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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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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一笑,道:“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厲若海其實與你並不匹配,至少和我等相比,厲兄的路還沒有走到盡頭。”

沈之湄失笑道:“魔師能否不要一切都往修行上扯?這樣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可言?再說若海只是還未明白,將來他的成就未必輸於我。只不過屆時我又不知何時何地何方了。”她目光中露出深切的感情。

龐斑一震道:“之湄的危機竟然如此兇險麽?龐某還是說過的那句話,能否助你一臂之力?”

沈之湄淡笑搖頭,道:“美意心領。魔師還是說說,有何我能幫得上你的地方吧!”她頓了頓,道:“無論魔師是打算由魔入道,還是成就無上天魔,大約沈之湄都能略盡薄力。”

龐斑欣然道:“那麽將來我來探望之湄,可不能將龐某拒之門外。”

沈之湄挑眉一笑,道:“先說明白,我可管不了若海。”

作者有話要說:

老龐是個人才,所謂魔王的手段,真不是隨便什麽人可以應付得下的。尤其是他沒有想著“我要這樣討好你”,而是只要他願意,自然而然就生出相應的千變萬化。

妹紙也小中了一招,雖然立刻反應過來了,不過算是魔王小勝一局吧!此外魔王果然節操都下飯吃了,都說了有夫之婦,還來勾搭!還沒下限,還賣萌!

不過最後妹紙和魔王算是講和了,魔王先放下身段講和兼求道友論道,所以妹紙也道友就道友吧!只要不招惹不幹涉我。

至於龐斑想要借妹紙磨滅對師太的感情的想法還是沒有變,只不過他已經轉換方式,決定從自己的內心入手,至於妹紙是否回應,反而是次要的了。這也是妹紙現在馬馬虎虎容的下他的緣故。

其實當時烈少也是這樣,喜歡的話可以容下,前提是不許幹涉,發乎情止乎禮。強迫要回應,不是每個人都有厲小哥那特別待遇+超級運氣的。

道心種魔大法,我認為重點在於在“道”和“魔”轉換的一剎那,得到啟悟從而突破,至於像韓柏那樣利用魔種來和女人交合提高功力,這種下三流的東西對龐斑來說什麽都不是,要知道龐魔這一身功力全是他自己苦修得來,當初他赤足走遍千山萬水,蒙赤行就該教會他這一點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當韓柏們還在沾沾自喜於“在床上就可以提高功力”的時候,真正的魔王如龐斑向雨田等,恐怕連看都懶看一眼。

功力這東西換個世界換個能級立馬顛覆,屬於錢之類的身外之物雖然很有用但是隨時可以賺換地方變廢紙,所以其實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境界,境界不退,到哪裏都能立刻崛起。

再次讚美必然立地飛升的太師父!

☆、草原雛鷹

一對翎羽翠綠的不知名鳥兒,停歇在剛抽出新芽的老樹上,午後的陽光十分溫暖。這一對鳥兒互相梳理著羽毛,不時地發出歡快的鳴叫。

方夜羽很快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在書案上,開始專心地思考,在申時前,他必須完成三篇策論,目前已經寫了一篇,還有兩篇。

而晚飯之後,裏赤媚會過來抽查他今天的武功習練情況。

寅時三刻起床,亥時二刻睡覺,每天的文武功課都排得滿滿的,哪怕最盛大的節日,也不過能空出半天時間休息。

這對於虛歲十一的方夜羽來說,並不輕松,但他也沒有半點拒絕的意思,反而更加勤奮地學習著。

因為他五歲那年,就明白了自己肩負著怎樣的使命。

有著天下第一高手龐斑為師,又有著整個魔師宮的支持,對於他這個除了血脈外一無所有的孤兒來說,還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方夜羽很清楚,師尊龐斑對於收徒並沒有多大興趣,只是因著擴廓王爺的臨終托付。但即使如此,龐斑對他還是相當上心,不但每十天考察他的進度,傳授新內容,而且會時不時地召見他,有時候是幾句簡單的詢問教誨,興趣來了也會談古論今,授業解惑,態度永遠耐心而和藹。

