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面前杯裏的茶，緩緩說出，那日分別的場景。

那時剛出正月，天氣還有些涼，程逸便跟隨著父親從家鄉歸德到京畿的店中去。

程逸的父親，名叫程功，也是中州歸德人。

中州位於明珠國中部，那裏有很多山，在軍事上，是明珠國抵禦外敵的天然屏障。

歸德，則是中州的一座小城，也是四面環山，可利用的耕地少，交通也不便利，所以當地百姓大都相對貧窮，甚至當地還有童謠傳唱說“前世不修，生於中州。十三四歲，往外一丟。”

程逸的父親程功便是如此，十三四歲跟著自小便離家出外打拼，給人做學徒，做幫工，就想學會一門謀生的手藝，開個小店，將來給家人更好的生活。

當然，手藝也不是那麽好學的。三年學徒，兩年效力。

小孩兒們進到師傅家門，先得讓師傅挑，看是不是學活兒的材料，師傅若是看對了眼兒，收了徒弟，再簽下文書，文書上寫學徒期間，沒有工錢，師傅只管吃喝，保證徒弟餓不死。但期間一切都要聽師傅安排，師傅對徒弟是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師傅說徒弟什麽時候能出師了，徒弟才能出師，自立門戶掙錢，不然就不能自己私下接活兒，以免師傅說徒弟做出來的活兒不規矩，給自己招牌抹黑，丟人。

當然了，俗話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所以，有很多師傅都讓學徒們只做粗活兒，累活兒，根本不教手藝。

徒弟呢，也不能問，誰要是問了，就會被師傅說是不本分，沒準兒會換來一頓打，或者被趕出師門，等於之前的辛苦就都白費了。

當然，也有聰明的徒弟，他表面不問，勤勤懇懇幹粗活兒，私下裏機靈，偷偷學藝。而程逸的父親程功，便是這樣機靈的徒弟。

學徒三年，他不僅學會了師傅的手藝，還把師傅的獨生女兒大蓮拐上了床，生米煮成熟飯，一下就從師傅門下的小學徒變成了正經的姑爺，今朝酒鋪的繼承人。

程功也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小人，他一直都對師傅師娘恭敬孝順，將二老養老送終。對媳婦大蓮也是很好，大蓮很快便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就是程逸。

程功也很聰明，不禁精於釀酒，更善於經商，在他的經營之下，今朝酒鋪很快就成了當地數一數二的酒鋪，隨後又在明珠國各地開起了分店。

程功的生意越做越大，身價也是越來越高，隨之而來的便是各種各樣的媒婆不請自來，哭著喊著要給程逸說親，還鼓動程功多娶幾個老婆，說反正他老丈人和丈母娘都過世了，今朝酒鋪能有現在的規模也多虧了程功，就算是多娶幾個小老婆，給自己開枝散葉，那正房大蓮也不會說什麽。誰讓他只給程功生了一個兒子呢。現在明珠國內富貴人家的老爺，都是三妻四妾，畢竟這女人，也是男人財富和面子的象征。

可是這些好事的媒婆都被程功一一拒絕了，程功只說：“夫人還是原配的好，老窖釀出來的酒才香。”

其實，程功心裏還是有惦記的，他惦記自己出生的家鄉，惦記那裏的人，那裏的山，那裏的水。

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一直都沒忘記自己當初背井離鄉的目的，他想帶著家鄉的人一起富，一起賺銀子。

他想讓以後人們再提起中州，再提起那句童謠，便要唱成是“前世不修今世修，來世還要生中州。”

於是，今年，程功便在過年期間，帶著即將成年的程逸，來到了家鄉中州歸德，想著在歸德找幾處地方，開鑿酒窖，因歸德山上的天然泉水釀酒，既能為酒增香增味，又能讓家鄉的人富起來。

父子倆的行程非常順利，歸德的老鄉親也都很樂意。

但是，就在程功和程逸路過守天城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哎呦。”

程功突如其來的呼喊聲，叫住了走在前面的程逸，他停下腳步，轉身就看到父親程功跌坐在山路上。

“爹，你怎麽了。”程逸連忙跑過去，扶起程功。

“哎呦，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程功被程逸攙扶著，坐在路邊。

“爹，您快別這麽說，您今年還不到知天命的年齡呢。”程逸扶好父親，便解下身上的水囊。

程功接過水囊，喝了口水說道：“唉，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是折騰不到六十耳順了。”

說完，程功又將水囊遞給了程逸，捋著胡子繼續說道：“這次歸德之行收獲頗豐，天然泉水釀出來的酒，肯定要更清冽。”

“呵呵，是。家鄉山好，水好。人......也好。”程逸說著，臉不禁紅起來，腦中都是那位在歸德意外邂逅，叫月盈的姑娘。

“哈哈，是啊，好山好水養出來的姑娘自然是單純幹凈，皮膚白皙。”程功說著，便要站起繼續趕路，然而腳下吃痛，一個不穩，又跌倒了。

“爹，你沒事吧，爹。”程逸著急問道。

程功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沒事，老了，果然不中用了。兒啊，你拿上這些銀兩，到前面守天城去雇個車夫，到這裏來接我。我就在這裏等著。”

“爹，不可，這裏荒山野嶺的，我怕您遇到什麽意外，我還是背您進城吧，”

“誒，天色不早了，你背上我，肯定走得慢，恐怕會耽誤了進城，要是城門下鑰，咱爺倆今天晚上可就要露宿荒野了。你還是快快進城去，請個車夫過來接我，這樣還能趕上進城。”

程逸看著程功，十分猶豫，他還是不放心把父親就一人扔在荒野路邊。

“哎呀，你放心吧，這裏是官道，不會出什麽意外，你快去快回，我等著你。”

“誒”程逸答應一聲，接過銀子，連忙向守天城方向奔去。

到了城裏找到車夫，與他講好了價錢，連忙就去路邊接程功。

然而當他到達與父親分別之處時，父親竟然不見了！

夏凡聽了程逸的講述，眉毛皺得更深了。

“你是說，你到了那裏之後，沒找到你父親？”夏凡問道。

程逸點點頭說：“嗯，沒有。”

夏凡沈思片刻問道：“那地上有血嗎？會不會是遭遇了野獸？”

程逸搖了搖頭說：“那裏是官道，不曾有野獸出沒，而且路上也沒有絲毫鮮血和打鬥的痕跡。”

夏凡心中十分納悶：“這就怪了，沒有血跡，沒有打鬥的痕跡，那程功就不可能是被野獸襲擊叼走，或者是遇到歹人。”

那他會去哪兒呢？

隨後，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夏凡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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