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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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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秦夢瑤愛上韓柏,也不過是道胎和魔種的互相吸引,雖說戀愛的最初就是吸引,因為道胎魔種的吸引,怎麽也比處於外貌氣質的一見鐘情要高明點,說玄乎點就是靈魂深處的吸引。

但是如果愛情僅止於吸引的話,又不值什麽了,只好叫做虎頭蛇尾。

其實在我看來,龐斑和言靜庵這段愛情就是有一個非常好的開端,但是兩人硬是把一手好牌打成輸得精光,神馬都不剩下了,還把這個叫做過情關,囧!

鐘情容易保愛難,這和創業容易守業難一個道理啊!

此外,不斷有書友問什麽時候才能看到女主男主,我只能說,覆雨世界很大,人物眾多,各有態度立場,我必須把人物串聯起來,關系理清楚,目的交代分明,才能讓他們遇到且互動的時候,大家不至於看的糊裏糊塗。

鏡頭光跟著男女主,是無法把布局寫清楚,這文也就寫廢了,希望大家諒解。

連黃易都得不斷切鏡頭,他是三線並行再外加方夜雨半條線啊!

☆、奪機破劫

黑漆漆的山洞中,沈之湄驀然睜開眼,在她睜眼的一剎那,洞中似乎閃過了一絲光芒。

她的肌膚瑩潔細致,仿佛上好的白玉,甚至泛著微微的光,這是道經上記載的“冰肌玉骨”境界。

通常形容美女肌膚雪白嬌嫩,會用冰肌玉骨這個詞,但事實上,普通人的皮膚再好,也存在各種細微雜質。而修武之人,到達先天之後,筋肉血脈雜質都練得純凈明徹,甚至可保持數十年容貌不改,乃至死後肉身十數年不腐,佛家所謂“肉身菩薩”,道家則稱之為“冰肌玉骨”。

龜蛇盤,性命堅,卻能火裏種金蓮。

道家性命雙修,既修肉身,又煆元神,最後精氣神圓滿合一,突破天人之限,即所謂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沈之湄自然沒有到這個境界,到了這個境界的人,世界也容不得他,也就是所謂的“粉碎虛空”,從此超脫人間生死,又是一番別樣天地。

精神修為到了極處,即道家所謂“煉虛合道”,將真意化到至虛至無之境,不動之時,內中寂然,空虛無一動其心,至於忽有不測之事,雖不見不聞而能覺而避之。

也就是儒家所說的,“至誠之道,可以前知。”

沈之湄的元神雖然比同階高手強大得多,煉神返虛,已經穩穩入了虛境,較之慈航劍典記載的“劍心通明”還要勝出一籌,感應事物人心無有不利。但是只要她一日沒有到至虛之境,就不能夠有不見不聞查知禍福的知覺。

但若是見之聞之,那麽,便能感應察覺!

三年前方英傑突現,而後又是龍珮珮的一番試探,雖然那時候,甚至龍珮珮心中都未生出什麽具體的想法,但沈之湄卻已經從這驚鴻一瞥的交談中,得到了真正對她有用的信息。

幸好她跟隨龍珮珮去了那一趟,說起來,龍珮珮有意無意透露的各種消息,真正對於沈之湄來說,其實都是可有可無。無他,不過是觀事的角度不同,常人分辨利害,真人預知禍福。

……日後必為我患!沈之湄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這一點,也頓時便下定了決心,但卻隱而不發,將心意深藏起來。

回來後,她幾乎一分鐘都沒有浪費,整整一千天,玄功默運,夜夜應玄武七宿,溝通天地意境,不見任何人,不聽任何事,竭力讓自己的心意明凈,不受任何掣肘牽絆。

三年的時間,不足以令她的修為提升到什麽程度,但這種絕對的“誠”卻能夠讓她將自己的“勢”積蓄到一個極點。

“可惜了,可惜!我沒有時間了,蓄勢三年,也只能到這個程度。如能先下手為強,殺得此人,便有機會與天爭命,破得劫數!否則夜長夢多,引動因果牽系,一發不可收拾!”沈之湄振衣而起,目光裏透出堅毅的光彩,身邊氣息卻溫和流轉,綿長若水。

