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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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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道:“片刻不見,浪小哥竟然又有精進,真是可喜可賀!”

浪翻雲老臉一紅,老老實實道:“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他自懷中取出一方布巾,裏面裹了幾個淡青色的果子,“順手摘了一些新鮮的野果。”望向沈之湄的目光清澈坦蕩。

沈之湄欣然取了一個,觸手尚覺溫熱,見這少年期待地望著她,不由一笑,輕咬了一口,道:“咱們啟程吧!”

浪翻雲有些迷惑,猶豫著問道:“沈姑娘是否……在等什麽人?”

沈之湄深深望了他一眼,淺淺一笑,卻並不作答,但卻在心中對這浪翻雲的評價又提高了一級。

這世上確實存在一類人,有著常人不具備的靈性,使他們更容易觸摸到一些冥冥之中發生的事情,但這種感應,往往是在達到先天境界後,才會現出更明顯的端倪。

而浪翻雲還未入先天,便已經隱約有了這種潛質。

此子若不中途隕落,將來成就必然非凡!

沈之湄雙手抱膝,坐在船尾,君山在她的視野中變得越來越小,漸漸成為了浩渺洞庭中的一點似有若無的青黛。

言靜庵究竟還是沈得住氣,沒有立刻來找她。沈之湄可以肯定,昨日了盡禪主所言不實,言靜庵應當已經到了江南。

龐斑的手劄對她來說沒什麽用處,甚至是多此一舉,但扔給和這位魔王頗有暧昧的言大齋主,卻很是適宜。

就算是投石問路,這塊石頭也足夠大了,不知道接下來會濺起怎樣的水花。

……

碧空如洗,一只鷹鷲在澄藍的天空盤旋。

身披潔白氆氌僧衣的俊秀喇嘛,正仰望著天空。

他看上去不超過三十,肌膚滑嫩如嬰兒,一雙眼睛也宛如嬰兒般純凈,充滿了對人世的憧憬和熱愛。

布達拉宮的鷹緣活佛,整個西藏的宗教精神領袖,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威嚴。

作為百年來最傑出的天道高手傳鷹之子,鷹緣自一出生便充滿了一種傳奇的色彩,而這種仿佛天命般的神秘意味,在他十八歲那年,接到父親自虛空中傳來的鷹刀,而又莫名其妙忘記了一切武功後,達到了頂峰。

自那日起,他便不再說話,也沒有人敢揣度這位僧王的真實想法。

身後傳來輕巧的腳步聲,鷹緣嘴角溢出一絲笑意,但卻沒有回頭。

身披火紅氆氌長袍,赤著一雙宛如羊脂美玉般的小腳,來人輕巧地踏著堅硬的碎石,躍上鷹緣所立的巨石。

鷹緣身材高大,幾乎要比這嬌小的少女高出兩個頭,他扭轉了頭,註視著少女,目光溫暖而慈愛,仿佛在看著自己的親人。

這少女正是龍珮珮,這大半年來,她消瘦了許多,眉宇間卻多了一種堅毅之色。

龍珮珮在他對面盤膝坐下,靜默了一會,她低聲問道:“你當真不能驅除我體內的劍氣?”

鷹緣含笑望著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又指了指她背後黝黑的長刀。

龍珮珮反手抽出那把長刀,挽了一個刀花,龍珮珮冷冷道:“雖然承蒙你借我戰神圖錄。但我一旦開始凝神感應,劍氣便會卓然炸起,導致精神力紊亂,根本無法參悟。”她將鷹刀拋還回去,長身而起,“你既然不肯助我一臂之力,我留在此地也無益處,不如回去,再想其他辦法恢覆武功。”

“並非我不肯相助。”正在龍珮珮待要離去時,背後忽然傳來一把柔和的聲音,竟然是近百年不肯開口的鷹緣,“真氣無形有質,元神無形無質,這道劍氣介於真氣與元神之間,已經超越了人間武功的級數,屬於法力神通的範疇。除非是元神破碎虛空的高手出手,否則就只能憑著自身功力壓制。若你能悟通鷹刀中所記載的戰神圖錄,便可借助戰神圖錄的神秘力量,祛除那一道劍氣。”

龍珮珮霍然轉身,道:“她若已夠資格破碎虛空,我此刻豈能還有命在?”