但這並不能稍微減輕他在面對這位師尊時,哪怕是一丁點點的壓力。

每次退下時,他都發現自己汗濕重衫。

但是無論如何,魔師宮回報了蒙室多年的尊奉,以所有的財力勢力,不遺餘力地培養他,並搜羅有資質的少年少女開始訓練,方夜羽明白,這就是他將來覆國的班底。

而他名義上的師兄楞嚴,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而被收為魔師傳人。大他五歲的楞嚴並非蒙古人,其父是朱元璋禁衛中的一名將領,只是因為某次觸怒了朱元璋,被朱元璋故意見死不救,令他戰死。當年的裏赤媚得知後,便尋回了楞嚴,準備日後利用他對朱元璋的仇恨,為己效力。只是,偶然被魔師看到,一番決議下,楞嚴便成了魔師龐斑的首徒。

只是,方夜羽心中同樣清楚,能繼承魔師宮衣缽的人必然是他,而絕非宛如隱形人的楞嚴,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只是將楞嚴將來能發揮的作用,利用到最大程度。

好在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感情還算融洽……

方夜羽收斂心神,提筆以端正的小楷,在紙上落下一個字。

忽然,“砰”地一聲巨響,結實的木門被震得抖了抖,一滴墨水落在雪白的紙上,方夜羽將這張廢掉的紙團成了一團扔掉,擡頭無奈地看向門口。

——幸好才寫了一個字,否則他非活活揍死鷹飛這死小子不可!

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男孩站在門口,頭發上還沾了兩根草,見方夜羽惱怒地瞪過來,這瘦長俊秀的男孩懶洋洋一笑,背靠著門框,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道:“飛爺今兒大獲全勝,打得那幫小子哭爹叫娘,哈伊娜那小騷/貨看著爺的英姿,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巴巴地扯著我的衣角,千叮萬囑叫我今晚一定要去找她。嘿,夜羽你去不去?”

鷹飛其實比方夜羽還要小一歲,不過這幾年長得極快,反而比方夜羽高一點,只是看上去就單薄瘦弱了很多。鷹飛出自蒙古貴胄,自小便是方夜羽最好的朋友和玩伴,只是,比起方夜羽少年老成的沈穩,鷹飛的脾氣卻十分火爆,又極端自傲,好在他無論是家世還是相貌,或是習武資質,都有這個本錢。

方夜羽興趣缺缺道:“恭喜恭喜,想來明日早上,我們的飛爺便告別童子雞了,只是我居然想不到,你幹這檔子事的時候,還有請人圍觀的怪異習慣?是否覺得第一次做男人事關重大,必須有個見證?”

蒙古人多早熟,十二三歲便深知男女之事,方夜羽身份高貴容貌俊秀,魔師宮中年少的侍女見了他個個粉面含春。雖然方夜羽牢記裏赤媚的告誡,武功有成前不得近女色,但是這不妨礙他打趣同樣還是童男的鷹飛。

鷹飛白皙的臉漲得通紅,隨即惱羞成怒地吼道:“放屁!就憑小騷/貨那點姿色,也配伺候飛爺!老子定要找個天下絕色……這小騷/貨下巴揚得比天高,飛爺就是想去羞羞她,到底去不去,一句話!”

