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侄女，叫楊曉桐。”楊進偉語氣頗有些自豪地介紹道，“她在市一中念書，上了點貨過來賣。”又指了指小青年跟楊曉桐說道，“你得叫程叔叔，他是程剛，丫丫的爸爸。”

“程叔叔好。”楊曉桐禮貌地打著招呼。

“那就一起去！”程剛打了個嗝，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酒，把廢酒瓶扔到垃圾桶裏，一陣風吹過來，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扭頭看到攤子上的棉襖，便徑自走過去，翻了半天，找了個合適的號碼，穿在身上，於蓮蓮剛哄睡了孩子聽見自家男人說話，忙從店裏走出來，拽住他的衣角，笑道：“剛子，今天是你生日，你別出去了，待會兒我回家炒兩個菜，讓楊哥和曉桐都去咱們家吃飯，好不好？”

“不好，沒聽見我剛才說去吃燒烤嗎？”程剛白了於蓮蓮一眼，噴著酒氣道，“再說了，你做那飯能吃嗎？”

越看這個媳婦越不順眼。

做的飯不好吃不說，還動不動就勸他去上班，好像他吃她賺的一樣，她花的也是他家的錢好吧？

“那好吧，那你先去訂桌，我們待會兒就去。”於蓮蓮只得妥協。

程剛裹了裹棉襖，揚長而去。

於蓮蓮很是尷尬，對楊曉桐訕訕道，“曉桐，他以為是我們自家的棉襖，我回頭給你錢。”

“表姑您太見外了，都是自家人，程叔就是不來，我也得給他留兩件呢！”楊曉桐從攤位上挑了件棉衣穿在身上，又拿了兩件遞給於蓮蓮和楊進偉，笑道，“當工作服穿了吧，剛好當個模特，這樣賣的也快！”

“曉桐說得對！”楊進偉笑笑，心安理得地穿在身上。

於蓮蓮也只得接了。

棉衣很厚實，很暖和，她的心也是暖暖的。

後晌天氣陰了下來。

北風肆意，揚的馬路上塵土紙屑四起。

很快有人圍上來問棉衣的價格，問了價格，簡單地試穿後，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後來人越聚越多，於蓮蓮也抱著孩子出來幫忙，三人很是忙了一氣。

到底是占了人家地方，楊曉桐極力推薦黑色小棉襖搭配深藍色牛仔褲的裝扮，一來，她是真的覺得好看，二來多少也好捎帶著給於蓮蓮賣幾條牛仔褲。

年輕一點的大姑娘小媳婦買了棉襖又去店裏挑了牛仔褲，買了牛仔褲的也大都選了件棉襖，更重要得是，在價錢上也沒那麽計較，出手很是痛快，這讓楊曉桐很是驚喜，她發現商業街這邊的購買力要比小吃街高得多。

細細一琢磨，才發現商業街跟小吃街之間的區別。

小吃街周邊住的人也大都是外來租房子的，而商業街後面，則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城中村，又緊靠著各大銀行和政府機關，幾乎全是清一色的南源老住戶，相對來說，商業街這邊的消費實力還是很強的。

果然，下午的銷量再一次印證了楊曉桐的推斷，買棉襖的人數量劇增，而且大媽們還是七大姑八大姨地組團來買衣裳，她們不停地試穿衣裳，不停地說貴，非要一百塊錢買四件，搞得眾人都嚷嚷著要求楊曉桐降價，還說別的店家要是買的多，都降價啥的。

幸好楊曉桐提前摸過底，耐心地解釋這批棉襖都是去廠家定做的，這個價錢已經很便宜了，更重要的是，料子也比別家的厚實，保證不起球，也不會往外躥棉，而且一口咬定30塊就是最低價了，少一分就不賣了。

要知道，她雖然上貨的底價是17塊，但那是跟著於蓮蓮沾光，是實打實的出廠價，要是從批發市場走的話，這款棉襖至少得22塊錢，所以她賣30塊，是真的不貴。

要不是她著急用錢，她最低得賣40。

大媽們一看小姑娘態度堅決，也就不再費口舌，大多數都買了兩件，才心滿意足地各自散去，捎帶著牛仔褲也賣了不少，楊進偉和於蓮蓮也很開心，尤其是於蓮蓮，連說她過兩天就再打電話讓家裏想方設法再送一批棉衣過來，照這樣下去，500件棉衣很快就賣完了啊！

光今天就賣了五六十件，簡直是太讓人意外了。

“表姑你不要著急打電話，我覺得元旦前我能賣完這批棉襖就不錯了。”楊曉桐倒是很冷靜，分析道，“您看這眼看就要過年了，而且這些女式棉衣都是黑色的，這個顏色平日穿還可以，但過年的時候，大家都喜歡穿個喜慶點的，也就是說，元旦過後，大家都開始準備過年衣裳，一般不會過來買這些黑棉襖了。”

南源市人的穿著習慣，她還是了解的。

尤其是過年的時候，幾乎滿大街的女同胞們穿的都是暖色系，比較養眼，在這樣的風俗背景下，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再上這種黑棉襖了。

再說，她都快要考試了，學校抓得又嚴，哪能經常出來賣衣裳，她雖然功課底子好點，但她也不是天才啊，何況前世那點底子很快就用光了，她得用心在學校學習才是。

要不是於蓮蓮家是開服裝加工點的，價錢上有這個優惠，她是不會再出來賣這個棉衣的，別的不說，時間和精力上就耗不起！

“對對，我怎麽沒想起這點呢，過年的時候，大家都喜歡穿喜慶點的衣裳哪！”於蓮蓮恍悟，越發覺得楊曉桐精明，忙問道，“那你說，我們這店裏應該添點啥？”