鷹緣微微一笑,真摯地道:“你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又何必在乎前世仇怨,不如隱居布達拉宮潛修,終有一天得成正果。”

龍珮珮神色不動,道:“你自己的正果在哪裏尚且不知,我的正果豈能是你鷹緣說了算?”她停了停,道:“你若真不想我死,不如替我想想辦法。”

鷹緣緩緩道:“先父與蒙赤行一戰未竟全功,天命註定,我與龐斑遲早會交一次手。”

龍珮珮一笑,道:“你看,連你這樣四大皆空的和尚,也免不了要在紅塵中打滾一遭,你勸我的那些話,豈不是等若笑話!”

鷹緣道:“我是不能替你驅除,但若說辦法,倒也有兩條路,第一自然是解鈴還需系鈴人,第二便是修成道心種魔大法,利用魔種吞噬之能消除劍氣。”

龍珮珮沈默了一會,道:“種魔訣倒不難弄到,但我元神紊亂,斷無可能自行修習,除非有一位正道高手自願舍命,為我爐鼎。”她回轉頭望了鷹緣一眼,忽然道:“聽說你絕足不離西藏,能否破例一次?”

鷹緣毫不驚訝,道:“去見沈之湄?”

龍珮珮微微點頭,道:“還有言靜庵和龐斑。”她微微一笑,道:“不要說大密宗和兩大聖地的仇怨,那種東西拘束旁的人也罷了,你想必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鷹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半晌,他才緩緩道:“你說的是。這幾個人各自都有因果牽系,遲早也須了斷,也是見一見的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心心相印

“小風過來!”

聽到這一聲清脆悅耳的呼喚,才五六歲的俊秀男童猶豫了一下,還是蹬蹬地跑了過去。

這男孩的腳步較之同齡孩童穩健得多,氣息也非常調勻,看他跑動的姿勢,顯然已經有了些武功底子。

“嗚……啊!”男孩還未站穩腳步,便給高他一個頭的女孩笑瞇瞇一把揪住了臉頰,使勁地捏了兩把,感嘆道:“小風,你的臉真好捏!”

被欺負的男孩不敢反抗,淚珠已經在眼眶裏打轉,“盈師姐……”不能哭,絕對不能哭!師父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阿盈松開了手,看著風行烈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頭,這一次,風行烈卻偏頭躲了過去,氣沖沖道:“盈師姐,你不能摸我的頭!會長不高!”

阿盈噗哧一笑,忽然一把逮住風行烈使勁揉搓,一邊咯咯笑道:“那有什麽關系,反正你就是一個小豆丁!”

風行烈死命掙紮,幾乎要哭出來,一瞥眼看見商良圓乎乎的身影疾步走過,急忙叫道:“商大叔救命!”哪知商良一反常態,仿佛沒聽到般,轉眼便走得沒影,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阿盈玩得夠了,才心滿意足地放掉要哭不哭的風行烈,心裏再沒半點欺負弱小的愧疚感。

烈震北前日已經離開邪異門,卻將她留在了此處。在阿盈心目中,這位未來師公雖然風采氣度非凡,卻十分冷峻肅嚴,遠不若烈師伯溫柔可親,甚至幾日也未必能見到一次,雖說邪異門不可謂不周到,但這日子委實也無聊得緊。別說不能和與師父一起時相比,就連烈師伯照顧她的幾日,也活潑得多,若不是還有一個傻乎乎的小師弟可以玩,簡直都沒半點樂趣可言。

