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放開我！”那女子以為姜芳和楊曉桐是程剛的家裏人，用力甩開楊曉桐的手，理直氣壯道，“我們明碼標價地出來賣，你說我是什麽人？”

說完，踩著高跟鞋蹬蹬地走了出去。

“娘，你先把小丫丫去咱們那邊。”楊曉桐氣得胃痛。

程剛簡直是渣男中的渣男。

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姜芳抱著小丫丫就走，小丫丫跟姜芳慣了，不哭不鬧地任由姜芳抱著回了隔壁，楊曉桐才上前勸架，拉住於蓮蓮：“表姑，消消氣，別打了。”

印象中的於蓮蓮，幹練，穩重，聰明，是個很好的女人。

卻想不到她竟然還有如此彪悍的一面，說話間，程剛身上已經挨了好幾下，氣得程剛轉手搶過於蓮蓮手裏的棍子，惡狠狠道：“於蓮蓮我告訴你，老子不過是玩玩，不會跟你離婚的，你知趣點，以後有你的好日子過，別他媽的不知足，你以為你賺了點錢就了不起了嗎？這些年你吃我們家的，穿我們家的，我都沒說什麽，你以為你了不起啊！”

“你玩你出去玩啊，你憑什麽領到家裏來惡心我？”於蓮蓮淚流滿面道，“你說我哪點對不起你，你為什麽要這樣作踐我……”

於得旺今天過生日，讓她去吃飯。

回來就看見程剛跟一個女人在自家炕上打滾，那一刻，她真的是死的心都有，她甚至都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他和她會走到這一步，就算她不是他的心上人，可她畢竟是他的妻，還有了他的孩子，為什麽，他就這麽不在乎她呢？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程剛吼道：“我就是惡心你了怎麽著？”

“夠了，不要再說了。”楊曉桐一把奪過棍子抵在程剛胸口上，憤然道，“你有老婆有孩子，放著好日子不過，還把那種女人領回家來鬼混，你還有臉說這些，你對得起誰啊！”

“我他媽不用你來教訓我，我愛咋樣咋樣，誰也別想管我！”程剛一把推開楊曉桐手裏的棍子，氣呼呼地進屋穿好衣裳就往外走，指著於蓮蓮罵道，“想過就過，不想過就滾蛋，老子就是一天換一個女人也跟沒關系，我他媽從來就沒看上過你。”

他的最後一句話，徹底激怒了於蓮蓮。

於蓮蓮上前咬牙切齒地拽著他的衣裳：“想走可以，把錢給我留下，我賺的錢，你甭想帶走一分錢。”

“你的錢，你有什麽錢！”程剛猛然推開她，氣急敗壞道，“你那點打樣板的技術，還是我媽手把手教的你的，你當初不過是我們家雇的一個縫紉工罷了，要不是我媽瞧上了你，我會娶你？你算個屁！”

頭也不回地出了門，揚長而去。

於蓮蓮坐在地上大哭，楊曉桐忙上前扶起她：“表姑，快起來，別生氣了。”

於蓮蓮聽勸，任由楊曉桐扶著她進了屋。

炕上一片淩亂，甚至屋裏還彌漫著那種令人作嘔的氣息，楊曉桐心裏一陣尷尬，索性拉著於蓮蓮往外走：“先去我家看丫丫吧！”

很難想象，於蓮蓮以後還怎麽在這個炕上睡覺。

小丫丫被姜芳哄著睡著了，於蓮蓮坐在炕邊，不停地掉眼淚：“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離婚……”

姜芳是個傳統的女人，深受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的影響，蒼白無力地勸道：“蓮蓮，孩子還小，你再，再勸勸程剛……”

剛剛她雖然抱著小丫丫不在現場，但程剛的每一句話，她聽得清清楚楚。

聽得心驚肉跳。

她從來沒想到，當一個男人不願意跟一個女人過日子的時候，他對女人竟然會如此的厭倦和無情，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她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的，卻是滿滿的仇恨和厭惡。

她和楊進武雖然沒有跟程剛和於蓮蓮這樣鬧過，但想必當時楊進武對她也是這般厭倦和討厭吧，想著想著，她的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喃喃道：“不是你的錯，不要太苦了自己，就算為了孩子……”

“曉桐，你記住，以後找對象的時候，千萬要找個喜歡的，並且你也喜歡的。”於蓮蓮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泣道，“也不要找個心裏有別的女人的男人，男人都是賤骨頭，對他們來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看我，我承認當初我找程剛的時候，是看見他家裏條件好，獨生子，還有個服裝加工點，我覺得只要他肯娶我，我們就能相處好，可是，可是我的日子卻過著過著過成了這樣……”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

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嫁給他的，她寧願在老家嫁一個農村人。

“表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才會不生氣。”楊曉桐緊挨著她坐下，郁郁道，“那就是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俗話說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在這個世上，除了生死，其他的，真的只是小事，不管你離不離婚，你都是我的合夥人，咱們都要一起創業賺錢的。”

