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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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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慧嫻也是才回來,正和老太太說話。先說了許家的熱鬧,後說陳四太太的穿著和行事為人,再而說陳家的兩位姑娘,完了又說:“北靜王太妃十分喜歡陳七姑娘,一直帶在身邊,我瞧著,似想留在身邊。”

北靜郡王今年十五,卻還未曾定親。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些,眉頭皺起來。半響,才重又舒展開來,笑道:“哪家嫁女兒不多看幾家?在我們眼裏,琰兒自然是千好萬好,別人看來就未必如此。反過來說,陳家看他們家的姑娘自然也是萬中無一。我們不也看了好幾家,唯恐人家姑娘哪裏不好委屈了琰兒。北靜郡王乃人中龍鳳,琰兒如何比得上?若太妃果真有意,陳家自然是願意的,那也只怪琰兒沒那個福分,娶不了他們家姑娘。”

正因為是自家人,才要踩著說,越是外人,才越要捧著說。其實,老太太心裏覺著林琰比水溶好。

雖則自己心中勸自己,陳家姑娘也許沒那麽好,但心裏還是不大痛快。

盧慧嫻正不知怎麽接話,就聽外面婆子說:“姑娘來了。”

又是幾聲,接著門簾響動,黛玉穿著大紅羽緞鬥篷進來。

看見黛玉,老太太才打心眼裏高興,見她戴著雪帽,就問:“外面下雪呢?”又命念珠,道:“快倒熱茶來。”

黛玉道:“才下了一會子雪珠子。”木魚上來伺候她解鬥篷,黛玉就把手爐遞給紅綃。

盧慧嫻道:“我回來的時候還沒下呢,怎麽一會子就下下來了?”又說:“怪道天黑了,我還說是天黑得早。”

老太太要黛玉坐在身側,伸過來要摸她的手,嗔怪道:“看著下雪了怎麽還過來?”

黛玉笑嘻嘻地把手塞進老太太手心裏,道:“一點也不冷。”

小孩子火氣大,黛玉這些年身體也養好了。年紀大的人剛好相反,越冷時就越冷。黛玉的手自然比老太太的暖和,況且,也是孩子們的孝心,老太太就不好再說責怪的話,道:“天不好,就少做針線,也別看書,仔細摳壞了眼睛。”

聞言,黛玉笑起來,說:“我下午沒做,二哥說爹春上得的那盆蝴蝶蘭這幾日必開,我去花房裏看花了。”

老太太聽了也是笑,道:“這是從外面才進來?”

黛玉點頭,道:“進來就直接過來了,我去得巧,今兒才開,等明兒天好了,教二哥搬進來給您瞧瞧,您肯定喜歡。”

“哦?”老太太心中一動,看了一眼盧慧嫻,又不動聲色的轉回來,仍和黛玉說笑,道:“那感情好,我也飽一飽眼福,瞧瞧這稀罕物。”

老太太忙命傳飯,道:“明兒下雪你們就別過來了。”

黛玉說:“才進來,在門外就聞到一股冷香,進來一瞧,果然是那株臘梅開了,明兒下了雪,正好賞梅。不如請上三嬸和珺姐姐過來,咱們自個兒樂一日。”

盧慧嫻在娘家時也是個好玩的,就十分願意,覷著老太太的面色,試著說:“明兒一早,我打發人籠上地炕。莊子裏送過來的菜肉,也串上一些,咱們圍著爐子燒著配酒吃,保管冷不著。”

老太太就笑起來,道:“你們姑嫂一條心,又來問我做什麽?你們安排得舒服,我就過去逛會子,若是不好,我就不去,橫豎我也不吃虧。”說得屋裏人都笑起來。

飯畢,老太太就道了乏,大家就散了。

盧慧嫻忖度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請盧慧姍來家裏賞花。當然,賞花是其次,主要是探一探陳家的意思。若陳家果然有和北靜王府結親的心思,他們就丟開再不提,也省得陳家難做。

盧慧嫻想著,不免就多問了幾句。

黛玉立時會過來,問道:“嫻姐姐是要請人賞花?”

盧慧嫻一楞,隨即明白過來,笑道:“我想著再往下就是臘月,只怕都不得閑,正好今兒聽到這稀罕物開了花,我就想把我媽和大姐請來家裏頑一日,就是不知道她們得不得空。”

黛玉一聽有盧慧姍,心裏就有些明白了,笑道:“若是請別個,只怕難;若是請親家太太和姨奶奶,大哥偷也要偷幾盆進來。”

盧慧嫻知道她聰慧,已經明白其中關節,不禁好笑;然說道林珗,又忍不住面上發燙。

前面就是岔道,兩個人便分開走。

晚來又添了雪,風也越發的大,燈籠上的挑子在風中亂舞,串著的珠子打在玻璃壁上,“叮咚”作響。許是心情好,也不覺吵鬧,竟還有幾分悅耳。

香橙兩只手塞在袖套中,手裏拿著的燈籠斜到了路外邊。忽而問黛玉,道:“二爺的好事近了吧?”

