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楊曉桐沒想到的是這家倒閉的皮衣公司地理位置不錯，就在汽車客運站的斜對面，門口處掛了白底黑字的牌子：南源市朝陽皮衣有限公司。

朝陽皮衣公司離市一中並不是很遠，隔了兩個路口，只是規模沒有南源服裝廠大，靠門口處一棟四層樓的車間，車間後面院子裏則是一排三層的宿舍樓，院子不大，隔著緊閉的大門，可以看見車間大門貼著的封條和院子裏堆著黑色的廢料和垃圾，給人的感覺很是荒蕪。

門衛的門虛掩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爺正抱著半導體收音機聽黃梅戲，李世鳴上前敲了敲門，問道：“劉大爺，您還認識我嗎？”

之前李世鳴跟著李德富的那個朋友來拉過貨，見過老大爺一面。

知道他是原來皮衣公司的廠長劉開發的堂叔劉三強，公司倒閉後，被一直留在這裏看大門，一個月領三百塊錢的工資，小日子過得很是悠閑。

劉三強瞇縫著眼，打量了兩人一眼，搖頭道：“不認識。”

楊曉桐抿嘴笑，上前道：“大爺，我們是南源服裝廠的，想問一下你們公司的設備還在車間裏嗎？”

“在啊，你想幹嘛？”劉三強警惕地看著楊曉桐，“鑰匙不在我這裏，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

“劉大爺，是這樣的，我們有批貨要做，想租借一下你們廠裏的設備，可以嗎？”李世鳴見劉三強眉頭微蹙，又提醒道，“劉大爺，是我啊，我是藥材公司李德富的兒子李世鳴，上次來過的。”

“哦，是你啊！”劉三強勉強記得是有這麽一回事，這才關了收音機，正色道，“小鳴啊，我是真的沒有車間鑰匙，我跟你講，咱們這個朝陽皮衣公司是市環保局的一個下屬公司，隸屬於環保局，公司倒閉後那些機器就被擡到了一樓，一直在那裏放著，根本就無人問津，你們要租設備得去環保局問，鑰匙在他們那裏呢！”

“大爺，我們進去看看行嗎？”楊曉桐趴在大門處問道，“我們從窗戶上看看那些那些機器再說。”

萬一不能用，也沒法租不是！

劉三強很是痛快地打開大門，放兩人進來，指了指院子：“看吧，隨便看，就是一堆機器，啥也沒有！”

兩人進了公司大院。

車間大樓朝東一個側門，朝北一個正面，都貼著法院冰冷的封條。

玻璃窗似乎許久沒有擦，外面掛滿了灰塵，看不清裏面的樣子，楊曉桐從墻角找了把破掃帚，掃了掃玻璃上的灰塵，李世鳴也忙從廢料堆裏取了一塊破布子，挽挽袖子認真擦出兩塊玻璃，裏面橫七豎八地放著好多臺電動縫紉機，鎖邊機，以及相關設備，楊曉桐用掃帚挨個搗了搗那排窗戶，李世鳴問道：“還要擦嗎？”

“不是，我在找沒關嚴的窗戶，看能不能爬進去看看。”她一看那些機器放得亂七八糟就猜到那些人肯定走得很是匆忙，連擺好機器的耐心都沒有，那說不定窗戶沒關好呢！

果然，她搗了五六扇窗戶，就發現其中一扇窗戶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拉，窗戶就開了。

李世鳴讚道：“聰明啊！”

有了之前放人家自行車氣的前科，不用楊曉桐說，李世鳴秒懂，拿著破布擦了擦窗臺，一個縱身跳了上去，進了車間，然後又從車間找了個凳子遞出來給楊曉桐，囑咐道：“小心點，也不知道這個凳子結實不結實。”

“沒事，這麽矮摔不著的。”楊曉桐踩著凳子爬窗進了車間，一樓應該是整燙車間，七八張案面堆在墻根，約莫六七十臺半舊的電動縫紉機陳列其中，李世鳴不懂縫紉，問道，“曉桐，你看這些縫紉機還能用嗎？”

