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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成為了天地的一部分,也變成了天地的妙手,否則只是天地的叛徒,背叛了這世上最美妙的東西。”

龐斑愕然道:“這十天來靜庵還是首次說話中隱含有責怪之意,是否起了逐客之念?”

言靜庵清麗的臉容平靜無波,柔聲道:“龐兄這次北來靜齋,是想擊敗言靜庵,為何直至此刻,仍一招未發?”

龐斑嘴角牽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緩步來到言靜庵身旁,負手和她並肩而立,十天來,他們兩人還是首次如此親熱地站在一起。

他輕輕道:“靜庵,你的心跳加速了!”

言靜庵微笑道:“彼此彼此!”

龐斑搖頭苦笑。

言靜庵幽幽嘆了一口氣道:“但我卻知道自己輸了,你是故意不發一招,我卻是蓄意想出招,但直至這與你貼肩而站的一刻,我仍全無出手之機。”

龐斑一震道:“靜庵可知如此認敗的後果?”

言靜庵回覆了平靜,淡淡道:“願賭服輸,自然是無論你提出任何要求,我也答應!”

龐斑一呆道:"靜庵你終於出招了,還是如此難抵擋的一招。"

一陣夜風吹來,吹得兩人衣袂飄飛,有若神仙中人。

點點星辰,在逐漸漆黑的廣闊夜空姍姍而至。

兩人悄立不語,但肩臂之間卻保持著若有若無的接觸。

當一顆流星在天空畫過一道彎彎的光弧時,龐斑忽道:“這一招龐某擋不了,所以輸的該是我才對!靜庵你說出要求吧!假若你要我陪你一生一世,我便陪你一生一世。”

言靜庵在眼角逸出一滴熱淚,淒然道:“龐斑你是否無情之人?是否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將這樣一個問題塞回給我。”

龐斑仰天長嘆道:“靜庵我實是迫不得已,十天前第一眼看見你時,便知情關難過,但若要渡此一關,進軍天人之界,還得借助你之力。”

言靜庵眼中閃過無盡的痛苦,淒然道:“你明知我不會將你縛在身邊,因為終有一天你會不滿足和後悔,魔師龐斑所追求的東西,並不可以在塵世的男女愛戀中求得!你認敗,不怕我作出這樣的要求嗎?”

龐斑語氣轉冷,道:“你再不說出你的要求,我這便離你而去,找上凈念禪宗的了盡禪主,試一試他的‘無念禪功’。”

他已經將選擇權交給了言靜庵,但只給了她選一或者二的權力,而非選或不選的權力。

龐斑這一世,或許有過各種遺憾,但卻絕無求而不得的東西。因為他是龐斑,因為他是令天下側目四十年的魔師。

他毫不否認這份感情令他首次感受到了從心底的顫栗,但他依舊毫不猶豫選擇去直面,魔師可以敗,可以死,唯獨不能不戰而逃。

而且,敗的那個,未必真就是他。

他口頭上向言靜庵認輸,只是因為不願意在動心的女子面前失了風度,龐斑只需要對自己負責,其餘全不在心上,而言靜庵背負的更多。

那麽,何妨再多加上一份魔師的愛戀?

言靜庵的臉容回覆波平如鏡,淡淡道:“龐斑你可否為靜庵退隱江湖二十年,讓飽受你荼毒的武林喘息上一會兒。”

這個答案依舊沒有出乎龐斑的意料,在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一股悵惘的情緒也浮了起來,只是,面上依舊絲毫不露。

“好!但靜庵則須助我闖過情關,至於如何幫忙,請給我三年時間,一想好,我便會遣人送信告知。”

作者有話要說: 神馬叫邪魅,魔師筒子這才叫邪魅……好吧,一般來說邪魅型男主在情場上的戰鬥力最強(因為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

言靜庵平靜答道:“一顆不滯於物,無礙於情的心,不拘於善,也不拘於惡。”

其實言師太的話單獨提出來看,真的很有哲理。不滯於物,無礙於情,說得真好!不過後面那句作者還是有異議,因為作者還不能完全看破善惡,每次想到“物盡天擇”的時候,還是會覺得特別的難過無奈。