方夜羽指了指案上堆得比他的頭還高的書本,一臉“我懶得說了”的表情。

鷹飛喪氣地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慢慢看這些漢人的破書吧!真不知裏老師怎麽想的,咱們蒙古人的鐵蹄踏遍天下,靠的可不是這些書本子……嘿,今晚飛爺去赴約,定要整治得她服服帖帖,明天把那小騷蹄子的寶貝項鏈帶來當證據。”

方夜羽低頭寫字,頭也不擡地道:“去吧,祝你好運,千萬不要灰頭土臉地回來找我,因為我最近很忙,沒空聽你哭訴。”

“砰”!大門傳來了第二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是這一次方夜羽早有準備,因此字體依舊整潔流暢。

……

龐斑負手而立,欣賞著墻上的一幅工筆。

那是他三年前從慈航靜齋回來的時候畫下的,言靜庵素手烹茶,不經意間回眸一笑,那種聖潔慈悲的氣質,配上溫婉俏皮的神態,非常動人。

而另一張半年前所畫的寫意,則已被他撤下。

這是他這十年來,最好的一幅半作品。龐斑不得不承認,那張佳人持劍的淡墨寫意,只能算是半幅。

背後傳來細細的響動,龐斑不回頭地問道:“沈姑娘是否已經離開了?”

黑仆恭敬地道:“主人明鑒,屬下已經將主人交付的銀匣交與沈姑娘,沈姑娘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收下道謝。”

龐斑臉上浮起一種覆雜的神色,他亦不知道自己所為是對是錯……

不過,是對是錯,既然已經做下,也就不必太過介懷了。

正要揮手令黑仆退下,又聽他道:“沈姑娘給主人留下了一封書,她說放在妝臺上……”

龐斑霍然轉身,只是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他輕咳一聲,淡然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

沈之湄駕著馬車,行駛在這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這馬車是龐斑為她準備的,雖然已經據說盡可能地樸素,但是沈之湄還是覺得距離自己的審美觀差的太遠。

除了龐斑抽風的那一晚,其他時候,此人都是一身錦繡華服的造型,雖然不得不承認,很好地襯托出了這魔君睥睨的氣場,除了他沒人穿得起。但沈之湄依然只能給出兩個字的評價,傷眼!

果然,還是太師父那洗得發白的藍布道袍看著更舒服點。

沈之湄將馬鞭放在一邊,任由這匹已經和她混熟的轅馬拖著馬車隨意地走著。

這是一匹典型的烏珠穆沁馬,只是毛色是難得的赤紅,個頭不高,軀幹十分粗壯,性格頗為溫順,拉著這不大的車廂,根本不費什麽力氣。

沈之湄想起龐斑還給了她一個臨別禮物,此時無事,便順手找出來看。

她並不在意龐斑給了她什麽東西,雖然當時黑白二仆盯著她的神情簡直是如臨大敵。所以本來打算直接走人的沈之湄,也不得不意思意思地寫了幾個字表示一下。

至於事實上對龐斑實在無話可說,所以她不假思索,就將《九陰真經》那宛如萬金油真理般的總訣給抄了上去,連後面的梵文也沒落下——不愁龐斑看不懂。至於龐斑看懂之後有何感想,那就和她沒有一文錢關系了。

沈之湄心情頗好地想著,隨手揭開了銀匣子。

內裏是一疊有些泛黃的紙張,沈之湄隨手抽出一張,發現竟然是一頁頁的日記。日期散亂不齊,並沒有一定的規律,但最晚的也是五十年前了。

龐斑的字跡沈之湄倒是見過,龍飛鳳舞,霸氣十足,但這匣內留下的字跡,除了少量是龐斑所寫,大多數屬於另一個人。所用文字有回鶻文、蒙文以及漢字,內容既非武功秘籍,也不是秘密的記載,甚至只是隨手寫下“某年某月,於某地觀火山噴發之情景……”之類。

其中最陳舊的一張,顯然被人珍視地收藏,又不時翻看過,“與傳鷹一戰於長街,不知勝負,然再無交手之機,天地神機難測,惜乎!”

沈之湄皺起了眉,將匣子內的日記翻閱了大半,此時她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分明是龐斑之師蒙赤行的手跡,也包括龐斑自己關於赤足走遍山河的那三年,零碎寫下的一些回憶。

這東西對她,乃至對任何人都一文不值,但必然是龐斑最珍視的東西之一。

——既然寶貝就自己留著啊!幹嘛送給我!真要送人也該送給言靜庵啊!真不知道這人怎麽想的!

