道:“大家夥兒快趁熱吃,吃完了好幹活兒咧!”

眾人這才確定真的是給他們吃的!

章老實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六姑,這咋好意思,你們家是開了工錢的,這還做吃的,要不六姑把工錢少些?”

章小草聞言,差點兒笑出聲,這老實叔不愧外號叫老實,那是真的很老實,一般人巴不得占便宜,他倒好,有便宜可占卻不想占。

幸好劉嬸是個厲害的,不然再找個老實的媳婦,這日子真不用過了!

章奶奶佯怒道:“說啥呢?讓你們吃個便飯算啥,六姑可是指望著你們吃飽了能好好幹,早些把那荒地拾掇出來,可不是白給你們吃的!”

那些人一聽,頓時笑起來,見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也不客氣,一人抓個大白饅頭,就這稠稠的細白米粥香甜的吃了起來!

這可都是白米粥和白面兒饅頭,他們也就是逢年過節舍得吃,平時都是糙米黑面,人家拿這麽好的東西招待他們,他們不好好幹,可就太對不住了!

大家吃飽喝足,章奶奶留在家洗完燒熱水,章小草就帶著他們去了地裏。

這三十畝荒地連成一片,有很大一塊兒,因著是沙質壤土,土質比較疏松,但因為草根四通八達的盤結在一起,所以需要花費大力氣才行。

章老實用鐵鍬切了一鍬,撿起土塊兒仔細的看了看,憨厚的說道:“這塊荒地不錯,土肥,也好保墑,好好地侍弄兩年,就跟熟地一樣了!”

章小草聽了,心裏對裏正很感激,當時來丈量時,裏正讓她選一塊,她也不知道哪裏好,裏正就親自查看了一番,指定了這片,現在連老實叔也說好,那就一定好了!

看著三十畝地外還有不少的荒地,她想著有錢了,是不是該把這些也買下來!

其他人也看了看,覺得是不錯,只不過在他們看來,成了熟地也不能種水稻,紅薯倒是可以,可不能當飯吃啊,就算種玉米,也沒多少用,族長找他們說了這件事時,他們都覺得六姑是把銀子扔水裏了,這要是買了水田,能買好多,就算自己幹不來,租給別人,那也不錯啊!

章小草把人都聚在一起,劃分成三塊兒,三十個人劃分成三組,每組十個人,每塊兒一一組加一頭耕牛。

開荒的事都交代好了,章小草並沒有留在這裏看著,都是熟人,一筆寫不出兩個章字,她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期間送幾次開水,發現他們幹活真的很快,十天之內,這三十畝荒地肯定能開墾完!

白天就這麽平靜的過去了,晚上章小草正和奶奶吃晚飯,沒想到章大山、章寶金劉氏夫妻上門了。

章大山幾個面上帶著尷尬之色,很不自然,連劉氏也不敢看章小草,見她們正在吃飯,章大山連忙說道:“六姑,你們先吃,我們等會兒再來!”

章奶奶心知他過來應該是有事,也沒有說什麽,只招呼他們先坐下。

章大山躊躇一會兒,沒有離開,卻也沒有坐下。

章寶金和劉氏見自家爹(公爹)都沒坐,也沒敢坐下。

章奶奶心裏對他們家還是有怨氣的,上次那件事做的太不地道了,若是一般人,兩家只怕早就反目成仇了。

今兒個要是趙氏過來,她連門都不會開,章大山是個老實的,被自己的婆娘管了半輩子,沒有和他婆娘變得一樣,算是謝天謝地了!

現在看他不自在的模樣,心裏的怨氣也消散了不少,至少還知道自己做錯了!

章小草淡漠的打了個招呼,就繼續埋頭吃飯了。

章大山他們是空著肚子過來的,此時見桌子上有魚有肉,有葷有素,屋子裏都飄蕩著誘人的香味兒,一個個不自覺的咽著口水,又連忙掩飾著。

因為章寶銀的事,他們掏空了家底,連年貨都沒置辦,還是趙家老兩口子看著女兒外孫難過,給了八百個大錢,劉氏的娘家爹娘也給了她六百大錢,可是就這點錢他們都不敢用,三郎的束脩也要交了,都拿去給了他,家裏過年就買了一小塊兒肉,一大家子吃了,就只嘗出點肉味兒。

祖孫倆也察覺到了,但誰都沒開口請他們吃,不是她們小氣,而是有些人不能對他太仁慈!