……

厲若海自水寨出來,忽然心有所感,果然不過片刻,一葉扁舟搖搖而至,舟頭一人,頭戴蓑笠,仰首向他一笑。

厲若海自丈許高的石上躍下,輕飄飄落在舟上,順手接過船槳,只隨手一劃,小舟便轉了向,飛也似地向霧蒙蒙的湖中心馳去。

沈之湄也不揭下蓑笠,只是倚在船舷,笑吟吟地瞧著厲若海手法熟練地操弄小舟。

厲若海放下雙槳,轉頭微笑道:“湄兒怎麽又舍得來見我了呢?”一邊說,一邊已經擡手將她頭上蓑笠揭了下來。

沈之湄一偏頭躲開他的手,俏皮地道:“你學壞了,不準動手動腳!”卻主動依偎在厲若海身邊,虛虛枕著他的肩。

厲若海攬著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輕輕一帶,沈之湄便柔順地貼進了他懷裏,帶著淡淡清香的發絲擦過他的下巴。

兩人都沒有了其他的動作,只是靜靜依偎,享受著這種難得的溫馨。

不知過了多久,沈之湄忽然微微挪動了一下,低聲問道:“這裏怎麽會有人來?”

此地距離邪異門水寨不過二十餘裏,布有哨點,平素也有船只巡邏,不許尋常漁民胡亂闖入,若是江湖人,則更不應該做出這等冒犯邪異門的舉動。

厲若海劍眉一挑,還未說話,不遠處已經發出一支響箭,顯然是邪異門巡邏船發現有人擅入。

不過片刻功夫,一艘雕有邪異門標識的小艇如飛駛來,來人看見厲若海,頓時大喜,疾呼道:“啟稟門主,‘天魔劍’左丘清然無端擅闖禁地,洛塢主已經命人將其圍住,屬下正要去稟報鄭護法。”

厲若海淡淡道:“知道了,去吧!”

沈之湄原本已經避入艙中,此時卻彎身出來,立在厲若海身邊,笑問道:“這人是誰?我沒聽過這個名字。”

厲若海道:“此人也是近幾個月才成名,一身武功詭異之極,卻不知是出身魔門的哪一支。”

兩人不過幾句話交談的功夫,一艘火紅色的小艇已經急速劈波斬浪而來,舟頭立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勁裝少年,劃艇的卻是兩名妙齡女子。顯然邪異門的人未能攔下此人。

厲若海冷哼一聲,他出來得匆忙,未將紅槍帶在身邊,隨手從扔在地上的蓑衣裏抽了兩根細草,真氣灌註之下,一前一後,宛如兩支利箭激射而去。

那少年臉色大變,“錚”地背後長劍出鞘,一團劍花宛如流星般爆裂開來,絢麗之極。

兩下勁力交擊,無聲無息,那少年卻蹬蹬退了七步,退到最後一步時,兩名操舟少女忽然“啊”地叫出聲來,卻是那少年用力過大,竟然將結實的船底踩破了,水流頓時湧了出來。

那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理會兩個手忙腳亂的少女,提氣揚聲道:“厲門主神功名不虛傳,左丘清然多有冒犯,然身有要事相商,能否容我上船說話?”那小舟破了一個大洞,已經在緩緩下沈,卻無動於衷,倒也有幾分輸得起的氣度。

邪異門的船只已經隨後追來,為首正是“火霹靂”洛馬山,只是他臉色陰沈得厲害,顯然是為著自己在門主面前丟了個大臉,深感惱怒。

厲若海冷冷道:“說。”

此時左丘清然所在的小船已經沈入大半,他長聲一笑,足尖在將沈的船舷上借了一點力,姿勢優美地落在了最近的小船上,遙遙一拱手,道:“多謝厲門主寬宏不罪。”

厲若海不置可否,沈之湄一直側身而立,此時微微轉身,左丘清然一眼瞧見了她的面容,頓時臉色大變,厲聲叫道:“沈之湄!”聲音又驚又怒,顯然絕想不到會在此地見到她。

厲若海神色一冷,沈之湄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含笑道:“龍姑娘可好?”