她頗有些郁悶地合上了這燙手的銀匣,順手扔回車廂內。日暮西斜,附近正有一處河水的支流,也該是停下暫歇一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元旦快樂!

覆雨翻雲年輕一輩的女多男少,悲催!尤其是蒙古這一邊,尼瑪就木有幾個拿得出手的!本來我很嫌棄鷹飛這小流氓的,但是也不得不把他洗一洗湊合拿出來用吧!方夜羽自然是重點不說。這樣2vs3雖然少了一個,好歹湊合能看。

捶桌!年輕一輩能看的雄性這麽少,尼瑪!還不如各自百合各自攪基呢!

老龐做出的事情總是那麽地出人意料,說明他的大腦回路和大家都不同!似師太和魔王這些人,做的事情說的話一舉一動,都是你越想其中的含義,越容易陷進去萬劫不覆,再也出不來。

不過妹紙一個來自現代的優點就是認真你就敗了,所以,老龐你想送什麽就送吧!

其實老龐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達到的具體目的,只要妹紙上心了,不管接下來會是什麽反應,對他來說都算達到效果了。

不得不說,以老龐的智商和情商,已經相當了解妹紙了,所以老龐很悲催地發現,他送東西出去,如果對別人效果是10,那麽給妹紙,就只有0.5。

龐斑雖然猶猶豫豫地送了,其實還是蠻心疼的,因為他覺得妹紙很可能做出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做的事情——直接燒掉。

☆、蒼狼白鹿

草原的夜晚,寧靜而渺遠,只是,鷹飛自出生以來,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

小心地給逐漸縮小的篝火再添上一根枯枝,鷹飛絲毫不敢放松,隨時警惕著周圍狼群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中央那頭通身雪白的狼王。

眼角的餘光瞟了眼那比他還小兩歲的女孩,她臉上的面紗一直沒有取下來過,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滿布傷痕的雙手穩穩地執著一長一短兩柄劍。雖然劍鋒上已經有了幾個缺口,但依然閃著鋒銳的青光,和暗色的血痕。

鷹飛不得不承認,即使這雙眼睛總是透出一種冷冰冰的神氣,這也是他所見過的最明亮的一雙眼睛。

——否則他此刻應該在哈伊娜溫暖的帳篷裏喝著馬奶酒,才不會落到這種半夜被群狼圍住進退不得的境地!

見鷹飛瞟過來的眼神,女孩冷冷地回望過去,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意味“怕了?”

鷹飛冷哼一聲,別過臉不去看她,目光狠狠地對上白狼王綠瑩瑩的眼睛。草原上的人都知道,面對草原狼群,絕不能露出絲毫的怯懦,只有比它更兇、更狠、更殘忍,才能鎮住這些兇殘多疑的草原殺手。

這一群狼約莫有二三十頭,雄狼足有成年男人那麽高大,森森的白齒閃著寒光,尤其是中間被巨狼簇擁著的白狼王,脖子前胸腹部的毛發耀眼奪目,發出金銀般的光芒,即使是仿若悠閑地蹲坐在那裏,也散發出一股殘忍的兇傲之氣。

鷹飛八歲的時候,曾經單人憑著一把匕首,殺死了一頭足有他兩倍大的公狼,但面對這頭身高丈二的白狼王,他很明白,如果逃,那麽連逃走的機會也沒有。

尤其這醜丫頭還傷了腿,他一走,她絕對只有提前天葬去見騰格裏的下場!

