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想幹嘛，咱們老楊家的房子和地都被她們娘倆占去了還不罷休？”陳增香一向聽楊月蘭的話，如今見女兒這樣說，不屑道，“哼，敢跟我玩這些裏格楞，我饒不了她們，進武，你想想辦法，把村裏的房子和地要回來，我聽說曉桐把戶口都遷走了，那房子徹底成了姜芳一個人的了，憑什麽啊！”

“娘，房子都給了姜芳了，哪能再要回來？”楊進武見陳增香又扯到房子和地上面，心裏很亂，“曉桐的戶口遷走了就遷走了，不就一個戶口嘛，你們也不要懷疑姜芳和老三了，姜芳不是那樣的人！”

他跟姜芳做了這麽年的夫妻，姜芳性情咋樣，他很清楚。

要說她跟楊進偉如何如何，打死他也不信。

“得，我是好心沒好報，你們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楊月蘭抓起包就走，當誰願意管這些屁事啊，陳增香跟在後面喊道，“月蘭，你提前一天過來，幫娘準備一下進武的結婚的事情，煙酒什麽的飯店的太貴，咱自己買就行了，說什麽也不能讓親家挑咱的理不是？”

“他們愛挑理不挑理，跟我有什麽關系？”楊月蘭臉一沈，蹬蹬下了樓，陳增香很是郁悶，埋怨道，“你們一個個的都不省心，要是不用我的話，我也不在這裏了，這個婚你們自己結吧！”

“娘看您說的，兒子結婚哪有長輩不在場的，您消消氣，我這裏全憑您做主行了吧？”楊進武好脾氣地給陳增香捶著肩頭，討好道，“等明天桂枝回來，咱們再好好商量商量具體的事情好吧！”

……

王桂枝越想越生氣，下班後回了娘家對王老娘訴苦。

那個死老太婆又來了，背地裏說她壞話，說她又懶又饞，楊進武也不幫她說句話，唯唯諾諾的樣子，她恨不得揍他一頓，這個婚她都不想結了！

“房子都裝修了，喜宴也訂了，你不想結了？你傻啊！”王老娘不可思議地看著女兒，勸道，“跟你說了好幾次了，你是跟楊進武過日子，不是跟你那個鄉下婆婆過日子，你說你總是跟一個農村老太太較勁幹嘛？”

王桂枝氣結：“可是她當著楊進武說的那些壞話，連亞楠都聽不進去了好吧？我何苦要受這個氣啊我！”

“那你說咋辦？”王老娘反問，“你跟楊進武這麽多年，楊進武為了你都跟老婆離了婚，如今你說你因為一個老太太不結婚，說得過去嗎？除非你跟楊進武一刀兩斷，只是你別怪我不提醒你，你上次不是說楊進武偷偷去看他前妻嗎？信不信你這邊一提分手，楊進武就會立刻找他前妻，若是他們覆合了，你才是最大的笑話好吧？”

“哼，事到如今他想回頭？”王桂枝咬牙切齒道，“門都沒有，既然我不好過，那誰也別想好過。”

死老太婆，我讓你好看！

“這就對了嘛！”王老娘用一副你總算開竅了的目光看著女兒，語重心長道，“你記住，你再怎麽生氣也不能拿結婚這事要挾人家，要收拾她們，等結婚後再說，除非，你是真的不想跟楊進武過了。”

王桂枝覺得也是，在娘家住了一晚上，跟王老娘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五點下班後，容光煥發地跟楊進武回了家，陳增香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王桂枝和楊進武回來，端足了婆婆架子：“快點做飯吧，我餓了，你那個煤氣罐我不會用，擔心爆炸了。”

“娘，哪能讓您做呢，我回來做就行。”王桂枝好脾氣地挽挽袖子進了廚房，沖楊進武遞了個眼色，楊進武會意，換了拖鞋，挨著陳增香坐下，“娘，我想跟您商量個事……”