屋裏有外人,她們也沒了胃口吃飯,匆忙的吃了幾口,章小草就把碗筷收了,去了廚房。

章奶奶見他們不坐,也不勉強,開口問道:“你們有啥事就說吧?”

章大山局促的搓了搓手,黑紅的臉上有些發燙。

“六姑,你家在開荒,您看,我和大朗二郎也過來幫忙吧!”

章奶奶沒有立刻回答他,原本她也想過找他們的,他和大郎都是勤快能幹的,只是家裏有個不省心的,她就打消了念頭。

“那點兒荒地,三十人是足足的,現在不缺人,要是真缺人了,我再找你們幫忙!”

章大山章寶金失望的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

章小草進來時,屋子裏一片沈悶,她疑惑的看著奶奶,卻見奶奶只是搖了搖頭。

章寶金見到章小草,連忙給劉氏使了個眼色。

劉氏有些為難,可架不住丈夫眼裏的懇求,還是走到章小草面前,猶豫了片刻才說道:“小草兒,你這裏開荒,再加你章叔他們三個不成嗎?”

原來是為這事來的!

“劉大嫂,不是我不答應,實在是足夠了,再加人,我連工錢都付不了!”

有趙氏、章寶銀這兩根攪屎棍,她讓他們來才是腦子被驢兒踢了!

劉氏很失望,卻並沒有怪小草,那天她從娘家回來知道這件事,也很生氣,本來因為小叔子的事,鬧得全村笑話他們家,後來又賣了小姑,更是讓她連門都不敢出,年前又狠鬧了一場,現在村裏人看到他們,那眼神兒都能紮死人!

這次婆母想讓她和兒子一起過來,還教兒子裝哭來求小草兒答應,她不樂意,就暗自讓兒子裝暈,這才沒帶過來。

章小草仔細的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只是失望卻沒有怨憤,心裏安慰了不少,章家其他人她可以漠視,但劉氏從前對她還算好,以後能幫就幫!

章大山父子原本還有一絲期望,可見再次被拒絕了,臉上滿是愁苦。

“小草兒,你也知道家裏是啥情形,接你二嫂子進門掏空了家底,你三哥他又要讀書,下半年就要下場,剩下的那點錢都讓他帶走了,你就看在都是親人的份兒上,幫爹娘一把,爹以後……”

“停!”

還不等章大山說完,章小草就煩躁的打斷了。

“年前我就說的很清楚,我不再是你章家的女兒!你兒子娶媳婦兒掏空了家底關我什麽事?你家三兒子進學沒錢考科舉又關我什麽事?我是被你們賣掉的女兒,你們的事早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別跟我提家人不家人,奶奶才是我的家人!”

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想的,已經到了這個局面,他還打親情牌,企圖讓她心軟答應,他們到底哪兒來自信認為她在被一次又一次傷害後,還會再次對他們心軟?

章大山聞言一怔,怪異的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兒,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血尖銳的?就算以前他們待她不好,可到底把她養大了,她現在不是他們家的人也是事實,可血脈骨肉是變不了的,她怎麽就能眼睜睜的看著爹娘兄弟陷入困頓呢!

他心裏這麽想著,情不自禁的就問出了口:“小草兒,你咋能這麽狠心?”

章小草聞言,胸腔湧起烈火焚天的怒氣,讓她悶得難受,不吐不快!

猩紅的眼死死的看著章大山,怒喝道:

“我狠心?去年才開春,寧河邊上的冰還未化,你那寶貝兒子將我推到寧河差點淹死,你們連個大夫都不肯請,就這麽把我扔在床上,任我自生自滅,我整整少了三天三夜,哭了三夜,喊了三夜,你怎麽不說你寶貝兒子狠心?怎麽不說你婆娘狠心?你自己眼睜睜的看著卻不管,你就不狠心?你自己狠心,又有什麽資格指責我?

我好不容易熬過來,你那寶貝兒子緊緊是被我嚇唬到了,可你婆娘是怎麽對我的?那麽長的竹條一下又一下的狠狠往我身上抽,像抽畜生一樣,那麽長的竹條寸寸抽斷,沾滿了鮮血,那都是我的血!我整整躺了四五天才能下地!你那時沒看到嗎?可你有沒有斥責過你婆娘一句,你有沒有對我說一句安慰的話?