不過,幸好這還不是冬天,群狼的毛色發亮,說明並不是饑狼。現在他們還能夠憑著燃起的篝火,在河邊和群狼對峙下去。

女孩稍微挪了挪有些麻木的腳,她的聲音還帶著稚氣,卻和她的眼神一樣冷冰冰,“火快熄了。”

鷹飛悶哼一聲,伸手從火堆中抽出一根最大的樹枝,“拿著!那邊有幾棵樹,慢慢走過去,不要驚動狼。”他自己也拿起了一束,右手緊緊地握著短匕,緩緩站起身來。

“醜丫頭給老子聽著!我不管你的腳怎樣,我數十聲的時間,你要是爬不上那棵樹,你就等著給狼咬成碎片吧!飛爺吃飽了撐的救你一次,絕不會救你第二次!”

在距離他們十二三丈遠處的河岸,生長著幾棵大樹,這也是他們唯一能夠求得生路的地方。

女孩冷笑一聲,如同冰玉交擊,“不用了,我來斷後,就你那點武藝,撐得到十息?”

鷹飛狠聲道:“你給老子滾!”他轉過頭,這瘦弱俊秀的蒙古少年,眼裏閃著瑩瑩的綠光,如同草原的狼崽子。他狠狠地盯著面前蒙著面紗的女孩,忽然伸手狠狠地抱住了她。

他才不是歡喜著這連長相都不知道的死倔丫頭!他只是想起了死去的舅舅喝醉後常說的話。

——女人嘛,只有抱在懷裏的才是你的。

——男人的胳膊,如果只是射箭而沒抱過女人,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浪費。

——只有抱過女人的男人,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

他的舅舅已經隨著擴廓王爺戰死,那是他最後一個親人。

在抱住女孩冰冷瘦小身體的剎那,鷹飛模糊地想,這丫頭一定長得很醜,所以蒙著臉不敢見人,一定配不上高貴英俊的飛爺,不過,這時候也沒得選了,將就將就吧……

還沒等他想完,一記耳光已經重重地扇在了他臉上。

鷹飛捂著臉後退了兩步,齜牙咧嘴,只不過,看到那面紗下通紅的小耳,他忽然覺得心情從未有過的好。

一直靜默蹲坐的白狼王忽然仰天發出了一聲攝人心魄的厲嗥,幾乎是同時,十幾條蹲坐的大狼呼地一下全部站立起來,長尾統統平翹,像一把把即將出鞘的軍刀,一副弓在弦上,居高臨下準備撲殺的架勢。

鷹飛狠狠地把女孩往後一搡,喝道:“快過去!飛爺現在是男人,草原上女人都得聽男人的!”

女孩覆雜地望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地向大樹的方向跑過去,鷹飛手持火把,慢慢後退。當他退到還剩三丈時,兩頭一人高灰黑的巨狼猛地從草叢中竄起,向他撲過來。

但是也只有兩頭,狼王叫了一聲後便沒有動靜,鷹飛將左手的火把望巨狼一拋,毫無形象地就地一滾,當他靈活敏捷地竄起身時,已經拿住了左邊那頭巨狼的尾巴,趁著另一頭狼被火光驚跳得遠些時,右手的匕首已經狠狠紮進了左邊巨狼的腰椎。

只是一瞬間的時間,鷹飛已經距離大樹的方向又近一丈多。

受傷的巨狼發出一聲驚天動地地嚎叫,又有三五頭黑狼奔了過來,這五六丈的距離對於巨狼來說,不過是幾息的距離,鷹飛也顧不了許多了,轉身就跑,正當身後兩只巨狼撲過來時,兩枝帶著火光的樹枝,精準地砸在了狼的頭上,生物懼怕火焰乃是本能,幾只巨狼向後退避。緩了這一緩,鷹飛三竄兩竄便上了樹,狠狠吐了口唾沫,伸手就去揭女孩的面紗。

還沒等他碰到,閃著寒光的刀鋒已經抵上了他的手掌,鷹飛悻悻地收手,沒好氣道:“都是飛爺的人了,看看有什麽大不了!”

女孩大怒,喝道:“你說什麽!誰是你的人了?”