昨天陳增香背後說了王桂枝幾句，被吳亞楠聽去告訴了王桂枝，王桂枝跟他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他安慰了半天兩人才算勉強和好，王桂枝便提出去給兩個人算個卦，看結婚那天有沒有什麽禁忌之類的。

為了討好王桂枝，他只得跟她去了。

卻不想，竟然算出了這個結果……

“你說就是。”陳增香繼續看電視，話說彩色電視機就是好啊，連裏面的人穿什麽顏色的衣裳也看得清清楚楚，等著讓楊進偉也幫她買一個這樣的電視機，她家裏那臺黑白電視機時好時壞，也沒人過問，一個個的真是不孝順，楊進武望了望在廚房裏忙碌的王桂枝，頗有些為難地開口道：“娘，是這樣的，今天我和桂枝一起去找大仙算了算結婚的時辰，順便把家裏人的也推算了一遍，說，說您跟進偉的屬相跟我們犯沖，所以，所以你怕是得回避一下……”

原本他是不信的。

可那個大仙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他又不能不信。

“什麽？我和進偉不能露面？”陳增香一聽就火了，“兒子結婚，哪有長輩不能露面的，到底是哪個大仙算了，你告訴我，我去罵他去，喪良心的，挑撥離間！”

王桂枝在廚房聽了，冷笑道，死老太婆，先給你個教訓，讓你再在背後亂嚼我舌根。

“娘，人家不是挑撥離間，人家又不認識我，我和桂枝也是第一次去呢！”楊進武解釋道，“那大仙說，如果不聽的話，會有血光之災，我們結婚是件大事，您也不希望看著我們出啥事吧！”

“娘，早知道這樣，我們也就不去算這個卦了，為此進武還難受了好半天呢！”王桂枝從廚房探出頭，一臉無辜道，“可是那大仙說了，所有倒黴的事情都會應在進武身上，如果您不在意的話，就當什麽也不知道吧！”

就不信陳增香不忌諱這個。

陳增香聽說倒黴事會應在楊進武身上，立刻打了退堂鼓：“那，那既然是大仙說的，我哪能不信呢，我走就是了。”

若是日後楊進武有個三長兩短，那她豈不是得後悔死！

“娘，明天下午我們就正式休婚假，正好讓進武把您送回去吧！”王桂枝笑得人畜無害，“您放心，我們結婚後會經常回去看您的。”

哼哼，等結了婚，她是不會讓這個死老太婆進她的家門的。

先讓她嘚瑟幾天，她不是姜芳，可不是好欺負的。

第二天，楊進武和王桂枝上班走了以後，陳增香越想越郁悶，飯也沒吃幾口，便下樓溜達著去找楊進偉訴苦，楊進偉原本就沒打算去參加楊進武和王桂枝的婚禮，如今聽陳增香說大仙說他和陳增香八字犯沖，心裏跟明鏡一樣，他知道這肯定是王桂枝的主意，想了想，又道：“娘，您剛回來不要急著回去，他們家既然您不能呆，您就住我那裏就是，給我做個飯也行，反正離十月一橫豎還有三天的時間，您等我哥結完婚再回去也不遲！”

陳增香雖然嘴不好，心眼自私狹隘，但終究是他娘。

何況他現在手裏有錢了，也想好好孝敬孝敬她，他知道陳增香在家裏的日子過得也蠻清苦的，這些年日子過得雞飛狗跳的，也沒享什麽福。

“好，那娘就住你那裏，住到你二哥結完婚再走。”村裏人都知道她來參加進武婚禮了，若是她提前回去，指不定怎麽讓人家笑話呢，見楊進偉對她還算孝順，又得寸進尺道，“老三啊，杏子溝那個啞巴姑娘是真的不錯，你有空回去看看吧！”

話音剛落，姜芳和於蓮蓮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見了陳增香，姜芳有些尷尬，一時不知道喊什麽好，含糊道：“您，您來了……”