左丘清然一時驚怒交並,因而失態,雖然內心仍舊恨恨不已,卻也不敢太過放肆,躬身一禮,道:“敝宗主尚未歸來,沈姑娘這話,在下卻無法答你。”

沈之湄笑了笑,退了一小步,立在厲若海身後。

厲若海淡淡道:“你有何事要說?”

洛馬山神色微凜,在背後向他的手下打了個手勢,望向左丘清然的目光已經宛若看著一個死人。

左丘清然也是極聰明之人,自從龍珮珮失蹤後,他便一力壓下派內不同聲音,並四處尋找她下落,雖然裏赤媚道龍珮珮必然是兇多吉少,但他卻一直不肯放棄。

但今日親眼見沈之湄好端端出現,他立刻想到,恐怕龍珮珮的死訊又坐實了幾分,因此才驚怒出聲,但隨即沈之湄的問話,卻讓他的心又活泛了起來。

左丘清然忽然一笑,道:“厲門主是否已經決定,無論接下來在下說了什麽,都不會打算讓我活著回去?”

洛馬山大聲道:“閣下視我邪異門如同無物,想來就來,若不還以顏色,豈能令天下英雄心服?”

厲若海神情冷淡,心中卻膩煩得很,聞言冷哼道:“恁多廢話!擒下此人!”後一句卻是對屬下所說。

左丘清然冷笑一聲,劍交左手,一瞬間分化二十四道劍影,向距離他最近的洛馬山當頭籠罩下來。

若說他之前還曾想過挑戰一下厲若海,但在硬接了對方隨手射來的兩枝草梗後,已經全然打消了這想法。

他心中亦是驚異莫名,因為他半月之前,曾與“逍遙門主”莫意閑交手,自恃身手雖略遜,也不應相差太遠,卻不料同列黑榜,厲若海的實力卻遠在成名比他更早的莫意閑之上。

因此,左丘清然立刻改換了目標,從試探對方深淺,改為謀求全身而退,因為他知曉,厲若海絕非他能對付的敵手。哪知厲若海根本不吃這一套,若換了其他人,至少也得問問緣由,那便有了討價還價的餘地。

洛馬山怒叱一聲,一雙短刀滑至手上,他性情火爆,遇敵時往往奮勇向前,不顧生死,只是當雙刀破入劍影中時,他卻怔了一下,暗道敵人怎地如此不濟?

左丘清然臉色一白,奮力接下一輪攻勢,卻禁不住吐出一口鮮血,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適才他出劍時,忽然心中一陣恍惚,幾乎連劍也拿不穩了。

洛馬山得意洋洋地指揮手下,將他綁縛起來,又連點他幾處穴道。

厲若海沈聲道:“將此人帶回去仔細審問,不必顧忌生死。”他這話一出,洛馬山身後幾個邪異門的好手,頓時露出獰笑神情,適才左丘清然闖過他們圍困時,傷了好幾個弟兄,此仇怎能不報?

沈之湄早已回到艙內,厲若海打發了手下之人,也彎身進入船艙,與她並肩而坐。

沈之湄語氣平平地道:“龍珮珮未死。”

厲若海皺了皺眉,道:“我一直未曾問過,此事是否嚴重?”

沈之湄枕在他肩上,道:“我覺得,不算嚴重。”

厲若海單手將她抱置懷中,低聲道:“你費了那麽大的心神,怎麽竟然不斬草除根?”

沈之湄軟綿綿臥在他膝上,聞言轉頭道:“時過境遷,當時是除之後快的威脅,現在未必還是威脅,與其斬草除根,倒不如留著半條命,拖延一些時間,須知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厲若海撫摸懷中玉人秀發,柔聲道:“言靜庵是否還會來找你?”