鷹飛不服道:“飛爺舍命救了你,你怎麽不是飛爺的人?唉!現在不興搶人了……你家在哪裏?飛爺明兒就帶聘禮找你,大不了多去幾次……不許故意拿架子,頂多只有九次!”

這本是蒙古人的婚俗,男方須多次向女家求親,才能得到女家的許諾,越是求親的次數多,女方越是尊貴,有一句蒙古族婚俗諺語說:“多求則貴,少求則賤。”就是此理。

鷹飛又想了想,自懷中掏出一把鑲著寶石的小刀,塞在女孩手中,鄭而重之地叮囑道:“這是第一次了啊!千萬記清楚,最多只有九次的,再多我就移情別戀了。飛爺是頂天立地的男人,豈能受女人的無禮刁難?”

女孩眼裏露出覆雜的神色,並沒接小刀,忽然道:“你臉上濺了狼血,真難看。”此時樹下群狼仍然在環伺,有幾頭甚至試圖去撲,只是兩人所坐的樹幹甚高,一時倒也安全。

鷹飛急忙用袖子抹了抹臉,反唇相譏道:“飛爺是部落裏最英俊的男子漢,將來也是最強大的勇士,濺上點血怕什麽!哪像你連臉都不敢給人看,一定長得醜不忍睹!”

還未等女孩回答,鷹飛又賊兮兮笑道:“不然,你證明給我看看?說不定我就相信了。”

女孩搖了搖頭,冷靜地道:“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互相救助。我既不會收你的東西,你也不用知道我的長相。你再呱噪,我就點了你的穴道,讓你在這裏坐一晚上。”

鷹飛氣得瞪她,心想這小丫頭好狠的心!卻不得不無可奈何道:“那麽名字呢?名字總可以知道吧?我叫鷹飛,這是漢名,蒙古名字叫做布日古德,我的祖先是成吉思汗的孫子旭烈兀,你們漢人叫他思漢飛……他的馬蹄曾經遠踏過波斯灣,將那些金發碧眼的女人,掠來做高貴的蒙古人的奴隸……只不過我的舅舅為擴廓王爺效力,大元皇帝封了我們爵位,其實我是伊爾汗國的人。”

女孩輕輕嘆了一口氣,美麗的大眼睛出神地望著星空,低聲道:“我已經沒有姓了……你叫我阿盈吧!”

見她憂傷的神色,鷹飛心中仿佛燒起了一團從未有過的火,令他想要放聲大叫,想要緊緊地抱著身邊這個脾氣古怪的醜丫頭,與她一起騎著最快的駿馬在草原上奔馳,對著偉大的騰格爾發誓……

忽然,樹幹狠狠地搖晃了一下,兩人急忙抱緊枝幹,往下一看,只見那頭白狼王踱著步子走了過來,綠瑩瑩的目光中似乎帶著嘲笑之意,樹下三五頭巨狼正在啃著樹幹,樹皮簌簌下落。

鷹飛用蒙古話罵了一句,恨恨道:“可惜手裏沒有套馬桿,否則哪裏用得著怕這些畜牲!”他腦筋急轉,卻實在無法可想,若是大樹被這群惡狼弄倒,只怕就再無生理了。只是他也實在想不通,為何這些並不饑餓的狼群會不折不撓地找他們麻煩?

阿盈問道:“套馬桿有用麽?”

鷹飛見她主動對自己說話,頓時得意起來,道:“那當然,最好的套馬手,騎在疾馳的駿馬上,只要輕輕一伸桿子,再大的惡狼也能被活活絞死。草原狼都知道,拿著三丈長的套馬桿的牧馬人,不論白天還是晚上,不論是女人還是老頭,都是絕對不可以惹的。套馬桿就是騰格裏的神符,可以在狼的天下通行無阻。”

阿盈冷不丁道:“那麽你能拿幾丈?”

