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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瑛硬梆梆地甩給她三個字:“沒你早!”

何筱看了她一眼,換了鞋就要進房間,被田瑛跟著叫住了。

“你給我站住!我話還沒問完你就著急走,怎麽這麽沒禮貌!”

何筱無奈地回頭:“那您問。”

田瑛站在何筱面前,梗著脖子問她:“昨晚去哪兒了?”

何筱眼神也沒躲閃:“我去程勉他們部隊了,昨晚有慶祝節目。”

“看節目能看一夜,當你媽我是傻子?”

“他們部隊在郊區,那邊遠,那麽晚,回來路上不安全。”

田瑛哦一聲:“你住在他們部隊就安全了?誰知道那小子對你安沒安什麽好心!”

沒安好心四個字一下子就觸動了何筱的神經,想起昨晚上那差點兒失控的一幕,臉色不受控制地漲紅,田瑛看在眼裏,不禁臉色大變。

“你跟我進來!”說著拽著何筱的手進了她的房間。

何筱被她弄得生疼,皺紋說道:“您幹嘛呀?”

“坐下!”

田瑛一把把何筱按到了梳妝臺前,將她裙子的拉練拉了下來,何筱被她這動作嚇了一跳,驚叫一聲就要躲開,卻被田瑛死死地按在椅子上,將裙子扒下,前前後後打量了一番才放下了心,松開了手。

何筱飛快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站到一旁,渾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湧到了頭部。她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田瑛,長這麽大還沒受過這樣的侮辱,更讓她覺得難過的是,給予者竟然是她的母親。

田瑛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可被女兒這樣瞪著,她說不出來軟話:“沒有胡來最好,否則吃虧的永遠是你自己!”

“我還沒那麽不要臉!”何筱大聲喊回去,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此刻她內心由衷地後悔一件事,那就是為什麽昨晚會讓程勉停下。

“說的什麽話!”田瑛的氣性也上來了,“我告訴你何筱,就是你跟他那樣了,我也不答應。沒得商量!”

何筱四肢不受控制地打著哆嗦,看著母親,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外面輕輕地響起了老何的敲門聲:“行了行了,大清早的不要動氣,讓鄰居聽見了笑話。”

田瑛喘了幾口氣,瞪了何筱一眼,轉身拉開門出去了。老何站在門口,看著妻子的背影,嘆了口氣。之後他進入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看著和藹的父親,何筱感覺前所未有的委屈。

“爸——”何筱開口叫他,止不住地哭聲,“我沒那樣,我知道分寸,我——”

“好了。”老何將她的長發攬到背後,拍拍她的肩膀,“你媽就是這樣個脾氣,說來說去,她是為你好。你們還沒結婚,沒定下來,真要出了什麽事,那吃虧的還不得是你?”

“不是這個。”何筱搖了搖頭,“她根本就不同意我跟程勉,她不會讓我跟程勉結婚。”

老何也是有口難言,望著女兒,好半晌才說:“好了,不談這個了,你也累了,先休息會兒。”

何筱擦幹眼淚,緩緩地點了點頭。

之後幾天,何筱都沒怎麽跟母親說過話。一來是田女士根本就不理她,二來是何筱心裏也有氣,雖然不能像母親那樣擺在明面上,但冷戰總是避免不了。老何夾在其中,左右為難。

周末的時候,何筱去諸恬家過,為免田瑛起疑,她讓老何親自送她過去,出發前特意給田瑛說了下,田女士悶在屋裏頭,沒說話。

諸恬現在是不敢輕易接收她了,盤問了老半天:“怎麽回事啊?說不清楚了不讓住啊。”

何筱白她一眼:“怕你一個人太孤單,我來陪陪你還不行?”

諸恬揶揄地笑:“怎麽,我又失戀了?”

要擱往常,何筱被這麽說肯定是會有些不好意思地。可跟某人時間長了,臉皮厚度也見長:“恬恬,要想失戀,你得先談戀愛,你談了嗎?”

看著何筱笑盈盈的臉,諸恬克制了半天才沒捏上去。

大熱天的,兩人一起出去酣暢淋漓地吃了頓火鍋,回來之後洗了個清爽的澡,躺到床上,一身輕松。

諸恬不由得感嘆:“想想單身生活是真他媽好啊,我決定,這輩子都不結婚了!”