陳增香一時沒認出姜芳，驚覺她跟以前不一樣了。

不但皮膚白了，頭發也燙了，身上的衣裳也變得時髦了，之前一點痕跡都沒有，倒像個城裏女人一樣，她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這媳婦離開老楊家，反而更好了？

聽說還在城裏買了房子，開了店面，過著城裏人一樣的生活？

想到徐寡婦嘲笑老楊家留不住好媳婦的話，她只覺得心裏的火氣蹭蹭往上躥，自從姜芳跟楊進武離婚後，她才發現她的日子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楊進偉也不在家，她一個人頂著四間空房子進進出出，跟個孤寡老人一樣，楊進文雖然在村裏，但終究離得遠，徐月娥偷奸耍滑的也不過去幫她幹活，她這麽大年紀了，還在地裏拔草幹活，而之前這些活都是姜芳和楊進偉做的，憑什麽姜芳一離婚，連楊進偉也跟著離家出走了！

分明是姜芳母女故意把他留在南源氣她的！

“大娘來了。”於蓮蓮知道是楊進偉的親娘，大大方方地上前打了招呼，又對楊進偉道，“楊哥，剛剛宋大頭來電話了，說讓你明天去北源接貨，他說他挺忙的，沒時間送到這裏來了。”

“好，我知道了。”楊進偉點點頭，笑道，“樣衣做了多少了？曉桐沒說一共做多少件？”

楊曉桐上學去了，暫時沒在加工點和服裝廠放活，於蓮蓮便搬了縫紉機和鎖邊機回家，自己在家裏，沒日沒夜的做樣衣，為此，楊曉桐還提前給她預付了三個月三千塊錢的工資。

於蓮蓮心眼實誠。

送完孩子就回家忙碌，他這邊又忙，也不好經常去於蓮蓮家看她。

如此一來，兩人反而見面的機會少了。

每次想見她，他都得想破腦袋找個理由，這讓他很是糾結。

陳增香沒見過於蓮蓮，原本不想搭理她，但見她跟楊進偉很熟的樣子，才後知後覺地問道：“你是誰？”

說完，又看楊進偉，楊進偉會意，熱忱地介紹道：“娘，她就是我姐夫妹妹的小姑子叫於蓮蓮。”

“大娘好。”於蓮蓮再次客套地打著招呼，陳增香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想起楊月蘭的話，又對姜芳說道，“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姜芳順從地跟著陳增香出了門。

楊進偉也跟出來，忙問道：“娘，您到底有什麽話要對我二嫂說，在這裏說不行嗎？”

他了解陳增香，擔心她再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來。

“你放一百個心，光天化日的，我能把她咋樣？”陳增香白了兒子一眼，去了路邊樹下等著，姜芳跟了過去，陳增香開口道：“姜芳，我問你，你跟老三到底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姜芳一頭霧水。

陳增香冷笑：“你是不是還想著再嫁到我們老楊家來？我告訴你，我不答應！”

“大娘……”姜芳終於找準了稱呼，咬唇道，“到底是誰說的這些混話？我跟老三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

她在陳增香面前順從慣了，一時找不出別的話來反駁她。

甚至她自欺欺人地想起女兒叮囑過她的話，不跟爛人爛事糾纏，像陳增香這樣無理取鬧的，就屬於是爛人爛事吧！

“要是什麽都沒有，你為什麽讓他留在南源，還讓他給曉桐看店？”陳增香不依不饒地問道，“而且兩個服裝店還靠得這麽近，當別人是傻子嗎？”

氣得楊進偉上前一把拽過陳增香，大聲道：“娘，您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您瞧瞧你說的是啥啊！”

就她娘這樣的，別說別人了，就是他也受不了啊！

“姜芳，我告訴你，你不要覺得你來南源幾天你就成了城裏人了，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來勾引我兒子。”陳增香在姜芳面前霸道慣了，嚷嚷道，“我告訴你，你再怎麽打扮我們老楊家也不會要你了，你趁早死了這個心吧！”