她不知道她娘對楊進武還有多少期許。

也不想過多地勸於蓮蓮，但一個女人除了自立自強，是真的沒有別的出路的。

畢竟像芳子那樣的女人，還是少之又少的。

於蓮蓮淒涼一笑，再沒吱聲。

她知道姜芳母女是好人，也知道她們說的都在理，但她卻真的看不到她的未來在哪裏，姜芳離婚是因為女兒大了，母女倆有個依靠，她呢？

她的小丫丫還這麽小……

姜芳另鋪了被褥，讓於蓮蓮帶著小丫丫睡在炕頭，自己則跟楊曉桐睡在炕尾。

三人各懷心思，一夜無話。

早上，楊曉桐正睡著，就被姜芳晃醒：“曉桐，丫丫發高燒，我跟你表姑去診所看看，你去店裏跟你三叔說一聲，就說今天我們不過去了。”

於蓮蓮抱著臉色通紅的小丫丫，有些慌：“夜裏我摸著就有點發燒，也許是昨晚嚇著了，都怪我沒照顧好她。”

楊曉桐一骨碌爬起來，伸手試了試小丫丫的額頭，見孩子雙目緊閉，像是燒迷糊了樣子，忙道：“我看咱們還是去醫院吧！”

姜芳找了個小被子包住小丫丫：“那就趕緊走吧！”

楊曉桐匆忙去路邊打了個車過來，直奔醫院，掛號，量體溫，發燒到了40度6，氣得醫生直罵於蓮蓮：“你是怎麽做媽媽的，體溫這麽高會抽過去的你知道嗎？趕緊去三樓兒科那邊辦住院手續再說。”

說著，立刻打電話給了病房那邊準備冰袋給孩子降溫。

“啊，還得住院啊！”於蓮蓮吃了一驚，但又不好說不住，楊曉桐猜了個大概，忙對姜芳道：“娘，你們先去三樓，我辦住院手續。”

於蓮蓮賺的那些錢，肯定被程剛拿了去。

想起程剛，她就恨得牙癢癢。

三人忙了一氣。

直到孩子輸了液，體溫降下了，才算松了口氣。

趁小丫丫睡著了，於蓮蓮哽咽著給於得旺打電話，把事情的緣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哥哥，於得旺差點被氣瘋：“你等著，我這就過去。”

這次，他非得閹了那個畜生不可。

於得旺提著大包小包地趕到醫院的時候，小丫丫已經輸完了液，燒退了，也精神了，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打量著病房，護士說，孩子太小，發燒會反覆，建議住院觀察幾天，目前看來，只是發燒，並無大礙。

於蓮蓮這才放了心。

見姜芳和楊曉桐都在，於得旺很是感激，連聲道謝，姜芳淡淡道：“你太客氣了，也沒幫什麽忙。”

“程剛呢？”於得旺環視一圈，不見孩子他爸，氣急敗壞道，“離婚，這次無論如何要跟他離婚，離了婚哥養你。”

於蓮蓮摸了摸小丫丫軟軟的頭發，沒吱聲，於得旺火氣一下子上來了：“咋了，你還不願意了？像他這樣的男人，就活該打一輩子光棍，這事，我替你做主了，你放心，爹那邊，我自有話說。”

“我聽哥的，那就離了吧！”於蓮蓮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姜芳拍拍她的手，本來想勸幾句，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離不離的，是人家的事情，外人的確沒法說。

楊曉桐挑挑眉，沒吱聲。

不得不承認，於蓮蓮的確有個好哥哥，於得旺這個人，為人圓滑，處世老辣，唯利是圖，但對這個妹妹，的確挺好的，要她說，這婚早就該離了！

一個男人可以混，但如果混得沒有底線，那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

於得旺說到做到，當著姜芳和楊曉桐的面，從包裏掏出一疊百元鈔票和一把鑰匙遞給於蓮蓮：“你和小丫丫這個月的生活費，你先拿著，這鑰匙是龍湖小區的房子鑰匙，我沒裝修，你和孩子先搬進去住著，回頭我給你買些家具送過去。”

於蓮蓮木然地接過錢和鑰匙，點點頭：“我聽哥的。”

她的日子是真的沒法過了。

於得旺很忙，不到半個小時，腰間的大哥大已經響了好幾遍，很快匆匆忙忙地走了，楊曉桐讓姜芳留在這裏陪著於蓮蓮，自己則回了店裏，楊進偉見了她，焦急地問道：“你們去哪裏了，怎麽現在才回來了？”

“小丫丫病了，我剛剛從醫院那邊回來。”楊曉桐如實道，楊進偉嚇了一跳，忙問道，“那現在沒事了吧，我說怎麽程剛還到我這裏來找於蓮蓮，敢情是他不知道這件事情啊！”