龐言的橋段取材於原著,另外添加龐斑的角度和心理,至於言師太,為了不顯得作者沒水平,也為了給黃易大大留點面子,作者就不給她另外配畫外音了,只用原著她說過的話(也防止了萬一抖露出神馬,有些心理脆弱的書友hold不住)。

好吧,作者雖然很傲嬌地表示“偶家女兒不與群芳同列”,但是真的不比的話,還寫毛的同人啊!所以事實上還是得PK,而且是黃易書中他認為是頂級人物的來P。(請大家體諒作者的口是心非)

嗯,其實也就是兩段感情的全面大PK,從男女主角人物等級行事風格到感情走向抉擇結局。

龐斑X言靜庵VS沈之湄X厲若海(雖然後面那對慢熱的迄今還完全沒進入狀態……)

此外,不要鄙視本章的章節名……龐言這場據說拯救蒼生的戀愛,事實折騰死無數無辜群眾是真的……

其實很希望寫到最後,有對這文看得上眼的書友,願意給我寫點東西。但是晉江的長評涉及到積分什麽的,雖然作者沒簽約不在乎積分,但是真沒法像某點的書評區那樣,想寫啥米就寫啥米,嘆氣,都不求訂閱了,還不能求評,悲催……

☆、道在何處

待到午後,一直淅淅瀝瀝的小雪珠便停了,天色略明朗了些,只是漫天灰白的雲塊依舊未曾散去。

爐中赤紅的火炭漸漸暗淡,蒙上一層白色的灰燼,殘酒已盡,唯餘空氣中一絲淡淡的酒香。

烈震北嘆道:“一說話便忘了時辰,說了午後便行,如今未時都過了。”

沈之湄倚著暖椅的扶手,正用火筷撥弄炭燼玩,回頭道:“震北若是等我們中哪一個開口再留你一日,這就打錯主意了。你家有急事來催,身為知情識趣的朋友,豈能無事耽擱你的行程?乘著現在還未下雪,趕緊動身,天黑前大約還能尋到住處,否則露宿野外,莫怪我沒有提醒。”

烈震北搖頭苦笑道:“初見時,覺得之湄是悄悄溜下凡塵游玩的仙子,蘭心慧質無所不知,現在才知道,仙子說話不饒人的苦處。”

沈之湄擡了擡眼,道:“大家彼此。不過,也就是你烈公子有這個面子,換成別人,想我多搭理他幾句,我還懶得呢。”

厲若海看了看天色,道:“烈兄家有要事,也不必再耽擱了。我等固然投契,將來聚會暢談,自有時日,現在又何必作小兒女不舍情狀?”

沈之湄懶懶道:“震北你磨蹭半天也不肯挪動一步,不如直接問若海是否願意送你。不要看我,今天我不打算出門。”

厲若海恍然大悟,起身笑道:“我送烈兄一程。”

烈震北訕笑道:“之湄真是絕情,既然不肯出門,不知能否換種方式送我一程?”

沈之湄秀眉一揚,微微驚愕,最後卻撐不住笑了,道:“你這人啊……好罷,我就按照你說的法子相送,只不過能送到多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她就著暖椅,調整了一下姿勢,盤膝坐起,雙目微垂,五心朝天,秀容變得平靜不波。

在她閉上眼的一剎那,厲烈二人,均是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精神力,落在了他們身上,這精神力十分柔和,似有若無,仿佛稍微抵抗便可掙脫,但細細體會,又覺得其中飄飄渺渺,無邊無際,廣大得不可思議。

厲若海面露驚色,道:“之湄的精神修為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麽?”

烈震北嘆道:“我也不敢相信,有時候模模糊糊地想,姑射真人冰雪姿,也許之湄真的是誤入凡間的仙靈吧!”他不舍地又瞧了雙目緊閉的沈之湄一眼,率先走出了門。

……

厲若海回來時,廳中爐火餘燼猶溫,沈之湄卻不知去向。

稍作感應,厲若海便知她並不在屋內,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在屋內走了幾步,隨意挑了張椅子坐下,卻正好是沈之湄先前所坐的那一張。一坐下,他便沈思默想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厲若海忽然擡頭,正見沈之湄飄然而入,見了他先吃了一驚,道:“若海你竟沒有回去麽?”幾乎在同時,厲若海也問道:“之湄不是說不出門麽?”