順成人,逆成仙,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年,五年來的第一劫!比起來,遇見乾羅的那次,連小風波都不算。

一個龍珮珮其實不算什麽,沈之湄心如明鏡,她在這個世上的劫數,已經借著這個同為穿越者展開,從此,與天爭命!穿越,究竟是要付出代價的。

是夜,太白逆行,流光侵於牛鬥之間,北方玄武七宿,皆光芒大盛。

……

龐斑坐在亭內的石凳上,專心細讀一本舊得發黃的真本竹譜。伴著他的除了風吹葉起的沙沙聲外,便只有繞在亭前小橋下流過的淙淙溪水聲。

龍珮珮一身紅裳,赤足如雪,一步一步拾階而上,她仿佛身周圍繞著一種奇特的氣場,讓人覺得她動作柔緩曼妙,奪人心神。

龐斑將目光從書中擡起,微笑道:“龍宗主請坐。”

龍珮珮大大方方坐下,打量著龐斑俊偉的面龐,這個仿佛魔神的男子即使是隨意地坐著,也顯出比常人雄偉的多的身軀,而且有種邪惡的魅力,讓人既恐懼,又抵受不住吸引。

龐斑任她打量,微笑道:“龍珮珮怎樣看待龐斑?”

龍珮珮收回了目光,淡淡道:“龐斑就是龐斑。”

龐斑同樣一笑,“龍珮珮也是龍珮珮。”他忽然雙目爆起精芒,以魔門“觀人察物大法”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龍珮珮的嬌軀。

龍珮珮冷哼一聲,“你看言靜庵也是這種眼神?”

龐斑臉色一沈,隨著這魔王心緒的變化,一種龐大的壓力陡然迫至。

龍珮珮倏然起立,衣袂紛飛如蝶,身邊的天魔氣場勁氣流轉,化去龐斑有若實質的精神壓力。

下一秒,她已經出現在亭外十丈處。

龐斑收起精神威壓,起身走到亭邊,笑道:“龍珮珮的速度真是快,恐怕就算赤媚的天魅凝陰修成,也不及你。不過天魔大法似乎不以速度見長,卻不知龍珮珮又兼修了什麽功法。”

龍珮珮冷冷道:“殺人和逃命的功法。”

龐斑毫不生氣,笑道:“赤媚說你任性,看來還真是如此。龍珮珮既然想要追求龐斑,難道就是這樣的態度?”

龍珮珮毫無害羞之色,淡淡道:“這你也信?”

龐斑微笑道:“龐某不諱言,龍珮珮確實有令龐斑‘動心’的資格,卻未能令龐某真個‘心動’,珮珮想知道這原因嗎?”

他這句話不啻直言龍珮珮魅力不足,這對於女子尤其是絕世美女來說,無疑是極大的侮辱,若換了其他女子,不是羞憤欲死,定是傷心欲絕。

龍珮珮神色不變,絲毫沒有惱怒,平靜道:“都說人人具備佛性,真個成佛又有幾人?所謂奮鬥,也不過是將本有的資格,去變成既定事實。而我並不需要這種的事實,也不打算去制造。”

龐斑嘆道:“我現在才明白赤媚面對你時的心情,若放在四十年前,龐某說不定也會愛上你!”

龍珮珮道:“如果真被四十年前的魔師愛上,二十年前我就屍骨早寒了。”

龐斑欣然笑道:“不錯,龐某是魔,你龍珮珮也是魔,若非其中一方臣服,則是彼此都容不得對方才是正理。”

龍珮珮哂笑道:“難道你現在就容得我了?”