“那徐沂怎麽辦?他也打一輩子光棍?”何筱悠悠地問諸恬一口氣喘不上來,憋在了那裏:“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何筱扭過頭來,看著她笑。

諸恬被她笑得發毛,卻猶是嘴硬:“我是說真的,笑笑,我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也許,跟一個徐沂那樣的軍人在一起,會很累。”

“為什麽?”

“心事太重了。” 諸恬輕輕說,“他會是個很好的聽眾,有時候也會跟你說兩句,但有關他自己的事,從來都是閉口不談。其實我也不想知道太多,只是這樣,讓我感覺不到被他需要,很糟糕。”

何筱靜靜地聽著,不知道要怎樣安慰她。

“對了。”諸恬突然興致勃勃地扭過頭,“我曾經去過他家,在他的房間裏看到他收藏有一屋子的飛機模型!”

何筱看著她的神情,樂了:“你都上人家裏去了,還說沒關系?”

諸恬撇過臉含糊其辭:“那是偶然巧合,而且你知道麽,他自己一個人住。”

何筱說:“我聽程勉說過,他跟家裏關系不太好,所以一個人住也不奇怪。而且,徐指導有個哥哥,曾經在空軍,後來因為事故意外犧牲了。他收藏飛機模型,大概也是因為這個。”

諸恬用極其古怪地眼神看了她一眼,之後洩氣地趴了下來:“你看,你比我還了解他呢。”

何筱失笑,兩人頭碰頭安靜地趴了許久,她握住諸恬的手:“恬恬,不要輕易放棄,徐沂是個好人,也值得你愛。而且,他是喜歡你的,我能感覺出來。”

諸恬聽完,楞了下突然把手抽了回來,腦袋埋進枕頭裏,過了一會兒,聲音暗啞地說:“我知道。”

自八一節之後,何筱就沒見過程勉了。只聽他說要演習,其餘的沒有多說,看了電視才知道,這是一場跨軍種的演習,邀請有外軍觀摩團,地點就在內蒙古朱日和合同戰術訓練基地。

新聞播出時老何就坐在一旁,看到那場面時忍不住謔地感嘆了聲:“程勉他們部隊還是挺不錯的嘛。”

田瑛瞥一眼:“也就一個連,能有多大本事?”

“田瑛同志,你可不要小瞧一個成建制連在戰鬥中的作用。別說一個連了,就是一個班、一個兵,那也是不容小覷的。遠的就算了,咱就說老山——”

“行了行了。”田瑛不耐煩地打斷他,“一說這個你就來勁,難不成你還真上過戰場?”

“嗨,還真別說,我要是當兵第一年就走了,就去程勉他們軍,那我真可能就去南邊打仗了!”

老何共參加了兩次征兵,第一年是T師所在的軍,老何因為身體問題沒能通過體檢。第二年做了個手術,身體康覆之後又遇到二炮部隊來征兵,這一次可算是選上了。

“那說這還有什麽用?我倒真盼著你上陣殺敵立功呢,就跟老程似的,老山下來之後還能上軍校進修,也不至於早早就轉業了。”

老何無奈了,沖何筱擠擠眼,感嘆道:“就這我也知足。”

何筱一直很佩服老何的一點,就是他生性樂觀、豁達和寬容,正好和母親田瑛的脾氣互補,對她很是包容。這不僅僅是因為年輕時的虧欠所促使的,更多的,是他對她的愛。老何帶給她的幾乎全部是正能量,受父母這二十幾年相濡以沫的幸福生活的影響,她也特別渴望一份這樣的愛情,也因此,更不能理解母親對程勉的反對。

何筱暗嘆一口氣:還是慢慢來吧。

八月末,B市的天氣終於不再那麽熱了。周一何筱一上班,就接到下基層宣傳的通知,這對中心許多坐慣科室的人來說算是個苦力活,大都不願意為之。而對何筱而言,卻是個放松的好機會,好不容易能在上班時間脫離張主任的監視,她巴不得呢。

幾天時間,她跟另外兩個同事走訪了B市好幾家企業。最後去的是一家文化公司,一進大廳就看到擺在正中央的一摞書,何筱停下腳步翻了翻,發現大多是軍事科技類的。

隨行的一個產品經理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近兩個月上市的新書,市場反應很好,很是暢銷呢。”