兩人又是同時一怔,沈之湄笑道:“你先說。”

厲若海道:“適才在路上與烈兄談了幾句話,覺得意猶未盡,於是過來找你,有些疑問想要請教。”

沈之湄笑道:“那位大少爺成天想出無數折磨人的法子,不得不哄他一哄。倘若若海你也要我送你回去,倒是可以的。”

厲若海微微赧然,道:“我又不是女子,有何可送來送去的?”他頓了頓,問道:“適才烈兄與我提到‘道胎’、‘魔種’之說,只是說不幾句,便要分別了。我便想問問之湄你是否懂得。”

沈之湄一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點頭道:“也好,雖然若海你還未臻至先天極境,沒法印證,但先了解一些也無妨。只是有一條,我只能說說自己的看法,並非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咱們且去書房細談。”

此處院落新置,所謂書房,也不過是一件普通屋子,設著文房四寶等物,十分寒素。

沈之湄道:“上次咱們談論先天真氣的修煉時,曾經提到武功修習到先天盡頭,便常常感受到人力至此而窮,若能再跨出一步,也許便是另一番天地。”

厲若海點頭道:“不錯。當日傳鷹躍入虛空,飄然而去,便是成功的典範。由此可知仙道之說,並非虛妄。”他目中射出憧憬堅定的光芒。

沈之湄笑吟吟望著他,甚至還幫他斟了一杯茶,方才笑道:“其實我之前,也不曾聽說過‘道胎魔種’的說法,還是震北告訴我的,不過想想也有些道理。他研究道心種魔大法多年,認為所謂道胎魔種,其實都是象征的意像,其目的都是如何將血肉凡軀轉化成能與本源力量結合的仙軀魔體,從而跨越天人之間的鴻溝,雖然兩者極端不同,卻又殊途同歸。”

她輕啜了一口茶水,續道:“這是震北的意思。我更傾向於從道家角度,便是煉精化氣,練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對比起來,便是你們大多走的是以武入道的路子,而我,是女冠。”

厲若海身子微微前傾,聽得極是專心。

沈之湄溫聲道:“傳言古劍仙修煉劍術,可臻至劍心通明的境界,虛空中凝聚一枚劍種,而後煉虛為實,寄托元神,不過這也不知真假。以武入道者,煉到最高層次,亦會有武道通明的境界,若海倒是可以試一試。”

厲若海臉上露出神往的表情,卻沒有說一句話。

沈之湄笑道:“秋風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常死不知,這已經是人間武學極境——我指的並非只是肉身之道,更包含著精神的層次,練氣煉神都到了極致,才有資格繼續探求其上的道路。通常以武入道者,多半會選擇與程度相近者一戰,從此獲得提升的靈感,當然,這也非一定規律,每個人的機緣都不相同。只不過我也只能言盡於此,說多了,不過是畫餅充饑。”

厲若海問道:“適才我們離開三十裏遠,猶自感應得到之湄的存在,這是怎樣的一種境界?”

沈之湄一怔,啞然失笑道:“糟了,你竟然把我問倒了。只因這種情形我也沒有見過詳細的記載,不過距離我設想中元神大成的情景,應該還遠之又遠吧!”她嘆了一口氣,悵然道:“其實,我最近才漸漸發現,我和你們似乎不太相同……有一得必有一失,也許我接下來需要走的路,會更加艱難吧!”

厲若海猶豫了一下,仍然出言問道:“之湄何出此言?是否有何難處?我雖然根基淺薄,但也願意為之湄分憂。”

沈之湄嫣然一笑,道:“謝謝你,只不過路都是要自己走的。不過……我記住了,以後有事就找你。”

厲若海欣然道:“若有機會能幫到之湄,我是求之不得。”

沈之湄笑瞇瞇點點頭,忽然問道:“咱們這話題也算是求仙問道了,世人都愛求仙訪道,甚至有說,千般法術,萬般大道,只問一句能得長生否?若海孜孜追求的,也是長生不死嗎?”

厲若海一怔,他從未深想過這個問題,只是自從明白武學可上溯天道後,似乎便自然而然地以此為目標。

沈之湄笑道:“若海猶豫不決,看來不是求長生之輩,那麽,是因為好奇?好奇那人間極境之外還有何樣的風景?”