龐斑柔聲道:“珮珮也該知道,龐某正欲進軍魔門最神秘也最危險的道心種魔大法,在此之前,龐某自然是舍不得珮珮有所損傷的。”

龍珮珮忽然一笑道:“這才是魔師的真話,好!一言為定,我就等著你道心種魔大成拿我試招的那一日!”

龐斑凝視著她,忽然問道:“珮珮又是何時見過靜庵呢?”他提到這個名字時,神情中露出溫柔之色,只是隨即又化作悵惘。

這令天下恐懼的魔王卻顯得感情十分豐富,每一個動作表情,都能引動人的心神。

龍珮珮忽然輕笑一聲,“言靜庵不過爾爾,慈航靜齋出來的人,佛道不分,境界不純,只怕除魔不成反遭心魔之噬。”她秀眉一挑,仿佛賭氣般,“另有一人,絕世無雙,道心至純如月,不知龐斑聽說過沒有?”這話一出,她忽然心中一動,仿佛有什麽不妥的事情,卻又想之不出。

……

殘陽如血,裏赤媚與龍珮珮一前一後而行,身後魔師宮已經越來越小。

裏赤媚註視著身邊少女冷漠的面龐,微笑道:“珮珮可知,剛才裏某為你擔了多久的心?”

龍珮珮神色難得地有些恍惚,皺著眉一語不發,直到裏赤媚伸手欲觸碰她的肩膀,才恍然閃開,怒道:“滾一邊去!”

裏赤媚並不惱怒,反而有些擔憂道:“珮珮心神不定,莫非受了傷?”

龍珮珮搖頭道:“沒有……”她忽然一個激靈,仿佛炸毛的貓兒一般,天魔雙刃已經擎出,維護周身,渾身殺氣暴漲,俏臉上露出又驚又怒的神色來,這是裏赤媚首次看到她如此失態,甚至連適才面對發怒的龐斑,都不曾如此。

她為何忽然驚懼警惕至此?

裏赤媚大訝,正要說話,忽地閉上了嘴,目光情不自禁投向不遠處的山丘。

大漠晚間欲墜的夕陽血紅,拖曳出長長的黑影。

兩人都是眼力過人之輩,哪怕已經光影暗淡,依舊將來人容顏看了個清清楚楚。

戴飛雲鳳炁冠,插太極如意簪,抹九轉混元巾,以紫綺為帔,上繡日月星辰,著飛青華裙,兩袖飄然,自有仙姿,束絲絳,掛劍形紫綬,著鳳紋雲頭履,系乾坤八卦青絲囊,腰佩青鋒法劍,正裝華嚴,光儀淑穆。

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乃至每一個細微的姿態動作,都予人一種“道”的韻律,廣大,深邃,神秘,如星辰,卻又充斥著鋒銳,酷厲,蕭殺的意境!

清絕,亦麗絕!但卻令人生不起半絲艷媚的遐想,反而是撲面而來的絕強壓迫感和森寒徹骨的殺機,仿佛滌妖蕩魔的紫霄雷霆,沒有半分寬和回緩的餘地。

裏赤媚目瞪口呆,如果說龐斑是魔,那麽面前這位美佳人便是仙,絕非那種遠離塵世,拈花微笑,無爭無憂的仙姿妙態,而是攜天地之凜威,統領群仙,劍指之處,萬魔辟易的道門真仙!

道裝女子面露莊正肅穆之色,忽然稽首一禮,櫻唇吐嚦嚦清聲,宛如仙樂天籟,濟世綸音,但內容卻毫無半分暖意。

“龍姑娘,貧道特來,取你首級。”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在她身後,那一輪搖搖欲墜的血紅色夕陽終於轟然沈墮,徹底沒入深暗的地底!