“是嗎?”何筱笑了笑,不由得多翻了幾頁。

“你要是喜歡,就拿幾本回去看!”產品經理大方道。

何筱連忙拒絕:“這就不用了,我只是看兩眼。”

之後放下書,快步地趕上了同事。本以為事情就這樣完了,可等到宣講結束,一行人準備離開的時候,產品經理果真一人送了好幾本書。何筱推拒不得,唯有再三道謝,收了下來。

晚上下班,何筱抱著一摞書回家。剛走到樓梯口下,就聽見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下,還是按下通話鍵,接通後傳來的並不是誰的聲音,而是一陣斷斷續續的沙沙聲。

直覺告訴何筱這電話是程勉打過來的,可仍是有些疑惑,便喊了他幾聲,許久才終於聽見說話:“笑笑,能聽見我的聲音嗎?我是程勉。”

何筱站在原地,握緊手機,過了一會兒說:“能,我能聽見。你現在在哪兒呢?”

電話那頭的程勉笑了笑:“我還在內蒙。現在這裏正在刮大風,聽得到嗎?”

電話裏又傳來剛才的沙沙聲,時大時小。原來這是風聲,何筱想。

“什麽時候回來?”她低聲問。

“演習已經結束了,明天就回去。”程勉說著,隔著電話線和九百多公裏,十幾天沒有聽見的聲音也變得低沈闊遠:“想我了嗎?”

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見到他。這是何筱的第一個念頭,可她不敢說出口,怕忍不住會想哭。吸了口氣,她說:“你就不能換個新鮮的臺詞嗎?每次電話都問這一句,你不煩我都煩了。”

程連長嘆了口氣:“沒辦法,在你面前,我的安全感永遠不夠。所以為了讓我心安,我後天到B市的時候你來部隊看我吧,正好周末。”

何筱無語:“為什麽每次都得我去?”

“我出不去,可不得你走進來麽?”程勉厚著臉皮說。

何筱果斷拒絕:“我不去!”

程勉嘶一聲:“來隊不積極,思想有問題!等我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你。”

何筱很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瞪著手機看了好久,莫名地又笑了。她是在笑她自己,跟個厚臉皮,又愛耍流氓的無賴置什麽氣?上樓回家!

雖然說了不去,可周日那天,何筱還是起了個大早,簡單收拾了下,坐上了去部隊的公交。坐在車上,笑笑同志一直在鄙視自己的心軟。某人不就是看中她這點才越發變本加厲的嗎?再這樣下去,她就快成他們師的編外人員了!

算了,就當是支援偵察連文化建設得了。何筱看了眼堆在腳下的那一摞文化公司送的書,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公交車開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到郊外的T師營區,何筱提著十幾斤的書走到營區大門口,卻發現來接的人並不是程勉,而是文書趙小果。

趙小果正站在門口左右張望著,看見何筱,連忙迎上來接過她手中的東西。何筱松了口氣,忙問:“你們連長呢?”

趙小果一臉歉意地看著何筱:“我們連長接到通知跟營長一起去外地開會了,剛走沒一個小時。走之前他讓我給您打個電話,說讓您別來了,可我打了十幾個了,您都沒接……”

何筱取出手機一看,果然有不下二十個未接來電。有程勉的,又有趙小果的。估計是他著急走,又打不通她的電話,才吩咐趙小果繼續打的。

“嫂子?”

知道趙小果在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的臉色,何筱迅速扯出一絲微笑,打起精神說:“可能是在路上,沒聽見手機響。沒事兒,反正我這趟來也不光是見他的,之前聽徐沂說你們連閱覽室缺書,正好前幾天文化公司送了一批,正適合你們看,就帶了過來。”

“那我替兄弟們謝謝您。”趙小果嘿嘿笑了兩聲,“嫂子跟我進去吧,連長交代說您要來了,一定得吃了中午飯再走。這都快十點了。”

何筱笑著拒絕了,怕他為難,又說:“你們連長回來要是訓你了,我就跟他沒完。”