厲若海實話實說道:“若不是之湄問起,我恐怕還未想過這個問題。”

沈之湄柔聲道:“那你便好好想一想,有些事情,還是要想通了再做,更能事半功倍。”她目光無限柔和地望著厲若海,“初見若海的時候,我便看出你心中有塊壘未消,而在你尋西寧派報仇之後,又似乎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不要急著否認,我的靈覺比你想像的敏銳的多,你仔細想一想,平心而論,若不是你當時撿到了需要照顧的行烈,你接下來將會變成什麽樣?”

厲若海苦笑一聲,低聲道:“之湄……”

過了半晌,沈之湄奇怪道:“你怎麽不說了?難不成是平白叫我一聲?”

厲若海俊顏一紅,搖了搖頭,道:“還沒想好,想好再說。”

沈之湄失笑道:“原來如此,那你繼續打腹稿。我的意思是,一個人要想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必然先立下屬於他自己的道,若海你不妨仔細想一想,你想要的是什麽,又為此肯做到什麽程度。否則,再怎麽刻苦自持,也不過是隨波逐流,盲修瞎練,到頭來鏡花水月一場空而已。”

厲若海深深地望著她,點頭道:“我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表示,這是她寫過的最冷最沒情調的男女主培養感情的情況,不過想想蜀山劍俠傳裏面的仙侶之間的相處,又開始淡定了,淡極始知花更艷,培養感情不一定要調情;

其實面對佳人,聆其妙音,微聞芳澤,暢談所思,這樣的雙雙“上進”豈不是美好的很?精神戀曲自有其美好之處,不過現在的時代,大約沒多少人還相信,竟然會有憑著幾十年的書信來往,就至死不渝的戀人吧?

鄧隱愛上申無垢,面對宛若天人的仙姊,也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其實,所謂又敬又怕,怕者,愛之而畏之也。這種如水綿長,和趙郡主熱烈如火的“又愛又恨”相比,又是如何?

黃易筆下的都是高人,扮演任性嬌癡被人疼的小蘿莉角色是容易,但是沒意思;

所以咱家妹紙走禦姐風,套用範爺那句話,“抱高人大腿?我就是高人!”當然實際上她也是半猜半摸索地往前走,不過在旁人眼中,淡泊從容,堅定徐行是夠了。

哎,其實作者也不敢寫的太放肆,真想給厲小哥配畫外心音,這呆萌娃太可愛了……不行我要忍住!形象形象!

☆、意外平衡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生得粉搓玉琢,蹦蹦跳跳地跑進了慈航殿,左右望了望,她貓起小身子,躲到了正殿木門的後面。“冰雲躲到這裏,師父一定找不到咯!嘻嘻,冰雲真聰明!”

她躲了一會,畢竟小孩子年幼,很快便生出困倦來。小小地打了個呵欠,小女孩眼皮耷拉耷拉,像只小貓一樣窩在門後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她似乎聽到了師父,還是師伯的聲音?算啦,繼續睡,無論是師父還是師伯,都一定會把冰雲抱回床上去的,完全不用擔心啦!

言靜庵蓮步輕移,秀麗的臉龐毫無波瀾,“了盡大師請。”

身著月白色僧袍,面容清秀溫和的中年僧人稽首為禮,“齋主傳訊急召貧僧,想必是有非常重大的事情發生了。”

龐斑南下中原,第一站便尋上慈航靜齋,雖然在江湖上無人知曉,但以凈念禪宗和慈航靜齋的交情,了盡禪主自是第一時間便得知了這個堪稱震動的消息。

只是,勝負如何?