作者有話要說:

仙子神馬的……凡人面前自然是各種清雅高貴,婉約靈慧,明心見性,不染紅塵,不生嗔怒,不可褻瀆……省略若幹字。

嗯,作者說了不算,直接上黃易原文:

秦夢搖嬌軀輕顫,將手從水裏抽出來,看著順著指尖滴下的水珠,由密變疏,輕輕道:“每逢山中夜雨,夢瑤都陪著師傅一夜不睡,在後山的‘賞雨亭’聽雨。”

龐斑一愕,收回目光,望向垂首望著自己指尖的秦夢瑤,擔憂地道:“夜雨濕寒,兼之後山風大,沾混了衣襟,靜庵不怕染了寒氣嗎?”接著又啞然失笑,道:“我看自己真是胡塗透頂了,靜庵乃天下有數的高手,些微寒氣,對她又那會有影響……”頓了一頓,皺起眉頭訝道:“但為何我總揮不掉她體弱多病的印象?”

秦夢瑤將手舉起,移到唇邊,伸出舌尖,舔掉了剩下的一小滿水珠,眼中掠過一絲緬懷的神色,淡淡道:“我很明白魔師的想法,因為我也有這種感覺,現在想來,當是因師傅的天生麗質,多愁善感、溫柔婉若,以致分外惹人愛憐,而對她產生弱質纖纖的感覺,其實她比任何人都要健康,從沒有半點病痛。”

天生麗質,多愁善感,溫柔婉約,弱質纖纖,以至分外惹人愛憐……好評價!就這幾個詞就足夠描繪言靜庵佳人絕代魅力無雙!

不過……這其實是給玉帝瑤池群仙宴會上跳舞用的吧?

P.S一下,秦夢瑤在龐斑面前用舌頭舔掉手指上的水珠,好誘人啊好誘人……應該,是無心的吧?

還是我道門女仙威儀天成,容貌氣度不論,最主要的是絕強實力和堅定道心,執慧劍,斬群魔,破虛妄,窺大道。龍華會上,當不令男仙專美於前。

所以其實昆侖女仙之首的西王母才是女子修仙的目標啊,逍遙世間笑看桑田四處訪友順便撿個實力一般但是顏好的黃龍真人談戀愛的麻姑也湊合,月裏嫦娥就免了吧!

想起《陽神》的女主角:

明月東升瀲灩平,海國萬靈朝玉京,騎牛橫笛升雲路,縱橫天地禦雷霆。

P.S:還有誰說妹紙是溫油受?明明殺伐決斷的要死啊,當年乾羅一句狠話讓她覺得有危險,立馬著手處理,人家還沒動手,她已經殺上門兩次,還都卡在既解決麻煩,有足夠威瑟又不讓對方魚死網破的點子上。

真以為說話溫柔輕易不動氣,就不殺伐了咩?人家動起手來理由都懶得給一個,或者理由就是覺得危險,證據都不要。

再P.S:妹紙出場的裝束是全套道門正式冠帶袍服,這衣服不是隨便穿的,也不是穿來玩玩的。第一境界資格要到,第二是必須在正式場合,借助玄天真武七宿的蕭殺,道門破劫爭命的決絕,凝聚意境,在這個需要玩“勢”的世界,這種道門高弟才是最如魚得水的啊!看看道士做法除妖前那N多前戲……

天時地利人和,名正言順,誠心正意,才能發揮最大效果。

☆、劍主天地

隨著沈之湄那句平靜得不帶半絲情緒的言語落地,有那麽一剎那,仿佛天地間陡然一暗,一切聲音都被抽走,時間驟然停頓。但僅僅一瞬,輕微的風聲,沙礫滾落聲,昆蟲鳥獸活動的細聲……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就如每一個大漠的黃昏般寧靜安詳。

裏赤媚幾乎以為那一刻是自己產生的錯覺,下一秒,他心神一凜,忽地從心底生出此女絕不可抵擋的徹骨寒意。

分明是春山眉澹秋水眸清,容顏柔和之極,卻生生令人覺得凜然可懼。

最令他感到驚懼的是,他甚至感覺不到雙方有任何氣機糾纏的跡象,這是他武功大成後,從未有過的事情。

龍珮珮俏臉一片鐵青,忽然冷然問道:“什麽時候?!”