趙小果訕笑地抓了抓後腦勺,拎著書,把何筱送到了公交車站,看她上了車,才放心離開。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車上的人註定很少。秋老虎的天氣,何筱揀了個陰涼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車子慢慢地駛過郊區的一片片農田,何筱看著窗外迅速掠過的風景,心情很是覆雜。說不失落是假的,可轉念想一想,卻又很快釋然。她也是在部隊長大的,如何不知道他的身不由己,這點小情緒有過就算了,不要讓它一直影響自己。

何筱說服了自己,靠著窗戶,不知不覺地竟慢慢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正要睜開眼睛,公交車突然來了個急剎車,何筱沒有防備,身子整體前傾,撞到了前面的欄桿上。

何筱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卻聽到一聲厲喝:“不許說動!不許動!”

何筱清醒過來,看見車上其他乘客一臉驚懼的表情和那兩個手中拿著明晃晃刀具的人,瞬間反應過來。這是遇到了搶劫?

“都他媽不許給我說話,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歹徒惡狠狠地掃視了一圈兒車上的幾個乘客,看到大多都是女性便稍稍放了點心,格外瞪了何筱一眼,他回過頭用力握住頂在司機腰部的刀:“按我說的方向開,只要到了地方,我就放了你們!快點!”

女司機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兩只握住方向盤的手不住地打著哆嗦。一名歹徒就站在她身後用刀威脅著她讓她趕緊開,另兩名就站在車前面監視著車裏所有的人,謹防有人尖叫求助或是報警。

車裏的人也都被這架勢嚇住了,縮在座位上不敢動彈,生怕有個什麽響動那刀就捅到自己的身上。何筱躲在後排的一個靠窗位置,猶豫了好久,趁歹徒視線轉移的時候,從口袋裏取出了手機。然而正逢此時,那個持刀威脅司機的歹徒瞥了過來,看見她有小動作,立馬叫道:“你在幹什麽?不許動!”

何筱心中一緊,連忙將手機死死地扣在了大腿一側。可惜為時已晚,另一名負責監視她們的歹徒大步向她走來,面色猙獰地要她交出手中的東西。何筱使勁搖頭:“手機響了,我只是把它摁掉……”

歹徒不信,伸手要搶。何筱忍不住要尖叫出聲,然而尚未出口,就聽見站在前面的歹徒大聲咆哮:“看車,看車!你他媽給老子拐彎!”

話音未落,就見女司機帶著全車的人,撞向了迎面而來的一輛中巴車。事情幾乎就發生在瞬間,何筱來不及做任何防護,腦袋和胳膊都撞到了車廂的一側。

在暈過去之前,何筱看到那單手握刀的歹徒,不受控制地向她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此文真不虐,這只是暫時的,暫時的~朱日和這個合同戰術訓練基地,之前在顧三那篇文中也出現過哈,嘻嘻。

☆、30

臨近傍晚,城市迎來了一場大雨。時間漸晚,路上的行人少了許多,往來的車輛疾馳而過,帶起一道道水跡。

城東的市直醫院依舊人聲鼎沸,相比往常,這裏似乎更要忙碌一些。除了來尋醫求藥的病人,門口還聚集了許多本市電視臺的記者,大家關心的都是一件事,那就是剛剛那場搶劫案中送來的傷者情況如何。

比起醫院大門口,住院部裏清凈了許多。醫生和護士行色匆匆地從走廊穿行而過,剩下的便是一臉倦色的病人和病人家屬。

何筱是中午的時候被人送過來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但打了麻藥,此刻仍然沈睡著。

老何和田瑛沈默地守在一旁,墻上的鐘表滴答滴答地響,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兩人乍一驚,對視一眼,趕緊到床前去看。

何筱的眼睛仍然是緊閉著的,眉頭微蹙,表情有著細微的變化。老何猶豫了下,輕輕拍了拍何筱的臉:“笑笑,醒了?”

何筱緩緩地睜開眼睛,室內的光並不刺眼,暈黃的一圈有些朦朧。初看到這一切,何筱懵懂地有種不知身處何處的茫然。頭頂的天花板像是被打上了馬賽克一般模糊,她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卻不想牽動傷口,像是紮進身體裏的針,一開始不覺得疼,越往裏挑,越覺得難受。

何筱忍不住嘶一聲,徹底清醒了過來。

老何和田瑛密切的註視著她的表情變化,見她眼睛楞怔怔地,心裏十分擔心,連忙湊到她跟前問:“笑笑,怎麽了?是不是疼地難受?”