這禪心堅若磐石的高僧,也不禁悄悄看了言靜庵一眼,想要從她平靜無波的臉上,找到一絲這場比鬥的端倪。

言靜庵身上透出一種憂傷而孤寂的味道,她微微仰起秀麗無倫的俏臉,輕嘆道:“龐斑認敗了。”

了盡禪主渾身一震。這答案似乎出乎他意料,但又完全在意料之中,一時間,他不禁對這熟悉無比卻又高深莫測的靜齋主人,生出了高山仰止的心情。

言靜庵美目帶著幾分淒迷之色,輕輕道:“我和他打了一個賭,他賭輸了,所以,依照約定,魔師將退隱二十年不履江湖。”

了盡禪主道:“不錯,從寺廟傳來的消息,魔師宮的一應大小魔頭,最近均都先後回歸漠北,不在中原停駐。”

他並沒有問言靜庵如果賭輸了會怎樣,這佛心慧性的齋主,似乎總有一種看穿世間虛妄的魔力,纖手織經緯,片言救蒼生。一如二十年前,她力主選擇的平平無奇的朱元璋,如今,此人已經成功使得天下重歸太平。

兩大聖地,其實以慈航靜齋為主,所以,言靜庵的選擇,也就實際上決定了兩大聖地的態度。

言靜庵苦苦地一笑,道:“只是二十年還遠遠不夠,龐斑實際上給中原武林出了一個難題,倘若二十年後,還沒有能夠遏制他的對手,這魔王將再次給武林帶來血雨腥風,乃至生靈塗炭。”

了盡禪主悚然而驚,但他並沒有說話,只因為他明白言靜庵必然會有後手。

言靜庵續道:“慈航靜齋下一代的傳人,必將與龐斑一戰。而在此同時,靜庵希望武林中人能夠聯合起來,摒棄前嫌,合力培養出新一代的種子高手,此事關系到二十年後的天下蒼生命運,希望凈念禪宗能夠將靜庵的意思,傳達給武林白道。”她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蒙元暴虐,受他們扶持的魔門與藏僧勾結一氣,整個中原都已經飽受荼毒……靜庵真的不想看到,好不容易獲得喘息之機的武林,重又面臨顛覆的危機。”

了盡禪主驚道:“只是,中藏之爭持續一百多年,而且雙方早有約定,靜庵怎能公然派出弟子入世?況且冰雲將來的成就也未必……”他咽下了話語,只因為質疑靳冰雲將來的成就,也就等於質疑言靜庵的授徒能力,他不願意對這兩大聖地的首領有一點不敬。

言靜庵微笑道:“靜庵會再去尋一個徒兒,靜庵有一種預感,將要找到的這個孩子,將會超越靜齋歷史上任何一位先賢。”她欣然道:“禪主何妨與靜庵打一個賭,若是靜庵的徒兒能夠達到劍心通明的地步,那麽便派她出面,了結中藏這一百多年的紛爭如何?”

了盡禪主長長籲出一口氣,肅然道:“齋主的意思,我會轉達給白道各派,以及朱元璋,以獲得他的支持。”

言靜庵微微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有一個人,禪主不妨去看一看她。此女不過雙十年華,已經踏入先天境界,而且修為穩固,距離天人極境已經不遠。”

了盡禪主道:“可是曾在鄂豫交界出沒,又與‘毒醫’烈震北交好的‘蘭芷天女’沈之湄?”

言靜庵點頭稱是,欣然笑道:“那位沈姑娘似乎從去年夏天在京師出現後,便銷聲匿跡,沒想到禪主倒是知道了。”她忽然嘆了一口氣,“齋主可記得十年前靜庵與天命教單教主的一戰?”

她提到的事情似乎全無聯系,但了盡禪主這等高人,自是明白,心靈修為到了言靜庵這種程度,一舉一動莫不有著深意,絕不會無的放矢,於是點頭道:“記得,單玉如媚功雖高,卻仍不是齋主對手,這妖女已經心灰意冷,大約不足為害吧?”

言靜庵失笑道:“單玉如豈是那麽容易放棄之人?只不過,靜庵還不將她放在眼裏。單玉如雖然不知悔改,卻有一個慧根天成的女兒,只是,那孩子竟然會因為這份向善的心性,而死在了她親生母親的手裏。”她嘆了一口氣,惘然道:“每每想到那一幕,靜庵就覺得十分遺憾而且痛心。”

了盡禪主道:“虎毒尚不食子,單玉如喪心病狂,滅絕人性,此非齋主之過。”他忽然悚然而驚,驚道:“莫非沈之湄……”

言靜庵搖了搖頭,道:“靜庵也查過,這位沈姑娘是在兩年前忽然出現江湖,之前並無任何屬於她的消息,應該是有人刻意隱瞞,她自言是被武當山上隱居的道家真人收養,只不過根據她的描述,靜庵想不出會是何方高人。”

她苦笑一聲,“沈姑娘心性澄明,智慧通達,只是不知為甚,靜庵總覺得她與當年那位慘死在母親手中的可憐女孩兒,有那麽一絲半點的神似。”.