就說年前那事,你也是默許的吧?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一點情面丟不留,讓你們章家和趙家顏面盡失?可你有沒有想過,我若是承認了,我就要背負不孝和偷盜的名聲,一個名聲壞了的女娃能有好下場?那時,你們就只想著要銀子,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會毀了我,既然你們敢=都這麽做了,就要承擔失敗的後果!你現在還來怪我心狠,我又怪誰?你擔負不起身為父親的責任,現在跑來指責我狠心,不覺得你的指責,簡直就是個笑話嗎?”

章小草冰冷的話語,一字一句咬牙說完,每說一句,章大山臉色就蒼白一分,那一聲聲攜帶著滔天憤怒的指責,像一把把銳利的刀,深深地割在他身上,令他體無完膚,無地自容!

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竟是做錯了那麽多,錯的有多離譜,甚至連女兒都保不住,默許她被賣掉!

他錯了,是真的錯了!

章大山痛苦地捂著臉,無意識的倒在了椅子上,一滴滴渾濁的熱淚順著幹枯的指縫,流了出來。

屋子裏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斷斷續續的,十分壓抑的嗚咽聲。

章小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無力,卻又舒暢至極,看了眼章大山,眼裏再也不覆方才的銳利,似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也懶得再看,轉身回了房間。

等趙氏知道丈夫兒子被拒絕後,又是一通鬧,狠狠地發了一頓脾氣,章寶銀在一旁火上澆油,母子倆一個鼻孔出氣,章大山方才被女兒的話刺激了,他們的咒罵再次激起了他的憤怒,第一次兇狠的罵了趙氏母子。

……

開荒仍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那三十人得了章小草祖孫的好,幹活十分賣力,僅僅四天,就開好了一半,照著這個速度下去,不用十天就能完成。

這幾天章小草也沒閑著,那些挖出來的草根堆了好幾堆,她拿了好些在寧河洗的白白凈凈的,帶回去給母羊吃,這家夥一個冬季沒見草,看到草根,饞的跟什麽似的,吃的十分歡快。

堆成小山般的草根也被她聚攏在地頭兒,讓做工的人挖了了個大坑,將這些草根都扔到了裏面!這些雜草根長在地裏會妨礙莊稼,但若是好好利用,卻是可以用來漚肥,不僅增加土壤肥力,還天然無汙染,比現代的化肥要好的多!

這三十畝荒地加上三十畝旱地,需要的肥料可不少,在種棉花前要細細的耕地,施一次肥,待棉株開花前,追一次肥,待打頂後,下最後一道肥,並且施肥也要把握好度,棉花的根很脆弱,不能下太多,不然容易把根燒壞,棉花會死!

農家肥就很好,只是村子裏大家都種地,把肥料看的很寶貴,她還要仔細想想這些肥要從哪裏來,光是漚肥還不夠!

“哎呀,這活兒幹的也太慢了些,就這點荒地,三十個勞力四天才幹一半!”

她正想的入神,忽然,一道尖利的嗓音穿破耳膜。

站起身,就看到身著一身艷紅棉襖,扭著水桶腰,一邊吐著瓜子殼,一邊走進的朱氏,眼裏閃過厭惡。

那些正幹活的人聽到這話,很不高興,扭頭一見是朱氏,理都沒理,又轉過頭繼續幹活。

朱氏一見沒人理她,扭著肥腰不屑的哼了一聲,見到正要離開的章小草,連忙上前攔住,兩眼冒著精光問道:“小草啊,這買了這麽多荒地,找了這麽多人,花了不少錢吧?”

章小草懶得理她,饒過她就要走。

“哎哎,你這死丫頭給我站住,嬸娘問你話呢,你跑什麽跑,真沒禮貌!”

朱氏抓住她的衣角,嘴裏喋喋不休。

章小草不耐煩的一揮手,狠狠地拍在肥肥的她手背上。

朱氏吃痛,連忙縮回手,看著被打出幾道手指印的手背,怪叫一聲,大聲嚷嚷道:“天吶,這還打嬸娘了了,咋有這樣的後輩喲,這簡直就是夜叉啊!”

章小草耳邊充斥的全是朱氏殺豬似的尖叫,聒噪極了,只恨不得拿一坨狗屎塞到她嘴裏。

朱氏的尖叫引的還在幹活的人都往這邊跑,他們不是擔心朱氏怎麽了,而是擔心章小草會吃虧。

“小草丫頭,她這又是咋了?你沒吃虧吧?”