鷹飛氣結,隨即厚著臉皮道:“過三年你再問我這個問題!那時候我必然提著白狼皮向你提親。”他說著又皺起了眉,似乎十分苦惱地嘆了一口氣道:“白狼皮作聘禮,娶公主都夠了……你不會真的長得很醜吧?”

這鷹飛小小年紀,便頗為好色,雖然這一次同甘共苦,對這蒙面的女孩生出不同情愫,只是心中也確實有幾分擔憂——若她真生得不好看,怎麽辦呢!

阿盈冷哼一聲,正要說話,忽然驚訝地叫道:“有人來了!那頭白狼好像要走了!”

鷹飛定睛一看,見白狼王忽然轉過了身子,遠處,一個素色人影正飄飄而來,月色下如夢似幻。

群狼此起彼伏的嗥叫聲早已停息,紛紛隨著狼王伏下兩條前腿。

素白的人影越來越近,樹上的兩小皆是目瞪口呆,直到那仿佛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少女,伸手輕輕撫摸巨大的狼首,而白狼王亦是躺臥下來,伸出長長的舌,溫順地舔著她如霜似雪的手。

少女忽然回頭,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向樹上一動不動的兩個孩子招了招手,語氣柔和,“沒事了,嚇壞了吧?”

鷹飛仿佛被抽去了整個靈魂,呆呆地道:“騰格裏……”

阿盈的眼睛裏滿溢了晶瑩的淚水,忽然,她發出了一聲淒厲至極的喊叫——

“媽媽啊——”

作者有話要說:

嗯,必須鄭重聲明,我沒有一點喜歡鷹飛這小流氓的意思,因為連韓種馬我都覺得討嫌,何況是視女人如貨物的鷹飛呢!

只不過覺得缺少一個既殘忍又善良,既貪婪又淳樸,既狡詐又忠誠,有著草原狼一樣性格的典型蒙古男人,因為諸如方夜羽之類的文武雙全,已經相當漢化了。好在鷹飛還有點這方面的基因苗頭,收拾一下還能湊合用。

至於洗白不洗白的,乃至結局如何,其實和我解讀的鷹飛沒有多少關系。

只不過反派這邊方夜羽獨木難支,所以決定給鷹飛加點戲碼,甚至結局比原著還慘也說不定。

☆、收徒持盈

沈之湄嘴角一抽,卻毫不猶豫地飄身上前,接住了從樹上摔落下的女孩。

她隨手輸了一道溫養的真氣,這孩子並不是受傷或者生病,只是驚嚇加體力耗盡而已,很快,女孩低低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沈之湄微微一笑,安撫地點了點頭。

這孩子的眼睛著實漂亮,是微微上翹的丹鳳眼,宛如一泓清澈的湖水,所謂流波解語的美目,就是指的這樣一雙眼睛吧!

女孩低低地抽泣一聲,那雙蘊滿了淚水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滿滿的孺慕和親近,又帶著濃濃的委屈之意。

“不會吧,你、你真的是這醜丫頭的娘?”另一個猴在樹上的蒙古小子三下兩下就蹦了下來,壯著膽子走近,卻明顯渾身緊繃,顯然頗有些害怕那躺臥在地的白狼,又忍不住好奇地盯著沈之湄,看得目不轉睛。

沈之湄微笑道:“你是附近部落的孩子?”她只問了“你”而不是“你們”,已經是看出了這女孩並非蒙古人。

鷹飛精神一振,只覺得對方聲音格外溫軟好聽,恨不得多聽幾句才好,沈之湄問什麽,他便答什麽,連祖宗十八代都毫不猶豫地交代了出來,險些連自己小時候尿過幾次床的英勇事跡也都一一招了。

阿盈偎依在沈之湄懷裏,瞧著鷹飛兩眼發直傻不拉唧的樣子,不由得撲哧一笑。

鷹飛醒過神來,紅著臉道:“你還未答我,你真的是醜丫頭的娘親?”