沈之湄微微擡起半個身子,毫不意外地笑道:“是震北說的吧?他都和你說什麽了?”

厲若海淡淡一笑,道:“烈兄自然是衷心祝福我二人的。”

沈之湄噗哧一笑,不再於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道:“如今白道聯合,聲勢大增,虛若無也坐不住了,我在武昌見到他一次,瞧他意思,應當是想要扶持怒蛟幫成為黑道首領。若海你怎麽說?”

厲若海毫不在意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一低頭,輕輕吻在沈之湄秀發上,“我只想好生陪著你。”

沈之湄微微一顫,輕輕從厲若海懷中脫開,雙臂纏上他脖頸,目光深深凝視,“我何嘗不想同你日日廝守?只是我必須游歷四方,才有機緣靈感,困守一地是沒什麽用處。總之,只要你好端端的,咱們夫妻,將來總是要在一處的……”聲音愈細,星眸微闔,櫻唇輕輕觸碰在厲若海臉頰——她究竟還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厲若海低聲一笑,俯身下去,含住她圓潤小巧的耳珠,又沿著弧線優美的下頜,細細密密地親吻,貼頰交頸,耳鬢廝磨,說不盡的輕憐蜜愛。

作者有話要說:

烈少自覺變成了長輩不好意思欺負小孩,於是改而挑唆阿盈去欺負人家徒弟……

厲小哥從門主模式切換到情人模式,真是各種流暢自然,打擾談戀愛的人都要被馬踢,左丘小弟比較悲催,說起來,都是黑道大豪,應付不同的人還是得不同的方式才行。

☆、星月交輝

三層的竹屋,臨水而建,清風徐來,牽動一片竹海濤吟。

沈之湄赤著足踏上竹梯,長可及地的青絲半濕披散,襯著一塵不染素白紗裙,肌膚在夜間仿佛閃著瑩瑩玉光。

在她的“眼”中,星空下閉目入定的厲若海,宛如一個散發著光亮的能量炁場,天地間的精氣向著他匯聚,通過周身三百六十竅穴,不斷地吞吐交互。

較之分別時候,厲若海的修為又有了長足的進步。

沈之湄“看”了一會,便在他身側坐下,愜意地打量著厲若海俊若玉雕的完美面龐。

六年前初見時,沈之湄還只是感嘆著少年的俊秀,而時至今日,當初悍烈冷傲的少年,已然成長為天下有數的宗師級高手,一舉一動皆有法度——還成為了她的丈夫。

其實……真的很不可思議啊!

沈之湄不由抿嘴微笑,下一刻,她便被抱入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裏。

厲若海似乎特別熱衷於將她抱來抱去,雖說並無太過分的舉動,但沈之湄總有種自己變成了大號娃娃的感覺——當然,她是絕不會說出來的。

厲若海攬著沈之湄的腰,讓她依在自己胸口,騰出另一只手,一點點地將被壓住的青絲挑出理順,又牽平理順她的裙裾,將那雙玉芽般的纖足嚴嚴實實地蓋好,這才心滿意足地環抱住沈之湄,下巴在她發絲輕輕磨蹭。

沈之湄軟綿綿地由著他擺弄,此時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若海啊……咱們現在算不算是坐懷不亂?”

厲若海手臂收緊了些,隨即若無其事道:“……今日圓房也好,這座竹樓本就是為你而建,可還合湄兒心意?”

沈之湄臉頰忽然一紅,低聲道:“不成,還未拜堂呢!”她試圖掙紮了一下,無果,只得舉手投降,低聲笑道:“我錯了!我投降好不好?”

厲若海氣息略有些不穩,環著沈之湄的肩,順勢向右側一帶,帶著沈之湄也不得不隨著他仰倒,兩人肩並著肩,靜靜仰臥竹席上,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心跳。

一顆流星劃過漆黑夜空,帶出一條長長的光痕,厲若海忽然低聲問道:“你明日還走嗎?”