章老實瞅了眼還在罵罵咧咧的朱氏一眼,問著章小草,其他人也看著她,畢竟年前的事大家都知道,朱氏還摻和了一把,他們擔心朱氏又是來找茬的。

章小草笑了笑,說道:“老實叔,小草沒事兒,也不知道她這是咋了,許是這裏不正常!”

說完,還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章老實悶悶一笑,其他人很給面子的笑出了聲,卻不想章小草的舉動正好被朱氏看到了。

“好啊,敢詛咒老娘腦子有病,你這臭丫頭,當初怎麽你娘怎麽就沒把你按在尿桶裏溺死,現在禍害了自家,還敢禍害老娘,老娘打死你!”

說著,肥重的身軀撲了過來。

章小草一躲,藏在了章老實身後,朱氏不依不饒,上前伸手就要拽她,卻不知怎的,腳下一崴,噗通一聲,重重的撲在了地上。

章小草離得近,兩眼看的分明,是老實叔趁她上前,悄悄地伸出右腳,將她絆倒的。

章小草沖他悄悄地豎了個大拇指,原以為老實叔真的老實,可現在看來,原來老實的人也有使壞的時候!

眾人看著地上怕了半天也爬不起來的朱氏,頓時轟然大笑,不是硬實的幹地,摔了也不疼,可朱氏卻叫的跟殺豬似的,震響了半邊天,嘴裏還罵罵咧咧的,說著不三不四的話。

章小草無語的看著她,愈加的郁悶,村子裏其他人大多數很淳樸也很好相處,可是她遇到的怎麽都是極品呢,難道真是人品問題?

大家都看著朱氏趴在地上幹嚎,沒有一個人上前拉扯她。

章小草說道:“咱們做事去,不用管她,估計是地上躺著舒服,讓她趴著哭夠了,自然就會爬起來!”

眾人也不想浪費時間,正要繼續幹活,就在這時,耳邊遠遠地聽到有人在叫喊,仔細一聽,竟是六姑。

章小草扭頭,就看到奶奶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小草,快回來,咱家遭賊了,遭賊了啊!”

卻說章小草送開水過來就留在了地裏,章奶奶就在家裏做家務,她忽然想起裏正家的兒媳婦元氏明早回縣城,就想請她幫忙把一些吃食捎去給孫子。

從裏正家出來後,又碰到了章老實的娘黃氏,就聊了起來,這一聊就忘了時間,等她回來的時候,院門還是鎖著的,也沒有啥異樣,可屋子的門卻大開著,心裏頓時閃過不好的預感!

果真,等她進來一看,屋子裏被翻得亂七八糟,床上的被褥、箱子裏的衣裳都被丟到了地上,甚至連床底都翻了個底朝天。

章奶奶仔細的看了看,見藏銀錢的地方沒被動過,這才松了口氣,只是又很快感覺到不對,往日她每次從外面回來,雜物間的羊都會咩咩叫兩聲兒,現在卻一點聲響都沒有,她連忙跑去看,果然,兩只羊都不見了!

章小草小聲詢問,知道銀子還在,頓時松了口氣,可羊不見了,讓她怒不可遏!

“奶奶,從您出去到回來,大約過了多久?”

章奶奶想了想,說道:“也沒多久,就三刻左右!”

章小草一聽,中間只隔了四十多分鐘,這麽一來,那賊肯定還沒走遠,而且,還不止一個,不然肯定牽不走那兩只羊!

小羊她不敢說,母羊卻倔強的很,不然當初逮到它時,也不用和林肇源一起把它擡回來!陌生人想讓它跟著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那些賊不止一個,還擡著羊,特征就很明顯,這羊他們肯定是要拿去鎮上賣掉的,若是走大路,路上不可能遇不到人,她們現在安排人追,肯定還追的上,若是走小路,章家村通往鎮上的小路就只有一條!

想到這裏,章小草對章老實等人說道:“各位叔叔伯伯,那些賊大白天的都敢進村兒偷東西,根本就沒把咱們村放在眼裏,他們偷走了我家的兩只羊,肯定沒走遠,我想請各位叔伯幫忙追,要是叔伯們不願意,我不勉強!”

“丫頭,甭說見這話,像你說的,那賊敢大白天兒進村,就是沒把咱們放眼裏,不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咱們的臉皮往哪兒擱,大家夥說是不是?”