“他呀……”楊曉桐嘆了一聲，懶得再提程剛那點爛事，聳聳肩，“三叔那你忙著，我去店裏了。”

楊進偉在背後喊道：“你要是去醫院就跟我說一聲，我也去看看小丫丫。”

楊曉桐道是。

她的梧桐鳥服裝店還沒有開業，但已經迅速地積累了一批回頭客，口碑還算不錯，畢竟整個南源市的服裝大都是從華中批發市場那邊批發過來的，款式大都差不多，相比而言，她店裏的服裝無論是款式還是顏色，都比較前衛時尚一些，一傳十，十傳百的，好多人都跑過來看，雖然買的不多，但人氣還是挺旺的。

這個年代，沒有網絡平臺的沖擊，實體店的生意還是比較好做的。

有個打扮時尚的老太太在門口來回徘徊著等著，一見楊曉桐就問道：“你家有沒有運動裝，我們老年大學五一的時候要組織一次爬山活動，大家都說你家店裏的服裝樣子好看，讓我過來看看有沒有。”

楊曉桐打開門，歉然道：“對不起阿姨，我這次沒進運動裝。”

當時她去望城進貨的時候，芳子那裏還沒有運動裝，她也沒去別的地方轉轉。

她進的這批春裝，大都是中短大衣，薄毛衣，襯衣以及緊身褲，連牛仔褲都沒上，於蓮蓮在賣牛仔褲，她不願意跟她賣一樣的，再說，她們合夥弄的那批加絨牛仔褲，還堆在大剛服裝店門口。

眼下天氣越來越熱了，看樣子，這批加絨牛仔褲是要壓到秋天了。

“要是有就好了，我們一次買二十套呢！”老太太在店裏轉了轉，嘟噥道，“你開店怎麽不進運動裝呢，五一都爬山呢！”說著，又嘀嘀咕咕去了對面靚麗服裝店。

王艷平也沒上運動裝，但聽說老太太要這麽多，忙問她要具體的號碼以及顏色，說讓她明天過來看，老太太很是高興，答應明天再過來看衣裳，王艷平趁機問道：“阿姨，你剛剛去那個服裝店怎麽沒買，她家沒有嗎？”

“她家沒有運動裝，全是短大衣，薄毛衣啥的。”老太太快人快語，“我們老年大學好幾個買了她們家衣裳，質量還不錯，樣子也好看。”說著，又打量一眼王艷平店裏的衣裳，“你這些衣裳沒有她家的好看，她的顏色比較鮮亮。”

王艷平：“……”

要不是老太太在她這裏定了衣裳，她早就把人轟走了。

老太太前腳剛走，王艷平後腳就鎖門去了華中批發市場上貨，就算一套運動裝賺二十塊錢，二十套就是四百，她哪能放棄這個賺錢的機會！

再說了，梧桐鳥服裝店不就是短大衣，薄毛衣嘛，這次她多進點貨，不信擠不垮她們。

她做服裝多年，還真的不怕這母女倆。

禮拜天生意還算不錯，楊曉桐從開門到天黑，就一直在店裏忙，雖然看得多，買得少，但還算買出去了七八件短大衣，兩件薄毛衣，存貨越來越少，楊曉桐抽空清點了一下，覺得庫存實在撐不到五一，便又去給芳子打電話，她沒時間去進貨，打算讓芳子給她郵寄過來一些應急，電話不知道怎地沒人接，只是嘟嘟地響。

楊曉桐只好作罷。

芳子把商標直接發到了南源服裝廠，到底是把商標放在領後處，還是側縫處，因為工藝單上沒有，王桂枝和楊進武意見不一，楊進武的意思按照傳統做法放在領後處就行，王桂枝則堅持要楊進武去問於蓮蓮，萬一放錯了，這麽一大批衣裳的商標可不是鬧著玩的。

楊進武只得去找楊進偉，讓他找於蓮蓮問問商標的事。

自從楊進武離婚，楊進偉就沒給他好臉色看，如今見他問的是這事，便帶著他去梧桐鳥服裝店問楊曉桐，楊曉桐毫不猶豫地說放在右側縫就行，內衣質地原本就柔軟，放在後領口處穿著很不舒服，再說，後領口處那邊，芳子還給她準備了圖案貼，就是也帶著梧桐鳥字樣的商標，用熨鬥熨一下，就會牢牢粘在布料上，洗都洗不掉。

重要的是，這種圖案貼除了望城，其他地方還不流行，也算是南源這邊名副其實的頭一份。

楊進武有些不放心，又問道：“曉桐，你確定是右側縫，萬一錯了，這麽一大批衣裳可不是鬧著玩的。”

“曉桐說是就是了，你覺得我們有心情跟你鬧著玩嗎？”楊進偉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楊進武被楊進偉搶白得無話可說，這才後知後覺地打量著這個服裝店，見楊曉桐從容不迫在整理貨架上的衣裳，吃驚道：“曉桐，這個店是你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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