她這話問得有些沒頭沒腦,若是旁人聽了,定然不知這話是何意思。

對面的絕色女冠語氣平淡地回答:“三年前。”

龍珮珮臉上露出驚愕、憤恨、敬佩、恍然種種覆雜神色,忽然仰天大笑,笑得幾乎站立不穩,“好,好,好!三年前就動了殺機,卻直到殺上門的前一刻我才感應到危險!金風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常死不知!好個沈之湄,果然深合道家藏神若虛,動輒雷霆的要旨!”

沈之湄平靜道:“過獎,其實還差了一些。”

龍珮珮止住笑,冷然道:“不錯!若是你境界再高上一分,哪怕半分,在我感到危險之前就出手殺人,自然沒有了我半分機會!但你還不是!幸好你還不是!”

“三日前我便有心神不寧之象,只是不曾多想,想不到,竟然應在這裏!”

“三年前你我功力不過相若,雖然不知你用了什麽提升功力的秘法,但想要取我性命,就拿出真章來!”

這嬌小絕艷的少女,全身紅衣無風自動,獵獵飛揚,在她身周三丈之內,仿佛天地都以她為中心,急劇旋轉起來!

這情景詭異莫名,正是全力催發天魔功的跡象。

這陰癸派曾仗之與慈航靜齋對峙數百年,卻在數百年前已失傳的絕世魔功,終於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無數道勁氣自四面八方襲來,仿佛淩亂無比,卻又充滿著駭人的奇異力量,如同山岳崩離,淩空散墜。那一襲紅衣的嬌小身形在其中若隱若現,仿佛忽然化作了無數個人影。

龍珮珮本就是天下絕色,只是素來酷厲冷戾,從不對任何男人假以辭色,更莫談蓄意媚態勾引了,只是此刻她催動天魔大法,卻呈現出一種令人心寒卻情不自禁的詭艷。

動作雖然曼妙,神態雖然嬌美,卻絕非以柔靡美好乃至楚楚可憐,以挑逗來誘惑,使人情不自禁,而是那種明知極度危險卻難以提起半分抗拒抵觸的心,只想與之共舞,一同沈淪!

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態!

天魔妙舞!

龍珮珮仿佛化身千萬的魔頭,一舉手一投足,已經將這一片天地都化為她的魔域,呼風喚雨,為所欲為!聲聲嬌笑,聽在人耳中卻仿佛針刺般的劇痛,她的聲音中仿佛帶著某種引人入彀的神秘魔力,令人欲罷不能。

無數個龍珮珮的身影忽然剎那消失,但四周卻仿佛響起海嘯般的魔音浪潮,剎那間天地間暗淡無光,仿佛狂風怒號,黑雲壓城,驚濤裂岸,洶湧滔天,令人有若置身狂風暴雨中的可怕錯覺。若是沒有無上的意志,定然心神失守!

一聲極細微的清吟,仿佛從最深最沈濁的地底響起,懸掛在沈之湄腰間的法劍半出鞘,一抹似有若無的清光一閃而沒。

那就像黎明初起時,第一縷至清至純的曙光。

劍光頃刻大盛!

當那一縷奪目的劍光呈現在眼中時,無盡虛空驀地充實起來,仿佛一條明亮的軌跡,照亮了魑魅魍魎橫行的萬古長夜。

一劍,僅僅只是一劍,便硬生生撕裂了這窮盡世間造化、詭變天下無雙的天魔場!

抹消一切紛亂,斬除一切繁蕪!

似銀河倒掛,星流璀璨,沒有人能夠形容這一劍的華美絢爛,只是,在這種絕世鋒芒之下,一切的華美優雅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虛空中烙下一條明晰的劍痕。

這一片天地的主導權,轉眼易主!

在此刻沒有人註意到的西南天極,一顆名為長庚的星辰驟然大亮!

金性主殺!