沈之湄輕嘆了一口氣,摸索到他的手指,輕輕握住,道:“舍不得走,又不得不走。”

厲若海反手將她的小手包裹起來,淡淡道:“我並不想節外生枝,只不過,某些人若是做得太過,我倒也不懼多殺上幾個,以儆效尤。”

沈之湄噗哧一笑,意有所指道:“若海今天的火氣似乎特別大。”

厲若海低哼了一聲,握住她皓腕的手往懷中一帶,半拖半曳地迫得沈之湄半個身子都伏貼在他胸膛上。

沈之湄貼在他心口處,聆聽有力的心跳聲。靜了一會,她微微支起上半身,伸手輕輕摩挲厲若海的眉眼,臉頰,目光中露出無限眷戀。

厲若海闔著目,濃黑的長睫在近乎完美的臉上落下淡淡的陰影,嘴角卻微微彎起,似乎在笑。

沈之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剛回到中原,相幹不相幹的人都找上門來,勢頭太過嚇人,讓我覺得,我的身份似乎變得非常的了不得。因此,我深思熟慮後,決定擺一擺架子,像我這種身份貴重的人,那都是日理萬機,豈是想見就能見的?若海你覺得我這樣想對不對?”

厲若海睜開了眼睛,笑道:“很對。”

沈之湄低聲輕笑,又佯裝板起臉道:“所以我打算帶著盈兒四處走一走。我不在的時刻,若海你謹記不可招惹閑花野草,因為我會時不時回來瞧瞧你,倘若給我捉到什麽把柄,你就會——”

厲若海只覺得心中溫馨,順著她的話笑問道:“就會怎樣呢?”

沈之湄忍不住笑了起來,軟倒在他胸口,道:“就會讓你見識到,什麽叫做真正的河東獅吼。”只是她嬌聲呢喃,淺笑盈盈,哪有半分河東獅吼的模樣。

厲若海忍不住失笑,抱緊了她,愛憐地道:“那麽湄兒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他五指插/入沈之湄發絲中,輕輕摩挲,道:“我自習武以來,便全心全意,又知有上接天道的機會,更不敢有絲毫馬虎分心。若不是今生有幸遇見之湄,恐怕厲若海此時仍然一人苦修,不會生出半分娶妻之念,金錢美色,更是毫不相幹。”

沈之湄摩挲著他的面頰,聞言笑道:“若海你還真是不懂得討女孩兒歡喜。這樣不成!我一點也不滿意,趕緊在句末加個但是,再認認真真說點好聽的!”

厲若海微笑道:“湄兒想聽什麽呢?”

沈之湄正色道:“譬如,若海你覺得我美貌無雙才華絕世,因此對我一見鐘情此生不渝,發誓非我不娶,都可以。凡是若海所說的話,我絕不挑剔,並且每一句都必定會深信不疑。”

厲若海又是好笑,又覺溫馨,沈之湄此言雖是說笑的意味居多,於他卻不願隨口敷衍,思索了片刻,方低低道:“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

龍珮珮並未離開布達拉宮,鷹緣這邊,也並未有什麽動作,但卻已經算是說動了一半。

雖然元朝已經滅亡,密宗隨之退回西藏,但藏密的勢力卻依然不可小覷,因此,沈之湄自魔師宮低調返回中原一事,已經傳入了她的耳裏。

龍珮珮雖然是個又臭又硬的脾氣,卻並不是不懂得審時度勢,雖說鷹緣不知為何主動庇佑於她,更是大方地借出了蘊含戰神圖錄的鷹刀。但他卻絕不會為她去對付沈之湄,可以說,此時的沈之湄,絕不是她能對付的。