沈之湄先前還有些尷尬,此刻見那女孩仿佛要鉆到地下去的窘樣,不由得噗哧一笑,若無其事道:“是啊,還要多謝小兄弟你幫了我的女兒。”

阿盈“嚶叮”一聲,小臉燒得通紅,連面紗也蓋不住了,回身一頭紮進她懷裏,緊緊抱住沈之湄的腰,死也不肯出來了。

鷹飛“啊”地叫出聲來,嘴張大簡直可塞個雞蛋進去,忽然大喜過望,雙手一拍叫道:“真是太好了!有這樣漂亮的娘親,醜丫頭一定不會醜到哪裏去!”

他上前走了兩步,涎著臉道:“伯母您看,小飛今天也算是,那個勇士救美,能否將醜……不,美丫頭許給我當婆娘?”

阿盈顧不得害羞,從沈之湄懷裏鉆出頭來,惱火地叫道:“不要答應他!這小子壞透了!”卻全然忘記了沈之湄不過萍水相逢,並非她什麽人,更不可能替她做主許親。

沈之湄使勁忍住笑,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鷹飛,估摸這男孩雖然長得高,應當還不到十歲,臉上沾了血跡灰土,卻依然顯露出俊秀的輪廓來。

鷹飛見她打量自己,急忙用袖子使勁擦了擦臉,胸脯挺得高高的,竭力擺出一副“我很有英雄氣概”來。

沈之湄忍笑招了招手,鷹飛受寵若驚,急忙又向前走幾步,一副恭聆訓誨的乖順模樣。沈之湄瞧得好笑,伸指在他額頭上一彈,鷹飛捂著額頭連退了幾步,他年紀雖小卻性子極傲,但此時卻絲毫生不起氣來,只是扁了扁嘴,委屈地看著這一對拿他取笑的“母女”。

沈之湄打了個響指,那白狼低吼一聲,群狼漸漸散去,沈之湄向著鷹飛微微一笑,溫聲問道:“小飛敢不敢騎狼?我的馬車距離這裏有點遠。咱們休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去。”

鷹飛精神大振,雖然見那齜牙咧嘴的巨狼,仍然有些惴惴,但顯然躍躍欲試的興奮之情占了上風,問道:“我和美丫頭一起騎好不好?她腳受了傷,我在後面抱著她,保證不會摔著她。”

阿盈羞惱道:“小淫賊!你想占人家便宜才是真!”

沈之湄輕輕一笑,將瘦小的女孩攬在懷中,宛如仙女般飄然而起,笑聲隨風傳來,“小飛似乎還沒有博得我女兒歡心,因此我暫時不能代她答允你。或者你唱首草原情歌來聽聽?倘若唱得好,說不準阿盈就會和你騎同一匹馬,甚至會嫁給你呢!”

鷹飛手忙腳亂地爬上白狼背,急忙叫道:“一言為定!”巨狼一躍而起,顛簸得他幾乎要吐出來,心想此時唱歌一定發揮不好,不如到了地方再唱,總是有機會的……

……

夜風吹拂,阿盈將頭埋在沈之湄肩上,輕聲道:“……對不起。”她並沒有等沈之湄回答,又自顧自地道:“其實姐姐不是我娘,我娘已經死了,我親眼看到衛士把她的頭砍下來,血流了一地……我娘死了,娘娘也死了,她是懸梁自盡的……”

她自言自語地道:“我沒有親人了……但是你一定是我的什麽人,我一看到你,就覺得你是我什麽人,很親近很親近的……”

沈之湄將她的頭扳過來,用絲巾擦了擦小丫頭臉上的淚水,柔聲道:“你叫什麽名字?”

阿盈搖了搖頭,含淚道:“娘叫我盈兒。”

沈之湄憐惜地道:“你可願拜我為師?”這小丫頭根骨極佳,武功雖然淺薄,根基卻頗為紮實,尤其是面對群狼,毫無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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