“那是,大柱哥,你說咋辦,咱們都聽你的!”

章小草剛說完,三十人裏年齡最大的章大柱就立馬站了出來,幾句話就激起了鄉親們的血性!

他們都姓章,一個祖宗傳下來的,縱然隔了不知多少代,那也是親密的,本來聽了章小草他們家遭了賊很憤怒,哪裏還有不肯的?他們大老爺們兒,難道還會怕幾個小蟊賊不成?

章小草很感激,將自己的想啊說了出來,免得盲目的追,倒是失了良機!

其他人聽了章小草的分析,連連點頭,眼裏滿是詫異,原來這瘦瘦小小的丫頭這麽聰明!

三十人分成四隊,一對朝著後山那條通往鎮上的偏僻小道兒追去,一隊回村裏,跟鄉親們打聽這幾天村裏有沒有來生人,其他兩隊也分兩路,朝著另外蟊賊可能逃走的大路追了過去。

“哎喲,六姑,咋就你家遭賊了呀,這銀子沒丟吧,唉,這就太可惜了,早知道這樣,六姑就該把銀子給侄媳婦管著,保管妥妥的!”

章小草和奶奶剛要走,就被朱氏攔著了,就見她叉著水桶腰,在那裏說風涼話,壓著想一巴掌扇飛這女人的沖動,錯過身從她旁邊過去了,走了老遠,還能聽到她的聒噪聲。

匆忙回到家,見地上的東西都沒動,章小草松了口氣。

她仔細的觀察了一遍,只見大門上的鎖被扔到了地上,她撿起仔細的看了看,稍稍用力,鎖便合上了,是完好的!也就是說不是被強力撬開的,這賊會開鎖!

院門是好的,賊是翻院墻進來的,肯定不會是前院,因為經常有人經過,很容易被發現,於是她去後院看了看,果然有腳印!本來現在沒下雨,是不可能留下腳印的,只因為地裏還有一片大蒜,昨天剛澆了水,是濕的。

她分辨了一會兒,確定進來偷東西的賊子有三個,在外面望風的至少有一個!

她又繞到院子外面,仔細的看了看,墻邊有明顯的痕跡,卻沒有留下什麽東西!正當她失望的轉身,眼角突然瞥到一個東西……

章奶奶見孫女從外面回來,又這裏摸摸那裏看看,疑惑的問道:“你這是在幹啥?咱們先把家裏收拾收拾!”

章小草一聽,連忙阻止:“奶奶,叔伯他們要是抓到賊、人贓並獲還好說,要是只抓到了賊,沒見到贓物,可有了這些,他們就賴不掉!”

章奶奶不懂這些,但見孫女說的煞有其事,也沒再多問。

章小草和奶奶在院子裏等消息,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就聽到院子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有章大柱和幾個叔叔伯伯的聲音,還有幾道陌生的叫囂聲,以及小羊稚嫩的咩咩聲。

章小草一喜,這是抓到了?

果然,章大柱等六人反擰著那三個蟊賊的手臂,將他們押進了院子,另外兩人也擡著被捆的結結實實的母羊進來了,後面還跟著急躁的小羊。

“六姑,小草丫頭,這就是那三個蟊賊,羊也帶回來了,你們想咋處置?”

章大柱抹了把汗,大嗓門的說道。

章小草暗暗觀察他們的衣褲,卻沒有發現異常,眉心頓時一皺。

“伯伯,就這三個蟊賊?沒有人逃走麽?”

章大柱以為她擔心有同伴逃走,今後會回來報覆,於是說道:“丫頭放心!咱們哥兒幾個跟了他們一會兒,就他們仨,沒有別的同夥,不用擔心!”

章小草聽了,眉頭皺的更厲害了,難道她猜錯了,其實就只有三個賊?

可那也不對啊!他們能如此利索的開鎖,肯定是慣偷兒,沒道理進來偷東西,不安排人望風啊!

想了想,決定先詐一詐他們再說!

看了三個蟊賊一眼,他們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很年輕,可即使被抓了,也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嘴裏還一直威脅著,讓他們放人。

“小爺告訴你們,咱們身後也是有人的,識相的放了我們,再賠償幾兩安撫銀子,小爺幾個就不計較了,要是你們不識趣,他日你們章家村休想安寧!”

其中一人高揚著頭,滿臉囂張的說道。

章大柱一聽就怒了,朝著他的肚子,狠狠地揍了一拳。管他有人沒人的,現在落到他們手裏還敢囂張,揍扁他都是輕的!