雖說意外地撿回了一條命,但對方留在她體內的劍氣,仍然時不時發作,將好不容易聚起的精神力攪得一片稀爛,龍珮珮甚至不敢入定練功,唯恐會中途走火入魔。

劍氣一日不除,她便一日無法恢覆武功,甚至無法凝神參悟武功。

鷹緣給出的兩條方法,似乎都沒有什麽可行性,沈之湄自不會出手相助,而修煉道心種魔大法,龍珮珮卻實在找不到一個肯為她舍身的人選。

而且,她心中隱隱覺得,在天魔功尚未大成之前,自己不應該去修煉道心種魔大法,雖然這兩者並沒有銜接上的先後關系。

十八歲便達到半步破碎的鷹緣,也並不是那麽地可信,至少龍珮珮還沒有推測出他的動機,也就無從相信他的誠意。

倒不如,攪亂一池春水,多多益善。

龍珮珮宛若春蔥的手指輕輕點在了紙上。

紙上是端正的小楷。

靜齋,言靜庵。

魔師宮,龐斑。

一筆飽蘸墨汁,重重地塗下。

龍珮珮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出那千萬遍描繪的卓然身影,皎如明月,劍如霜雪,無嗔無怒,無瑕無垢。

她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顫,但隨即化為不屈不撓的堅毅。

只是,輸了一局而已,總有機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厲小哥一直有努力學習文化知識歷史八卦來著,那什麽“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句太悲催了,所以給他換一句好點的詩詞。

厲小哥在江湖混了也這麽久,深知這年頭夠資格的,不是算計別人就是被人算計,實力擺在那裏,就算什麽也不做人家也忌憚啊!無論是妹紙還是他自己,必然上了各方勢力關註名單。所以兩大聖地找上妹紙,虛若無插上一手,江湖格局會發生改變,他都很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妹紙想息事寧人,安安靜靜帶徒弟練級去,他也了解。

但是這不代表他沒脾氣,雖說未婚妻不在身邊其實和別人沒關系,但是遷怒那是控制不住啊!本來要和妹紙分開就不怎麽開心,再有些人沒事找事蒼蠅一樣,厲小哥覺得,這個可以不必忍。

祝書友們蛇年大吉,好運連連~!!!

☆、投石問路

“左丘清然闖邪異門,厲若海甚至未出手,便被其手下洛馬山所擒?”

一位頭紮紅巾的大漢霍然轉身,他身形雄偉之極,豹頭環眼,一部粗黑虬髯,根根宛如針刺,顧盼之間自有一股懾人氣態。

“盜霸”赤尊信師承百年前中原第一魔門陰癸派厲工,三十年前便名列黑榜,而他一手建立的尊信門,以四川雲南為基,近年來勢力發展極快,以控制整個西陲黑道

在得到了手下肯定的回答後,赤尊信眉頭一皺,沈聲道:“‘火霹靂’洛馬山武功雖然不弱,但最多不過與我麾下七大殺神相若,想要單人擒下左丘清然,絕無可能。此消息是否有誤?”

女作男裝的“蛇神”袁指柔最是性急,聞言立刻請纓道:“那厲若海不過毛頭小子,全是因為不曾遇到什麽像樣的對手,這才僥幸名列黑榜。屬下願意一探邪異門,擒洛馬山來供門主問話,諒那厲若海也不敢多說半個不字!”

赤尊信失笑道:“你們還是小看了厲若海。單看他出手一招,便逼得‘魅劍’刁項不得不返回南海,便可知此人非同小可,列入黑榜是實至名歸。”

袁指柔不服叫道:“只要門主肯出手,我絕不相信厲若海敵得過門主神功!”

“怒杖”程庭將她向後一扯,喝道:“袁指柔你莫要多事!咱們在雲南,邪異門在浙江,中間還隔了個怒蛟幫,你不知道遠交近攻的道理麽?況且咱們這邊事情也未料理完畢,曲仙洲一直對咱們尊信門虎視眈眈,你眼下挑唆門主和邪異門結仇,是安的什麽心?!”