了盡禪主道:“也許此女是單玉如另一個女兒也未可知。”

言靜庵搖頭道:“她行動不帶一絲媚態,性情光明天真,靜庵可以斷定,決非魔門或者天命教培養出來的人。只是……”她臉上露出一絲覆雜的神色,“耳聞何如目睹,禪主若是有閑,不妨去親眼看一看,再來回答靜庵的問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作者很想弄兩個活的穿越者進來溜溜,說真的,雖然黃易世界的美女好刷,但是每次看到有種馬男穿過來刷後宮,就忍不住手癢。

言師太和妹紙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氣場不合,雖然雙方見面的時候都是客客氣氣的,不見面的時候也是背後絕不說人壞話。

妹紙下山那時候就明白靜齋的人不可深交,摸清靜齋底細之後,就給言師太定了性;同樣,雖然言師太還沒摸清楚妹紙的底細,但是也直覺這姑娘不好擺布,很可能是個不定時炸彈,將來為敵的幾率比為友的可能大,師太的直覺也是很厲害的。

我寫來寫去,慢慢就覺得言靜庵的氣度其實也沒那麽大,在原著中她是天下無雙,單玉如完全構不成威脅,所以大可以從容大度,甚至還表示只要單玉如隨她回靜齋,還可以傳授武功什麽的類似的意思吧!

但是換了沈妹紙呢?同性之間微妙的針對感,女人比男人更甚,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可能成為朋友乃至兄弟,但是女人之間的友情,閨蜜神馬的,基本和能力無關。甚至最多的模式是,美女和醜女交好,兩個普通女子交好,兩個美女……如果她們其中任何一個氣度胸懷不夠,就絕不可能成為朋友。

唉,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準備黑化言靜庵,反正她已經連累了N多人,像這種習慣了“我雖不染紅塵但是天下事無所不知多年之前布局行棋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高人,真不在乎再多加一個。

喵的,忽然想起來,秦夢瑤出場的時候也是這種“我知道很多你們不知道的隱秘所以我了解到的才是真相”的看似平易實則居高態度。

☆、若夢浮生

雖然在和厲若海的談話中,提到了“以武入道”,但沈之湄自己卻發現,大約自己是走不了這條路。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緣故,她發現自己的精神力,或者說元神,遠遠比同級的高手強大。但論起戰力武功,她只能算中上。

若說厲若海的風格是悍烈霸道,非生即死,而沈之湄的風格是中正平和,時有靈機,那麽烈震北的手段就是刀走偏鋒,奇詭無比,同時也是更加不適合堂堂正正的戰鬥。

若不是烈震北自小患病,命懸一線,極大地影響了他的本來性情,很多東西都看淡了,也許他們根本無法成為朋友。

沈之湄感嘆了一下,她發現自己確實有些過分的清高,甚至可以說苛刻。

那麽,為什麽一開始會對還不熟識的厲若海另眼相看呢?

沈之湄仔細回想了一下,大約,是因為當時被那個孤寂倔強的背影觸動了一下吧!而後來,應該是因為厲若海本人的性情和武學上的天分,使她動了憐才之念。

沈之湄可以斷定,一旦厲若海在武道上達到和自己相若的境界,那麽,在實戰中他幾乎可以穩壓她一籌。

比如一套武功,她必須從招式到意境都貫通圓融,還要考慮和自身的相合程度,才能發揮其最大的威力,而厲若海卻完全不需要如此。

這人幾乎是天生的戰士。

在戰鬥中,直覺永遠比計謀來的有用。當然,如果讓烈震北烈大少也加入這種等級修正後的單人PK競技中來,他可能是最淒慘的那一個。

——也就是說,她現在能夠勝過厲若海,完全是仗著境界欺負人麽?