黛玉和紅綃俱是一楞,隨即笑起來,從來不想事的香橙竟也會想事了。

果然,過沒幾日,盧慧嫻就著手安排賞花事宜,沒請別人,只請了盧太太和盧慧姍。

倒是想去花房裏,只是花房建在林海的書房那邊,多有不便。遂只搬了幾盆,除蝴蝶蘭,再就是幾盆應季的蘭花,有常見的,也有難得一見的珍品。

因只請了她們母女二人,人少,就未請戲班子,只請了幾個女先兒,湊個趣罷了。

黛玉和林珺只過來請了個安,就避到原先張鳳娥的屋子裏去了。

也打發了個女先兒過來給她們取樂,只是兩個都不大愛聽。只是白坐著也無事,林珺就說:“近來可又添了什麽新書?”

那女先兒回說:“有一段殘唐五代的書,說的是斷案的事,也不知姑娘們愛不愛聽。”

林珺和黛玉這才有了些興致,道:“你先說大概,若是好再說。”

女先兒道:“這書上說的乃是殘唐時,八府巡按狄大人經過金陵城外時,途徑一個小樹林子,走了一刻鐘也沒有走出去。底下人說是鬼打墻,狄大人卻不信,吩咐人往裏去瞧,看有沒有墳。所有人都不信,結果往裏走,就走進去了,果然有一個墳。狄大人便知,這人死前必定是受了冤。便在墳前上了一炷香,說:‘我已知道,你放心,我既然知道了,就必定還你一個清白。’果然,狄大人說了這話,就好走了。狄大人暗暗著人打聽,原來那墳裏埋的是一個鄉紳的公子,姓金,叫作金歌。死了有二十幾年了,犯了事,受不住刑死的。狄大人便知其中必有冤情,明察暗訪,好容易才知緣故。原來這金公子祖上也曾做個官,出了幾個進士,與本地另一王姓鄉紳是世交,那王家只一個女孩兒,”

聽到這裏,林珺和黛玉都已明了。林珺湊到黛玉耳邊,撇了撇嘴,小聲說道:“原還說有些新意,原來還是些才子佳人的事兒,最沒趣兒。”黛玉覷了她一眼,沒說話。

“生得是花容月貌,又琴棋書畫癢癢精通,閨名就喚作王熙鳳。”

說到這裏,幾個丫頭笑將起來。因黛玉和林珺都沒說什麽,丫頭們就也不說,只是笑。那女先兒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若說是不好,黛玉和林珺倒似聽得津津有味。

她常在大戶人家走動,見的仗勢也多,見主子們不說話,就只當不知道,接著自己的講。

“那一日出去上香,不想遇見金陵太守的公子。那秦公子一眼看見王小姐就愛上了,立刻打發人來求親。王夫人看著秦公子家裏有權有勢,就有些心動,想退了金家的親事。金老爺卻是個認死理的人,想著已經定了親,怎麽好退親,死活不肯退。如此,王夫人反而越發一心想退。金老爺不知怎麽知道親家求親的事,說:‘一個女孩兒你許幾家子人家兒?’王夫人不依這個話,就打起官司來。王夫人想起常上香的蓮花庵裏的老姑子說的話,就托了她,許了三千銀子,找到當時長安某國公府的當家奶奶,反告金家欲毀親壞她女兒的名聲,金家自然喊冤。衙門裏得了好處,哪裏管那麽多,把金公子拉到衙門裏就是一頓打。那金公子自小嬌生慣養,哪裏受得了,還沒擡下去堂去就沒了氣。王夫人貪勢,偏生了個重情重義的女兒。王小姐想著既許了金公子,便生是金公子的人,死是金公子的鬼,見父母又要把她許給秦家,竟一根繩子吊死了。”

香橙第一個忍不住,接著說:“不用說了,我已經猜著了。狄大人明察秋毫,很快案子大白於天下,然後夢裏求了閻羅王,教他們兩個重新托生到兩個好人家,再做夫妻。”

女先兒笑道:“姑娘原來聽過這回書?”

水晶道:“我們跟在姑娘們身邊,聽得多了,就是沒聽見,也猜著了。”

女先兒道:“原來姑娘們都知道了。”

香橙道:“其實這些書就是一個套子。”

女先兒道:“姑娘們不聽這書,或者彈一套曲子聽聽罷。”

林珺就問黛玉,道:“怎麽樣?”

黛玉道:“我隨意,看你怎麽想?”

林珺遂道:“那罷了,你去前頭罷,看老太太愛不愛聽。”便示意露珠遞了個荷包進去,又命一個小丫頭領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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