袁指柔訕訕退下,向赤尊信一拱手道:“門主明鑒,屬下絕無此意。”

赤尊信哈哈一笑,道:“小袁只是心直口快了些,好了,此事不必再提,左丘清然雖然前來表達結盟之意,但他畢竟不是我們的人,死了就死了吧!況且,”他聲音一沈,傲然道:“龍珮珮也罷了,左丘清然還沒有這個自立門戶的資格!”

赤尊信這話自有所指,他是百年前陰癸派“血手”厲工的嫡傳,雖說厲工自敗於令東來後,一心只想尋找令東來扳回一局,根本無心打理派務,甚至連當時陰癸派最高深的“紫血大法”也未曾傳下,之後更是與傳鷹結伴尋找令東來,自閉十絕關。

當年陰癸派雖隨著厲工的失蹤而煙消雲散,再也不見中原魔門第一大派的威風,但赤尊信內心中依然認為,自己才是陰癸派的正宗嫡傳,只不過由於紫血大法的失傳,無法抗衡魔師宮,才改而重立尊信門,但這兩系的爭鬥,一直未曾斷過。

厲工失蹤後,其師妹符瑤紅拉走一幫人馬,自立天命教,而隔代傳人單玉如竟在敗於言靜庵之後,銷聲匿跡不敢出頭。赤尊信雖對等若叛徒的天命教毫無好感,但對做了縮頭烏龜的單玉如,也是深感不恥,身為黑道霸主,赤尊信實在有理由敵視兩大聖地。

在他看來,唯有自己踏足天道,擊敗龐斑後,方有資格重建陰癸派,成就魔門第一人,與白道抗衡,在此之前,其他人絕沒有資格承繼陰癸派的名號。

因此,三年前龍珮珮號稱陰癸派宗主,雖然相當低調,但也激怒了赤尊信,若不是當時他武功到了緊要關頭,早就去尋龍珮珮的不是。尤其是據說龍珮珮與魔師宮暗中來往甚密,更是令赤尊信殺心大起。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去尋龍珮珮的晦氣,卻已經傳出她被人追殺屍骨無存的秘密消息,赤尊信自然不肯罷休,追查之下,發現竟然所涉極多,魔師宮、乾羅山城、雙修府、邪異門,俱都卷入其中,乃至兩大聖地也隱約派出了人手追查此事。

但無論是那一方,得知的消息都極其有限,尤其是酒泉附近的一場沙塵暴,抹殺了一切痕跡,仿佛那曇花一現的陰癸宗主,就此葬身大漠,煙消雲散。

原本赤尊信已經打算收手,畢竟在他看來,龍珮珮年紀輕輕,不過是小打小鬧,完全無法與他經營多年的尊信門抗衡,目前最重要的,還是一統西陲。

只是,半年前,又出了一個“天魔劍”左丘清然,別人不知他根底,赤尊信卻是知曉,此人正是陰癸派培養出的年輕高手。

左丘清然上門來謀求合作,赤尊信虛與委蛇,卻反而套出了龍珮珮尚未歸來的確切消息。赤尊信一代黑道大豪,本人武功又是登峰造極,自不會真心與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合作,但左丘清然一身正宗的陰癸派武功,卻讓他起了些心思——當年陰癸派煙消雲散,固然是因為厲工出走,但何嘗不是因為派內最高武學失傳?

只是,赤尊信尚未下手,左丘清然卻已經闖上邪異門,並被人家扣了起來。

袁指柔話糙理不糙,邪異門根基尚淺,和尊信門沒什麽可比性,只是,此時還不是時機。

赤尊信揮了揮手,示意手下都退下。

他踱了幾步,在墻壁上一副掛畫前負手而立,宛如銅鈴般的銳目中透出無窮的雄心壯志。

……

纖白如冷玉的手指輕輕滑過發黃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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