“應該是能用的。”楊曉桐晃了晃那些縫紉機，“你想啊，是突然被貼了封條倒閉的，又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肯定是沒問題的，我覺得咱們只要找到負責人，就能租到這些機器。”

機器設備什麽的，越用越靈光，越放越不好用。

只要價錢合適，他們肯定會租的。

這個皮衣公司的設備都在這裏，簡直不要太方便！

兩人在車間裏轉了轉，才先後爬窗出了車間，問了問劉三強車間的鑰匙誰管，劉三強說在環保局那邊，具體誰負責他也不知道，說他每個月領錢都去環保局，這半年來，也基本沒人來過。

“劉大爺，皮衣公司的廠長現在在哪裏？”楊曉桐問道。

“他呀，皮衣公司倒閉後，跟人合作做生意呢！”劉三強搖頭晃腦地聽著黃梅戲，心不在焉道，“從這邊一直往西走，第一個路口拐彎，有家鑫源家具店就是了，你們去找找他問問吧！”

兩人從服裝廠出來，又去了鑫源家具店。

劉開發四十多歲，梳著背頭，正坐在辦公桌面前喝茶，轉身看見李世鳴領著一個小姑娘走進來，驚訝道：“世鳴，你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

不停地看楊曉桐，楊曉桐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主動介紹道：“劉老板您好，我是李世鳴的同學。”

“哦，同學啊！”劉開發恍悟，又問李世鳴，“買家具？”

“不是！”李世鳴笑笑，簡要地說明來意，劉開發很是痛快道，“鑰匙在環保局人事部那裏放著，租不租的得看局長的意思，怎麽？你們想做皮衣？我告訴你們，那玩意做好了是真賺錢，但如果一旦賠錢也是賠個大的。”

“怎麽會賠了呢？”楊曉桐不解。

“我告訴我們皮衣公司是怎麽倒閉的吧！”劉開發憤憤道，“就因為上面允許客戶賒賬，結果我們公司的一個大客戶帶著二三十萬的貨跑到境外去了，公司的資金鏈斷了，然後原材料公司就去法院起訴我們，公司無力支付那麽一大筆費用，就只能宣告破產。”

當然，他沒好意思說，他這個廠長也被免職了。

“那破產以後呢？”楊曉桐很是好奇，“公司就一直這麽荒著嗎？”

“破產後得清算負債啥的，等清算完了上面自會處理的。”劉開發皺眉道，“不過我勸你們不要去觸這個黴頭，服裝生意哪有這麽好做的，搞不好就砸在自己手裏了，還是好好上學吧！”

沒聽說過學生還出來做服裝的。

他們做了兩年還沒做明白呢！

“其實皮衣在清遠還是很有市場的。”李世鳴忍不住反駁道，“不瞞您說你們皮衣廠那些庫存，都被我們前幾天在服裝展示會上賣掉了呢，我們是打算把你們剩下的那些皮子做成皮衣，再去碰碰運氣！”

“你們去清遠賣的啊？”劉開發很是驚訝，其實朝陽皮衣廠跟南源服裝廠性質不一樣，南源服裝廠屬於省外貿集團的下屬公司，背靠大樹好乘涼，而他們只是環保局的附屬單位，接單後，得需要去自己采購原材料，所以才會出現客戶帶貨跑了的現象，因為他們賠的不僅僅是加工費，還有原材料的費用，所以他們對銷售這塊也不是很熟悉，李世鳴去過展示會，自認是半個內行，忙道：“就因為全賣了，所以我們才打算租設備繼續做的，要是一直放著那些原材料，我們也就賠錢了。”

“明白了。”劉開發從抽屜裏翻出一張名片給李世鳴，“你們去環保局找這個王繼友，他是局長的司機，讓他帶你們去找局長問問就行。”看不出，李德富的這個兒子還挺有經商頭腦的。

兩人道了謝，出了家具店。

去市一中對面的小吃街吃餛飩，打算下午去環保局繼續跑這事，剛坐下，就見薛菲菲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走進來，見李世鳴和楊曉桐正邊聊天邊吃餛飩，兩人臉上都是滿滿的笑容，薛菲菲心裏很不是滋味：“你們怎麽在這裏？”

還放著假呢！

再說，楊曉桐不是說，她不喜歡李世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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