老何盡量低聲地問,怕嚇著她。一旁的田瑛見她不說話,有些著急:“笑笑撞到了腦袋,不會不記得人了吧?”

“別自己嚇自己!”老何低斥一聲,又看向何筱,“笑笑?”

何筱似是終於回過神,渾身的疼痛一波一波向她襲來,微微喘了口氣,聲音沙啞地問:“爸,我這是在哪兒?”

還好沒失憶。老何松口氣:“在醫院呢,你受了傷,雖然已經處理過了,可還不能出院。”

“我傷到哪兒了?”何筱難受極了,“我怎麽感覺渾身都在痛……”

聽到這話,田瑛忍不住捂住嘴哭了。她哪裏見自己女兒受過這種罪,接到通知來到醫院的時候,看見她小腿蜿蜒的血跡和蒼白的臉色時,一下子就哭出來了,事後了解了當時的情況,差點兒沒暈過去!

當時,與公交車相撞的中巴在看到車向他駛來的時候已經緊急剎車了,公交車女司機那時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被歹徒吼叫一聲,倉促間踩下了剎車。可惜為時已晚,車子沒能夠停下來,還是撞到了那輛中巴。受這影響,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何筱的胳膊撞到了車廂一側,幸好有胳膊在那裏支撐著,腦袋才沒有受到重創。她的傷,重點是在小腿上,因為那時距離另外一個持刀歹徒最近,在急剎車的時候那歹徒失手將刀□了她的小腿!除了女司機之外,她的傷算是最重的了。

看到母親在哭,何筱心裏也亂了。她想說些什麽來安慰她,可疼痛讓她沒有力氣說話。只能睜眼看向父親求助,老何明白了她的意思,拍了拍田女士的肩膀,帶她出去了。

何筱躺在那裏,一動也不能動,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讓她的心情更加煩亂。搶劫,車禍,為什麽會發生這些?

藥效過後,逢過的傷口開始肆無忌憚地疼,相比之下,胳膊骨折帶來的疼痛,感覺倒不那麽清晰了。何筱躺在床上,因為不能亂動渾身都僵住了,想睡不能睡,倍受折磨。只是田瑛在一旁,她不敢全都表現出來,怕她擔心。晚間睡前何筱服用了止疼藥,折騰了許多,淩晨四點的時候才終於睡著。

堪堪睡了不到一個小時,何筱又醒了過來。怔忪間,聽到病房外面有低低的爭執聲,那聲音,像是老何和田瑛。

田瑛氣急敗壞:“打電話通知他幹什麽?他能過來?即便他過來又有什麽用?他能替笑笑躺在那兒?我告訴你老何,有我在,程勉他別想進來看笑笑一眼!”

“你怪程勉幹什麽?這事兒是他願意的?你現在怎麽越來越糊塗了?”

“我糊塗?我要真糊塗早就讓笑笑跟他在一起了!我要真糊塗,下次笑笑不定要受比這大幾倍的罪!”

“跟你說多少遍你才明白,這事兒跟他沒關系!”

“有沒有關系你說了不算。行了,你別跟我吵了,笑笑是我女兒,誰也不用誰來看!”

兩人總算是吵完了,回了病房,看著已經睜開眼睛的何筱,俱是一楞。

看著父母,何筱感到由衷的心累。不想爭執辯駁什麽,只是輕輕地說:“爸,你幫我給單位請幾天假。別提搶劫的事兒,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說到最後,的聲音已經微微有些喘了。老何連聲應道:“知道了,知道了,回頭我就給褚恬打個電話。”

“別!這種事兒別麻煩恬恬了,你親自去一趟吧,笑笑說的對,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說著,田瑛俯身替她擦了擦額頭的汗。

何筱擡眼看著母親,沒有說話。

電視裏關於這次事故的報道並不算太多,而且大多集中在市臺。因為三名犯罪嫌疑人都被逮捕歸案,車上也沒有重大傷亡,而且由於事發在郊區,記者到場時所有的人差不多都被送到了醫院,只留下撞到一起的車。沒有太大的噱頭,也就制造不起波瀾。