姜老太剛好遛彎回來，陳增香說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火氣一下子躥了上來，掂著小腳就上了前，質問道：“你說你一把年紀了，說這些不三不四的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你是哪只眼睛看見我女兒想嫁回你們老楊家了，自己想的吧？我是瞎了眼了跟你結了親家，我告訴你，她就是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再嫁到你們老楊家的，亂說話遭雷劈知道不？”

立刻有周圍的商家探頭探腦出來看熱鬧。

嘖嘖，老太太火氣這麽旺啊！

姜芳臉紅脖子粗地拽著姜老太：“娘，您別說了，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回家去回家去，咱不跟她一般見識！”

於蓮蓮不知道該怎麽勸，索性也過去扶著姜老太，好言安慰道：“大娘，您別生氣了。”

嗯，那個，楊進偉他娘果然是蠻橫不講理的！

老楊家的門的確不是一般人能進的啊！

眾目睽睽之下，陳增香被姜老太指著鼻子罵了一通，臉上也掛不住了，跳腳道：“誰遭雷劈還不一定呢，那你說說你不好好在家呆著跑這裏來幹嘛？還不是過來給你女兒出謀劃策來了，你當我不知道啊，要不是你們心裏有鬼，你們會對老三這麽好，鬼才信呢！”

楊進偉鐵青著臉把陳增香拖進店裏：“走走走，我現在就送您回家，您還是回家呆著吧！”

他覺得他都快尷尬死了。

特別是還當著於蓮蓮的面，他的追妻之路真的是愈加艱難了。

姜老太越聽越生氣，一把推開姜芳，懟道：“陳增香我告訴你，你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我勸你還是積點口德吧，你們老楊家是有金礦還是銀礦，還值得我過來出謀劃策地幫我女兒進你們老楊家，倒是你管好自家的兒子，不要對我女兒起了什麽不該起的心思，都離婚了，還一天往我家跑三趟，你回去問問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們房子有房子，店鋪有店鋪，吃飽了撐的想進你們家，你大白天的別做夢了。”

姜老太平日裏話不多，吵起架來，那是一點不含糊，理直氣壯，句句不饒人。

眾人聽了，一陣哄笑。

連馬路對面的王艷平也幸災樂禍地探出頭來看，鬧吧鬧吧，打起來才好呢！

陳增香楞是一句話也接不上來，索性眼睛一閉，要暈倒，楊進偉了解他娘，無語道：“娘，別鬧了，還是回家去吧，信不信您再這麽鬧下去，我這輩子也找不到媳婦了。”

都什麽時候了，還來這一套。

真是夠夠的了。

陳增香這才悻悻地起身，訕訕道：“你住哪裏，先送我過去，我住兩天就走。”

楊進偉再怎麽不待見陳增香，陳增香也是他娘，只得黑著臉把她領回了他住的出租房，母子倆一走，姜芳才算松了口氣，見姜老太氣得臉色都白了，嗔怪道：“娘，您真是何苦呢，跟她一般見識，她什麽人您不知道啊！”

她還從來沒見過她娘這麽跟人吵架呢！

於蓮蓮心有餘悸地撫著胸口，天哪，太嚇人了，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厲害而且不講理的老太太，真是長見識了，想到老太太是楊進偉的親娘，她的心情又一下子黯淡下來，突然明白楊進偉為什麽找不到媳婦了，腿瘸並不是唯一的原因，他這個娘才是最大的問題。

姜老太見姜芳數落她，白了她一眼：“哼，難道你要我像你一樣被人指著鼻子罵不吱聲嗎？誰不是爹生娘養的，憑啥白白受這個欺負。”

姜芳只是訕訕地笑，姜老太嘆了一聲，起身道：“我這就收拾收拾回家去，省得落人話柄。”

說著，她往前走了幾步，突然眼前一黑，隨後便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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