這個認知讓沈之湄稍微沮喪了一下,但是隨即便扔在了一邊,因為這其實並無關緊要,大道三千,我取其一,而並非是在每一項上都要和人論個長短輸贏。

從很早以前,沈之湄便認識到了,唯一而永恒的對手和敵人,只能是自己。道須自成,非求諸於外,哪怕漫長而孤寂。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沈之湄手持羊毫細筆,以工工整整的楷書,在微微泛黃的竹紙上留下一行飄逸清雋的字跡。

她最得意的是行楷,其次是小楷和漢隸,大小篆也算差強人意,至於草書,總是嫌有些力不從心。

據說草書和一個人的性情密切相關,沈之湄覺得或許真是如此,她既不夠狂放不羈,胸中又無激憤塊壘,情緒極少大起大伏,練過一段時間草書,神韻上沒有起色,也就放棄。

倒是烈震北一筆狂草極是漂亮,尤其是婉轉流暢的飛白,頗有魏晉狂生的意味。

直到將上午磨就的半硯墨汁寫完,沈之湄才放下筆,也不回頭,只是輕松地道:“若海有事麽?”厲若海早就來了,她專心寫字未加搭理,他也就在一旁安靜地看著。

——這,究竟是她沈之湄的境界提升定力加深了,還是厲若海的存在感降低了?按說,像這種時刻宛如出鞘利劍般凜冽的人,哪怕一聲不出,也令人完全沒法忽略他。

厲若海上前兩步,低頭欣賞那幅墨跡未幹的書作,忽然道:“這幅字裏似乎藏著一套上乘武功。”

沈之湄欣然笑道:“若海你還記得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嗎?”

厲若海毫不猶豫道:“一時二刻之前。”

沈之湄指著其中一個字,道:“若海的武功又有進步,我寫這個字的時候,正是你進門的時刻,於是不自覺便以書法對抗你散發出來的‘勢’,雖然後面的部分如你所說,武韻內蘊,但畢竟前後意境不一,難免斧鑿,從書法而論,其實這一幅字已經給毀了。”

她忽然嘆了一口氣,似有所思道:“本師一次心情激憤之下,作喪亂帖,他老人家的意境可比我高得多啦!我越是覺得自身進步,越對他老人家充滿了敬仰。”

厲若海有些神往道:“常聽之湄提起令師,只可惜無緣瞻仰前輩風貌。”

沈之湄輕嘆道:“別說是你,我現在也是欲求一面而不可得,不過,也許緣分已經盡了吧!”她吹了吹半幹的墨跡,順手交給厲若海,“雖然不大符合,不過既然是你引出來的,那還是送給你吧!等你生辰,我用心寫一套李青蓮的《俠客行》奉送。”

厲若海搖頭道:“我早不記得自己的生辰。”

沈之湄望了他一眼,笑道:“若是我四師叔在就好了,他精通相術,可以根據一個人的面貌經歷,推測生辰八字分毫不差,我的生辰就是他幫忙找回來的。只可惜這種東西學來費時,又要天分,我連一分也沒學會,只不過猜測你應當是仲夏時節的生辰。”

厲若海沈吟一會,忽然輕聲問道:“之湄也是孤兒?”

沈之湄一邊收拾筆墨紙硯,一邊隨口道:“咦?這事我沒有和你說過嗎?蒙元入主中原的時候,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人,無家可歸的孤兒簡直數不清。直到現在立國將近十年,人口總數才停止下降,略有回升,這還是這幾年邊境時有交戰的緣故。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二十年後,中原人口數目能達到本朝開國來的第一個頂峰。”

她偶然擡頭看了厲若海一眼,笑道:“若海擺出這幅驚愕的表情作甚?不過這是朱元璋該操心的事情,我也就是忽然想起一說,權當談資。其實但凡開國前二十年,就算是再強勢的君主,他也不敢輕動幹戈,必須修生養息,否則這皇帝也當不下去。說起來,若海的邪異門若是想更進一步發展,這些年正是黃金時候,不必憂心官府過多幹涉。”

厲若海搖頭笑道:“我原以為之湄不喜俗務,因此從不在你面前提起邪異門之事,想不到之湄竟然精通此道,智謀眼光更是見人所未見,雖國士不過如此。”

沈之湄淡淡道:“我算什麽國士,五千年史書上都是這麽寫著,分分合合循環往覆,根本就是大同小異。若是有所契機,我倒是非常希望看到這片山河能夠變一番模樣。”

……

東風夜放花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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