案件的起因也挺簡單,三名歹徒搶劫了一家小型商場,逃跑時正好遇到這輛公交車,就上車威脅司機開車送他們到安全的地方,看樣子也只是這樣,並沒有傷人的意思。這場車禍,只能算是個意外。新聞報道說這三人另有同夥,警察仍在努力搜查中。

田瑛看到新聞之後憤憤不平了好久,大概是覺得他人作孽憑什麽要她的女兒跟著受罪,傷的不輕不提,還得配合警察做筆錄。老何失笑地安慰她,別想那麽多,就是趕上了。

基管中心那邊,老何已經替何筱請好了假。雖然這事兒何筱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可跟她好的褚恬見她一連兩天不來,打電話也沒人接,早就起疑心了。直接去了何筱家,正巧碰見老何拎著剛煲好的湯去醫院,上前一問,知道真相後嚇了一跳。

“何叔叔,您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

老何無奈地嘆口氣:“又不是多大的好事兒,還得讓誰都知道啊?笑笑也是怕你擔心。”

褚恬鼓鼓嘴:“我現在知道就不擔心了?不行,我得跟您一起去!”

兩人到的時候何筱睡醒剛起床,傷口已不像剛裂開的時候那麽疼了。田女士看見褚恬跟著過來,責備地看了老何一眼。老何當做沒看見,轉過了頭,把湯盛出來,就要餵何筱喝。

“叔叔我來吧,您跟阿姨都累了,快去歇會兒去。”褚恬笑盈盈地接過碗。

田瑛有些不太放心,可也不好拂褚恬的面子,頓了一頓,就和老何一起出去了。何筱靠在床頭,看著她笑:“你可真有面子。”

褚恬一掃笑顏,狠狠瞪她一眼:“別跟我說話,正生氣呢!”

何筱閉上嘴巴,專心地喝湯。一碗見底的時候,聽見褚恬問:“這事兒程勉知道嗎?”

何筱搖了搖頭:“沒告訴他,也沒法告訴他。”

受傷之後她的行動就受到了限制,連她的手機現在在哪兒都不知道,更何況,母親還特別不想讓程勉知道。

“那,我告訴他?”褚恬想了想。

“別!”何筱急忙拒絕,“還是別告訴他了。”

“為什麽?不讓他知道得多擔心啊!再說了,打你手機時刻沒人接,那他早晚是要知道的!”

何筱張了張嘴,許久才說:“他知道能怎麽樣,又不能天天來看我。”笑了笑,她說,“早晚也是有早有晚,到時候再說吧。”

雖然這事兒何筱想刻意瞞著程勉,但事出沒幾天,他還是知道了。

外地的會開了兩天,雖然日程排得很滿,但程勉還是抽出時間來跟何筱打電話了,皆被告知已關機。程連長一開始有些心虛,猜到了何筱可能會生氣不想接他電話,於是發了幾條短信過去,也都沒收到回覆。一連兩天,程勉才覺得事情不對了。他太清楚何筱這個人,不會因為這樣一件事,跟他鬧這麽久。

第三天會剛開完的時候,接到了連裏趙小果打來的電話。聽他火急火燎地說完,程勉臉色一變,當下就掛斷電話去找營長老馬請假回隊。

因為著急,回程的路上開軍車一臉闖了幾個紅燈。程勉沒時間顧及那麽多,回到連裏就把趙小果叫到了辦公室。

“怎麽回事?”程勉臉色極冷。

趙小果摸出手機調出一個新聞,“這趟公交是市裏往返咱們駐地的專線,事出那天正好是嫂子來隊那天,時間,也正好是嫂子回去的時候,連長,你看……”

趙小果也是昨晚才看到的,平時連裏組織看電視都新聞聯播和焦點訪談,根本不看地方臺,上網也是在軍網範圍之內,戰士們想獲取什麽其他信息,只能靠手機偷偷摸摸地上網。昨晚上睡覺前他玩手機,無意間看見這條新聞,一看時間地點,頓時嚇出一聲冷汗。第二天早起,絲毫不敢耽擱,連忙通知了程勉。

程勉握緊手機,面上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只能從微動的喉結看出他情緒的起伏。許久,他將手機還給了趙小果:“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趙小果不敢再多問,出去時幫他把門帶上了。