龍珮珮一聲怒叱,飄逸的身姿仿佛天魔降世,翩翩起舞,一條欺霜賽雪的玉手從袍袖中探出,纖長優美的玉指劃出玄奧難明的覆雜動作。

她的動作分明極快,卻又令人生出一種極慢的錯覺,這種極不協調的錯覺,令人難過得吐血。

即使是並未卷入戰場的裏赤媚,也在這一剎那生出一種向前傾倒的感覺,仿佛龍珮珮那雙手擁有無窮的吸引力,讓人彌足深陷。

——即使以龐斑的蓋世魔功,也不過如此吧?!

鮮艷奪目的天魔帶宛如兩條赤紅的靈蛇,瘋狂舞動著,在令人目眩神迷中,化為無堅不摧的電光,強大無匹的勁氣,以各種玄奧的軌跡,瘋狂地迎向那仿佛無堅不摧的一劍!

在這令人目不能視的劍光和勁氣中,有一剎那,龍珮珮忽然清晰地看到了對方的笑容。

那是一種無法用任何詞匯來形容的笑容,非欣喜,非自得,非嘲弄,非悲哀,甚至也非平靜。

龍珮珮還沒有來得及想明白這笑容後的含意,劍芒已至!

天魔雙帶,寸寸碎裂!仿佛飄飛的蝴蝶,龍珮珮噴出一口鮮血,嬌小的身軀向後飛跌。

“我要死了!”這種無比清晰的想法忽然浮現在她的腦海裏,甚至隨著這想法,油然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軟弱感。

“死在這樣的一人一劍之下,也不算是太差的結局吧!”

一旁的裏赤媚忽然沖天而起,身形仿佛鬼魅一般,雙掌切出的一剎那,居然連空氣都在微微震顫。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這並非完全出於對龍珮珮的感情,魔門素來自私,哪怕是摯愛的人,也不可能改變這種本性。

何況,他對龍珮珮只是喜愛,絕沒有到為她不顧性命的程度,甚至,就如龍珮珮自己所說,為對方放棄一點利益都不肯。

以沈之湄的劍勢,幾乎不用判斷,就可以得出他決不是對手的結論,根本無需猜測,而且,沈之湄一劍建功,破去龍珮珮的天魔場,此刻幾乎是整個人氣勢攀升到頂峰的時刻!

有敗無勝,甚至能逃得幾分性命回來,他也無把握!

但裏赤媚依舊出手了,或者說,在多年來習慣了不擇手段的理智下,他內心中還是隱藏著那麽一絲與天爭與人鬥的熱血沖動。

正如他明知元蒙氣數已盡,依舊想試一試,能否只手補天闕!

念腰間箭,匣中劍,空埃蠹,竟何成!

這種念頭,一如他那對龍珮珮突如其來卻又纏綿難舍的感情,雖然這感情在任何人眼中都莫名其妙且毫無意義,包括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而他施與感情的對象更是幹凈果決地表示,這是浪費。

但是這一刻他明白,自己的情是真的。

這一掌之後,再不欠她!

這一絲下定決心的隱痛在裏赤媚心中千回百轉,卻沒有絲毫影響他的動作。

掌出,劍至!

裏赤媚嘩地噴出一口鮮血,再也沒了站起來的氣力。

但龍珮珮已經不知去向。

沈之湄悄立原地,劍尖斜斜指地,有一滴鮮血自劍尖滴下,很快沒入了黃沙中。

然後,她回過了頭,望向北方,似乎那一處的虛空中,正有一雙眼睛正在與她對視。

沈之湄忽然勾唇一笑,低低自語,“逃?逃得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妹紙的水平一直持續增長,的時候還在剛觸摸先天上下打轉,遇到乾羅的時候已經只差乾羅一點了;