那人吃痛,嗷的一聲怪叫,叫囂的愈發厲害了。

章大柱又猛地揍了他幾下,最後還是這賊承受不住,連連求饒,才放過他。

在章大柱的暴力威脅下,其他二人見大哥被打得這麽慘,身子抖了抖,熄了囂張的火焰,再也不敢多嘴。

章小草崇拜的看著章大柱,雖然手段粗暴,可對於惡人,就該這樣!

章大柱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章小草也不再看,眼睛盯著三個蟊賊,冷冷的問道:“說罷,你們誰是望風的!”

三人同時一動,其中兩人眼角不自覺的瞥向最靠邊站著的那個矮個子。

章小草心裏有數,於是看著矮個子問道:“進去偷東西的有幾個人?”

一般望風的小偷,一般手不夠敏捷,腦子也比其他人反應慢,都不會是偷盜團夥的重要人物。

果然,那矮個子張口道:“仨……不是,是兩個人!”

章小草玩味一笑,對章大柱說道:“伯伯,他一點也不老實,您讓他老實些!”

章大柱嘿嘿一笑,拳頭一握,關節就劈裏啪啦的響,那賊嚇得臉色一白,連忙說道:“是三個,是三個!”

“那另一個是誰?現在在哪裏?”

章小草連忙問道。

矮個子正要說話,卻被方才那個挨打的止住了,只聽他不屑道:

“沒有另一個,就我們仨,你要打要罵就痛快些,別在這兒裝神弄鬼!”

章小草聞言暗忖,這家夥掩護那個人,不管是利益使然,還是真的將義氣,此時能頂住暴力威脅不說,倒是有些可取的地方,只可惜沒用到正途上。

“打你們一頓那是輕的,我要把你們全部送到衙門,讓你們再也見不到日頭,天天吃潲水餿飯!”

三人的一聽,頓時嚇一陣顫抖,打他們一頓還沒什麽,真送到衙門,沒有十幾年,根本出不來,要是被押到礦山做苦力,最後連渣都不會剩!

他們的反應正中章小草的下懷。

“當然,我們也不是狠心的人,只要你們把盜走我家的銀子還回來,並且發毒誓以後不再踏進章家村半步,我們也可以放了你們!”

銀子?啥銀子?

章小草的話讓幾人都糊塗了,他們就是因為沒偷到銀子才會不忿之下把羊擡走了,不然也不會被發現,又輕易被抓住了!

章小草不給他們思索的時間,顯得很不耐煩的說道:“快些把銀子拿出來,我家還要急用,叔叔伯伯們的工錢可還沒給呢,你要是不拿出來,讓他們打死了,也是白死,連收屍的人都沒有,到時候被扔在山上,就只能餵野獸!”

章小草話音一落,幾個叔伯就很配合的上前,兇神惡煞的瞪著那幾個賊,大有不拿出來,就立馬爆了他們的勢頭。

幾人原本就被章小草的話嚇到了,現在一看那些憤怒的村民,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往後退。

三人立馬被拽了回來,彼此間迅速的交換了眼色,從彼此的眼中得到了想要的訊息,最後都“恍然大悟”,很顯然“知道”什麽,臉上皆是滔天的憤怒。

章小草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很快,那帶頭的站了出來,臉上還帶著憤怒,只聽他說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沒有拿你家的銀子,銀子被我們的同夥拿走了,我們可以把那個人說出來,但是你們得保證,抓到那人後,我們任你處置,要打要罵都行,但不能送我們進衙門!”

章小草冷冷一笑:“你們還有跟我講條件的餘地嗎?”

那人梗著脖子粗聲道:“你不答應,我們就不說,那銀子你們也休想拿回來!”

“哼,你愛說不說,說了一切都好商量,不說,現在就把你們弄死,丟到山上餵狼,讓你們屍骨無存,就算官府知道了,只說我們為民除害,不會追究罪責!”

章小草一臉狠戾,她不會這麽殘忍,但是這些人想跟她談條件,也要看她願不願意!

三人被她狠戾冰冷的話語給震住了,他們幾乎相信,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定說到做到,而他們,的確沒有談條件的餘地!

帶頭那人眼睛一閉,咬咬牙說道:“好!我們說,這人就是你們章家村的,也是他告訴我們你家有很多銀子,我們才過來的!”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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