程勉直挺著腰背在房間中央站立了好久,風卷著雨刮了進來,他回過神,拿出手機撥通何筱的電話,毫不意外地依舊是停機狀態。掛斷之後,程勉轉而打給了褚恬。

褚恬一時間毫無準備,支吾了半晌,只好老實交代。電話那頭聽完,良久才說話:“我去看看她。”

“也好,笑笑昨晚應該就出院了。”

程勉:“我知道。”

打完電話,程勉莫名地覺得有種焦渴之感,他解開風紀扣,端起了桌子上的水。那是通訊員出去之前給他倒的,現在已經有些涼了,程勉一口氣喝完,喝到最後嗆住了,咳嗽了好幾聲,等到恢覆平靜的時候,他握緊手中的杯子,一把將它摔倒了地上。

在一地的碎瓷片中,他拿起車鑰匙,離開了連隊。

☆、31

雨越下越大,程勉把車停在了小區門外,步行前往何家所在的那棟樓。雨水將軍裝打成了墨綠色,穿在身上,冰涼無比。

在樓下站定,程勉擡頭望了望何筱所在的那一層,深色的窗簾緊閉著,看得人心中愈發不安。樓口的門是鎖著的,程勉猶豫了下,輸入了門牌號。

電話很快接通,那頭傳來田瑛的聲音:“哪位?”

“阿姨,是我——”

程勉話沒說完,那邊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刺耳滴滴聲,程勉緩慢地擡起手,又重新撥了遍門牌號。這一次響了好久才有人接聽。

田瑛不帶任何情緒地問:“你有什麽事?”

“我想見笑笑,請您給我開門。”

“笑笑受傷了,得靜養。而且,她現在也不在家。”

程勉並不完全信田瑛的話,只以為她是不想讓他見何筱,又低聲說:“我不會打擾太久。”

“不行。”田瑛斷然拒絕,扣下了電話。

程勉有些挫敗地低下頭,壓低帽檐,原地打轉兩圈,回過身還是又摁了遍門牌號。他現在已經算是走投無路了,別無他法。

只一次遲遲沒有人接,提示音又響了幾下,門居然從裏面打開了。程勉有些訝異地打開門,走了進去。並沒有坐電梯,只是步行上了六樓。何筱家的門大開著,田女士就雙手抱胸,站在門口等著他。程勉站定,下意識地向屋裏看去,只看見客廳亂糟糟的一片,有幾個裝修工人在刷墻。

“不用看了,笑笑現在確實不在家。”

程勉喉間收緊,沒說話。

“家裏這段時間在裝修,住在家裏不方便,就去了老何家在城東的老房子,那兒離醫院近,來往也快。”

程勉唇抿得很緊,許久,開口道:“阿姨,我見何筱,只是想給她道個歉。”

“不用,道什麽歉?”田瑛不太在乎的說,“你何叔說了,這事兒不能怪到你身上,也就是笑笑她自己趕上了。程勉,你不要有太大壓力。”

話音未落,就聽見程勉咳嗽了幾聲,說話難免有所間斷:“這事兒何叔叔說了不算,我必須得道歉,向您,還有何筱。”最重要的是,他想見到她。

四目相視,程勉堅持,田瑛憤怒。

“我知道,我跟笑笑爸,我們倆誰說話你也聽不到心裏去。之前我就說過你跟笑笑不合適,你是向我怎麽保證的你自己還記得嗎?我跟你說程勉,這還沒結婚呢,我們老何家唯一的一個女兒就因為你受了這麽大的罪,真要結婚了,不能輕易跟你離的時候,她還得吃多少苦?得,你也別說這是意外,就算是意外,有了第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的!我跟你說實話,自打笑笑爸在部隊喝盡涼茶,灰溜溜轉業回地方那天,我就發誓我們全家不能再跟這地方有半分牽扯!”

程勉此刻也是萬分後悔,只是面對田瑛,他還是不能妥協。良久,他聲音沙啞地說:“我現在沒資格在您面前說大話,可是阿姨,合不合適,能不能在一起這事兒,除了我跟何筱,任何人說話都不算數。我要因為您說的這些話退縮,那我就不是程勉了。”

田瑛氣極,她還沒見過這麽冥頑不化的。

“那你就別在這兒跟我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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