見到言靜庵的時候是先天穩固,雖然不如言靜庵,但也相差不遠。我指境界,戰鬥力另說。我傾向於在慈航靜齋主場,言靜庵的境界有劍典加成。

論起人類體能真氣也就是物攻,本世界的最高標準就是迎風峽時期的厲小哥。

一年後,妹紙初次見到龍珮珮的時候已經基本是同級,先天後期,但精神修為方面妹紙有優勢勝出同儕,元神方面可以PK同期龐斑不敗,當然綜合實力還是不如龐斑。

這個時期,妹紙,言靜庵,龍珮珮三者的綜合實力基本相當,有差別也是極小。

三年後妹紙追殺龍珮珮的時候,精氣神臨時提升凝聚到極限;打個修真的比方,如果說後天是練氣期,先天是築基期,先天極限是築基大圓滿,破碎是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該換地圖了,那麽妹紙就是利用各種方法蓄勢,強行提升到虛丹境(半步破碎),參考同期鷹緣。

雖然碼字完全沒效率,但是還是更一章吧,牙疼的要死,怨念太多不利康覆,大家也請體諒一下……

打鬥果然不是我本命……大家湊合看吧!想想接下來還有好幾場各種類型的,就更加牙疼了。

☆、命運岔道

這世上總存在這樣一類人,雖然可能你早早就聽說過他們的名聲事跡,但直到親眼目睹的那一刻,才不得不發出如此感慨“世上竟真有這樣人的存在!”

龐斑身為“魔宗”蒙赤行之徒,自身又名垂天下逾四十年,魔師宮的勢力早已無孔不入,即使是遠在青海生僻之地的凈念禪宗,也同樣逃不過他的耳目。

他之前並非從未聽過“蘭芷天女”的名字,雖未見其人音容,但寥寥幾字,已經勾勒出一個溫柔清雅的美女形象。

只是世上美女何其多也!且不談春蘭秋菊各有所好,就魔師這八十餘年的人生,所閱天下佳人,更不知凡幾。她們或溫柔淑慧,或清雅脫俗,或才華錦繡,或智勝男兒,或熱情如火,或靈秀嬌嗔……

但迄今為止,能夠讓他一見心動的,也不過是一個佇立世外桃源,白衣如雪,宛如空山靈雨遺世獨立的言靜庵。

看到言靜庵的一刻,那種強烈的心動是無法掩飾的,雖然他更多的明白,這是來自於“道胎”與“魔種”的本能吸引。

善與惡,白與黑,正與邪,這互相對立卻有微妙牽系的兩極,宛如天與地,宛如陰與陽,宛如男與女,宛如……他與她。

雖然他最後毅然孤身離開了慈航靜齋,並對言靜庵提出了要求,但對究竟能否闖過情關,龐斑並沒有多少把握。

像言靜庵那樣仿佛融合了天地間所有美好的女子,哪怕狠心舍棄,又怎能當真忘得掉那一抹欲說還休的繾綣倩影?!

由魔入道!

道心種魔!

天人之界!

這三道堪稱人世間最沈重最不可解的枷鎖,在他與言靜庵之間,生生劃下不可跨越的鴻溝。

只是,當那驚艷一劍劃破長空時,龐斑才猛然發現,原來他想象中與“魔”對立的“道”,並非僅僅呈現為拈花微笑紅塵不染,竟然還可以是斬破虛妄,雷霆威懾的絕世之姿!

浩大,威嚴,華美,純粹。

而後,是那一雙平靜而深邃的眼睛,仿佛宇宙倒轉,乾坤空無。

至道至純,無善無惡。

龐斑站了起來,他身形較常人雄偉得多,身上的墨綠銹金華服一塵不染,外披一件長可及地的銀色披風,腰上束著寬三寸的圍帶,露出的一截綴滿寶石,在陽光下異彩爍動。

“夜羽求見師尊。”書齋外面傳來男孩略帶稚氣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龐斑啞然失笑,卻並沒有生氣,而是語氣溫和地道:“夜羽進來吧!”

八歲的男孩的臉頰還帶著嬰兒肥,但已經透出青澀的俊秀,隱約可見日後傾倒萬千少女的風華。

此刻,他一絲不茍地大禮參拜,“夜羽見過師尊。”

龐斑擺了擺手,卓立在窗邊的偉岸身軀並沒有回轉,只是淡淡地問道:“赤媚的傷勢如何了?”