高中生就是高中生。

想法就是超前，看來做生意也是一門學問啊！

“我倒是覺得術業有專攻，你們安心賣牛仔褲就好了。”楊曉桐認真道，“何況你們家裏有加工點，本身就是個很大的優勢，等貨源充足了，可以做個批發什麽的，若實在想添點什麽，就弄點季節性的衣裳賣，比如，夏天的半袖啦，冬天的棉襖了，都行的！”

“對哦，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好多人都穿棉褲，牛仔褲就到了淡季了。”於蓮蓮有了主意，“回頭我給家裏打電話讓他們給發點棉褲過來，應該好賣。”

牛仔褲春秋賣還行。

冬天誰還穿！

“表姑，牛仔褲也可以做成棉褲的。”楊曉桐知道這個年代的牛仔褲做成棉褲的少，忙提醒道，“用點微彈的面料，再加一層絲綿的裏面，做出的牛仔褲肯定好賣。”

前世她是牛仔褲的堅決擁護者。

也穿過各種各樣的加棉牛仔褲，既然大家都這麽熟了，那提前告訴她也無妨。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於蓮蓮恍悟，“回頭我研究研究，琢磨個樣衣出來，若是行的話，就讓家裏大批量做。”

“肯定行。”楊曉桐笑笑，認真道，“那樣衣就按我的尺寸做的，我提前預定一下，布料輔料的花銷算我的。”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於蓮蓮也不推辭，大大方方道，“正好趁你明天有空，咱們就去百事佳商場買布料，我量了尺寸後再慢慢做。”

她知道高中嚴，楊曉桐每隔半個月才能出來一次。

但她是急性子，也不想再拖那麽長時間。

“好，沒問題！”楊曉桐爽快地答應下來，她很喜歡於蓮蓮這個性子，爽朗，不忸怩，也通情達理，可惜，嫁了個程剛那麽個醉鬼，俗話說，好漢無好妻，懶漢娶花枝，一點不假。

這時，屋裏的丫丫醒了。

丫丫看不到媽媽，大哭，於蓮蓮大踏步進去哄孩子。

“嘿嘿，你們倆嘀嘀咕咕地說什麽呢！”楊進偉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小聲道，“你不會又在算計怎麽賺錢吧？”

“三叔，你不地道啊，你怎麽知道我光會賺錢？”楊曉桐白了他一眼，沖屋裏的於蓮蓮母子努努嘴，“明天我跟蓮蓮表姑去逛街，你一個人看店，辛苦了哦！”

“不辛苦，只要你給我捎點好吃的回來就行。”楊進偉一本正經道，“聽說百事佳一樓專櫃鹵的豬頭肉很好吃，你給我捎兩斤回來，我打打牙祭就行！”

楊曉桐：“……”

兩斤……，三叔還真的敢開口要啊!

傍晚的時候，楊月蘭推著自行車來了。

正好是下班的時候，來看棉衣的人比較多，楊曉桐忙著賣棉衣，沒搭理她，楊月蘭也不在意，拖著楊進偉去了一邊說話：“進偉，元旦你二哥要訂婚，王桂枝家要1001彩禮，你二哥剛買了房子手頭拮據，咱娘讓咱們都湊點，可是你知道，我也剛買了房子，是真的沒錢，你把這個月的工資借給你二哥用用吧！”

楊進偉一聽，氣不打一處來，直截了當道：“不借，他出不起彩禮管我屁事！”

還好意思跟他借彩禮錢。

我呸！

“進偉，不是姐說你，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楊月蘭大家長的氣勢立刻端了出來，不悅道，“你二哥結婚也是大事，他又剛買了房子，你作為兄弟不幫誰幫啊！”

“我幫不幫他，就不用你操心了。”楊進偉臉一沈，一瘸一拐地走到楊曉桐身邊，故意大聲道，“曉桐你說說，我二哥要結婚，卻出不起彩禮錢，要跟我借，你說我該不該借？”

“哎呀，到底是娶哪家的千金大小姐，連彩禮也出不起了？”楊曉桐冷諷道，“不過我覺得，既然人家敢要，說明人家值那個錢，你們老楊家就應該砸鍋賣鐵的去把彩禮錢給人家湊齊才是，要不然，你二哥要是打光棍怎麽辦？”

賣貨的一陣哄笑。

楊月蘭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楊曉桐的鼻子罵道：“楊曉桐，你別欺人太甚，你們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別以為你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管好自己就行，少幸災樂禍地說別人，你也好意思插這個嘴。”

她早就看明白了。

楊曉桐跟蔣遠航之間的關系的確是不一般，說不定兩人都那啥了，自己立身不正，還有臉詆毀他們老楊家的人。

“我做了什麽事情了？”楊曉桐也起了高腔，“來，你說說清楚啊！”

不就是誤會她跟蔣遠航嘛！

她身正不怕影子歪，也不怕楊月蘭說啥。

“懶得跟你計較。”楊月蘭白了楊曉桐一眼，騎上自行車就走。

肖玉海說了，在蔣遠航和蔣如意的幫助下，趙振東已經答應幫他和於得旺在龍湖小區三期那邊安排個小項目，分兩棟樓給他們蓋，就只等年後開工了。

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楊曉桐再跟蔣遠航打個小報告啥的，反倒是不美。

一想這些事情全都是王桂枝的彩禮惹出來的，她越想越生氣，想也不想地停下自行車，去了路邊公用電話亭給楊進武打電話，沒好氣地說道：“進武，彩禮的事情，你自己想辦法吧，我們都幫不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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