方夜羽道:“半個時辰前,裏老師已經醒過來,只是……”男孩有些囁嚅,“裏老師說,他這次的傷勢非同小可,至少有三年不可與人動武。”

龐斑如何聽不出方夜羽語氣中隱含的憤怒?魔師宮雄踞北方一百多年,無人敢犯,裏赤媚雖非魔師嫡傳,但以他隱為魔師宮第二高手的身份,卻也不容輕侮!

只是,想起那一雙澄凈得近乎透明的美眸,龐斑又啞然失笑。

“是赤媚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要來的?”這孩子雖然聰明得緊,畢竟還是年幼了些。

方夜羽冷不防龐斑如此問話,一怔之下,回過味來,不由汗濕重衫,只是他更不敢對龐斑的問話有半分遲疑,“是夜羽自己……猜測師尊也許會問起裏老師的情形,所以……”

龐斑柔和地道:“夜羽不必緊張如此,我只是隨便問問。何況,”他忽然轉過身來,臉上帶了笑意,“夜羽畢竟年輕,遇事還是最好先問一問赤媚的意見。”

方夜雨疑惑不解,又不敢再問,龐斑已經回過身去,擺了擺手,柔聲道:“夜羽下去吧,去找絕天,讓他取三枚‘精元丹’給赤媚送過去。”

……

身穿黃衣,眉清目秀,有著說不出的風流瀟灑,卻帶著無比詭異陰柔之氣的高瘦男子,立在花圃邊上,只是他的臉色蒼白異常,唯有那對修長鳳目中光芒更盛,仿佛惆悵,又仿佛堅定。

“赤媚覺得怎樣了?”一把雄壯卻柔和的男聲自後面傳來,裏赤媚毫不意外地轉身,“多謝魔師記掛。”

龐斑緩步走來,與他並肩而立,仔仔細細地打量他,半晌,龐斑含笑搖了搖頭,“沈之湄那一劍非同小可,若非她對你並沒有殺意,恐怕赤媚此刻也不能站在這裏。”

裏赤媚訝然道:“魔師為何這般說?”

龐斑沒有答他,只是緩步走到一株合歡樹下,負手仰頭眺望花枝,淡淡道:“之前龍珮珮說沈之湄其人道心至純如月,天下無雙,我還不信。”

裏赤媚道:“魔師這樣說,無疑是現在已經信了。”他嘆了一口氣,有些索然道:“不瞞魔師說,此女確是裏某生平僅見最不可抵擋之人,也不知珮珮現在……”

龐斑淡淡道:“赤媚不是已經放下了嗎?”

裏赤媚苦笑一聲,低吟道:“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魔師笑話裏某放不下,而魔師自己是否又能放下言齋主?”

龐斑渾身一震,隨即冷酷俊朗的面容恢覆古井不波,“我這三天來,都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裏赤媚咀嚼著他話中的含義,不由失色,“魔師莫非是愛上了沈之湄?”

龐斑啞然失笑,“這話怎麽聽起來像是在指責龐某移情別戀呢?”他搖了搖頭,沈聲道:“在見到靜庵之前,我從未想過會為任何女子動心,而為她破例,也是因為我的‘魔體’,與她至純‘道心’的互相吸引,那是一種超越了普通男女之間吸引的無比美好感覺。”

裏赤媚皺起了如女子般的眉頭,點頭道:“我大約能夠明白魔師的心情,只是,”他苦笑一聲,“在遇見沈之湄前,我同樣以為如靜齋仙子那般,‘致虛極,守靜篤’的心法便是道之要旨與極致,但現在,我忽然有些動搖了……魔師修為較我高深得多,當更能體會其中的不同之處。”

龐斑沒有答他,而是仿佛說起一個毫不相關的話題,“隋唐之時,寧道奇為道門第一人,武功之高,地位之尊,已是大地游仙一級的人物,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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